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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泻进奉紫阁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将满室照得通亮。
没等夏文泽叫醒林皓他就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直起身子,睁开眼睛看着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床边上,吓了一大跳。
就着月光看清了夏文泽的脸,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不开灯啊?”
“怕吵醒你。”夏文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林皓嘟囔着;“哦。”
夏文泽还在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个目光很复杂,他不敢直视,于是低下头来装鸵鸟,找衣服。
然后他发现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他好像在泳池里面睡着了,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窗外的月光交织着未央城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陆影斑驳光怪陆离。
用脚趾尖他都能想到是谁干的事情,他垂下头,默默的系着衣带,屋子里突然一亮,烛光暖暖的映在他的脸上。
“既然起来了就陪我看场戏吧。”夏文泽淡淡的说道,林皓衣衫已经整理整齐了,正在扎着头发。
“嗯。”闷闷的声音传来,随后整个屋子里面只剩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
烛影跳跃在灯罩内,昏黄色的光也随之舞蹈,一扇窗静静的开着,任由鼎沸的人声充满。
林皓跟着夏文泽到了大厅,大厅此刻灯火辉煌,比那日他们进来的时候不知亮了多少倍,林皓站在楼梯上能够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不过却没有想象中的嘈杂,都在小声的交头接耳着,如蚊子一般哼哼着。
“睡好了?”顾念生听着脚步声已经来到身后,便说道。
那把巨大的雕花红木椅在大厅的中央,林皓下来的时候没注意上面有没有人,此刻听到声音小小的后退了一下。
夏文泽点了点头,意识到顾念生看不到,然后回道;“嗯”
顾念生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叫大厅中的众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这边,看了半刻然后继续回去交头接耳。
林皓刚刚被众人的目光盯着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倒是夏文泽的脸色又冷了一分,不知道他怎么了,林皓保持着微笑开始打量起众人了。
夏文泽带他来必定有他的道理,此刻他和夏文泽同时都站在那把雕花大椅的旁边,地理位置很好,可以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的真切。
那帮人距离顾念生有段距离,说话声音嗡嗡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楚再说什么,林皓也就无心再听。
知道的多容易被杀了灭口。
林皓转头看向顾念生,此时的他侧躺在雕花大椅上,那椅子很软,椅子上的皮面被压得塌陷下去。
那双经常带着孩子气的眼睛静静的瞌着,有些长眼睫毛在眼睑上一颤一颤的,好似蝴蝶就要飞走,英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和完美的脸型,林皓心想,虽然顾念生块头大了些,但还是耐看的。
看什么看!
顾念生睁开眼睛看着他,林皓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觉得有点意思。
林皓假装没看懂他的意思,继续盯着他看。
顾念生眉头微皱,坐起了身子。
“好了,时间到了,那边的,从你开始。”
顾念生一开嗓,下面的人全部停下了声音,林皓将视线转移。
陪我去看场戏。夏文泽是这个样子对他说的,所以他只需要保持安静看着下面的就好。
“盟主,阚老二忒无赖,占着我孙家的土地不放不说,在下去找他讨个说法,结果他还打了在下一顿。”出来一个面色白净的小生说道。
“打死了没有?”顾念生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
“盟主!”那小生气的瞬间红了脸。
“你也不用生气,你们家族欠人家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还?若不是阚老二占了你们的地,那钱怕是瞎了,你回去把钱如数交还给他。阚老二,他把钱还你之后你必须把地还人。”
"是。“被唤做阚老二的那人笑着拱了个手,应道。
“是。”孙家的那位虽然不服,但毕竟欠钱在先,也无话可说。
“继续。”顾念生说道。
“盟主,我们欧阳家本是大家,这宗祠一事可否交给……”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说道。
“免谈,宗祠之事以后在定,今日不是决定的时候。”顾念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一口回绝。
“是。”
“盟主……你这两次撤仇杀榜,不合规矩吧。”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迟疑的说道。
“哦?那你这么说若是有人将本盟主挂上去,本盟主的名讳也应该是在上面挂着吗?”顾念生直直的看着他,挑眉说道。
“老朽没有此意,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妥。”老者拱手说道。
“何来不妥?文泽那次,是,有人出了天价绑金要他项上人头,本盟主是为了江湖的安危才将他撤下仇杀榜,且不说他的师门,就他本人武功都不在本盟主之下,你们若是真将他项上人头拿下,损失的可就不是一千金了。”顾念生语重心长的说道,更是摆出一脸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不理解本盟主心的表情。
“那这次呢?”老者步步紧逼。
“喏,你们要杀的人就在本盟主身边,你们可以试试,不过奉紫殿不能见血这个你们知道吧!”顾念生说道,台下众人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这两千金可以赚到了,谁料顾念生话头一转,继续说道:
“呵……你当江湖仇杀榜是璇玑阁啊,他们躲在暗处为所欲为,但是江湖仇杀榜是明面的,皇家追究起来你们付得起责任?为了区区两万金?别怪本盟主说句不客气的,若是有奉紫殿庇佑的家族或者宗门私下领了这个交易,别怪本盟主到时提着你们的项上人头去圣上那里请罪。”
那老者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了眼林皓所在方向便闭了嘴。
林皓对他一笑,他知道接下来那老者想说什么了。碍于他在场所以有些谋逆的话说不出口。
但是他有些看不透顾念生了,身为一介盟主居然会跟各掌门人讲道理。
“以后这种多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少问,本盟主没时间陪你们在这儿玩。”顾念生说道。
下面响起参差不齐的声音:“是。”
察觉到盟主不耐烦的众人自然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略过不提,不长眼的提了也是被顾念生几句话怼了回去。
月上中天,人去楼空。很少会有人在讨伐大会之后选择留宿在奉紫殿,各奔东西三一伙俩一群的吃饭喝酒去了。
顾念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这群人告状的本事一批不如一批了。”
然后起身离开,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林皓。
“我怎么感觉他好像不喜欢我?”林皓看着顾念生上楼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可能?像武林讨伐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默许你参加了。”夏文泽看着林皓有些落寞的表情,继续说道:“他还在讨伐大会上帮你开脱了,不可能的。”
可是我就是感觉他不喜欢我,林皓心里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夏文泽知道他因为什么,却不好多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可能谁都如你所想,有些事情做不来就是做不来。
“走吧。”夏文泽拍了拍林皓的肩膀,向楼上走去。
夏文泽想了想还是将武林讨伐大会每个月一次的事情隐了去,觉得没有必要告知林皓这些事情,因为就算告知了有时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至于顾念生为什么那么别扭……因为夏文泽被拐跑了啊!
武林讨伐大会圆满结束,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怨言,无论你做的多好,你也永远无法控制别人的思想。
“夏哥哥,保护你们的人已经重金找到了,师父叫你们连夜出发。”步海敲了敲门,说道。
“嗯,知道了。”夏文泽绷着脸说道,但是步海一离开就笑作一团。
“王爷你看没看到刚刚步海的表情?他师父刚刚肯定说的是——叫他们赶紧滚离我的视线!”夏文泽学着顾念生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倒是了解他。”林皓说道。他并没有笑,从讨伐大会之后就一直绷着脸,面无表情的。
“你怎么了?”夏文泽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没事,走吧。”林皓起身,把属于他的包裹拿着走了。
林皓这个样子夏文泽也不好多说,原本打算在这里的酒馆吃一顿再走,此刻却觉得不吃倒是省钱了。虽然那个钱省的还是景王府的。
接下来的路好走许多,未央城的崛起带动了明城的发展,也带动了沿路的城市。
一路的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倒是林皓这几日的神色有些怏怏的,夏文泽总有一种林皓总躲着他的感觉。
虽然就算林皓躲也多不掉。
周围持续的有人死掉,林皓不知道,但是夏文泽却能从偶尔听到的利刃击打声,和淡淡的血腥味道察觉出来。
依旧是白天睡觉夜晚赶路,但是越向北便越没有那么热,这些时日的昼夜颠倒叫二人有些吃不消,瘦了一圈,夏文泽更是明显,因为他吃不进东西。
林皓还好,吃兔肉和野鸡肉似乎吃不够一样。
又行了五日,夏文泽开始怀疑自己了,是不是他做的事情太出格了,导致林皓不理他了?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是顾念生的原因,夏文泽想起那日林皓细细考究顾念生的表情,有些心惊,难道林皓喜欢顾念生?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行了几日的路,在从明城离开后的第十日,二人到达了一片宽阔的海域。
“就送二位至此,前方再行一日便可到达海城,这里有些干粮,属下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行告退。”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衣服的人,讲一个包裹递给了二人。
夏文泽接过包裹,拿出一锭金子来递给他,冲他笑了笑说:“兄弟们辛苦了,这点小钱拿着路上买酒喝。”
夜色暗淡,那金子倒是闪闪发光。
“主子已经把钱给属下了,银子也不少,就不用破费了。”那人笑了笑,月光下满是泥土的脸此刻干了直向下掉土渣。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回去的时候有时间会专程拜访。”夏文泽笑了笑把钱收了回来,那是他自己的月例。
林皓坐在马上看着夏文泽手上的金子,想着,倒是大方。
“好,有夏幕僚这句话,属下想盟主会很开心的。”
“那恕不远送。”夏文泽说道,便转身上马。
那人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丛林里,不见了踪影。
“你不觉得那个武林讨伐大会就像告状会一样?”林皓驱马和夏文泽并排向前行进着,这是这十日里林皓第一次主动向夏文泽说话。
“就是告状会。”夏文泽淡淡的说道,嘴角勾起了笑意来,月光散在他的脸上,倒是有些凄惶。
“为什么不取消?”林皓疑惑的问道。
“你以为他想吗?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得不从而已。”夏文泽淡淡的笑着,说道。
“武林讨伐大会从第一任武林盟主就开始,一直延续到如今,也是有它的理由的。”夏文泽放慢了马的速度,林皓知道他有话要说,也放慢马速和他并肩行驶在海滩上。
风夹杂着咸腥的味道席卷而来,浪潮声此起彼伏的。
“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争端,各个掌门人聚到一起说一下鸡皮蒜毛的小事,再由盟主一解决,也就不会出现类似于积怨太深,导致大战然后被灭门、或者两败俱伤。可以很好的保留武林的实力。”
夏文泽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盟主他每次讨伐大会过后三天火气都特旺,因为有些事情真的太无脑了,而他又是个脾气急性子直的,自然会看谁都不顺眼。”
海风夹杂着夏文泽的声音叫林皓有些不真切,这些天真的憋死他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念生那么生气,但是隐隐猜到可能会是因为他和夏文泽走太近的缘故,知道暗处有人保护的时候他怕连累了夏文泽,便不再同他说话。
因为,保护等于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