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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疯了。
在乔力夫出现十二天后,第十三天的下午,她回家,第一件事,居然是里里外外寻找他的踪影。
他想他疯了。
在陪伴殷艾十二天的晚餐后,第十三天的晚上,他忙到接近虚脱,还是驾着敞篷车,一路开到殷艾的小套房。
按电铃,门开,她的讶异不比他少。
“你犯规!”他累惨了,手扶在门框上,半眯眼说。
都累出惨白脸色,他还有本事把脸颊笑出阳光?
“我犯什么规?”斜眼,她学他的眼角四十五度看人法。
“你穿我的脱鞋。”指指她的脚板,他说。
“我以为房子里的东西都归我所有。”指控她是强盗吧,她半点都不在意。
“好吧!反正霸道是女人的特权。”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脱去鞋子进屋,套上她的粉红色拖鞋,大大的脚板塞在小小的拖鞋里面,脚后跟落在拖鞋外面,显得滑稽。
睇他一眼,她笑着把拖鞋还给他。
为什么还他?因为心情不坏。
为什么心情不坏?因为他来,因为他没破坏一日见面一次的不成文规定,因为不想了,再想下去,她又要分析他的动机,分析得头痛,心情转坏。
接遇她的拖鞋,他搂搂她的肩。“谢啦!小黄香。”
什么小黄香?她猜不到他的跳跃思考,他却能把她的脑浆猜个死透。
“古有黄香为父暖被,现有殷艾为我暖鞋。”他替她解除疑惑。
“你吃过没?”
“你要下厨房?”
“不想的话就算了。”她是千金,嵌金包银的,煮东西不是她这种人会做的事情。
“好,谢谢你,我很饿。”
昨天半夜,他跑到高雄,替公司解决一个突发状况,黄昏返回台北,他还要对内部高层说明解决过程,才一天,他就累成这样,不晓得母亲这些年是怎么撑过来的。
“很好,我喜欢有礼貌的男人。”她剽窃他的言语。
“喀哩乎蜡衫,吸乎喝鲁克,拉题法马金,意山那那改屋疲。”他在她背后做鬼脸。
“不准说惕华拉尼星语。”她没回头,抿住笑,回答他的外星语。
“在惕华拉尼星,语言有著作财产权的,剽窃别人的话要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圈起嘴,他用人肉喇叭向她喊话。
“请问在惕华拉尼星,不经邀请就进入别人家里,要判处几年徒刑?”
回身,她叉腰问。
“惕华拉尼星是个好客的星球,在那里出入不闭户,任何人都能到别人家过夜。”
“接客多的有没有奖励?”从冰箱找出青菜,她考虑自己的做菜能力。
什么接客?又不是红灯区,力夫大笑。“有啊,客人到家里拜访可集三点,集满三百点送好客勋章一枚。恭喜恭喜,你已经集到三十九点,继续加油哦。”
他很累了,还在硬撑,一句句和她聊不停。
殷艾转身,不理人,反正他总有得说。
在妯把蛋和三根白菜煮进泡面时,他已累倒在她的床上。
端着热碗,她愣愣看着床上男生。
很累对不?那么累了为什么还过来?就算他的时间多到吓人,也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边,他该做的是和娉艾培养感情呀!
莫非,他把她错当娉艾,以为双胞胎心灵相通,他对她好,娉艾一样能感受?
把面放在床头柜,她走出卧房,打电话给“惕华拉尼星国王”
是第三次打电话,在力夫提醒之后,她开始和父亲联络。
也许奶奶对父亲叮咛过什么,总之,那次的联络并没有不欢而散,然后她答应父亲每星期五打电话回家。
“爸,是我,殷艾。”
殷艾努力让语调热络,力夫说的,在沟通当中,语调和面部表情会替说话内容加分。
“工作顺利吗?”
他从力夫口中知道,殷艾很得上司重视,也许再历练几年,可以回公司为自己效命。
“还不错,老板说,我不必做满三个月试用期,下个月可以升为正式员工。”不过是正式员工,有什么好得意?娉艾都要站上国际舞台,到美国拍摄广告了。但母亲在他身旁挤眉弄眼,让章育启把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的作品?”
“下星期广告开拍,老板让我挂名美术助理,到拍摄现场实习。”难得地,她在和父亲对话中间,笑容开启。
“好好做,这是你的选择,一定要尽心尽力。”说不教训女儿,难免地,他还是让训诫出口。
“是。”
“天凉了,奶奶担心你的衣服不够,要不要回家拿厚衣服?”他不直说想见女儿,却借口天冷。
“最近有点忙,下星期广告拍摄结束后,我找时间回家好吗?”
“你忙,干脆给我住址,我让司机替你送去。”
殷艾不说话,电话那头同时沉默,他们都明白,维持眼前这种关系最好,再越雷池一步,他们又要回到过往,攻击、敌视、恶意最后,懊悔不已。
很久,久到殷艾以为爸爸会气得挂电话同时,父亲开口:“月中娉艾要到美国拍mv,可不可以出来吃个饭?”
她没想过父亲会让步,于是她也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让步。
“好,我会到。”
“住在外面,一切小心。”
“我会。爸,再见。”
殷艾挂掉电话,第三次成功通电,也许距离真能让他们改善关系。
拿起画稿走到电脑边,在等电脑开机同时,她又进一次房问,微微的鼾声响起,他肯定累得紧。
拉棉被为力夫盖上,关电灯,只留一盏小小的壁灯为他照明。
殴艾找件小毯子进工作室,天气真的转凉了。
她工作到三点,房间里的男人仍然熟睡,关上电脑,她窝进不大的沙发间,闭眼。
照例,脑海里浮现他的容颜。
那次,他捧着玫瑰花到她家时说:“凡是女孩子都喜欢鲜花。”
她摇头说:“要是你的理论正确度有百分之一百,那么我得到医院里检查自己的性别。”
“你不喜欢花?不会吧!你这么说,是不是希望自己在其它女孩当中特殊?”他反问。
再次,她觉得他有通灵能力。
没错,知道她有多骄傲吗?当同学把她的脚当成缺陷同时,她高傲地对他们说:“你们不懂,这是特殊,不是缺陷。”
她甚至发展出一套理论说服同学,她说:“缺陷的定义,是身体的残缺会造成生活不便,而我的腿没带来半点不方便,我的腿是上帝特别做的记号,因为上帝特别宠爱我,所以教我与众不同。”
为了表示她没有“半点不方便”赛跑时,她拚了命也要跑倒数第二名,她跳高、她跳绳,她做所有小学生都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不是缺陷。
真是可恶!上天派来一个事事懂她的男生,却又不准她占为已有,章殷艾,你怎能说上帝对你厚爱?
翻身,搂紧棉被,他又在她的脑袋里出现。
他很无聊,居然用针线将樱桃串成项炼,挂到她脖子上。就因为,连续两天,她没动冰箱里的红樱桃。
她不爱吃樱桃,因这种水果太过完美,她不喜欢完美的事物,就像她不喜欢娉艾,不喜欢爸爸认识的世家第二代。
而乔力夫他不完美,他博爱、他滥情,他是个不认识专心的男性,因为他“不完美”所以她允许自己想他,允许他待在身边。
这样的解释,解释出她若千疑问。
那日,他低头,在她颈项边咬下项炼上的红樱桃,樱桃的红色素染上她的脸,教她的双颊红透半边天。
他说:“古时候有个卖饼的师傅,娶了个懒老婆。懒老婆什么事都不做,整天躺在床上睡大觉。有回他要出远门,深怕懒老婆饿肚子,便做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圈饼,套在老婆脖子上,就像你这样。”他勾勾她的樱桃项炼。
“我又不懒。”她反对,她的勤吩粕以找到许多人证。
“连樱桃这么简单的水果都不会自己拿出来吃,还说不懒。”
她没告诉他,有关她对“完美”的癖性,单单问他,后来懒老婆怎么啦?
“她饿死了。”他把项炼递到她嘴边,她咬下一颗红樱桃,忘记它的“过度完美”
“为什么?是过不够吃吗?”
“不对,是懒老婆吃光了前面的部分,懒得动手把后面的饼转到前面去。”
他大笑,咬下她颈后的红樱桃。
接下来,你一颗、我一颗,他们合力吃掉他精心串起的红樱桃。
想着他的同时,殷艾慢慢进入梦乡。
清晨,她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他的怀抱中央,又红了脸。这回和樱桃项炼无关,有关的是她眼前那堵厚实胸瞠。
推推他,他睁开惺忪睡眼,笑着告诉殷艾:“你煮的面真难吃。”
她拾高上半身,瞄一眼空碗。“再难吃,你也吃光了。”
“没办法,我很饿,在饿死和被毒死当中,我选择后者。”
借口!
“昨天,我在沙发里睡着。”殷艾再推他,这回她成功地将他推出暧昧圈。
“你的房间太凉,我需要抱暖炉才睡得着。”
又是借口!
她起身下床,不为他的借口纠缠不清。走进浴室里,看见他的浅蓝牙刷时,忍不住地,笑容滑过嘴边。
他不当自己是客人,殷艾也没打算为了“好客勋章”而集点,所以他来他的、他走他的,来来去去问,他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人。
她相信他绝对是个好情人,每次他来,总带来一点小心动,让她在极力按捺自己不动心同时,忍不住心动。
“给你。”他递过胡桃木音乐盒。“我把你藏在里面。”
把她藏在里面?她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单脚站立的芭蕾舞者,随着她的旋转,轻快乐曲传人耳中。
她瞄他,嘴唇向左方扯了扯。
“不准犯小心眼。一他出言警告。
“我哪里犯小心眼?”她才没有好吧,是有一点点,但没说出口就不算数。
“你以为我在取笑你是独脚舞后,错!仔细看娃娃,她高傲地仰高颈子,眼睛半眯,好像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表情,像不像你?”
“你在取笑我高傲、不可一世!”为这个理由犯小心眼,行不行?
“这是推崇,不是取笑,有本事高傲的女人可不多。”硬凹又不是总统的权利,只要口才够好,反应够敏捷,谁都可以睁眼说瞎话。
收起盒子,她闷闷说:“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占空间罢了。”
“你在暗示我?”他贴到她身后,在她耳边呵出暖暖气流。
“哪有?”缩了缩脖子,她转身,用礼物隔开亲密距离。
“你暗示我,送珠宝盒、不送珠宝,未免缺乏诚意。”力夫敲敲她手上的珠宝盒。
“我才不要珠宝,几时你见我珠光宝气?”手一推,她把礼物推回他手里了。
“你看不起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团?”接过木盒,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小盒子,叠在上面,然后推回她手边。
“我没说。”
她看一眼,拿起小盒子,拆礼物有快戚,她不打算浪费这份快感。
盒子打开,雕刻精致的玉刻小童跃入眼帘。
那是一男一女,拿着长竿打树梢果子,活灵活现的表情与动作,让人爱不释手。玉不大,比手掌心小一点点,脆绿色的玉片包入手心中,冰冰凉凉,仿佛把夏季包人心底。
“看来,我又猜对你的心意了?真了不起,我要改行去当灵媒。”
送对礼物,不只女人开心,男人更得意。
“谢谢。”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她才不要对他客气。
收下来,收进他的胡桃木盒里。进房间、收妥盒子,殷艾转身出门时“请你吃饭。”
“为什么?”他知道为什么,但他要让殷苳旱受说出口的骄傲与成就。
“庆祝我升为正式员工。”
“这么快?你工作未满两个月。”他假装讶异。
“我能力强嘛!”骄傲有理,谁教她的能力不是普通了不起。
“你们那家公司在业界是出了名的难搞,听说员工上班都战战兢兢,深怕表现不好。若不是幅利太诱人,恐怕员工早跑光。”
在学校时,学长就是标准的希特勒,同学都害怕和他分派在同一组作功课。但只要和他同组,学末成绩肯定是全班最高分,因此,又爱又恨是大家对学长的普遍批评。
“我们老板有点严肃,不过,他真的很棒。”她一面穿鞋、一面对他说话,没发觉,自己在他面前,聊天已经聊得相当不错。
“他有那么好?”他瞪她一眼,停在原处,没跟着她换鞋。
“嗯,他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该改正,半点模糊空间都不给,他的要求很严,但该给的红利奖金半点不手软。”
她是千金小姐,本不在乎那点钱,但从老板手里接到的,不只是新台币,还有更多的被肯定。
“你爱上他了?”他皱眉。
“爱上他很难吗?不难他既帅气又有男子气概,他的眼睛很好看,要是拿他来入画,可以画出一张大卫画像。”
大卫画像那个露鸟雕塑,难不成学长成了殷艾性幻想对象?
力夫不动,她替他拿鞋子,拉拉他的手,催促他动作。
“提醒你,他有女朋友。”他穿上鞋,有些生气地揽住她的肩,替她把门关上。“我查证过了,你老板是我学长,我们不太热,不过他和女友的情事传得沸沸扬扬。”
“你在提醒我?我有没有听错?是乔力夫先生在提醒我!”
仰头,她的眼光里写满不信,是不是她太久没清耳朵,导至听力受损。
“没错,是严重提醒。”手指加上力道,他没想过自己会弄痛她。
“乔先生、飘浮不定的云、大众情人提醒我,不准沾惹有女友的男性?”
她加重口气再问一次。
“你的老板有女友,很快会结婚,他给不了你承诺。”
好笑,他居然相信承诺,他这种人是连婚姻都不当成承诺的呀!
“你也很快就要和娉艾结婚,难道你没和其它女人交往?”
挑眉,她的话提醒了力夫。
对,他从未想过在走入婚姻后,拒绝不同女人带给他的乐趣,只是
只是最近他花太多时间在殷艾身上,居然好长一段时间没和美女共赴云端。
“说不出话了吧!乔力夫,同样的话由别人来劝我,我会捺着性子听几句,至于你,说实话,我只觉得狗屁。”殷艾朝他挤眉弄眼。她被教坏了,以前她正经严肃,从不做小丑动作,正所谓近朱者赤,近乔力夫者痞。
“你是千金大小姐,不可以说低俗的话。”看吧!他也会训人,正经八百的乔力夫让人难认。
“被你始乱终弃的大小姐们,从不说低俗话吗?”
“什么始乱终弃,那叫你情我愿,我们共同进行一个大家都有意愿的游戏。”他停脚,连带地,将她固定在原处。“懂吗?”
“哦!”她学起他的正经。
“我在交往前会表明态度,让对方清楚,两人只是短暂过程。”他强调立场。
“从没女生不愿意它只是短暂过程?”她松开他的手,双手放到背后,仔细听取他的答复。
“有!”
“你怎么办?”
“这考验了男生的eq。等等,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个游戏必须双方都有本事玩得起才行。”
“你怎知我玩不起?”
“你不是那些pub女孩,听我的话,你玩不起。”如果能够,他不介意。
“你不了解我,我很有本事玩的。”她往前大步走。
他把她归类为良家妇女十哪个荡妇不是从良家妇女演化而成?只要她愿意,她确定自己有本事走入演化区。”章殷艾,我是认真的,你老板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他跨开脚步追。
他很焦急,焦急的乔力夫不是她看惯的那个,平常他优雅自若,万事皆为难不到他,她常说他是只高贵狮子,连吃生肉都会举刀叉的那一种。
“为什么招惹不起?是他的eo不够高、经不起考验?”
说也怪,她居然喜欢紧张的乔力夫,喜欢他紧张兮兮追着她叮嘱。有意思吧!她一定有虐待狂的潜在基因。
大步往前,分明是长短腿,跑不快、跳不远,她还是让步履轻盈。”章殷艾!”他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有。”嘴巴喊有,她继续往电梯方向跑。
她有归类能力的,他越着急代表他对她越关心,她不是没被人关心过,但专属于他的关心,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挥霍不空的大富翁。
有没有中过三亿元大乐透?如果中过,你会明白那种感觉,光是爽字无法形容。
“我是认真的。”他对住她的背影大喊。
进电梯,转身,她笑脸相迎,圈起嘴巴说:“我不是开玩笑啊!要不要进来?”她指指电梯。
他叹气,快步跑进电梯,接下来的话在电梯关上门同时隐没,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讨论了什么,只知道当电梯门在一楼当一声开启时,笑眼眯眯的章殷艾,勾住一脸大便的乔力夫往外走。
她的开心,很明显:他的恼怒,一样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