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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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这样做不妥。”

    “这只是权宜之计”

    “不要再说什么权宜之计,这些话你说了多年我也听了多年,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可曾有一句怨言,但这件事我不赞成。”

    “芷兰”

    “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娘临死前把他托给我,我刘芷兰不答应便罢,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银子跟他投缘,一起作伴甚好,不管什么江湖事,就平平凡凡、老老实实的过生活。”

    “你说你没怪我,没有怨言,这话不就是在怪我怨我?”

    “”“我不会勉强他,他不答应这事就作罢。”

    “我还是不赞成。”

    “银子,怎么起来了?作噩梦啦?”

    站在门边的小女孩摇头,揉了揉眼。“你们在说什么,好吵喔。”

    “没事,没事。”他呵呵笑地抱起女儿。“来,再去睡吧。”

    她打个呵欠。“我知道你们说什么,爹你是不是又要出去打打杀杀了,放我跟娘独守空闺。”

    他笑了。“别乱说话。”他抱她进房。

    “我没乱说,是张婶说的,石头也有听到,不然你问他。”

    “他在睡觉,别吵他了。”

    “才没呢,他起来啦!石头你也有听到,对不对?”

    他偏过头,瞧见男孩站在阴影处,黑眸紧盯著他。

    她已经很久不曾去想过往的事了,但偶尔在某些夜晚,回忆会钻著夜的缝隙而来。

    饮口酒,让那琼液慢慢缓蚀自己,慢慢变得麻木,她放松地闭上眼,往后躺下,却落入一双手中。

    “你喝太多了。”

    她连眼都懒得睁。“霍大侠吗?”

    他没应声,让她安躺在他怀中,腰背靠在他胸膛上,她连抗议都没有,似乎真是醉了。

    “这儿的虫叫声真大,吵得我睡不著。”她将双手平贴在地,无意识地摩挲著青草。

    “我不知道你会喝酒?”

    她仍是笑着。“喝酒有什么难,张嘴就能喝了,一回生,二回熟。”

    他的叹息声拂过她的额头,她轻笑着。“霍大侠不喝酒吗?”

    “偶尔。”他的手抚过她的脸。

    “我也是偶尔。”她舒服地吁口气。“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她提议。

    “归处在何方?”他顺著她的话说。

    她用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什么,霍大侠又跟我打哑谜吗?”

    他低头瞧着她酒红的脸。“你连醉了也要喊我霍大侠吗?”

    她眨眨眼,吐口气。“我没醉。”

    “是吗?”

    “我还可以喝一壶。”她的眼皮再次垂下。“我只是没法没法动,我的腰好酸我们已经长大了,你不能这样抱我,是不是,我没醉,我很清楚。”

    他勾起嘴角。“那你答我一句,小时候你喊我什么?”

    “我喊你”她倏地收口,而后笑道:“你故意要套我话。”她轻声打个酒嗝。“我没醉到那个地步。”

    他的叹息声掠过她的头顶。

    他气息中的无奈在她心中漾起一圈圈涟漪,她闭紧双眼,假装已醉得想睡。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还在意那个书生吗?”

    书生?白玉银讶异地睁开眼。“什么书生?”而后她恍然大悟。“你是说汪顺维吗?”

    他的黑眸一黯。“你还在意他?”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你还在意?”他追问。

    她叹口气。“我要在意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陷入沉思,去年他在大漠待了半年以上,这是继他十七岁闯荡江湖后,离开她最久的一次,第一次他离开一年多,回来时她母亲过世,自此以后她开始对他冷淡疏离,称他霍大侠。

    当时他便立誓再不犯同样的错,尽可能待在她身边陪她,但很多事不是他能作主的,一年他总要离开个两、三次,有时一个月,有时三个月,有时四个月,他不想再有遗憾发生,所以尽可能将离开的时间控制在半年内。

    可去年在大漠还是让一些事给绊住了,他整整离开了七个月,等他回来时才知道她曾与一名进京赶考的书生私订终身,那男人说考取宝名后回来娶她,没想到真的中第后,却毁约背信,娶了另一名朝廷重臣的千金。

    “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白玉银道,他从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我不知道怎么问,也怕你伤心。”他缓声道。

    她微愕。“那你为什么现在又问。”

    “你知道为什么。”他轻轻抚过她的拇指。“我中了毒,不知还能活多久,而我不想再有遗憾。”

    “你”“你也别再痹篇我。”他握紧她的手。

    “我没有痹篇你。”

    他的黑眸熠熠闪动著。“是吗?”

    “我什么时候痹篇过你,你哪次来我故意避而不见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指的是你心理上的痹篇,你除了在我们之间拉出距离外,也不喜欢我说以前的事。”他直言道。

    “你”“就连我小时候的名字,你也故意不提”

    “我没有故意不提,只是觉得提了也没什么益处。”她抬眼望着星海,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喊你石头,又臭又硬的石头,你瞧,我现在不是说出来了吗?可说了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你就是霍大侠,不再是石头了。”

    她叹口气。“至于以前的事又何必念念不忘,不只是你,就连我爹,有许多事我也记不清了。”

    她淡淡的话语,让他拧下眉心,他转过她的身子,盯著她的脸。“因为觉得痛苦才想淡忘吗?”

    她微微一笑。“没那么严重,只是想忘所以就慢慢忘了。”

    “为什么想忘?”他又问。

    “记著要做什么?”她反问。

    他没说话,眸子黯了下。“在你眼中,我只是霍大侠,不再是石头了。”

    她移开视线,故作轻松道:“你做什么老要当石头,当霍大侠不好吗?人都会变的,你为什么总要抓住饼去的事不放?再说我们白天不是才谈过这些事吗?你现在做什么又说这些。”她可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提这些事。

    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们能一次谈开,我便再也不提了,我想挖开你藏在心底的事,你却老躲躲藏藏的。”

    她沉默著,心头掠过一抹惆怅。“你”“算了,先不提这事。”他转开话题。“今天见到你爹,你心底定想起了一些事,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否则你不会在这儿喝酒。”

    她没应声,像是懒得再与他争辩。

    “或许我不该告诉你你爹的下落,还带你来见他。”

    那山洞,他是知晓的,只要白豪丰清醒时就在那山洞里敲敲打打做木工,字是后来才刻上的,除了一开始好奇去瞧他刻了什么外,他没再去看过,毕竟那是他刻给妻女的话语,他不想去窥探这份私密。

    原以为失心疯的白豪丰会毁掉自己在清醒时所做的东西,没想到他只是困惑地摸东摸西,一开始他不晓得那字是自己刻的,直到他心血来潮地跟著刻字,才发现两者的字迹是一样的。

    起初他完全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东西,但很快地他就认定了山洞里的东西是他的,他像寻宝似的去找那些刻字,周而复始地重复著,有时他会呆呆地坐在洞里,呢喃地说著听不清的话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他会满山地跑,完全忘了山洞的事,但过一阵子又会发现那个地方,因为看到那些刻字而觉得新奇。

    白玉银长叹口气。“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想,虽然爹变成这样出乎我的预料,可或许这样也好,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与他相处。”

    她的话让他蹙起眉心。“你真的无法原谅你爹?”

    她呢喃著:“我不知道,有好多事都变得模模糊糊。”

    她听见他喟叹一声。“我想再喝点酒。”她试图坐直身于,他却不让,手臂环过她的腰腹,紧搂著她。

    “放开我。”她推他的手。“我说了我没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样是在轻薄我。”

    “你没醉最好。”他转过她的头。“还有,我是在轻薄你没错。”他盯著她酡红的脸。

    他的直言让她微愣。“你”“下山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后,我们以后就住山上吧!”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粉腮。“我爹是个猎户,小时候我总以为自己长大后也会像他一样,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样。”

    他话中的感慨让她忍不住问道:“你后悔了?”

    他摇头。“谈不上后悔,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你喜欢住山上吗?”

    “我不知道。”她痹篇他凝睇的眼神,举头望天。“在这儿好像让整片天环著一样,星星只要伸手就能触到。”

    “那我们就住山上吧!”

    她闭上眼没说话,他也没逼她承诺什么,只是温柔地抚著她柔软乌黑的发,她也懒得再纠正他轻薄的行为,反正她现在说什么他都只挑爱听的来听。

    “你回答我一件事儿。”

    “你说。”

    “你真的中毒了?”

    他勾著嘴角。“你就是不信对吗?”这话她不知问了几次了。

    “回答我。”

    “我没骗你,我真的中毒了。”她的身子僵了下,他收紧手臂。“不过你别担心。”

    她没回话,沉默不语。

    他转个话题。“还想喝酒吗?”

    她点点头。

    他将手上的酒壶递到她唇边,她啜口酒,感觉辣意一路烧下胃部。

    “以后我陪你喝,别一个人喝闷酒。”他也饮口酒。

    察觉鼻头泛起酸意,她揉揉鼻子,压下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一时有感而发地说道:“以前我常陪娘一起喝酒,娘的酒量很好,她老说自己千杯不醉,连生病了也要喝,我怎么劝都不听。”

    霍凌非在心中喟叹一声,他听大夫说兰姨的肝脏一直不好,除了太过劳累外,饮酒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银子。”他抱紧她。“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的,如果当年我不出远门,或者你娘不会那么快就走,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的话让她胸口一阵紧缩,她闭紧双眼。“过去的事不提了,我累了,想睡了。”酒果然不能喝太多,会让人感伤。

    “别老是痹篇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再次对他打开心房。

    “我只是想睡了。”

    感觉她想起身,他仍是不放。

    “霍大侠”

    这三个字让他恼火。“我一直没跟你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可是我一直忍著,因为我没有能力改变现况,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转过她的脸让她面对他。

    他的气息近得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

    “你别靠我这么近。”她伸手覆上他的脸想推开他。

    他拉下她的手,黑眸锁著她。“你醉了吗?”

    “没有。”

    “那很好。”

    她还未弄清他话中的意思,他的头已经压了过来。

    “你”微凉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她吓了一跳,酒意去了大半。“霍大侠”

    “你再喊我霍大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哑声说。

    她还未自他威胁的话语中反应过来,又听见他说:“我们和好吧!”

    她的心又缩了下,胃也纠结著。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难道你还要这样跟我闹别扭,成天喊我霍大侠。”

    “我没有跟你闹别扭。”她抗辩。

    “那为什么你要改口喊我霍大侠?”

    “因为我”她感觉他的双臂缩得更紧,几乎要让她不能呼吸了。“你快勒死我了。”

    他稍稍松开了些。“我一时没留神,弄痛你了吗?”

    “没有。”她感觉他喝了一大口酒。“如果你的酒量不好就别喝太多。”她不想他发酒疯。

    他勾著嘴角。“不用担心我。”他又灌了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一阵极轻的冷颤由背后传来,她转头看他。“你的身体好冷。”

    他没回应她的话,只是盯著她的双眼。

    “你的毒发作了?”她轻语。

    “一下就过去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他抬手抚过她的刘海。“别再跟我呕气了。”

    她的喉口紧缩著,她知道她欠他一个解释,但她从没想到他会挂怀至今。

    母亲说他进了江湖后就会忘掉她,即使没忘记她,两人也会越离越远,那距离不是她能跟上的。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她总认为他不会再回来,可他却一次一次地回到她身边。

    她低下头,感觉他身上的寒气沁入她衣内,她不由得打了冷颤,想到他身中剧毒:心头又是一阵抽紧。

    “我不是跟你呕气,我只是认清了一些事。”她小声地呢喃著。

    “什么事?”他追问。

    “我不想重蹈爹娘的覆辙。”

    果然是这个原因,霍凌非叹口气。

    “我们不会步上他们的后尘。”他肯定地说。

    她没回应他的话语,反而转向另一个话题。“你真的不要紧吗?”

    “只是有点不舒服。”

    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许多,冷汗也自额上滑下,她拾起手以袖子擦拭他的汗水。“庞项有办法医治你的毒吗?”

    “他说他会试试,不过他现在在生我的气,所以”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想到庞项生气的原因,白玉银忽然有些想笑,那人像是存心胡闹似的,认定了她是爹许配给他的娘子,不由分说就要跟她拜天地。

    霍凌非为了阻止他胡来,不小心出手伤了他,他可气了,说霍凌非见色忘友,忘恩负义,一气之下就跑走了。

    霍凌非也没去追他,只说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谁晓得到了晚上也不见他回来。

    “我们不会像你爹娘一样。”他忽然将话题拉回。

    她叹口气。“你何必非我不可?江绿滢对你”“别说会惹我生气的话。”他打断她。

    她抬眼瞪他。“你才惹我生气。”

    她的怒火让他微笑,他抬手轻抚她耳旁的几绺发丝。“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要我怎么办?”

    她的脸整个烧红起来。“你又说这些”

    “是你问我的。”他提醒她,话中有隐隐的笑意。

    “算了。”她难为情地转过身。“我不想听了,先治好你的毒,其他的再说吧!”

    “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他收紧手臂。

    “你”“我冷。”

    他听见她恼火的喷气声,像一头要撞来的公牛,但她终究忍住,僵硬的身子过了一会儿后才放松下来。

    他也不想用这种小人的手段,但他真的不愿两人再绕圈子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

    三日后

    “你真的要把当铺给收了?”

    “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白玉银打著算盘。

    “我就是不相信。”

    “这店是我娘怀我的时候筹钱开的,所以跟我一样岁数,要收了它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我爹”她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爹现在不是在明霞山庄吗?你能天天看到他”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总不好让我爹一辈子都寄住在山庄里吧。”

    三娘挑起眉毛。“有什么关系,向庄主不在意就好,至于你爹,他谁也认不得,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差。”

    “话不是这样说”

    “再说你拳脚功夫半点儿都不会,也看不住他,留他在山庄里是最好的。”三娘又说。“你一个人照顾不了他的。”

    “我知道。”

    见她这句说得轻淡,一点儿也无烦恼之意,三娘探问道:“怎么,有帮手?”

    “没有。”她将算好的帐本放到一旁去。

    “别瞒我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照顾你疯爹,定是那霍凌非给你出了别的主意对吧?”

    听见这话,白玉银总算抬起头。“你别胡想,他干嘛帮我出主意?”

    三娘笑笑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他干嘛帮你出主意?怎么不说他干嘛带你去找你爹,还替你跟庄主说情,让你爹能待在里头好有人照应,是啊!他是谁啊他,每次回来,还兹兹念念的带些小东西回来给你。”

    白玉银脸儿一热。“他又不是只带给我一个人。”

    “对对对,蒙你的恩惠,我跟洪老还揽了不少好处。”她摸摸发上的簪子。“这象牙簪子可不知要多少钱呢,还有我手上的镯子、脸上擦的水粉,可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的。”

    “那我以后要他别送了。”白玉银插嘴。

    “哟,生气啦。”三娘弯腰瞄她一眼。“说不得啊。”

    白玉银笑笑。“我生什么气?”她打著算盘。“怎么不说你存心说这些糗我。”

    三娘露齿而笑。“是糗你没错,谁要你老爱跟霍凌非装不熟。”

    白玉银抬起头。“我们本来就没多熟。”她将算盘移到一旁,转了话题。“其实我这两天想了很多,要关了这当誧我也舍不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将它顶给你。”

    三娘讶异地挑起眉。“顶你这店?”

    “是啊,虽然赚不了什么钱,可也还能糊口。”

    “不了,我才不想一辈子顾著这破铺子。”话一出口,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这嘴还真是我不是说你的店破,我的意思是与其当东家,我宁可当伙计,要走就能走,我可不想像你现在这样,对这店有了感情,关嘛舍不得,不关又不行,一颗心揣著,怎么都不对劲。”

    这话让白玉银心有所感地叹口气,见她这样,三娘连忙道:“说这些也不是要让你感伤,我这嘴真是”

    “没关系,你说得很对。”白玉银扯了下嘴角。

    “要不我帮你看个几年,最多三年,若是你爹情况好转了,说不准你还能继续经营这当铺。”

    “我不知道。”父亲现在成了这样,她实在很难想像一年后、两年后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这几天我会再想想,虽说把这店收了有些不舍,但之前我不是没想过这事,所以心里的失落倒也调适得不错。”

    “或者把店顶给洪老?”三娘说道。

    “洪老?”白玉银愣了下,洪老都七十了,年岁已高,怕是不太适合吧。

    三娘正要接话,就见洪老由后门走进店里,背微驼,手上拄著拐杖。

    “这几天怎么老拉肚子,真是折煞我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喃喃自语。

    “洪老,没事吧!”白玉银问道。

    “没事,没事。”他沙哑地回了一句,下巴上的胡子颤动著。“吃坏肚子而已。”

    “你最近身体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大夫”

    “不用,不用。”洪老摇手打断白玉银的话语。“拉个肚子看什么大夫,不看没事,去看了反而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白玉银原想再多劝几句,可恰巧有客人上门,这话题便搁下了,一个下午来了两个穷书生、三个种田的庄稼汉和几个拿首饰衣服来典当周转的妇人。

    趁著空档,白玉银到后头的库房内清点整理质押的物品,它们全照著典当的年月日摆放好,若是有客人拿当票回来赎物,便脑旗速找到物品。

    当然也有些死当或是逾期未来赎回的典押物,她将它们全收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她拿起鸡毛掸子,习惯性地拂了几下,开始整理木箱内的东西,反正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她打算在关店前全拿去转卖或是典当,只是里头的东西都不值钱,卖了大概也没多少进帐。

    她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观看,不值钱的衣物全搁在一边,打算将衣物全送给贫苦人家,只留下几件古玉与金镯子。

    虽然这儿少有人来质当贵重物品,但偶尔还是能遇上一些不错的典当品,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将箱子内的东西全归类好,打算明天一早就开始处理。

    至于另一只箱子,她将视线移到最角落的木箱,里头装的都是江湖中人拿来典当的刀、剑、暗器及各式武器,她低下头思考著该怎么处理那一箱破铜烂铁。

    不如办个拍卖大会吧!她走到木箱前,不感兴趣地打开,这里大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才接受典当的,父亲常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所以只要是江湖中人来典当,便希望母亲能多给些方便。

    这里的武器也多是母亲生前行的“方便”好笑的是没几个人来赎回,拿去给隔街的张铁匠不晓得能换几个钱?如果附送这口木箱,说不定能卖得好些。

    库房里的几口木箱以及木牌子、木架子都是父亲做的,他常年不在家,或许是愧疚吧!所以每次回来总会东修西补,顺道做些简单的家具,算是弥补他没克尽到做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吧。

    只是他做的东西没几个好用,只有桌子、椅子、箱子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家具还上得了枱面,其他的全不行。

    “玉银。”

    三娘的叫唤声传来。

    “什么事?”白玉银回问。

    “有个姑娘说要找你。”

    姑娘?白玉银疑惑地走出库房,落上锁后才走出来,一见到来人,她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对方是谁。

    “我们见过一次面你还记得吗?”

    白玉银点头。

    “我是绿滢的师姐,李淳。”

    白玉银再次颔首,想起她就是当日朝霍凌非挥剑相向的黄衣女子,嘴里还骂他无耻下流。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李淳说道。

    “你是谁啊,讲话这么霸道,你说出去就跟你出去啊。”三娘见她说话不客气,不悦地冲了回去。

    “我讲话就是这样。”李淳怒目而视。

    “哟,来比凶的是不是,谁不知道我三娘可是这区十三里嗓门最大的”

    “三娘,没关系。”白玉银笑笑地说。“我去去就回来。”与江绿滢打交道的经验足够让她晓得,他们什么玉煞宫的是无法讲道理的。

    她猜她是想来弄清楚她跟霍凌非是什么关系,好给江绿滢一个交代,与其和她冲突不如将话说清楚。

    “她以为她是谁,天皇老子啊,别去。”三娘拉住她。

    李淳瞪向三娘。“没你的事最好少开口。”

    “怎么,听不顺耳要杀我啊。”三娘皮笑肉不笑。

    “和气生财。”白玉银对三娘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快速转向李淳。“就到外头说吧。”

    “玉银”

    “没关系。”白玉银朝三娘使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见白玉银与李淳走出店门,三娘气道:“哪里来的凶婆娘。”

    一直在柜枱后没出声的洪老忽地笑出声“你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就是不高兴,我再去骂她几句。”

    “你少去搅和,那姑娘有些功夫底子。”

    “她有我就没有吗?偏要去。”

    “都几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计较。”洪老摇头。

    “我这人就是凡事计较。”三娘双手架在腰上,走了出去。

    洪老再次摇首。“根本就是闲得发慌,存心找人吵架。”

    三娘一到外头,左右张望了下,却没瞧见两人的身影,她疑惑地在周围转了一下,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到大街上谈去了?”她喃喃自语。“不可能啊,才一眨眼工夫,怎么可能走到大街上。”由他们这巷子出去到大马路上还有点距离。

    “难不成翻墙出去?”她转身望着背后的高墙,正纳闷著,忽然瞧见霍凌非由大街上转进巷子里来。

    不等他走近,她已先趋上前。“你有瞧见玉银吗?”

    一听她的问话,霍凌非马上感到不对劲。“怎么回事,她不在吗?”

    “她跟个女的,叫什么李淳的,对了,好像是一个姑娘的师姐”

    “江绿滢?”他顿时有不祥的感觉。

    “好像是这个名字,她说有话跟玉银说,两个人走到外头来,我好奇跟出来,谁晓得没见到她们两个,我想她们可能走到大街上去了。”

    “我来的时候没瞧见她们。”话毕,他直觉地跃上巷弄尽头的砖墙,心头闪过无法遏止的怒意。

    如果白玉银受到一丝伤害,他不会放过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