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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开始,顾将军终于首肯可以饮酒,那帮兵痞子这下可乐坏了,个个敞开肚皮往里灌,好似喝进去的都是水。
叶子与慕容雪因为要避嫌并没有参加,只在自己的帐中用餐,而贺斩风是早就蹦跶过去,失怕被落下,另外清澜是被军医们连拉带扯硬拽去的。
听着满营的笑声,叶子第一次感受到这些铁血汉子豪爽开朗的一面,完全不同于平日的严肃固执。
“唉,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能参加真是可惜。”
慕容雪见她蔫头耷脑,不由好笑:“你若想去,就去。”
叶子眨着星星眼,确认:“真的?那你怎么办?”
“去!少拿我当借口。”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慕容雪已经越来越了解她这鬼灵精怪的脾性,便也不拿她当外人,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是好久没和人划拳,手痒嘴也馋了吧!”
“哪有哪有。”叶子睁着眼说瞎话,一点不害臊。
慕容雪也不揭穿她,只道:“你就说我睡了,嫌你恬噪,把你赶你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得令。”
看着如兔子般欢脱跑出去的叶子,慕容雪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如果能抛开身份,她多想在此刻与他对酌,分享他的喜悦。
当叶子捧着酒坛,大大方方过去给顾将军一桌倒酒时,顾荣愣了:“你怎么过来了?”趁她走到自己面前添酒,忙压低声音道。
叶子很淡定地回他:“我是奉公主之命,过来帮忙的。”瞄了眼他脚边几个空酒坛,不禁把脸一沉,凉飕飕地道,“不怕一会儿醉态百露,洋相尽出,你就往死里喝!”
顾荣更愣了,自觉一向酒品很好,疑惑:“我有耍过酒疯吗?”没人告诉他呀。
“当然!比疯子还像三分!”叶子很肯定地回答。
看着施施然退到下座的叶子,顾荣觉得大概她说的是真的,而且极有可能让她深受其害。不然,她临走时怎么会掐他,还那么用力!
庆功宴进行到尾声,将士们都喝得东倒西歪脸红脖子粗,顾将军则提前回帐休息,叶子见没她什么事就站到清澜身后,看贺斩风跟人拼酒。
她刚一过来,清澜就注意到她,从旁边拖过一个凳子给她坐:“累了吧?你也吃点,不然一会儿没力气收拾。”
叶子想想也是,左右没人注意她,就自顾自大口吃了起来。这帮人光知道喝酒,都没怎么夹菜,真是枉费她忙活大半天,累得半死。
清澜一边浅酌酒水,一边时不时给她夹菜:“是公主撵你出来的?”
“嗯。”叶子抬头瞥了一眼又被人灌了几大海碗烈酒的顾荣,恨声道:“她怕某人喝醉耍酒疯,要我盯着点!”
“我会耍酒疯?别开玩笑了!”贺斩风那耳尖的,也不知是怎么听到了,冲着她嚷嚷道,“再说这是酒吗?淡得跟水似的,一点都不够劲!”
那些兵痞子就跟约好了一样,纷纷附和,哄然大笑,捧起酒坛喝得满身满脸,活脱脱像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
叶子懒得搭理这群醉鬼,只听身边清澜感叹:“顾少能得她眷顾,也不知是福是祸。”
叶子忽觉胸口一阵气闷,抓起桌上的酒壶想喝两口压一压,不料才刚凑到嘴边就被人夺下。
“这酒你可喝不得,没看清澜都是小口抿吗?就你这么没深没浅的灌下去,不说把你的胃烧个窟窿,你的嗓子也甭要了!”
“少爷?”叶子使劲眨眼,不知他怎么就突然蹿到眼前了,而且刚才他抢酒时手掌曾无意蹭过她的手背,那满是老茧的掌心略显冰凉,正是他一向的温度,但不知为何她就像被烫着一样,只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即热又麻,顺着脉络直烧到心底,一时脸红如血。
顾荣不明所以,瞧她这副呆傻模样,连抚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嘱咐清澜:“你今儿也够累了,一会儿送她回去,都歇了吧。”
清澜对顾荣点点头,责怪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一会不盯着你都不行。”
叶子强作镇定地撇撇嘴,不服:“他都没喝吐血,我怕啥!”
清澜这才注意到顾荣的脸色红中泛白,额上亦有豆大汗珠——不是热得,而是疼得。
原来,她是故意气他的。
“真是怕你了。”顾荣自然也明白其中深意,不禁好笑地转身离开,那一刹那其眼角眉梢都荡着暖暖的温柔。
看着仍旧没心没肺大口朵颐的叶子,和回到座位就再未沾一滴酒的顾荣,清澜端起一杯酒饮尽,只觉满嘴的苦涩。
后来,他们又和敌军进行了几次交锋,均是完胜。同时贺斩风也渐渐在军中有了威望,而叶子在厨艺上更是突飞猛进,加之清澜的医术神乎其神颇得人心,顾将军便不再提赶他们回去的事。
反正他已在他们到的第一日就给朝廷送了信,禀明是公主自己不愿意离开,他总不好架着她回去,万一她再在路上逃跑出个什么事,他可担不起那个责任,还不如放在身边安全呢,你朝廷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派人给接走吧。
对于现状,叶子十分满意。自庆功宴后,顾将军就不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当然这是她的自我猜测。不过,对顾将军肯收留他们的感激之情,叶子是不会忘记的。
所以,为了证明她也是个有良心的人,在给顾荣送完夜宵后,她也做了同样的一份端到顾将军那儿。
只是,不知是老天与她作对,还是什么原因,十次有十次让她扑了个空,偏还谁也不清楚将军这么晚上哪去了,只猜可能去前面勘察地形,或是巡视军营吧,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
叶子听了嘴角直抽,最后得出结论——顾将军和猫头鹰是亲戚,都喜欢在夜间活动!
不知是不是太过顺利,连续的胜利让他们失了一分警觉,在这生死之间的紧张时刻分毫的疏忽也能造成重大损失,乃至丢掉性命。
是夜,无星无月,在多数人都处于深睡,只有少数人还在尽职巡视,却也是哈欠连天之际,漆黑的天幕忽然亮如白昼,数百上千支火箭从天而至,犹如暴雨倾盆。
军营里顿时火光冲天,嘈杂凌乱的呼喊声将还在睡梦中的人惊醒,当叶子和慕容雪匆忙披上衣服出去查看时,顿时惊呆,满目骇然。
无数营帐被火箭射成刺猬,一会儿功夫就只剩一个个空架子,而从里面逃出来的已经不成称之为一个人,因为他浑身浴火根本就是一个会移动的大火球,并且不断发出凄厉尖锐的哀嚎声。
营地中数不清的火球来回翻滚、奔跑,只可惜不多会儿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再过片刻就又多了一具焦黑的尸体,而没有烧着的人则奋力为同伙扑火,可大多只是枉然。
浓烟滚滚,空气中尽是烧焦的气味,慕容雪捂着口鼻不停干呕,叶子也是强咽下喉间上涌的浑浊之气,勉强拉着慕容雪远离火箭范围向尚未被火势波及的安全地方挪动。
果如她所料,火箭过后便是奇袭,数百铁蹄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拥而入,迅捷不可阻挡,大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
顾将军哪能让他们如愿,穿着黄金铠甲怒吼着指挥将士有效应战。一队列盾防御敌军铁骑,一队紧跟其后伺机用砍刀斩断马腿,主力精兵则负责俘获或斩杀落马的敌人,部分轻伤士兵则自成一队负责将伤患送到医疗帐蓬救治。
有序的指挥很快扭转了不利的局面,这也便是顾家军的可怕之处,不论处境如何被动,总能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斩风,你和宋校尉带领一队从后面出去,然后绕到他们身后……”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贺斩风精神大振很痛快地应下:“我会让他们后悔得想重回娘胎!”
“小心点,行动前别让人发现。”顾将军转头又对顾荣道,“公主那边虽然有侍卫看守,但为稳妥起见你还是过去看看,她可不能有一点损伤,否则……”
顾将军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后面的话顾荣非常清楚,但是看着跃跃欲试过度兴奋的贺斩风,他只觉头大。
“小心有埋伏,不可贪功。”顾荣拍拍贺斩风的肩膀,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瞧好吧!”贺斩风爽朗一笑,跨马离开。
顾荣摇摇头,也不再耽搁立刻往慕容雪的帐子赶,途中斩杀不少敌军士兵,他没料到敌军竟会闯到这里,越是离得近了,心中越是不安,真恨不得能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又刺倒几个敌人后终于看到他们,只见负责保护他们的侍卫正在外围拼命阻挡进攻的敌人,就连清澜也正在跟几个仗着轻功闯入的敌人缠斗不休,但最令顾荣胆寒心颤的是,一个人影竟在同伴的掩护下冲了进去,对着躲在后面的慕容雪举刀便砍,而清澜此时明显已来不及阻止。
顾荣只觉心都跳出胸腔,脚下运足气劲发狠地直冲上前,手中长剑更是急挽数朵剑花,并以十成的内力一齐甩出。
只听“叮叮当当”一串金属叩击的清脆响声,伴着擦出的金色火花,顾荣终是将那致命的一刀打偏,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起一脚,但听一声惨叫,那人就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又直直坠落,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雨后便再无动静。
清澜见这边危机解除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中银针更是被他当作暗器大把大把地甩出,恐再放进一人。
顾荣却不敢大意,长臂一伸将慕容雪和叶子都带到自己身后,一边警惕注意前方,一边问道:“你们有没有伤着?”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顾荣稍稍放下心,嘱咐:“在我后面待着,别离开。”想想又补充,“叶子,照顾好公主。”
叶子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双手却更紧地抱住慕容雪,如护着幼崽的老鹰,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否则和你拼命的气势。
恰就在此时,一枚暗箭穿过人群直直射向慕容雪背后,快如闪电。
人在生死危难之际,往往会暴发无限的潜力,警觉性和灵敏度都会数倍上涨。叶子似有所感应,又因她离得最近,不及回头下意识就将慕容雪推离自己,撞到同样感觉危险正转过身的顾荣的怀里。
就在这时,箭矢擦着叶子的鼻尖滑过,深深扎进土里。
因为事件来的太快太突然,慕容雪没有准备被叶子推得踉跄,连带着一头栽进顾荣怀里时,把顾荣也撞得退后几步才站稳。
看着孤零零站在当中的叶子,顾荣皱眉刚伸手想拉她过来,偏又有一人突破侍卫及清澜的防线直冲过来,专向他怀里的慕容雪发难。
也是,如此大的弱点,不加利用那便是傻子。
顾荣因抱着慕容雪行动有些受限,恰那人武功也不弱,就与他僵持上了。然,就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他忽见又有一人闯入,且目标直指手无寸铁的叶子。
心瞬间被提至嗓子眼,似要跳出来一般。
他想立刻冲过去,偏身旁寒芒又至。如果只是负伤,他自是不怕,但来人似商量好了一样,盯住他的弱点专攻击慕容雪,逼着他只能仗剑回防,咬牙放弃过去的念头。
而叶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剑锋,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如婴儿学步,根本不堪一击。眼见寒光变幻莫测,眨眼间已至面门,她只后悔刚刚为啥没有捡个武器防身呢!
别人面对生死之际想的是啥她不知道,但她却清晰地感觉胸腔中涌出的愤怒、不甘和遗憾……仿佛再次看到那日父亲离去时眼中流露出的疼惜与不舍,及哥哥们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场景又一转换,是记忆中她最后第一次趴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直到累及睡着她依然记得母亲轻柔的声音和温暖的笑容。
一段段回忆,串连成一幅幅画卷,再汇成许多种不同却鲜明的思绪,最后在这生死一刻暴发,转为极致的悲凉。
她直愣愣瞅着越来越近的光点,害怕得全身发抖,漆黑的瞳孔也跟着不断缩小,一股股从心底窜起的寒意迅速将她从里到外的包围,似连每根发丝都在战栗。
一直留意这边情形的清澜,大吼着想冲过来,却已然不及了。
但见青锋寒芒在血色夜空似流星一般,拖出一道旖旎的弧度,只是它坠落的终点却在一个清丽的女子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