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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打扮妥当,跪下给云妃叩了头,又抱了抱弟弟小白,小白扯住灵儿的袖子不肯放手。云妃把他拉回身畔,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君夫人一早就到世子宫里守着世子,不让他出世子宫一步。诸儿也不理会她,只是呆立在窗前听着朱雀宫那边传来的礼乐声。
齐王亲自送女儿过境完婚,从人如云,嫁妆竟远远超过鲁侯送来的聘礼,场面十分壮观。
马车向西南缓行一日,晚间到了青龙县境内,灵儿估算一路的行程,这里应该是后世的博山地界。当地的县正早带领下属们在路上守侯,一行人叩拜了齐王,又献上酒肉和美姬。齐王用过晚膳便去馆驿安歇。
第二日一早齐王便下令出发了,青龙县正大人眼睁睁地望着两千人的车马队伍不见了踪影。他白白忙活了好几天,献给主君的侍姬,主君看都没看一眼就赏给手下将官了,那其中最美的一个可是他的嫡女啊。
车队又西行一日到了泰山脚下。这里人烟稀少,没有像样的馆驿安歇,护行的将士们在空地上搭起了营帐,请主君和公子下马车进帐休憩。
灵儿摘下斗蓬的帽子,闻到帐外烤羊肉的香气,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齐王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回为过了山就是鲁国边境了。他答应云妃要把女儿完完好好地送到鲁侯身边。还有,他已觉察出世子对灵儿有非同一般的深情。
之前他坚持亲自为女儿送嫁,便是担心诸儿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比如:在路上把妹子劫走逃到天涯海角,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那样他一下子失去两个心肝骨肉,还能活得下去么?
即便是在古风尚存的东夷之地,同姓男女婚嫁也是不被许可的;因为同姓之人通婚生不出健壮的子嗣来,更可况世子与灵儿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齐王摇摇头:只要灵儿嫁到鲁国,命她不必年年省亲;诸儿断了念想,再给他娶几个美貌的夫人,诸儿便会高兴起来吧。
灵儿服侍着齐王用过晚膳,正要去自己的营帐安歇,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齐王面上一寒:“快去外面察看,到底何事喧叫?”
“不好了!”齐王的一个贴身竖人跑进来,“主君,外面有几百个骑马的剑客把营房围住了!”
“慌什么?!雍廪将军何在?”
“雍大人正和匪徒首领较量拳脚功夫……”“胡闹!这个莽夫,此时应速速列阵射杀贼人,比什么拳脚?!”
齐王铁青着脸,正要出帐下令,雍廪飞快地跑了进来,“主君!”他扑通跪在地上,“末将该死,输给那个蛮人首领,他要末将遵守承诺……”
“什么承诺?”
“刚才这帮剑客围上来的时候大叫着他们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想和我们大齐的勇士比比拳脚功夫!若是他赢了,”雍廪低下头,“若是他赢了,就让他们见识灵公子的容颜,末将的拳脚从未输给任何人,就随口应了,哪想……”
“你有何资格应允?!”齐王拔出佩剑,“寡人杀了你这个混帐东西!”
“父王!”灵儿抓住齐王的衣袖,“此时全靠将士们应敌,雍廪将军若是全力击退匪人,父王就让他将功抵罪吧。”
齐王闻言放回佩剑,哼了一声。
雍廪却不领情:“主君,您杀了末将吧,末将无半点怨言!方才末将应允那蛮人的事情已是不能做到。大丈夫言而无信,已无面目苟活于世。”
“你?!想死就去死吧,寡人能会选上你这样的愚夫做王宫护将?”
“父王,雍将军是个正直之人,他说得对,我们齐国勇士都是铁诤诤的汉子,岂能言而无信?灵儿去会会他们。”
雍廪张了张嘴,羞愧地低下头来。
“灵儿!你知道什么?!”齐王伸手把灵儿的斗蓬帽子拉起来遮住她的脸;女儿要落入那些匪徒之手,别说名誉,连活命的机会都不多。“让侍卫们护你连夜过山,到了鲁地就安全了。父王若是敌不过那些匪徒,便找一个陪嫁女以你之名给他们就是了。”
“对方有多少剑客?”灵儿转头问雍廪,“一千之众,皆乘马执利器,口音杂乱身形彪悍。”
‘一千精骑兵,怕不是一般的匪徒。齐王这边虽有二千众,但除却随行的仆女和侍从,真正有战斗力的也不过一千三百人,他们逃离并不难,难就难在保护这些无力自保的妇人。’
灵儿沉吟片刻,听到营帐外面一片兵戈相击之声,夹杂着怪异的叫骂,想来是匪徒们等得不耐烦,已经和齐兵交上手了。
“父王,即便是侍卫护我,也逃不过他们的包围,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匪人,定是早就掌握到我们的行踪。或许,里面还有识得我本来面目的人。您就让我出去会一会,灵儿定会见机行事!”
说罢她一个箭步冲向帐外。齐王愣了一下,待伸手去阻,灵儿已走出了侍卫的保卫圈,向匪徒持火把的方向行去。
“快快跟上,护好灵公子!”齐王大声叫着追了过去。
手持火把的剑客们见齐人收回了兵器向后退出,纷纷叫嚣起来,“噢!噢!噢……”
“大首领,齐王要献出小美人了!”
“大哥,你可不能独吞啊,一人玩一日,嘻嘻……”
“一起玩多有趣!把那些陪嫁女也掳走,兄弟们轮着上……”
“女人身上的肉软趴趴的,有什么好?依我说,将她卖个好价钱分给众兄弟!”这个剑客想来是喜好娈童。
灵儿远远听到的就是这些污言秽语。她没停住脚步,一直向中间那个首领模样的人走过去。
剑客们见一个掩了半边脸的黑衣人渐渐走近,后面还跟随着齐国将士,不由得止住了淫笑,警惕地握紧了剑柄。
灵儿走到离剑客们十米远的地方,将手一挥,拉开斗蓬的帽子。“你们谁要见我?”
当下一片寂静,只余旷野的风吹得王旗猎猎作响。
风卷起灵儿的长发,向她身后狂舞如蛇。修长的身材被一袭黑衣融在夜色当中,脚步轻盈无声,似是夜魑离山、狐灵出林。
众人借着火炬的光芒渐渐看清这位传说中的齐国第一美女:她柳眉入鬓、目若秋潭,五官如珠晶堆就、玉石雕琢,一张倾城倾国的面容正像当空的朗月一般,挥散着令人不忍亵渎的光华。
众剑客对上那双琉璃色的眼眸,竟然顿生卑怯之心,无人开口应答。
“谁说要见我?!”灵儿冷冷地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