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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阳光划破阴影,铺陈于瑞琦的前廊。两天后,楠恩出现在她的门口,他敲了两次门,手持帽子,耐心地等人来应门。久等无人回应时,他伸手去转动门把,发现门并未上锁。他看了街上一眼,推开门进入门厅。
他悄然关上大门时,听见瑞琦从楼上喊道:"黛芬,我在楼上。"
楠恩微笑着跨步上楼。来到阶顶即是面向大街的主卧室,由敞开的门前可以看见她的卧室正如他想像的——一如瑞琦般具有女性的温柔与美丽。室内整体全部采用奶油色与黄色、掺杂着明艳的玫瑰红与深绿色。鲜花点缀在梳妆台上,置于挂着花边纱帘的大窗边。微风吹动薄纱,轻抚水晶花瓶里灿烂的花朵。
未见她的人影,只听见她在紫红色布料的屏风后面移动,棕色的秀发露出在屏风上。他看见她穿衣时纤细的手臂往上伸。他再跨前一步进入房间时,地板上的吱嘎声令他止步。
"黛芬,请你把放在床上的晨缕拿给我。"
楠恩留意到一件长而炫目的缎质衣服铺放在床上。他将帽子抛在衣服边,随手拿起晨缕,感觉似乎是抓着一堆羽毛。他伸臂将衣服扬开,在身前紧紧地贴了一下,悄悄地走向屏风。他低下身,将衣服递给她,不让瑞琦由屏风顶端望见他。
"今早的散步愉快吗?"她问,随即又说:"希望泰森没将楼下弄得一团脏,你没给他吃的东西吧?"
楠恩抱着手倾靠在梳妆台边。瑞琦由屏风后走出,看见他时突然怔住,轻声惊叫。她迅速抓拢晨缕,但他已经观赏到她曲线玲珑的身材了;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裤与黑色的长袜,连镶花边的袜带也是黑的。
她抓紧衣服的腰部和颈部。但曲线仍是毕露的。楠恩笑着,离开梳妆台向她走去。
"出去。"她使尽力气,指关节都泛白了。
他微微一笑。"这不是我所预期的欢迎方式。"他再前进一步。
她则往后退。"你完全不受欢迎,请你在泰森与黛芬回来之前离去。"
"你为何这么生气?"
"我想你应该明白。"
"你还在为我太晚送泰森回来而生气?"
"不是。"
"我确实猜不到真正的原因。"
"你很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她仍然紧紧抓住晨缕经过他,在梳妆台前坐下。
楠恩蹙额,从镜中瞥视她,猜测能否以一些甜言蜜语安抚她。
"你发现我让泰森开枪?"
"我发现的比这些更多。"
"瑞琦,别这样。"
她挑一个简单型的黑玉耳环。"我要你现在就离开。"
他走到她身后,双手置于她的肩上。她的态度僵冷。企图把他甩开。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集。
她站起来,迫使他倒退。她的晨缕露出缺口,黑色内衣闪现,她迅速拉裙紧紧裹住。
"泰森已经告诉我那位酒廊小姐的-漂亮紧身衣-与她展露完美身段的方式。"
"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我力图改变我的生活,楠恩,我决意从创痛与内疚的阴霾,以及都华引起的震荡中,重新支配自己的生活,我不愿麦家的人再来指挥我,也绝不会让你愚弄我。"
"如果你能暂时冷静听我说,我会解释。"
激动与迷惘充斥于眼中。她转身走回梳妆台,找出另一只耳环。当她要将耳环穿过耳洞时,颤抖的手格外明显地引人注意。她背对着楠恩,但是镜子却让他清楚地看见她的眼中含着泪珠,闪烁欲滴,不禁默默地咒骂自己。
他走过去,伸出手。
她转身看着他的手掌,再望着他的脸,将黑玉珠子放进他的手中。楠恩静默且小心地捏住她的耳垂,指尖下的耳垂温暖而柔弱,他一下子就找到耳洞,轻而缓慢地为她戴上耳环,再往后站。
瑞琦再转身面对着镜子,开口说话时,声音并未颤抖。"你亲吻我之后,走出这里便直接去找她。"
"我不是都华——"
"你是否一路笑着过去?"她的眼睛反映出心中所感到的背叛。"你是否很得意自己能够使瑞琦小姐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你与那位穿紧身胸衣的女郎曾在床上开怀大笑吧!"
他抓着她,硬把她转过来。他放开她时,丝质晨缕也被扭开,滑薄到一边的肩,愤怒使她不想理它,可是他却无法不予理会,他的目光落在花边束胸边缘露出的诱人肌肤上。
"我只想说一次,仅此一次,"当他的神智恢复清醒,他说。"我从未与这个城里的任何女人睡过。那天晚上离开你之后,我就直接返回牧场,直到第二天你在街上见到我。"
"你是说我的儿子在说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儿子并不清楚我去找那位女郎,并告诉她可以在何处找到我的真正原因。那是公事。"
"公事?"
"这件事我求你信任我,瑞琦,我求你相信我。如果我能够告诉你真相,我一定会说,但目前还不可以。"
她想要相信他——她的眼神如是说。经过麦都华的事,他无法责备她的易怒与猜疑;但是他极度希望她能相信她错怪了他。
"瑞琦?"他伸出手握住她的。
"你必须走了。"她轻声说。"泰森快回来了——"
"除非你说你已相信我。"
她试图抽出被握住的手,可是他紧抓不放。她因使力而令胸部上下起伏,内衣以上的部位特别诱人。她合上眼睛,努力想着该怎么说。
"我仔细思考后决定,如果你能够不要再来找我,对我和泰森都有益处。"她说。
他并未料到她会如此说。这不像瑞琦,不像是他心仪的瑞琦小姐。他曾经认为无论别人怎么说他,或他做过什么事,瑞琦永远都会站在他这边。
他缓缓地上下打理她。"又穿上黑色衣服了?你又让麦家的人控制你了是吗?"
"完全没有,"她为自己辩护。"今天晚上有欢迎洛比回家的餐会——我穿黑色是要省去萝琳替我感到抱歉。"
"麦洛比回来了?他何时回家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留意到她已迅速起疑。他提醒自己要小心应对。"难怪你会改变心意,"他告诉她。"他会停留多久?"
"我不清楚。"瑞琦的手拨弄发梳,拿起来翻转一下,又放下来。
她似乎突然留意到他的问题,反击地问:"那根本与你无关,不是吗?"
"你的事都与我有关。"
"那天晚上的事,我想了很多,我想终止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以免不可收拾。"
"永远是最理性的瑞琦小姐,毫不考虑自己的感觉。"楠恩想拥抱她,但是他坚持地留在原地。
"正如我说过的。泰森已经非常喜欢你,我必须为他设想。"
"以牺牲你的感情作为代价?"
"他是我的儿子。在你离我们远去后,只剩我们互相扶持,我不愿意看他伤心。"
这句话令他陷入沉思,她说的对,泰森已经对他产生崇拜。瑞琦仔细地盯着他,期待他会因她的要求便走出她的生活。
一个更好的男人也许会应她的要求去做,但是他从不想做一个更好的男人。他的意志力从来比不上她。楠恩的手从她的肩膀滑向她的手肘。拉她靠向自己,迫使她更加贴近。他凝视她仰望的脸,她的樱唇充满挑衅,怒火在眼中燃烧。
"-毫无意义-?我们的事仍然未了,瑞琦。你以为你能够要我离开且忘掉一切?"
"你说到哪里去了?"她低声地说。
"我说的是这个。"他突然将嘴唇压上去,饥渴的舌尖强迫她张开樱唇,她奋力以双掌顶他,他则不管她半真半假的挣扎,继续以炽热的吻攫取她的唇,直到她的抵抗消减。
一阵几乎令人心跳停止的时刻过后,他继续沉醉在她迷人的玫瑰香味,以及当她在他的怀中移动时,晨袍产生摩擦的嘶嘶声。他想将她全面占有,完全地吞噬掉。她欲拒还迎地在挣扎中发出一声轻吟。她的嘴焦急渴望的在他的唇下寻觅。他松开她的手臂,感觉她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
楠恩以流利的动作,伸臂至她的膝下将她抱起。瑞琦不假思索地勾住他的颈项。他将她抱至床边放下她时,两人的唇才稍微分开,急促地喘着。瑞琦从浓密的睫毛下凝视他深黑的眼睛充满着热情,她长而卷曲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手不安地搁在内衣的上端,乳头有若成熟的草莓顶在薄薄的布料下,显得更加诱人。
两人四目凝视,他勃起的疼痛提醒了她的影响。"你无法否认我们之间确实有些东西存在。"
她局促不安地动着,但是并不逃避。"你疯了吗?"
"疯到居然认为曾经是我老师的你,会与这毫无价值的枪手有某些情愫?"
"不是这样——"
"你很明白,起码一部分是的,瑞琦。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并不比你明白。但是,最起码我愿意承认,有些无法控制的事发生了。我想这种现象也同样发生在你的身上,难道你就无法对自己诚实一些,瑞琦,难道你从不坚持自己的感情?"
等待着她的回答,他慢慢咬着她的唇,并以手去抚弄她颈间的脉动
"你的头发放下来真美。"
她的眼光瞥向房间的门,略显紧张地舔一下唇。"楠恩,请你赶快走。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他站起来,很想再次拥抱她、占有她。在此刻之前,他一直相信他的心早已硬化到不会感受他所经历的这份狂乱的感情。
"你真能出自内心地告诉我,你不想再见到我?"他问。
她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恍若她刚从梦中清醒。瑞琦拨开脸上的散发,把低垂的晨袍拉上肩膀。"我需要时间考虑"
他绕到她的身后,拿起床上的帽子。
"去参加你的餐宴吧,我不会逼你。当你愿意承认抗拒不了我们之间的事时,你知道我在哪里。"
该说的都说了,一切也已尽力而为了,他转身离开她戴上帽子,以迅速的步伐下楼。来到楼下时,他听见泰森稚气的声音与黛芬一起出现在门口的走道上。不愿与他们碰面,楠恩采反方向沿走廊到厨房由后门出来,他原先便把"盾牌"留在那里。
他骑上马时,仍然觉得一颗心难以掌控。一边策马离去一边扭头回顾,卧室的窗上并无她的踪影,只有窗纱随着微风拍窗轻叹。他并不期望会在窗前看见她,或是听见她呼喊他的名字。但是,他依然回顾。她需要时间思考他所强迫她去感受的,及他所说的一切。如果她真要他离开她的生活,那就如她所愿吧!目前,他得去办公事,让她有时间去决定。他非常清楚,像麦瑞琦这般通情达理的女性,绝对不会迷糊地作出任何决定。
这一夜异于往常地燠热,未有丝毫微风吹过典雅豪宅上的宽阔大窗。从州里各地来的四十位贵客,拥挤地坐在一排排的椅上,面对着尽头处的音乐厅,欣赏玛丽朗诵她最新的诗歌作品。
瑞琦在第一排与洛比并肩而坐。她真希望能挑选最后面的座位,能在溜出去时不会被人注意。现在她被围困住,垂视手上紧握的折扇直到一根薄脆的象牙片"啪达"折断,她才强迫自己放松。
几尺之外,玛丽裹在一堆有着红色蕾丝边的黑色缎布站在那里,草莓色金发长及手腕像件起伏的披肩,双手紧紧地交叠在丰胸之下。她的眼睛往上凝视,好像诗中的主角正在天空翱翔。虽然玛丽并未提到楠恩的名字,但他显然就是诗歌的主题。
他在白昼及夜晚神出鬼没
有着一片乌云的阴影
宛如身着黑袍的幽灵
极端恐怖
谨慎,无疑而脆弱的心
浮光一瞥勾魂摄魄
瑞琦不敢去望坐在偌大的温室花瓶前、面对与会朋友的萝琳。后者明显地正极力抑制心中的愤怒,一边紧闭颤抖的嘴唇,但脸部的表情已在燃烧。瑞琦不难想像曲终人散后,玛丽将有的遭遇。
他的枪明亮坚硬,冷酷致命
出鞘疾如闪电快如风
恶名远扬传四海
摄夺钱财犹如江洋大盗
手冷心黑
瑞琦感觉洛比在她身旁不自在地欠动着。他们在这间窒闷的厅内,已有一个小时了。他倾身在她耳边低语说:"是否我的想像力太过丰富,还是母亲真如一座火山快爆发了?"
瑞琦自睫毛下偷偷瞄向萝琳,发现她已显露出即将中风的状态,双眼无神地望向群众。当玛丽提高音阶朗诵、吟唱以"江洋大盗"驰往心爱女士的门前,而后在一场激烈的枪战中,一颗子弹穿透他"飘泊的心",他不幸死于她的怀中。
玛丽以几近吼叫的声音,以"飘泊的心"结束这场吟诗的高潮。她踮起脚趾,伸高双臂,直向天际,像狂风般地挥舞双手。
"天哪!"洛比轻声说,随即跳起来热情地鼓掌,并迅速过去抱住姨妈,动作好像在摇晃一桶水。恐怖刺耳的高音于焉结束。
然后他环住她的肩,转向目瞪口呆的听众。"请再一次掌声给我姨妈及她戏剧性演出的超凡作品。多么感人的欢迎方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余兴节目了。现在,请大家回到宴客厅享用香槟与甜点。"
瑞琦看着她的小叔引导玛丽至钢琴的凳子上。他轻拍她的肩,直到她的心情平静下来,两颊的红晕消褪,并依稀听见他说:"创新的具代表性的"
她稍微扭头望向逐渐稀少的人群,发现许多位女士把半张脸藏在扇子后面,男士们则竭力抑制笑声。笃华则早已避开,瑞琦猜想,他一定是躲进书房里享受喝酒与吞云吐雾的乐趣了。
厅中只剩玛丽、洛比、瑞琦与萝琳时,后者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玛丽面前,气急败坏地以高八度的声调说:"你究竟在想什么?"
有若刚从睡梦中清醒,玛丽全身发抖地凝视萝琳。仿佛弄不清对方是谁,然后,她悔罪似地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很清楚,瑞一概而论与那那个枪手的谣言已经四处流窜。"
洛比迅速看向瑞琦,眼中有着不悦的询问。她用嘴型说:"我等会儿告诉你。"然后她站起身,希望能悄悄地溜出去。室内大量的温室花朵释放出醉人的芳香,令她感觉头晕。
"我写的诗并没有错啊!"玛丽啜泣地说。"我只是描写一个杜撰的枪手,至少,我并没有招待他。"
玛丽嫉妒的声调令瑞琦更加难堪,她的眼泪决堤而出时,萝琳把箭头转向瑞琦。
"我老早告诉你,跟那种人周旋不会有好结果,看看你做的事。"
瑞琦在走往门口的中途停住,提起笨拙的黑色礼服裙摆转过身去。"你不可以将这些事归咎于我。"
她瞥向玛丽,看见她俯在钢琴上,极为伤心地哭泣。洛比依然站在姨妈后面,但是,只有付出略微的关注。他一迳利用大理石壁炉上方的镶金边镜子检查仪容,调整丝质的领结与领尖。
"我感觉头痛剧烈,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到外面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瑞琦说。
"我陪你去。"洛比迅速来到她旁边。他身上穿着格子羊毛上装,举止优雅、仪表威严。他棕色的头发掺杂几丝赤褐色,胡髭修饰整齐,优雅世故的气质,是他母亲穷极一生之力也达不到的。
他来到瑞琦身边,扶住她的手肘,引她走出敞开的门。来到也有几对夫妇散步的宽大阳台,其他人则聚着聊天或品尝香槟与巧克力。
"我们去花园吧!"他提议。"看来在-最后机会镇-上,尚有很多生活趣事,你没有在晚餐时提起。"
她向他微笑。自从都华带她回家去见双亲,他们就成为朋友。虽然他是弟弟,但是由各方面来说都比都华成熟。他颇有生意头脑,凡事能洞烛机先。都华不愿在牧场工作,常跟父亲作对,甚至以当警长来激怒他。虽然洛比亦曾告诉她,从未有过回来经营牧场的意愿;然而,他却能说服父亲相信在纽奥良经营进出口的生意更有利可图,能够使他们的资本更能活络运用。事实是,他也做到了。
音乐飘浮在宁静夜晚,浓郁的茉莉花香令人沉醉。他们挽着手在广阔的花园中散步,享受宁静的片刻。
"现在你愿意说说经过了吗?"
瑞琦打开扇子,轻摇凉风在她脸上。他们转过一个弯,经过一个种了各类鲜艳色彩之绣球花、喇叭花的大花盆。
"七月四日那一天,我以前的一位学生回到镇上,他当着众人邀我跳舞。这件事被你母亲听见了,第二天,她和令尊就来到我家里。"
"这位赫赫有名的学生是谁?是否就是玛丽诗歌里的那个主角?"
"他的名字叫甘楠恩,你应该没听过"
他努力去想。"是甘杰斯的亲戚?"
她点头。"是他的侄子,楠恩十年前离开镇上。"
洛比在一朵极为美丽的黄玫瑰前停住,弯身将鼻子凑近花瓣。他直起身时,神情愉悦地微笑。那份贵族气息是都华身上所欠缺的。"离开家就是这点不好,会不懂大家在说些什么。"
"楠恩在外地有些名气,他从未提起自己的生活,但似乎是到处流浪。"
她折起扇子,任它挂在腕上。叙述楠恩的情况,使她觉得自己很愚蠢。
她真的曾经那么没有安全感,又那么需要受到关怀,甚至甘冒失去名誉之险,成为全镇批评与嘲弄的对象?她必定曾经失去理智,才会令甘楠恩试图使她相信他们之间有互相吸引的元素。然而,当她在他的怀里时
洛比将她从迷思中唤醒。"你对他的感情不会是住址的吧,瑞琦?如果他是你的学生,他一定比你年轻许多。"
羞赧的红晕泛上脸颊时,她很庆幸此刻是夜晚。"他比我年轻四岁,我对他当然没有特殊的感情。"
她立刻知道自己在说谎。她对甘楠恩的感情非常迷惑,难以用语言表达,但愿洛比并未听出她语中的破绽。
他们来到以白色木格子为墙的凉亭。从此地望去,整栋华宅的外貌尽入眼底:它有双塔式的造型、美丽的圆顶、五尺高的石狮捍卫着大门。
人们的谈话与喧笑如蝉声嗡嗡奏鸣,随着夜晚微风流动。花园内迷人的香味,融会出一种薰香味。洛比更接近瑞琦,并握着她的手。
"我要你知道,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愿意尽力帮助你。"他说。
她先凝视着他们交缠的手指,再往上接触到他热诚幽黑的眼睛,她希望洛比能令她有温馨的感觉,就如楠恩触摸她时的感觉,即使只是少许。
"谢谢你,洛比。"她知道他的话是诚挚的。
她忽然想到,若她是与洛比结婚而不是他的哥哥,她的命运又会如何?老先生仍不好应付,但是洛比不会像她的丈夫那样在各方面与他父亲争吵。他只会离父母而去,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你真是非常美丽的女人,瑞琦,"他轻声地说。"一位令任何男人都会以拥有你而感到自豪的女人。瑞琦,别将你的一生与个人的美誉,押在一个英俊的恶棍上。和一个危险人物有所牵连,无论多么刺激,也只是短暂的。"
"我与他毫无关联。"她抗辩着,但愿他未如此接近事实。
"瑞琦,看着我。"他要求。
她吃惊地抬起头。他乘机托起她的下颔时,在她明白之前亲吻了她。她并无退缩,或是回避他的偷吻。她太想比较他与楠恩的调情技巧,只尽力放松自己,品尝这片刻的甜蜜,并体会洛比的亲吻是否会产生与楠恩一样的影响力。
他的亲吻比较飘忽短暂,楠恩则比较有力,然而楠恩的吻具有一种与他的性格大相迳庭的温柔。她合眼静待洛比更深入,但是,他只以舌尖循着她的嘴唇游移,并未鼓励她有所回应。与楠恩相比,他的亲吻较像兄妹。也许洛比正是这个意思,也或者是不愿惊吓她。
无论如何,这种亲吻方式都是令人失望的。洛比或许比较世故、富有,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些都是楠恩所无法企及的——可惜,他的亲吻就是无法产生电光石火的感觉;惊愕之后只有尴尬。
"我大哥是个笨蛋。"他轻柔地说,往后退但并未放松她的手。
我老早就知道了,他的话令她想起楠恩最近也说过这句话。
"太热了,我需要扇子。"她轻声说,想让他们之间有些距离。
他这才放开她的手。瑞琦甩开扇子,尝试以凉风扇走脸上尴尬的红晕。洛比扶着她的手肘,引她回屋。
"别忘了我随口说的话,我十分明白要与我的父母亲沟通是多么困难。"
"我常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对泰森的关心;他们毕竟是他的祖父母。"
"请你考虑我的话。都华去世已经一年,我想,坦白说出我对你的爱慕,应该不会太唐突。我极愿给你及泰森一个最好的居家。只要你愿意,我也很乐意带你去看全世界。"
他超越友谊的提议,令她失去镇静,鞋跟不小心卡进踏石中,幸好洛比适时扶着她。
他们来到前廊时,麦萝琳正站在阴影中。宽大的双扇门里泄出大量的光线,投射在她严峻表情的轮廓上。瑞琦深怕婆婆看见他们的亲密,心虚地往花园回顾一下,幸好,自阴影中,走道以外的景物全看不见。
"洛比,我希望你能够多陪陪来访的朋友。"萝琳不悦地说。
"我回来了,不是吗?"他平直地对她说。
"我看到了。让我单独与瑞琦说些话好吗?"
他望向瑞琦,看见她点头,才进入屋内。瑞琦以为自己会因为独占洛比的时间而遭受斥责,想不到萝琳却说:"我知道你坚持在今晚返回镇里,但是玛莎已经让泰森在楼上睡觉了。我希望你能够让他与我们一起过夜。"
她原想拒绝,随即又煞住自己。麦家有足够的人手照顾泰森,包括玛莎年轻活泼的爱尔兰女佣。她自己也需要独处的时间与短暂的喘息,以便整理情绪和对楠恩的感情。
"这个主意确实很好,我知道你非常喜欢泰森与你作伴。"
瑞琦的同意令萝琳惊讶得一时哑口无言。"噢,那么"
"明天黄昏时,我会来接她。"
"明天晚上就来与我们共进晚餐吧!"萝琳说。
瑞琦多么希望这女人能够请求而非命令。"好,"她不愿再引起无谓的争端。"我们明天见。"
洛比来到空荡的音乐厅,站在金边的镜子前,叹赏自己上衣绝佳的剪裁,将头发往后抚顺。
追求哥哥的寡妇,可能并非他所想像的那般容易。他已经给她一年的哀悼期,因为他是个坚守礼节的人,而他善良的嫂子又必须遵循萝琳的指示。他没料到的是,回来时竟发现瑞琦已经心有他属——而且还是一个极有企图心的年轻枪手。虽然,这不似是她的作为。都华曾私下告诉他,与瑞琦同床犹如跟一条死鱼共寝。
这时,他父亲与其他男人的哄然大笑声从隔壁的房间传来。洛比蹙额,不懂他与父亲为何如此不同。无论聚集多少土地与牛群,他就是无法改变自己——一个粗鲁而没有水准的牧场主人。
其实父亲与都华不仅容貌酷似,其他方面亦极为相似。他的哥哥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城镇,真正享受当警长的乐趣。挂上警徽令都华觉得更像男子汉,却阻挠了笃华与萝琳为他所安排的计划。
洛比自上衣口袋拿出雪茄与精巧的金剪刀,他剪去雪茄末端再伸手拿起火柴时,再次想起甘楠恩。
这个人或许跟他一样根本不想要瑞琦,她只是他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但是甘楠恩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不可能知道泰森继承的财富,要待他成年时才会给他,因此他或许是为了追逐钱财而来。但甘楠恩追求瑞琦仍可能尚有其他原因。
黄昏后,第一个客人刚抵达时,佣人从城里紧急运送一批食品。同时留下一封信给洛比。他问是来自何人,佣人说是"最后机会酒廊"的调酒员要他去拿并传递增这封信。
书信来自甘楠恩。在今晚之前,洛比对于甘楠恩是何许人毫无概念,更不知他为何提议见面,讨论"共同的利益"。
洛比并无意与这名枪手在明日指定的地方会面——直到甘楠恩的名字与瑞琦相连。或许甘楠恩要求会面乃因认定他是麦氏家族的代表,而想说服他付出一笔钱,作为离开瑞琦的代价。
纵使瑞琦曾经明言,她与甘楠恩之间纯为友谊,但是他这位直率的嫂子并不善于说谎。看来甘楠恩的要求不能置之不理。
瑞琦与甘楠恩之间必有超乎友谊的事发生,必须迅速处理——特别是万一甘楠恩控制了瑞琦的感情,劝诱她与他结婚。这将会妨碍他的长远大计。
洛比又对着镜子瞧自己从嘴里抽出古巴雪茄,吐出一圈又一圈蓝色的烟圈。他要得到瑞琦,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这是唯一不必谋害大哥的儿子即能取得麦家全部产业的捷径。
他想喝一杯酒,于是走向男人聚集的书房。或许由这些人口中他能够搜集到更多的资料,再去赴明天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