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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城内,最后还在坚守的牙城之中,
“什么,只许俺净身出走而只能带数十部属,他竟然是这么交代的。。”
像困兽一样不斗往来走动的何怀忠,不由停下破口大骂道。
“彼辈欺人太甚了,真以为俺不会鱼死网破一拍两散的的手段么。。”
“还要事先交出除了您以外的所有罪魁祸首。。”
愁眉苦脸的使者继续小心道。
“那由你亲眼所见,那虚和尚的麾下情形如何。。可还有多少余力呼。。”
何怀忠听到这里突然就冷静了下来道。
“都到了这个境地上了,俺要听你的大实话。。”
“小。。小人所见是在不多。只偶然看见城外联营数里,而尚有许多行伍正在操练呢。。”
使者愈发有些畏缩道。
“委实不敢隐瞒将主,怕是没有上万之众。。”
听到这里何怀忠不有沉默了下来,对方在已经控制了城中大多数局面的情形下,居然还留有后手和余力,这对于他麾下退守牙城的残余人马而言不谛是个噩耗。
“报,横江军所部又乱起来了。郭小都将已经拿不住局面了,还请将主发兵前往弹压呢。。”
这时又有一名部将打破沉寂进来禀告道。
“真是该死的。。怎的都不省心”
何怀忠心烦意乱的再次将一具青瓷花台给扫翻在地上。
然后就由此生出一个念头来,既然自己扶持出来的人压不住场面,要不就此将这些人马都给强并下来,作为拼死一搏或是后续交涉的价码好了。毕竟,眼下的局面实在有些艰难和难以为继了。
须得知所谓的牙城乃是节帅守臣及其亲眷、部属们的居停之所;因此相对于外郭和内城而言要更新也更加坚固高耸的多;这一方面是作为藩镇战乱之中,作为城池最后的堡垒和固守之所。另一方面,则是对内防备自中唐以来就屡见不鲜的镇军哗变或是牙兵反乱等,以下克上和犯上作乱的更迭威胁。
因此,许多物料不足的地方甚至不惜拆城墙来修筑牙城。但因为是兼具了军事堡垒的基本用途,也造成了其中紧凑局促而功能单一的布局;因此那些义军将领们在入主之后,也没有在其中继续堆存物资以备万一的长远打算。
他们更喜欢住在内城乃至外郭,那些富商、官宦、豪族和大户门第,所营治的各种豪宅园林之中,以享受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上等人滋味。所以这次一气在这牙城里挤上这些相继退守进来的人马之后,就一下子变得拥挤局促而物用短缺起来了。
尤其是各种食水物料的支派和分配,也许该要借机添减掉一些无用的亢员了。他随即他就叫来了自己的仅存的几名营头都尉。。
而在牙城的一角,身为当事人的横江军押衙都将郭潇,也就是焦头烂额的身陷在了群情汹然的怒火当中了。只觉得口干舌燥的怎么辩解和劝说都没任何用处了。
身为横江军主贺君厚发小兼乡党出身的他,虽然不乏战阵之勇也很有几分心机和算计,可以刀切豆腐两面光式的同时“交好”贺君厚的临时后宅,又深得他本人的信重和不一;却唯独少了真正主持大局时临机应变的果决和力排众议的人望、资历。
因此在如今一片混乱各种饮食用度匮乏之下,他被人一挤兑之下就有些手足无措或是气急败坏的失了分寸,说出几句让人火上浇油的气话来,然后就引爆了在场的情绪而将自己陷入到群起而声讨当中了。
突然就有一个格外激昂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刺耳的炸响开来。
“大伙不要被这厮骗了。。什么军主伤重不能视事,又不让人探视。。”
突然就见那个叫做李响的郎将站了出来。。
“怕不是被这狗贼勾结外人给害了啊。。让军主出来交代啊。。”
“对。。对。我们要见军主。。”
亦有人跟着叫喊起来而再次喧嚷成一片。押衙都将郭潇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而极为难看起来,对着周围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而色厉内茬的道。
“你们想要反水么。。”
亦有人不甘示弱的继续叫嚣起来。
“反水又怎的,”
“就要反你个狗厮的。。”
这时外间再次有人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不好了,澜山军的人已经合围过来了,眼见要包抄住这儿。。”
“这是要将我等一网打尽呢。。”
“砍了这狗厮。。再和他们拼了啊。。”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很快就在惊惧和戒备的焦虑当中,李响以身作则先下手为强式的实际行动,而引爆了当场血腥无比的火拼。而首当其中的郭潇和他刚刚行动起的少数亲信朋党,不过是淹没在这场已然开幕血色狂乱中的几末浪花而已。
因为这些怒气上头而无处宣泄的残存横江军将们,很快就在某种呼朋唤党的叫唤和吆喝声中,分头冲了出去而与就近赶来弹压的澜山军士卒,不由分说刀枪相向的迎面撕杀成了一团。
而在这一片大乱之中,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李响却是且战且退,早早沿着预备的退路在渐临的夜色掩护下,摆脱了这场从牙城一角弥漫开来的乱战,而直奔向牙城居中靠北的节衙而去;
他当然不是得了失心疯想要去偷袭这处,防备严密的澜山军中枢所在,而是就此乘乱盯上了府衙后例行用来专赐军伍的镇内库。
虽然作为镇守潭州的三位军主,在牙城当中未尝准备好相应的食水贮备;但是依照内线的消息,这里却是这三位军主名下大部分身家和私囊细软的所在之处;如今眼见这城中的局面崩坏如斯,他也只能为自己早做打算而另谋出路了。而这藏在其间的宝货,也许就是他日后出奔和逃归别家麾下的最大凭仗了。
事实上在预先联系上的内应带领和帮助下,他带来的数十名亲众部伍,并预想中更容易的暴起袭杀掉那一火明显心不在焉的守库士卒;还顺手获得了几俩可以用来输运的骡车。然后却在搜寻财货的过程当中遇到了麻烦。
他一连快刀斩乱麻式的劈开好几个并列库房的门封和锁链,却都是落了个空;不是空空如也而只有厚厚积尘,便就是一些看起来已然贮放了许久而开始生出霉斑和虫蛀的布帛、盐筐、酒坛之类的杂物;其中最为值钱的不过是几担锈蚀发绿的铜钱而已。
直到最后一个小库,也依旧是许多堆叠在一起的茵席和麻卷、毡毯而已。李响不由愤愤然的瞪着那名司库的军吏,自己费心苦心了老大功夫居然就是这个结果。
“不当如此啊。。我明明在夜里亲眼瞅见好几次亲护兵往里头送东西的。。就连我等都不得随意靠近的。。”
这名军吏也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都是你这厮的错,害俺这些没法回头了。。”
李响不由愤恨的抽刀向他斩去,却被对方一咕噜坐在地上连忙躲开而砍在了一卷毡毯里。
“李将头饶命则个啊,我也不知晓的。。。”
然后还未等这名军吏更多出声告饶,就见李响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某种惊诧和骇然。然后就根本顾不上他而是像是发了失心疯的一般,在这卷毡毯上奋力乱砍乱劈起来。
在外警戒的部署们闻声冲了进来,急忙想要上前劝阻和制止他,却被李响挥刀给重新驱赶和逼退开来。只见他有些悻然若狂的对他们喝声道。
“都别拦着我,是这些东西里有花头,把各自家伙抽出来砍开了仔细辨别一番。。”
然后就像是印证了他的话语一般的,给他连砍带劈稀烂的那卷毡毯突然就彻底断裂开来,而洒落处许多在火光下银亮发光的细碎事物来;那赫然是许多变形的大小银饼,还有一些被折断、捣打成团的银饰等物。
他不由的当堂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这贼老天都是站在我这头哩。。”
于是当天色彻底发黑之后,在牙城乱哄哄的嘈杂声的掩护下,三辆半载的骡车在领头的李响亲自牵挽下,来到了牙城与内城之间距离最短的一处隐蔽小门外;说是小门其实就是个半干的出水渠道,原本用木柱和铁枝封死的所在也早已经被齐根锯断,而开出一个勉强容纳趟着泥泞半蹲而过缺口。
然后,他们纷纷把车上这些用耐磨牛皮袋子装好的物件,给放在十几块铺好的手牌上,而在泥水里像是浮筏一般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拖了出去。
片刻之后,作为打头的郎将李响重新闻到外间新鲜空气的李响,迫不及待带着满身污臭给站了起来,然后他的身子和动作就块石头彻底僵直住,就连身后沟洞里属下隐隐的叫唤声都熟视无睹了。
因为他在沟渠边上见到了许多甲光粼粼的身影,这些人蹲伏站靠不一,手中还拿着许多形色各异的器具;不远处还不知道多少人影绰约的静候和隐伏在一片黑暗当中;只觉得魂飞魄散而惊骇如五内俱焚的他,汗透襟背的正想蹑手蹑脚重新退缩回去再作打算。
然而天不遂人愿的随着他拔腿动作,一大块泥泞的掉落在水中的噗声。霎那间这些人都齐刷刷的转头过来,而尽数目光灼然的紧紧汇聚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刻仿若是千夫所指、万众瞩目的巨大压力和震慑,而令李响手中的牵绳都要握不住了。
在瞅到对方的表情和神态开始发生微妙变化的那一霎那,他忽然就福至心灵的毅然一个猛虎下山式飞身而出,毫不顾惜身上锦绣夹袍重重扑跪在污泥四溅的水花之中,而急促大声高喊道。
“在下右厢将李响,愿开门为义军前驱。。而平此贼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