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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拿刀刺云卿?”
事已至此,陆荣坤如何还不明白自己妻女的双簧。
不过作为最后的得利者,他丝毫没有怪罪二人的意思,只有有些遗憾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便要成为阶下囚了,但是也不一定,有陆家转圜,或许这小丫头还能逃过一劫,那他何不如在陆铮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见心上人陆铮也看过来,视线冷冽如冰,陆良婴一时后悔自己嘴快说漏了嘴,大哭道。
“谁让她处处抢了我的风头,自从她进了陆公馆,我到处都倒霉,若不是因为她,我怎么可能嫁给陈堂风!”
一句话,让本已频临绝境的陈夫人一下子跳将起来。
她狠狠一巴掌甩到陆良婴脸上。
“所以就是因为你们姐妹二人的私人恩怨,害了我儿?!”
忌惮陆家的势力,她暂时不敢向陆云卿动手,可是害了自己儿子的人,哪怕拼上自己这条命,她也不会放过!
“陆少爷,陆家咱们得罪不起,不过这件事,还请陆少爷念在我老来失子的份上,不要插手!”
陆铮眯起眼睛,瞟了眼面上毫无畏色的少女,深深笑了。
“陈太太放心,如果云卿真是疑犯,我想爷爷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句话十分圆滑,既没有点名要和陈家死耗到底,也没有坦白陆家会包庇孙女,有些让人摸不准态度。
“那就谢陆少爷了!”
陈夫人怨毒地看向溪草,那眼神恨不得生剐她!
她转身对着窦世仁施了一礼。
“窦厅长,杀人偿命,还请厅长为堂山讨回公道。另外——”
她恳切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声音是毋庸置疑的。
“今天的一切都因为陆良婴,若没有这场荒唐的婚礼,堂山如何会白白送命!老爷,这个儿媳妇我们不能要了,若是让这等扫把星进门,以后陈家还止不住闹出多少条人命!”
陆良婴急了,她完全没有料到在大功告成之际,自己竟会白忙一场,白白为陈堂风那个瘾君子做了嫁衣裳!
这让她如何甘心。
“明明是她杀人,怎么就变成我是扫把星了?陈太太,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曹玉淳也气得肝颤。
“亲家母,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卡洛琳已经是陈堂风的人了,这大喜的日子你要退婚,这让卡洛琳以后怎么做人!”
众人看曹玉淳为了侵占南洋百货公司的富贵,竟已经不顾体面抖出了女儿的丑事,还拿这个作后盾,简直不是无耻二字能形容!
“做人?我儿子都已经没有了,谁管你如何做人!”
陈夫人语气坚决,含泪冷笑,那话说得更是难听,句句带刀,指桑骂槐陆荣坤夫妇品性不端,养出个心术不正的女儿,直气得陆荣坤脸都绷不住,曹玉淳更是使出万般刻薄,尖酸嘲讽。
“陈太太真是好笑,自己儿子短命,还来怪罪我家女儿,莫不是以后你吃喝拉撒出了问题,也要抱怨我家孩子不成?”
这些话粗俗至极,竟是出自卫生署次长太太之口。
陈夫人出生良好,哪里敌得过她的市井泼辣,她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抽曹玉淳耳光,被陈嵊一把拉住。
“够了,堂山的事还没有解决,你还想添乱吗?”
陈夫人如遭雷击,掩着面失声痛哭。
只见窦世仁走到溪草面前。
“云卿小姐,请——”
温若兰一颗心提了上来,她看着显然无动于衷的陆铮,不由感叹少女的不自量力。
莫非陆云卿所谓的表现就是想借助陆家的势力平息这件事?可是即便如此,这杀人犯的名头她最终也摘不掉,到底还是陆荣坤笑到了最后。
这小姑娘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温若兰不是圣人,虽然满腹不甘同情溪草,不过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有心无力唯有明哲保身。
宋卫民发现她一脸疲倦,有些心疼。
“再坚持一会,等把陆家的丫头擒拿,咱们就回家。”
说完便催促窦世仁。
“窦厅长,您看时间也不早了……”
溪草冷笑。
“怎么,就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认定人是我杀的?”
“谁说一面之词?”
苏青叹气。
“云卿,我刚刚一直在观察你,你手中莫不是还藏着什么吧?”
陆铮模棱两可的表态,好似一剂催化剂,让苏青不得不斩断退路!只有陆云卿死无翻身,她才能最大限度地安然无恙……
“你不停摩挲袖口的珠花,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一句话可谓激起千层浪,溪草错愕地抬起手。
“原来这里面有东西啊?”
这幅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窦世仁道了句得罪,便让手下人带着手套用刀小心翼翼割下溪草袖口上的珠花。
串珠的线一断,米珠在地上荡开,落得到处都是,而打开最中间的贝壳状活扣花蕊,一些白色粉末便展露出来。
“长官,是砒霜!”
在阵阵倒吸声中,陆良婴捂住脸哭喊道。
“姆妈,您看,都是她要害我!”
曹玉淳扑将上来,怒骂咆哮。
“都是你,让你破坏卡洛琳的婚事!云卿怎么这样狠心,你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们是怎么对待你爹的,不指望你感恩,竟还恩将仇报!”
陆荣坤也掩住面,一脸遗憾。
“都怪我,你和卡洛琳时有矛盾,我还只当是小姑娘之间的小摩擦,没有在意。是我对不起四爷,对不起承宣啊!”
陆铮冷眼欣赏他们的表演,听着四下私语,向站在暗处的近侍阿福使了个眼风,看对方悄无声息退下,这才看向面无表情的溪草。
他实在好奇,同样都是十六七岁,苏青也好,陆良婴也好,只是丁点小事便吓得六神无主,怎么这个丫头,分明已经孤立无援,还能如此淡定。
是因为都是留着陆家的血?
陆铮摇了摇头,忽然改变了主意,有些恶趣味的想看少女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的模样。
一定会很有趣吧?
“堂妹,事已至此,堂哥也帮不了你了。你放心,陆家会为你请最好的律师。”
这句话完全是火上浇油。
陈夫人失声质问。
“陆大少,最好的律师也不能改变我儿已被她杀害的事实!难道陆家还想指鹿为马?”
她已经没了儿子,没了指望,便是粉身碎骨得罪陆家也在所不惜。
陆铮笑笑,没有接陈夫人的话,只对窦世仁道。
“云卿这些天便劳烦窦厅长关照了。”
窦世仁说了句岂敢,便示意左右上前强请溪草。
哪知少女却还是一动不动,眼看那些侍卫的手就要触上她的肩膀,强行把她押解下去,溪草却突然笑了。
“窦厅长好生威严,如果案子变成杀人未遂,不知厅长大人如何审判。”
白嫩的面颊,晶莹的眼,却配上这似笑非笑的诡魅微笑,生生让少女身上多了一层冷凝的可怕,让周遭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鸦雀无声中,曹玉淳打了一个寒颤。
“陈大少明明已经死了,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变成杀人未遂?!陆云卿,你便是想脱罪,也好好打打草稿!”
陈夫人亦是忍无可忍,自己的儿子无辜惨遭毒手丢了性命,现在还被这个恶毒的少女编排,怎能不气。正想上前责骂溪草,手臂却被丈夫陈嵊重力握住,她愤然转头,这一动作,便忍不住惊叫出声,下一秒更是语无伦次哭笑起来。
“堂山,堂山,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堂山?
闻言,众人一震,悚然回头。
怪诞的一幕果然出现了,先前已经被陈家家庭医生以及警备厅法医诊断死亡的陈家大公子,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月宫饭店厅口。
他双目神采奕奕,哪里是被阎王拖入地狱的已死之躯?
陈夫人挣脱丈夫的钳制,几步抱将过去,确定儿子无恙,兴奋得癫狂。
“果然是我的儿子,你的身子是热的,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佛主保佑,太好了,太好了!”
陆荣坤一家完全呆了。
眼看陈堂山一步一步踱近,陆良婴牙齿打颤,语不成声。
“姆妈,怎么回事,他,他……”
剩下的话被曹玉淳一把掩住没在了喉口。
苏青亦是脸如死灰,捕捉到溪草笑意盈盈的脸,整个人几乎虚脱。她根本不敢往陆铮方向看,已经不敢设想接下来面对她的会是什么。
这个奇特的反转,让温若兰对溪草刮目相看,自始至终淡然的面上隐隐浮出一丝笑意。
而宋卫民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发现窦世仁面上并无意外、陈嵊也很克制冷静,他隐隐察觉了什么,冷声质问。
“窦厅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请陈老板说吧。”
溪草接过随陈堂山一起出现的玉兰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看向因消息灵通急切赶来的各路记者。
“或许这会是个不亚于明月楼的精彩新闻。”
陆荣坤冷汗直冒,他僵笑着上前,要搂住陈嵊的肩膀,却被对方闪身错开。
他尴尬地收回手。
“亲家公,既然陈大公子没事,那双喜临门,有什么事咱们关上门再说……”
“你还是称呼我为陈老板吧!”
“亲家公,这……什么意思?”
陈嵊冷笑数声,却没有再理他,只拉着长子向各位宾客鞠了一躬。
“让大家看笑话了,不过也请各位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陈陆两家再无瓜葛,我陈嵊要替次子陈堂风向陆家退婚!”
陆良婴尖叫一声,几乎要晕过去,曹玉淳一把扶住她,狰狞咆哮。
“陈嵊你什么意思,你儿子白睡了我女儿,想退婚就退婚?别忘了这桩婚事可是沈督军做的媒!”
曹玉淳的指甲几乎要抓到陈嵊的脸,被陈夫人身边的婆子一掌推在地上。
陈嵊脸上布满冰霜,狠声。
“陆夫人还有脸和我提这桩婚事。好,既是如此,就让大家论断论断,看看谁还敢和你们陆家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