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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炎,我要杀了你!”我又喊道。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回音阵阵传来。
金继业被我浓浓的恨意吓了一跳。
“恨归恨,杀人可是犯法的哈。”他说道。
“那我也愿意,我要跟他同归于尽!”我瞪眼道。
“我的天呐,你喊个山也能走火入魔呀!”金继业大惊道,“走走走,别喊了,咱们回去吧!”
“回哪去,你爷爷都不让我进门。”我挥开他伸来的手,委屈地说道,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别哭别哭,千万别哭。”金继业慌忙制止我,“我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办法?”我立马止住了。
“女人真是变脸快。”金继业咋舌道,“走,咱们边走边说……”
我乖乖地跟着他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雪忽然毫无征兆地下了起来。
起初是很小的雪籽,像一粒粒尘埃,慢慢的变成了绒绒的雪花,等我们到了山脚下,已经像扯絮似的下了个满天满地。
山风烈烈,吹过枯枝和电缆,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漫卷着雪花像白纱一般把群山遮盖,把村庄吞没。
今冬的雪,终归还是来了。
回到金继业家的大门口,我正要往里迈的脚步又犹豫了,想起金老大夫对我的态度,心有余悸。
“怎么了,刚才不说好了吗?”金继业说道,“你别怕,就按照我教你的,往他门口一站,不吃不喝不动,不出两个小时,他准原谅你,我小时候屡试不爽的。”
“可你是他孙子,他心疼你,我算什么?”我犹疑道。
“这个不分人,我爷爷对谁都上心。”金继业说道,“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他都不会弃之不顾,尤其是现在又下雪了,更能增加悲剧效果,你放心好了。”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那好,你先在这等一下,我进去探一探情况,看看我爷爷在哪,顺便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填填肚子,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怕你一会坚持不住。”
“不用,我不吃……”我一把拉住他,“要是我万一饿晕了,不是更好吗……”
金继业先是一愣,继而竖起大拇指。
“真是太上道了你。”他偷笑道,“等着,我一招手,你就进来。”
我点点头,看着他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唉,就让我卑鄙这一回吧!
金继业走进院子,探头探脑地在诊疗室窗下看了一会儿,又去了堂屋,不大一会儿出来了,站在走廊下冲我招手。
我快步走过去,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爷爷正在午歇,你就在雪里站一会,听我的话音行事,明白没?”
“明白了!”我小声说道,就静静地站在正对门口的院子里。
金继业冲我比了个剪刀手,悄没声息地回了屋。
我就这么站着,雪很快就落了一身,因为心里有事,我也感觉不到冷,眼睛看着雪,心却飞去了沈七身边。
几步之遥的距离,我却不能进来看他一眼,想着他浑身是伤的躺在那里,生死难料,我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这一生一世,我怕是还不完他的恩情了。
还有老胡,不是说他比沈七的情况好些吗,怎么也没动静呢?
真是让人着急。
我想的出神,忽然听见金继业在房里大声说道,“爷爷,你睡好啦?”
我赶紧收回游荡的思绪,端端正正地站好,才感觉脚有些麻了。
“你个小兔崽子,这么大声音干什么,我又不聋!”我听见金老大夫不满地说道,然后传来金继业哎呦一声叫,想必是被他爷爷打了。
果然,他紧跟着说道,“爷爷,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让你长点记性,别什么人都往家领!”金老大夫气哼哼地说道。
“呀!爷爷,你不说我都忘了!”金继业惊呼道,“我就是来告诉你的,那个郁长欢已经在院子里站一个小时了。”
屋里一阵沉默。
“谁让她回来的!”金老大夫怒道,“让她赶紧滚,我不想再见到她!”
“爷爷,你还不知道吧,外面下雪了,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女孩子家,能走到哪去,她的朋友又伤成那样。”金继业说道。
“那我不管,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反正我们金家不欢迎这样的人。”金老大夫说道。
“爷爷,你是那样的人吗,你忘啦,去年冬天,有一只母猫带着几只小猫冻僵在后山上,不是你把它们捡回来救活的吗?”金继业说道,“你对动物都这么好,怎么能对人这么残忍呢!”
“那是因为有些人还不如猫狗!”金老大夫说道,“你要再帮她求情,我就把你也赶出去。”
金继业半天没出声。
我心里的绝望又渐渐升起,看来,这金老大夫是铁了心的不愿见我了。
可是,我到底怎么招惹他了呢?
“爷爷,我不劝你了,那你说说看,她到底怎么猫狗不如了?”金继业说道。
“她呀!”金老大夫叹息道,“她就是个白眼狼,她爹娘车祸身亡,她连面都不肯露,连葬礼都不愿意参加,最后还任凭丈夫把自己娘家家业倒腾一空,你说说看,她是不是猫狗不如,就是一条狗都比她通人情!”
我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对我的误解和痛骂全都被我忽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狂叫着:他知道,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金继业仿佛也被这个意外的事实弄懵了,半天没有吭声。
“可是爷爷,我觉得她不像是那种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他迟疑道,“再说了,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说倒腾空就倒腾空了呢?”
“是不是那种人,是看外表能看出来的吗,我怎么可能误会她?”金老大夫气道,“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经历了的,从她父母去世开始,她就把药店的一切都交给她丈夫打理,自己连面都不露一次。
等他丈夫慢慢站稳了脚,就开始八个店面大换血,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把所有的老员工都换掉了,新来的员工不知有郁老板,只知有陈老板。
我们这些坐堂大夫是最后换掉的,毕竟没有换员工那么随便,但也留了不到半年,这期间,我一直在等她出现,想着她也许不了解她丈夫的作为,等她来了给她透个信,让她防范一下,可是一直到我走,她都没有踏进店门一步。
我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来,而是在一个老友家里住了一些时候,心里就想着,看看那姓陈的到底要折腾出个什么花样。
结果,没过多久,老友告诉我,那八个店面一夜之间全部易主,被他们两口子全盘转给了别人。
这可是我那郁老弟一生的心血呀,就那么白白断送在他们夫妻之手,你说,她这样不忠不孝的女人,如不如一条狗?”
老人家在里面讲的义愤填膺,我在外面听得万箭穿心。
时隔这么久,我终于从别人口中又听到了我爸妈和我们家店的消息,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真相。我原以为,陈世炎吞掉这些店,怎么也得三年两载,没想到仅仅半年,我爸妈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办完了这些事。
陈世炎呀陈世炎,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如此说来,这个计划绝不是我爸妈死后他才起的贪心,应该是我爸妈还在世时,他就已经包藏祸心,暗中筹划了。
那么,依我爸几十年的识人经验,难道就没看出来他的伪装吗?
“可是爷爷,这也不能说明她参与了此事呀,万一她也被那男人骗了呢?”金继业隔了半晌又问道。
“怎么可能!”金老大夫说道,“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人!”
我无言苦笑,我就是呀,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傻瓜呀!
“爷爷,我看她确实挺傻的。”金继业说道,“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她丈夫瞒着她做的……”
“再瞒着她,那转让合同也不能做假吧,那上面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她的名,退一万步讲,就算签名有假,那指纹总做不了假吧!”金老大夫愤慨地敲打着什么东西,说道,“当初我也这样想,千方百计托了人去打听的,花了不少钱,才看到那份合同。
你知不知道,看到那合同上她签的名字摁的指纹,我差点就气吐血了。亏我还盘桓多日,不肯离开,总想着哪天能见到她,跟她说道说道,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谁知道竟然是她自愿的。
八个店铺呀,全是好地段,一天流水就二三万,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叫谁谁不心疼,要不是狠心白眼狼,谁能干出这事?”
我听的遍体生寒,不是因为身上已被雪完全覆盖,而是为着陈世炎的阴险。
潘晓甜果然又猜对了,她说陈世炎要么买通了工作人员,要么趁我睡着偷印了我的指纹,现在看来,也许他是双管齐下也未可知。
总之,他的目的就那么达到了!
满身的寒意满心的恨,一时间全都汹涌而来,我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几乎要窒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眼前一黑,便无声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