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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再喝!”
“不行了,苏贤弟,真喝不下去了。”
“怕什么,你就住我隔壁,喝醉了也没事,我背你回去!”
“不行了……”云渊趴在了桌子上。
“云兄,不是吧?这就醉了?云兄,醒醒,醒醒,再喝这最后一碗……”终于,她也趴在了桌子上。
涂凌和原一在外面听不见动静,问了一声,里面也没有答应,推门进来,只见两个都醉成了一团,两人无奈,搀扶起了一滩烂泥似的云渊,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回来时,却只见醉得不省人事的苏郁岐缓缓抬起了头,脸色铁青,眸光冷得似雪,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王爷。”
涂凌原一情知事关重大,都压低了声音。
苏郁岐点点头,声音也压得极低:“你们过来,扶我去床上。”
涂凌原一这才晓得,主子虽然还清醒着,但身体已经醉得不听使唤,忙上来搀住她,将她扶到床上躺好。
涂凌道:“王爷,属下帮您宽衣吧。”
“不用。”苏郁岐低声,“原一,你先出去守着。”喝了一夜的酒,其实等的不过就是这个时刻。苏郁岐忍住上涌的酒气,强自镇定着。
“是。”原一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打起了万分的精神在外面守着。
“涂凌,现在,你立马回去调苏家军来江州,不用怕弄出动静,皇上和那几位大人知道了也不要紧,你只管光明正大去调军。”
“是,王爷。”涂凌连一句异议也没有。
苏家军这支庞大的军队,全都是忠于苏郁岐的死士,苏郁岐一句话,就算是去上刀山下油锅,他们也绝无二话,何况只是去个灾区。
“行了,你把原一换进来。”
涂凌出去,换了原一进来,原一走到床前,“王爷。”
苏郁岐酒意上涌,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只“嗯”了一声。
原一紧蹙剑眉,等了片刻,忍不住道:“王爷,您怎么样?”
苏郁岐哼出两个字:“无妨。小原,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原一走到桌前,一眼看见桌上云渊用过的杯子,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来就甩出了窗子,“嗖”……“啪嗒”,外面传来杯子打碎的声音。
他拿起苏郁岐的杯子倒了一杯凉茶,端给苏郁岐,单手扶苏郁岐坐了起来,苏郁岐就着他的手,一口气把一杯茶全灌进肚子里,舒了一口气,问道:“你刚才弄的什么声音?”
原一实话实说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把云太子喝茶的杯子扔了。”没等苏郁岐责备,他便又主动认错:“王爷,您罚我吧,我一时没忍住这口腌臜气。”
“哟,这是谁给你腌臜气受了?”
“王爷,您这不明知故问吗?我不信您没看出来,那个云渊云太子,和那个妓馆的菁菁,还有那个赌局的庄家,都是一伙的,他们联合起来坑您的银子!”
“我的银子被坑走了没啊?”
“你身上的佩玉不是没有了吗?”
“你说的是我送给云渊抵债的佩玉?”
“对啊,您不是说,那是上古时期的暖玉,价值连城吗?”
“你啊,还是太傻。我既然瞧得出云渊和他们是一伙的,会任由他们坑我?”
“可是……”
“我送给云渊的那块佩玉,其实就是路边摊上我和涂凌一起买的那块价值两钱银子的假玉呀。”
“啊?那……云太子岂会不识货?”
“他当然会识货,可他就算知道那是假的,能当场戳穿那是假玉吗?”
原一皱吧着脸:“其实……也不是不能哦。”
“原一,他是不会戳穿的。你不了解云渊这个人。”苏郁岐的瞳孔骤然缩小,迸射出一股凌人煞气,“哼,云渊呀,他可是这世上少有的人杰,是胸中有万千丘壑的能人。你以为他会瞧上那万八千的银子?他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试探?”
苏郁岐凉凉嗤笑了一声,“不错,试探,看看我是不是有传说中那么厉害。我识破了他,他也识破了我,我们彼此看破不说破,就算是扯平了。”
原一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头。
苏郁岐道:“你现在立刻回江州,去见皿晔,告诉他,想办法封城,我会尽快带军队回去的。一切,就都拜托他了。还有,这里的情况,也可以告诉他。他如果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尽力帮他去做。”
“好,属下谨遵王爷令。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苏郁岐目光有些迷离,也不知道是因为醉酒的关系,还是因为在想别的事情,过了一小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告诉皿晔,我很想他,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的就没有了。你去吧。”苏郁岐摆了摆手,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一最后嘱道:“属下记住了。王爷保重身体。属下这就告辞了。”
苏郁岐已经实在坚持不住,睡死了过去。
原一心疼地瞧了一眼自家主子,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走到后窗前,那窗本就是开着的,他无声无息一跃,从后窗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郁岐睡到天亮,醒来只觉头疼欲裂,睁开眼睛,先就看见云渊正坐在桌前,笑意吟吟地喝着茶,看着她。
她揉揉脑门,记忆里昨晚睡之前桌子被搞得一片狼藉,她没有让收拾,想来是今晨云渊让人收拾的。
“云兄,那么早。”她打了个招呼,起身下床。
云渊笑道:“不请自入,不会怪我鲁莽吧?”
“怎么会?只不过,我这醉得一塌糊涂,倒是怠慢了云兄,云兄不要责怪才好。”
“我让厨房准备了两碗醒酒汤,稍后就会送过来,喝那么多酒,头该疼了吧?”
苏郁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一时贪嘴,让云兄见笑了。”
“苏贤弟性情中人,我很喜欢苏贤弟的性格。”
“承蒙厚爱。”
说话的工夫,店伙计送来了洗漱水,苏郁岐洗漱了,将身上睡得褶皱的衣裳理了理,坐到云渊对面,道:“云兄还要在此地耽搁几日吗?”
云渊道:“今天早上接到了我皇妹的书信,东庆王和我皇妹正在离此不远的铃兰县等我,希望我尽快去和他们会合,我打算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动身。所以,才一大早来打扰你,想和你一起吃个早饭,然后告别。”
苏郁岐道:“他们还在铃兰县?正好我今日得半日清闲,就送云兄过去吧。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东庆王叔了,正好过去拜见一下他。”
云渊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很高兴:“如此甚好,能和苏贤弟同路,我乐意之至。”
店伙计送来了醒酒汤和早餐,醒酒汤是醋鱼汤,好像知道她怕草药味似的,没有加乱七八糟的草药,只是单纯的醋鱼汤。苏郁岐瞧了一眼,莞尔一笑:“有这个真是太好了。云兄真是体贴又善解人意,多谢云兄。”
“你我一见如故,说谢字就见外了。趁热喝鱼汤,喝完你的头疼会缓解很多。”
苏郁岐盛了两碗鱼汤,一碗分给云渊,一碗给自己,拿汤匙舀了一匙子,尝了尝,笑道:“嗯,很爽口,这样的小地方,做出来的东西倒是不错。对了,昨晚的酒也不错,我都有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了,记得上一次这样豪饮,已经是我大婚那日的事了。”
说起那日的大婚,她脸上仍有得意之色。云渊瞧着她,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道:“苏贤弟的婚礼,可真是惊世骇俗得紧,风声已经传到了我们隔海相望的玄股国了。”
“喔?竟然已经传到了玄股国?这可真是叫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顿了一顿,“不对,传万里才是。”
她虽然口里说着这是坏事,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做了坏事的自觉,反而洋洋得意地笑着。
云渊道:“虽然惊世骇俗了些,但也算不得是坏事吧?我倒觉得,苏贤弟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才是真正的勇者。”
苏郁岐摆手:“诶,云兄快别寒碜我了。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那也得分是什么事。我这不过是饮食男女俗不可耐的欲望,何谈勇敢之说?虽然吧,也算是真情面前不能自已,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偏是这样的俗事,才最见得人的勇气。不但你们雨师,我们玄股亦是,好男风者比比皆是,可是真正敢在阳光下承认的,几乎没有。所以,这其实也是导致人们偏见的一种因素。自己都不敢承认,又如何能让别人承认呢?”
苏郁岐哈哈笑道:“云兄是不是不管什么事都能摆出一番大道理。哈哈,我竟然被你说信了。”
云渊道:“我这说的可是肺腑之言,信不信由你。”
“我信。云兄你说什么我都信。来,吃饭吃饭,吃完饭好上路。”苏郁岐一边笑着,一边给云渊布菜。
两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虽然相识不过一夜,却半点也不见拘束。吃完饭,两人按照约定,一起出门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