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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岐无奈地挤出一点笑,“苏甲,江州有多重要,你以后会知道的,听我的,去办吧。”
苏甲苦笑了一声,“王,不听您的,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在他心里,没有谁比苏郁岐重要。苏郁岐想做的,就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苏甲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苏郁岐窝在椅子里,对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苏甲,谢谢你,把玄临送给我。他很好。苏家也会很好。”
苏甲怔了一怔。
嘴角忽然绽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皿晔说话算话,在晚饭前赶了回来,清荷在谨书楼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说是要给两人补一补。江州辛苦,连口吃的都经常吃不着,两个人回来都瘦了一大圈,瞧着就让她心疼。
苏郁岐笑她:“小丫头越来越会疼人了。”
吃饭的时候,苏郁岐忽然提出:“玄临,你说,如果要把云渊和云景,敬平公主,还有云湘,约到一起,搞个什么名目好呢?”
皿晔未加思索,道:“那就秋围吧。现在正是初秋天气,不冷也不太热,是围猎的好季节。”也没有好奇为什么会约到一起。
“围猎呀,那是很好。京郊附近有好几座山,我家的郁琮山离得也不远。哎,不如就郁琮山吧。正好我父母的祭日快到了,山上的房间都已经收拾了出来。我再让人去多收拾几间,修缮一下,大家累了还可以到庄里休息一下。”
皿晔未动声色,容色淡然地道:“横竖我没有什么事,修缮的事就交给我吧。”山宗到时候要藏匿一下呀,被苏郁岐发现倒是小事,万一是被云渊踩到点了,就大发了。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苏郁岐很高兴:“嗯,那就拜托你了。”
皿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苏郁岐捂住了嘴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吃完饭苏郁岐拉着皿晔救走,皿晔问她要去哪里,她也不说,只道:“躲一躲云湘,今日我把他算计了一把,他憋着要找我呢,估计一会儿就要找上门来了。”
皿晔看她的目光便多了些深意和探究,“算计云湘王爷?”
苏郁岐干咳了两声,“皇上想要和玄股联姻,迎娶那位敬平公主,这事儿若是成了,你觉得会怎样?”
“有这样的事?”
“可不是。皇上似乎是很想促成这门婚事。”
皿晔没有言语,却发现苏郁岐来的这个地方,是她的另一位王妃——凌王妃的蕴秀堂。
若没记错的话,打从大婚,苏郁岐仅到蕴秀堂来过一次,还是为着兴师问罪来的。那时候他不知道苏郁岐为什么不愿意到蕴秀堂来,但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他便明白了所有。
“这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皿晔也不知是赞是贬。苏郁岐未搭理他,拉着他直入蕴秀堂。
蕴秀堂如今只留了两个小丫鬟伺候着,虽然禁了凌子七的足,但一应用度却不曾少了她的,苏郁岐吩咐过,凌王妃禁足期间,若谁敢捧高踩低欺侮凌王妃,家法伺候。
王府中苏郁岐的命令就是天,哪个敢违抗?
但蕴秀堂还是显得比外面要萧瑟,少了些人气儿。
小丫鬟在月亮门处撞上了苏郁岐和皿晔,急忙行礼,但也摸不透这两位主子要干嘛,只能往上房屋里请。
上房屋里只点了一盏清油灯,灯光昏黄,凌子七坐在灯下做针线,身上只穿了件家常的藕荷色交领上衣和湖水蓝的襦裙,人瘦了一大圈,瞧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苏郁岐和皿晔进来,小丫鬟报说:“王妃,王爷和皿公子来了。”
灯下的凌子七缓缓抬起头来,似有些不敢相信,待看到确实是苏郁岐和皿晔,眸子里又泛起点点凄楚哀凉,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妾身参见王爷,皿公子。”
苏郁岐面对她,心情总是难以形容的复杂。
抛开对她的疑心,她心里终究是觉得欠了她的。虽然给了她很多的补偿,但多少补偿,终究也是难买一个人的青春。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苏郁岐瞧着她:“你怎的把自己折腾得这样瘦了?”
凌子七眼睛里立即有泪花在闪烁,极力控制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强颜欢笑:“妾身最近不大爱吃东西罢了,没什么的。”
今日本来就是来躲一躲祁云湘的,苏郁岐没想太多,但看见凌子七之后,又不能不多想一点。她瞧了凌子七一眼,叹了一声。
“子七,你这样折腾自己,有什么意思呢?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所求的,是我没办法给的,你还是想开些吧。”
皿晔闲闲地坐在苏郁岐身侧,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他便静静看着她的侧脸,没有插言,眸子里脸上也都没有什么情绪,既不尴尬也不局促,像是这间房里根本不存在他这么一个人似的。
皿晔不会多想的,苏郁岐在这方面无比地信任他,因此说话上也就没有藏着掖着顾忌什么。
凌子七的眼泪却是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甚至还小声地啜泣出声。苏郁岐最厌恶眼泪,或者说,最厌恶动不动就流眼泪,心里不由就冷了三分,但还控制着情绪,道:“你有话说话,哭什么?我又没拿你怎么着。”
一旁的皿晔将一杯茶水递到苏郁岐面前,温声道:“先喝点水吧。凌姑娘女流之辈,觉得委屈哭一哭也属正常。”
皿晔实在太过了解她,她心里怎么想,他不用猜也知道。
苏郁岐接了茶杯,啜了一口,茶水是温的,入口刚好,心里的火气因为皿晔这个动作缓和了不少,道:“小七,你在这个府里,十年八年有了吧?要是你觉得真的受了委屈,那……就离开吧。”
凌子七猛然抬起头,一双泪眼不敢置信地瞧着苏郁岐,连眼泪都忘了流了。
苏郁岐继续道:“你放心,你不会顶着苏王妃的名头出府的。我会给你安排个妥当的身份,如果你想嫁人,我也可以在朝中或者军中踅摸个可靠的人,让你风风光光嫁人,如果你想远走他乡,就让苏甲给你准备安家费,让你一生无虞。”
凌子七腿一曲,滑跪了下去,不停地抽抽噎噎,“王爷,妾身不明白,为什么……呜呜呜……”
凌子七哭得越来越大声。
苏郁岐却是未为她所动。
“第一,你在苏府,一辈子就只能做我名义上的王妃,我心里只有皿晔,不会要你的;第二,小七,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对不起过我吗?除去那次下毒的事情。”
凌子七又猛地愕住。
喉咙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状若不解地望着苏郁岐,“王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小七,念在你服侍我多年,又因为我受了这样的委屈,有些事我不想说破,也不想追究,但你要想明白,一旦说破,我势必要按章法处置,毕竟我的身份在那里。”
苏郁岐的语气陡冷。
其实她今日来并不想说这些,只是抱了个来避避祁云湘的想法,但见到凌子七之后,她忽然想,这样扣着这个女子,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倒不如给她个自由身。
当然,前提是,她得能够识时务。
“王……王爷,您说什么,臣妾实在不懂。臣妾自忖,打从八岁进府,虽不敢说做的有多好,但一向也是勤快本分,忠于您,忠于苏王府的,能有什么事是不能说见不得人的呢?”
凌子七显然还想挣扎一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踏进来么?”
苏郁岐的语气冷凝得似寒冰,阴森得似置身地狱,字字句句落在凌子七的耳朵里,似有利刃划破耳膜,疼得她猛然一晃身子。
“王……王爷,您,您饶了妾身吧。妾身也是身不由己,妾是被逼的。求您饶了妾身,您让妾身做什么,妾身都照做,只求您饶了妾身。”
凌子七呜呜咽咽求饶。
一旁的皿晔静静瞧着,依旧没有说话。既没有要帮凌子七求情的意思,也没有要管一管这桩闲事的意思。
苏郁岐叹了一声,语气略微有些缓和,但依旧是冷:“你走吧。去苏甲那里领一笔银子,远远地离开昙城,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王爷,您就不问问,妾身替谁做事吗?妾身什么都可以告诉您,只求您别撵妾身走,您这样将妾身撵走了,妾身是死路一条呀!”
被逼到绝处,凌子七的思路竟然清晰起来,说话也条理多了。
苏郁岐冷笑了一声:“我既然说了那样的话,你想,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凌子七紧咬着嘴唇,眼瞳里充满着恐惧,不作声了。她很想再辩解些什么,但苏郁岐周身如寒冰般的冷气压下来,压得她甚而有些窒息,更不要提说什么话了。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赶紧走吧。这里不再是你能待的地方。”
苏郁岐捏着茶杯的手骨节发白,显然是在强压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