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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这些天都趴在窗棂边发呆,望着蓝蓝的天际。
俗话说,一刻千金,她这般举止不知浪费了多少银两,看得曲练都想求这姑奶奶把时间用在写稿上。
他也真的开口了,却得到让他振奋的答案。
天香说,她前几日遇到一个让她无法反抗的男人,不知怎地,连着好几天满脑子都是他跑过来跑过去
曲练闻言如获至宝!
一个能压制住天香的男人!这不正是主子命令他找的人吗?
他继续将望天数云的天香扳回面前,死命挖出那男人的名字,天香摇摇头,嘀咕着她也想知道,他不放弃,进而问出男人的外貌特征,马上派出大批人马在银鸢城搜寻男人的下落。
以曲府在银鸢城几乎等同于土皇帝的权势,不过是个男人,要找来何其容易,第一天曲府大堂前就逮来了百来名完全符合天香形容的人,逐个删除,结果百来名全数剔除,第二天又再来六十七人,六十七个也不是,找了四天,终于在燠热的采银矿坑里找到了鹿玉堂。
银鸢城产银,银脉矿藏丰富,为了采集礁砂,银矿场需要大批壮汉,加上给的日薪不低,靠劳力赚钱不失为好选择,鹿玉堂就是打定了主意在银鸢城先攒些路钱,到下一城镇才不至于拮据。
只是银鸢城的过客,却被人从二十丈深的矿坑里挖出来,鹿玉堂当然惊讶,被请入曲府后才发觉这正是他日前抱着成迭的书送美姑娘回来的豪邸,只不过那日他与美姑娘是绕到府后小侧门——她说她在府里的身分是不能走大门的——今天则是从朱红正门被恭请进府。
难道与美姑娘有关?是她差人来寻他的?
进到正堂,坐在中央主位的,却不是那日遇见的美姑娘,而是个男人。
“就是他吗?”曲无漪放下人参茶,鹰眸直视鹿玉堂。
“他最符合所有的条件。”
“嗯。”曲无漪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过“遇见天香的男人,就是你?”
天香?
鹿玉堂脑子里马上浮现那本幽魂婬艳乐无穷的末页,上头的墨绘牡丹及“国色天香”四个提字。
原来那代表着她的名字?
曲无漪看到鹿玉堂的表情,十成十笃定他就是他们要找的男人。
“你不是银鸢城的人。打哪来的?”曲无漪支颐问。
“你请我过府,应该先告知用意,而非莫名其妙询问我的来历。”鹿玉堂淡道。
“爽快。一个月五十两月俸,聘请你伺候天香那丫头。”要听来意,曲无漪也不拐弯,直言回答。
找他一个大男人来伺候一个姑娘?若不是对方表情认真,他会当他在说笑。
“在下并无打算在银鸢城久留,你的抬爱我心领了。再者,伺候姑娘家这类事,由婢女来做会妥当许多。”他还在寻找想长期落脚的地方,在找着之前,他会一直流浪下去。
“如果一般婢女伺候得来,我还需要花如此高的月俸聘你吗?”曲无漪拧着眉峰,说到“伺候”就咬牙切齿。“一百两,供吃供住供伙食!这么好条件,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他看看鹿玉堂一身泥黑,臂上及脸上都挂着热汗,靠劳力一月能攒几两碎银?他给的价钱,是鹿玉堂挖矿挖整年也攒不来的。
“我没有要在银鸢城久留。”鹿玉堂重申,语气固执。
“你一定要留下来。我曲无漪招不到的人,我保证没人敢用。你只要踏出我曲府一步,就要有饿死的打算。”曲无漪面容狠狞,口气森冷,他一想到若无法留下鹿玉堂,那么这个月底,他势必得再亲自押着天香写稿,再让天香玩那些桥段——抱着他的腿擦眼泪擦鼻涕,任性摔桌踹凳子——他就觉得难以吞忍!
鹿玉堂并不受威逼。他都说了不在银鸢城久留,又何需在乎银鸢城容不下他?
曲无漪看穿鹿玉堂没说出口的拒绝,他也不打算和鹿玉堂纠缠或费舌说服,想用最有效的方法留下人。
“曲练,打断他的腿,要是他还想爬出去,连手也废了,只要留下他一条命就足够。”血腥话说起来像家常便饭。
“主子,这会不会太狠了”曲练觉得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你是要等月底眼睁睁看我怒急攻心,失手一掌劈碎天香的脑袋,还是拿他的手脚来换那丫头的小命?”曲无漪让曲练自个儿去思量孰轻孰重,衣袍一挥,起身走人。反正他话已说得够清楚明白,其余自然是交给下人去处理。
目送任性的主子离场,曲练很想叹气,可是叹气能解决问题吗?当然不行,主子更不允许他办砸这事儿,否则最后被劈碎脑袋以及被断手断脚的惨事都会落到他曲练头上。
他瞧瞧鹿玉堂,很确定这男人比曲无漪好说话,遂动之以情——
“这位公子,你与天香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你也舍不得看天香死于非命,是不?她才十七岁,下个月满十八,比我小了足足十岁,你忍心让她活不到我这个岁数吗?她正是如花灿烂的青春年华,如同窗外桃花粉嫩,美好人生连一半都还来不及享受,若因公子之故而香消玉殒,你心能安吗?能自己悠哉的过下半辈子而不内疚吗?”
说之以理——
“何况在曲府当差不是坏事,一百两的月俸几乎是天价。”想他一个月不过三十两,而且还是作牛作马。“比你辛苦在银矿坑里掘掘挖挖好赚,也能让你家人过好日子,只要你有心做,曲府还能将你家乡的父母领进府里安养,不仅止温饱,一百两只要积个十年,你就可以自己去做些生意,说不定下一个曲爷就换你做了。”
胁之以威——
“难道你真的想被打断手脚,一辈子瘫在床上,赚这一百两,却没本钱花用吗?兄弟,你算算哪个值得,聪明人要做聪明事,用双手双脚来赌一时之气,很蠢呀。”说完,拿起刚刚主子没喝完的人参茶灌下,润喉。
“为何非我不可?”鹿玉堂心里对天香的身分越发好奇。她明明说自己是见不得光,为何这对主仆却明显对她又爱又恨,愿意花大笔金钱为她聘人伺候,但又说想失手劈碎她的脑袋?
她,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天香指名要你。”曲练也很无力。他不是故意要让鹿玉堂面对选择卖到曲府当下人或是手脚安在的难题,而是只有他让天香产生了“无法反抗”的感觉,而且还老是在天香脑子里跑来跑去,让她将正事摆在一旁,镇日望天发呆。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他造就的后果当然要由他自己担。
“我该觉得荣幸吗?”鹿玉堂冷笑地撇撇嘴。
他竟然沦落到必须要“伺候”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想起过去的他,可不会如此狼狈——
他摇摇头,甩开正要窜进脑里的回忆。他已经决定要忘掉那些,不能再拿过去和现在相提并论——过去的鹿玉堂已死,现在的鹿玉堂在等待重生。
他清楚自己要手脚完好无缺地走出曲府是件容易的事。曲练看来虽是练家子,但充其量只是拳脚俐落了些,要拦下他绝对没有半分胜算,真要与曲练过招,他连三成力都毋需使上。不过他发觉自己竟在思考留在曲府的可行性。
是那一百两月俸的吸引?
还是他这些日子流浪得有些倦意,想要找个地方休憩一阵子?
抑或——
为了那名国色天香,如同初绽牡丹的姑娘?
鹿玉堂被曲练偷袭,抓去拇指在桌上的卖身契捺下了手印,一捺就是一年。
他还在吃惊中,完全没注意到曲练已经开开心心将卖身契收进怀里,大功告成。
鹿玉堂继续吃惊,为那突然扑进他胸口的柔软娇躯。
他跟她有熟稔到一见面就先来个拥抱吗?
他记得他不过替她付了一文钱,再替她抱了一迭沉沉的书籍回府罢了
“天香,从今儿个起,他就是来伺候你的人了,往后有什么不满、任性、耍泼,全朝他发作,我和主子都不会再来讨苦头吃。兄弟,人就交给你了。”虽然知道天香没认真在听他说话,曲练还是意思意思介绍了一下。
嘻嘻,他还要赶紧去跟主子禀报这个好消息,顺便用这张卖身契去领赏哩
曲练嘴咧咧在笑,脚步轻盈地奔离竹舍,补上一段“兄弟,我晚点会让人将竹舍后头那间房间打扫好,你就睡那儿,缺什么的话,直接交代给下人,他们会替你转达的。”
“怎么这么巧!你找工作找上曲府了?”天香在他怀里抬起欣喜小脸,完全是“他乡遇故知”的口吻,让鹿玉堂都快误以为他是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和这姑娘是青梅共竹马,同穿一条裤长大的哥儿们。
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鹿玉堂在心里叹着回答。真不知道是谁害他被人从矿坑里挖出来,还害他被人暗算,押下卖身契
红颜祸水,也能用在这种时候吗?
“曲姑娘,你先放开我。”
“我不姓曲。我没有姓氏,大家都叫我天香,国色天香的天香。”
“你不是曲家小姐?”
她摇头,下颚不自觉磨蹭着他的心窝口“我只是一名孤苦伶仃,在曲府无依无靠的下人。”
下人?曲府主子每月花一百两找他来伺候一个下人?
“你先放开手。”鹿玉堂将环在腰际的柔荑扳开。他不习惯与人过度接近,若非他一眼就瞧见她朝他飞扑过来,恐怕早一掌被他打飞出去了。
“你呢你呢?你叫什么名儿?”她乖乖听话放开他,还是缠着问。
“鹿玉堂。”
“鹿玉堂。”她重复一遍,记住了。“那天卖给你的书,你读了没?”她突然一问。
鹿玉堂原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庞僵了僵。
他看过了,也吓到了。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会买婬书,而且还是从一个小姑娘手中买下来的。
“那种书,不适合你看。”他回避了她的问题,反倒教训起她。
“那种书?哪种书?你的口吻好像那种书很不入流。”天香撅着嘴。
“无关入不入流,你要再大一些读才好。”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看这种婬书似乎太超过了。
“有多少小姑娘都偷偷买回闺房里看,又不单只有我。”而且“那种书”还是出自她这个小姑娘之手。“好吧,不合适我看,那你看完的感想呢?”她想听听他对她大作的评价。
“太过**。”他简短有力地评断。这种燕好野合、床第缠绵,应当是关起房门的极私之事,说出来都嫌羞耻了,何况大剌剌付梓成册?
“就这样?”天香等了很久,等不到下一个评语,不敢相信自己整个月的心血只值这四字!
“嗯。”笃定。
天香俏颜垮了下来,失望写在她嫩芽似的芙容上。
她知道要有雅量听别人的评论,她也一直都很乐观,要是别人的意见好,她绝对乐意改,要是别人恶意嫉妒的酸言酸语,她也能充耳不闻,当对方在放屁。可是鹿玉堂那种“一无可取,我还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太过**这四字评语”的模样,她还是小小难受了一下。
“没有任何可以夸奖的地方?”她不死心地追问。
鹿玉堂看她黯淡的小脸还残存一丝丝希冀的火光,好似只要他给的答案不对,那簇小火光也会跟着被吹熄只是他不清楚怎样的答案才是她要的。
“好像找不到。”他还是决定顺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回她。
那本书读完,就是弄懂了许多苟合的姿势及技巧,其他什么忠孝节义、孝悌友爱的大道理在上头都找不到。
好——大——的——打——击——
天香觉得青天霹雳响彻云霄,每道闪电巨雷都直落落劈向她,每一声都轰得她头昏眼花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无可取。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根朽木。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没有本事、没有才华,她根本就该找条白绫,再挑处风水好、气氛佳的屋梁上吊自杀!小牡丹委靡不振,像正迎向雕零前的最后一抹晚风,做出苟延残喘的呜鸣。
惨了,她这么在乎他的话,所以受的创伤更大。
这个打击大到应该会让她半年内无法执笔写字吧
“你认识写这本书的人吗?”他好像看到她在偷擦眼泪。
“不不不不——我不认识!”开啥玩笑!现在怎么可以承认自己就是那本毫无优点的破书作者!不不不不,她绝不承认!绝不!
倘若他对幽魂婬艳乐无穷赞不绝口,对她的文藻辞汇佩服得五体投地,好似能读到此书,是他祖上积德,并且这辈子死而无憾,进而打算将书当成鹿家传家之宝,一代一代传承下去,那么当他开口一问,她一定马上跳出来坦承自己的身分,好让他对她进行膜拜。可惜事与愿违,她没脸也没胆指着自个儿的鼻尖,告诉他——书,是我写的
这是文人最后残存的尊严,她一定要坚守。
“那那本书你怎么处置了?”一把火烧干净吗?
“收着。”书是她送的,他没道理丢鹿玉堂没发现自己这想法有什么不对,只是非常直觉认定。
“很碍眼吧?不然我跟你买回来?”买回来她还可以将不得他青睐的书撕个粉碎,当作让鹿玉堂不满意的惩罚。
“不卖。”鹿玉堂想也不想。
“为什么?”不是说不好看吗?
“书是我的,卖与不卖由我决定。”鹿玉堂环视竹舍,小小屋里并没有多余空间,但采光相当充足,暖亮的阳光自头顶琉璃窗洒落,四面墙壁有三面半全是惊人藏书,足见屋主的爱书成痴。再过去有条通往屋后的走道,连接着其他房间。一切都是精致布置,他压根不认为这里是下人房。
“你在曲府只是个下人?”他很怀疑。
“嗯,我算是曲府家仆。”帮曲无漪赚银子,算是他的下人没错吧。
“他买我来伺候你。”这是下人的福祉?那么似乎曲府主子也太宽大了。
“他买你来伺候我?”天香很惊讶。
“没错。”方才曲练不是才说过吗?她果然完全没听曲练说什么。
“而你答应了?”天香小脸绽开笑靥“曲爷待我真好——”竟然知道她想见他,就替她找来他呜,曲爷,您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的
他是没答应,但是卖身契似乎已生效,而且还是因为她,害他捺了手印还不自觉,否则他应该有机会从曲练手中抢回卖身契鹿玉堂遗憾地想。
“我该伺候你些什么?”他没伺候过姑娘,不懂自己要做什么。端茶洗衣还是陪她绣花儿扑蝴蝶?
“别说什么伺候不伺候,我在曲府没身分没地位,又没爹疼没娘爱,连想找个知心人说上两句话都没人理睬。你来了正好,和我做伴——先说喔,我天香是拿你当朋友看,你别给我耍那套小姐下人的戏码。”天香非常认真地和他交代。她身高虽然没他高,但是说起话来可是和他平等,没有半分气焰被压倒的挫折。
“你错了,我可不是花钱找他来跟你作伴的。”曲无漪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一声是踹开门板的巨响,身影潇洒入门。
“曲练,跟他说清楚他的工作。”曲无漪走进来,自己挑了位置坐,交迭起长腿。
“是。”曲练凑到鹿玉堂耳边“兄弟你千万别和天香打出什么好关系,这样以后下手才能狠一点。”他先来个不清不楚的开场白。
“下手?”鹿玉堂浓眉轻挑。
“你应该很好奇天香在曲府的身分地位,事实上你也甭管太多,只要知道天香就像曲府里的蚕,吐丝是她的天职,而你的任务就是哄她吐丝这比喻你清楚吗?要是蚕儿不吐丝,你要适时教训她,可是又不能拧死她,明白吗?”曲练续道。
“完全不清楚,完全不明白。”
“总之,就是要你监督这丫头,要她每天都乖乖认真工作,她若不从,你可以揍她,但是不能揍死她,懂吗?”曲无漪的补充就简单扼要多了。
原来这对姓曲的主仆是这样欺陵她的?
难怪她说她在曲府没身分没地位,又见不得光。
“你之前明明说是要伺候她,而非凌虐。”鹿玉堂冷凝了脸庞。
“只要她听话,没半点拿乔,你当然毋需凌虐她;相反的,你要是有一丝丝怠慢她,我还会怪你失职。反之,若这丫头耍任性耍脾气,让大伙为了她的骄恣而误事,你就得拿出铁腕手段,让这丫头尝尝苦头!”曲无漪合起扇子,朝桌上敲,彰示他说的“苦头”绝不只是骂她两句这么容易。
“曲爷,原来你打的是这坏主意!”天香跺跺脚。她还以为曲爷是体恤她辛苦工作又乖巧认真,才找来鹿玉堂陪她没想到他这么恶劣!
“所以从今天起,你要吵要闹就朝他身上发泄,我只管你月底交出一整迭纸,交不出来,我就找他讨,因为你的偷懒就等同于他的失职。必要时”曲无漪沉沉低笑,扇柄扬起天香的下颚,让她的耳朵自己凑到他嘴边,用两人才听到的音量轻声说——因为他声音越轻,就代表他的威胁越重——“少一张,我就抽他一鞭。不知道他能挨我多少鞭?”
她少写一张,鹿玉堂就要替她挨鞭子!
这太过分了!曲爷哪次看过她月底乖乖交稿的!她一定会拖呀!那不是表示鹿玉堂就会挨打——
“你——你好坏!”天香忘了不到半刻前,她还在心里夸他是好人,祝他长命百岁。
她是笨蛋!是笨蛋!
“只要能榨出稿子,我不介意让你吠两声。”反正他也不觉得痛。
呀,重担放下来的感觉真轻松
“我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呀!”她太了解自己了!
“为了他,你就试试你不能做到会有什么下场。”曲无漪一眼扫向鹿玉堂,意味深远地再转回天香,狞笑里有满满的胜利快意。
受尽了让天香气到呕血的鸟气,这回总算扳回一城。
“我”天香看见曲无漪腰间的长鞭,虽然她从没见他使用过,但她也相信曲无漪是说到做到的狠角色。他平时待她不错,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实质伤害她,但不代表他不会对鹿玉堂心狠手辣。
尤其她也心知肚明,曲无漪忍她很久了。
可他怎么可以把对她的愤恨迁怒到鹿玉堂身上!
天香忧心忡忡地望着鹿玉堂,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她将“做不到”这三个字咽回喉头。如果她真的对曲爷说做不到,说不定火辣辣的一鞭马上赏向鹿玉堂——他看起来不虚弱,可不代表挨了鞭子不会痛。
不行,她要保护他。
一定不让人动他一根寒毛。
要伤鹿玉堂,得先踩过她天香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