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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肿了
看陆璟的样子,陆琥实在担心:“五弟,你这样能考吗?”
陆璜在边上着急,脸都发白:“五弟,要不给你雇个轿子?或者就让阿福背着五弟去。”
“五弟,走不了就别去了。明年再考就是了。”陆珍无所谓地说。
陆璜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嘴。
陆璟扶着桌子慢慢往前移,每移一步,就要吸口冷气,显然非常疼。
“五弟,算了吧。”陆琥劝了句。
陆璟摇了摇头,看着陆璜:“四哥,帮我雇个轿子,让阿福背我下去。”
“五弟,你在这等着,别动。”陆璜边说边就往外跑,在走廊上撞点撞到要去试院的童生。
不一会儿,杜阿福就来了,先看着陆璟穿不鞋的脚:“五少爷……”
“背上我。”陆璟说这话好像都艰难,爬上了杜阿福的背。
杜阿福背着陆璟到了楼下,陆璜还没有找来轿子。陆珍嘀咕了句:“四弟找个轿子都找不来,真没用。”
这个时候,轿子是难找。
还好宋颐骑着马来了,还带了顶轿子,看到趴在杜阿福身上的陆璟上前就问:“陆兄,怎么样?”情意恳切。
陆璟指了指涂满黑药膏的脚:“还好。”
宋颐打小聪明,等到进了乡学,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都说宋颐是“神童”。宋颐可以说是给人从小捧大的。县学考了个榜首,对于府学榜首觉得就是囊中之物。
没想到府学榜首让陆璟得了。宋颐起初是不服气的。等知府衙门把陆璟的卷子贴在了府门外,宋颐看了几遍,最后算是勉强承认陆璟还是有点本事的……
结果昨天撞了陆璟,宋颐看到陆璟的脚肿得那么高,心里抱歉了几分,原先对陆璟的那点不服气也就没了,赶紧请陆璟坐上轿,一起去试院。
陆璟谢过宋颐,也不反对坐上了轿。
这里人都走了,陆璜找了顶轿子回来,一问客栈掌柜都走,坐上轿子就去追。
试院门口聚了不少的童生,陆璟一下轿给杜阿福背起就成了焦点。这哪有给人背着来考的。
本朝规矩,科举取士得要相貌周正,日后才好有官威赫赫。虽说现在只不是童生试,莫说殿试,就是乡试那还差着段距离,不经过县、府学的岁科、科考,都没有资格考举人。
除了殿试,旁得由考官来定的,相貌就不是那么严格。毕竟考官也算是体贴下情,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何必以貌取人。但是来个瘸子考,这算怎么回事。
那些童生,窃窃私语且笑了起来。
宋颐气愤,对那些笑得童生怒目而视:“无耻小儿。”
陆璟劝道:“宋兄别气。”
“陆兄大度。说起来,这些人哪配跟你我同场竞技,一群无知无识之辈。”
陆璟让杜阿福放下来,自己一步一挪走进去。宋颐边上搀扶:“陆兄,过会儿你可以一人走进去吗?”
“可以。宋兄放心好了。”陆璟站到了童生的队列里。宋颐也得去了他该排的地方。
陆璜坐着轿子到了试院外,再晚一步,试院外那童生站的地方就不给人进了。陆璜一边擦汗,一边想找陆璟,黑压压的人群里,费了半天的劲,才挤到了陆璟身边。
试院的大门开了,衙役要来查验是不是有夹带。瞧到了陆璟的脚:“这怎么回事?”
“昨天摔了,脚肿了。你看这上面涂着药膏。”陆璟解释着。
衙役看了看,要去把药膏扒拉掉。
“官差,大夫不让把药膏拿了。”陆璟为难地说。
陆璜想着不会小抄夹在药膏里吧,赶紧说:“官差,我弟弟真的扭伤了脚,不信你问那边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再说,官差过什么人作弊会小抄藏药膏里的?黑乎乎一片还有什么看。”
宋颐在那边高喊作证。
衙役把陆璟的脚又喊了眼,走了。
等喊名时,试院门口的书吏高喊:“吴泽县凤凰乡集祥里陆璟。”
陆璜扶着陆璟往过走:“五弟,咱们还得要在一块。等考完了,五弟要啥,我都给。”
陆璟“嗯”了声。
兄弟两人走到试院门口。
书吏一看:“谁是陆璟,另一个是谁?”
“学生陆璟,这是我四哥,也是来参考的童生。只因为学生的脚有伤行走不便,四哥才扶学生过来。”
宋颐在后面喊了声:“他是为救他哥哥给马撞了。”
“哦。”书吏把陆璟又打量了下,把陆璟和陆璜的考引看看,再核对过了。就跟边上的衙役交头接耳了下。
那个衙役进去了一会儿,再出来:“你们俩跟我走。”
陆璟和陆璜跟在了后面。
书吏指着提学官的书案边上另摆的一张小桌子,对陆璟说:“你坐那去。”
“那我呢?”陆璜紧张着问,额头上开始冒汗,觉得有些不对了。
“你按给你的号坐。”衙役的手在陆璜的背上使劲一推,陆璜差点没摔到。
陆璜看了眼给他的座位号,确实偏,就像县试、府试时的座位一样。伸长脖子想跟陆璟说声,身后的徭役又是一推。陆璜只能一直走到他的座位坐了下来。
提学官出来了,四下环顾了童生,就让开始考了。眼睛往坐在边上的陆璟看。
陆璟受伤的那只脚在桌子底下伸长,身子半斜坐着,打开了题目来看。题量跟县试一般,也是要《四书》、《五经》中取一经各写时文一篇、论一篇、策问一首。
县试时,文理通顺就可。院试则要难些了,至少要有所表达才成。
陆璟看着题目,一边磨墨。墨磨好了,提笔就写。
提学官的眼睛一直看着陆璟。看陆璟挥毫不停,有了好奇心,想看看写的是什么。提学官站起来,走了过去,站到陆璟的身后看。
这一看,提学官心头大喜,也不走,就站在陆璟后面,看陆璟答好完了题。
陆璟才一答完,提学官就拿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问:“你是哪个县的童生?”
“吴泽县凤凰乡集祥里。”陆璟恭敬答道。
提学官抬起了头,打量着陆璟:“那你可以知道你们那有个童生叫陆璟的?”
“正是学生。”
“哦……怪不得,怪不得。不错,不错。”提学官笑了起来,本地巡抚向他推荐过陆璟时,当时还想着到时要好好看看再说。
提学官看着陆璟的脚,看上去是皮外伤,应该过几就好了:“你的脚怎么了?”
“昨日学生一时不慎,跌了一跤。”
书吏凑了过去:“听说是为了从马下把哥哥救出来,才会这样的。”
提学官的把陆璟从上到下再一遍细看,少年儿郞真是气质超群、英俊非凡,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身手,且有这样的手足之情。
此人不为案首,何人能为。
提学官,拿起了笔在卷子上批了起来,定了案首,这就是直接成了廪膳生员。
陆璟向提学官一作揖,一瘸一拐走出了试院。
陆璜看着走出去的陆璟,手抬起要招呼声,给衙役一瞪眼不敢了。看着题目,只能拿笔在纸上胡乱写了些,也不敢画乌龟了,一直拖到了差不多最后才交了卷。
提学官一看陆璜的卷子,骂了句:“狗屁不通!”就将卷子扔到了一边。
宋颐出来就去给陆璟道贺:“恭喜陆兄了,又拨得头筹。”
“运气而已。宋兄也不错。”
“陆兄是不是要恭贺我又得了第二名?”宋颐大笑了起来。
陆璟笑了起来,这个宋颐倒有些意思。
陆琥和陆珍听到陆璟又中了案首,那个开心。陆璜没中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事先准备好的,秀才穿得玉色绢布宽袖皂缘襴衫拿了出来,也不管就给陆璟换上了。
陆璟低头看着,这是徐惠然做得,似乎还有着徐惠然身上淡淡的香气。
等陆璟参加完了提学官的宴请,陆琥就穿着回去。陆璜也没反对,只觉得到手的秀才飞了。
坐在船上,陆珍安慰陆璜:“四弟,今年没过,明年再考就是了。”
“明年再考,就又得从县试考了。今年考过的县试、府试就白考了。”陆璜嘀咕了句,他就想考中秀才,可以在陈冬梅面前硬气些。
现在回去只能看陈冬梅脸色了。
陆构陪着陆源,乐哈哈站到大门外,看着陆琥先从船上下来,然后是陆珍扶着穿着玉色襴衫的陆璟下来:“五郞中了?这下咱们家好了,以后有两秀才了,明年就有举人了,后年就有进士多了。”
陆源的嘴合不住了。
陆珍往船篷里看了看,嘴撇了撇。
“四郞呢,怎么还不出来,让爷爷看看你穿秀才服的样子。”陆构喊了声。
陆璜从船篷里钻了出来,低着头。
陆构吃惊地问:“你怎么没穿呢?”
“爹,我没考中。”陆璜嘴瘪着,头缩了起来。
“你怎么会没考上,我不是都……”陆构去看正站在徐惠然边上的陆璟,眼里要喷火了。好小子,涮了自己,拿走了那十四亩地,还没帮陆璜考过。
行,真是毛硬了。
陆构只觉得牙齿要咬碎了。既然你做了初一,那也怪不得我做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