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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七夕
这种不满的情绪一直在心底发酵,最后他再也忍不住,虎着脸朝着柳宓训斥,“你这个黄毛丫头,你奶进她儿子的家,还用得着跟你报备?咋了这会长大了,翅膀硬了连老人都不认了是吧?张嘴闭嘴都是钱,你咋不死在钱里啊!”
如今的落差本来就让他不畅快,加上柳宓又没大没小,不给他面子,柳金贵便再也忍不住了。
“你跟谁凶呢!”程梁心情本来就不好呢,这会又听见这老男人跟柳宓吵吵,他以为他眼底的那点贪婪嫉妒自己看不见呢!当下没客气,黑着脸就顶了上去。
老百姓天生对当官的有种惧怕之情,就算是这些捕快,在他们眼里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会见程梁不留情的呵斥了他,柳金贵脸色难看的不行,权衡了利弊后,还只能陪着笑,“官爷,我这不是跟她凶呢,就是长辈教训下小辈。”
这巴结的脸真难看。
“来时拿的礼钱没?”程梁也清楚这对母子的脾性,存着替柳宓出口气的心态,斜睨着那俩人。
礼钱?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哪可能拿那东西啊!本来来这就是存着占便宜的心思啊!
“回去拿了钱再来,俩人这年纪加起来都过百了,咋光长年龄不涨羞耻心呢。”
他生平最见不得这种人了!
被训斥了一顿,母子俩铩羽而归。
柳宓更想不到,原先让她头疼的俩人,这次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了,她这会是真心实意的跟程梁道谢,“程大哥,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魄力呢,今个多亏有你在,不然这大好日子肯定要被搅屎棍给掺和了。”
程梁倒是不大在意的摆手,帮她处理完琐事,他想起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个东西,“诺,给你。”
柳宓有点狐疑的接过来他递来的红绸,笑的跟个狐狸似得,又得意又狡黠,“来就来吧,你还送礼呢,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表情可没一点不好意思。
伸手接过来后,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红绸,躺在手心里的是两个银镯子。
而且那大小,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戴的。
那镯子做工挺考究,边上还镶嵌着几个铃铛,虽然看起来样式简单,但在内里花样繁琐,柳宓仔细一看,那银镯子内里还刻着长命百岁的字眼。
“这不便宜吧?”柳宓拎起来那俩镯子,心底有点疑惑。
他每个月的月钱有数,男人们又是爱喝酒应酬,这俩银镯子不说分量,单说这花样跟精致程度,少说也得五两多吧?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还是说,他一直隐藏着自己土豪的本性?
“我……”程梁在柳宓大眼睛的注视下,有点不大好意思,他平时撒谎啥的手到擒来,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结结巴巴的,就是不自然。
柳宓这会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镯子不是他送的!
笑意顿时就淡了,把那镯子随便一包,胡乱的塞到他手里,“你拿回去,就说我们家家小业小的,不敢高攀,结识他那种贵人,你把信给我带过去,就说我谢谢他了!”
程梁急了,这是他家老大的心意啊。
他这边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应付的时候,柳宓迁怒到了他身上,也不管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人往外推出去。
“回去跟你家老大说,就说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程梁踉跄的被推出去,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眼心意已决的人,重新拍着门,“喂,柳宓,我好歹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你总得让我进去吃顿饭吧,哎,不带这么迁怒的啊!”
过河拆桥来形容柳宓一点都不夸张,你都当某人的跑腿的来了,去找他吃饭吧!
程梁这边用尽了浑身解数还是没能进去,只能颓然的回去了。
秦淮回到衙门的时候,正巧碰到老大出来,秦淮似乎是没料想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神色中带着抹诧异。
程梁把那东西塞到这他手里。
他低头看着那东西,捏在手里,手放在了背后,“怎么?”
“兄弟我真的是尽力了,可是那姑娘好像真的是发了脾气,直接把东西塞我手里,连解释都不听我的,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不是说,不要说是我送的?”
说到这,他越发的气了,“我是没说啊,可是那丫头那么聪明,我连话都没说利索呢,她就猜出来了,而且,还迁怒到我身上了,你说,这么热的天,愣是连口水都没让我喝,老大,这八成是连我都记恨上了,我冤啊!”
他还指着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去找人家呢,现在倒好,他真是比窦娥还要冤呢。
秦淮没在意他懊恼的心情,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就这么生气?”
可惜,没人回答他。
柳宓心心念念的七夕终于来了!
一大早的时候,姥娘就端来一个小木板,说是送给柳宓姐妹的节礼,柳宓有点惊讶,可是见俩姐姐都见怪不怪了,她也就强压下神色中的惊喜。
掀开上面遮盖的东西,柳宓这才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木板不是单纯的木板,姥娘在上面这敷了层泥土,播上了粟米种子,然后等它长出鲜嫩绿苗后,点缀成农家田园的模样,她甚至还在上面,用白色的面团捏出了几只鸽子,还在鸽子上用芝麻点缀当眼睛,栩栩如生。
孙氏笑道,“你姥娘每年都给你们做这个,也不嫌弃麻烦。”
这粟米种子寻来后,整日还得洒水,控制它长势,劳神费力的,挺麻烦。
柳宓捧着那东西,简直要被姥娘的巧手给折服了!
这做的也太漂亮了啊!
小三姐见柳宓跟没见过世面似得,抱着那个不撒手,取笑着她,“每年都看,看了十四年还没腻,你也算是厉害了。”
柳宓笑道,“三姐你要是不腻歪的话,姥娘送的这东西我就独吞了啊!”
小三姐气的直追着她打她。
其实姥娘除了这个礼物,还准备着旁的东西,叫做是‘种生’的玩意,柳宓以前听的稀罕,后来亲自参与了一下准备,才知道,其实这东西就是把绿豆、小豆、小麦放到瓷器里,用水浸泡,等到长出几寸长的嫩芽时,用红蓝色丝线捆扎起来。
不过这东西不是单纯的要吃的。
是得放到中元节的时候,祭奠了祖宗后,洗下,用油、盐、苦酒、香料稍微煮会,放到卷饼里吃的。
这些都是柳宓先前没接触过的,所以她参与的津津有味。
盼啊盼,终于是盼到了夜里。
这个年代的姑娘,最要紧的就是过七夕,“乞巧了”
孙氏家里女娃多,这次又是牟足劲来操办的,瓜果啥的,都备齐了,一溜摆在长案上。
柳宓姐妹三个也各自的抓着了自己的蜘蛛,这会放在小罐子里。
柳老实抱着吐着口水玩的虎子在一旁,孙氏把香插在香炉里,朝着弯月说了些什么,然后示意三个姑娘开始“乞巧”
柳宓把自己的蜘蛛放到了盒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她跪在蒲团上,看着香案,看着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瞅着俩姐姐已经说完了。
她赶紧闭眼。
我希望,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嗯,还有,希望得病的人越来越少。
还有……
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柳宓说罢,脸上带着些羞涩,她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是她三姐。
柳宓吓得哎呦一下坐在地上。
意识到是三姐后,她没好气的拍了三姐一下,“你做什么吓我啊!”
柳月莲没直接说什么,只是上下扫视了她一眼,“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刚刚到底是求了什么,脸红彤彤的?”
“什么也没求!”柳宓不自然的推了她一下,“三姐,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小三姐见她这样,越是好奇,追着她问个不停的时候,老实爹引着个人来了。
俩人暂时停下了打闹。
“你是……”
“柳姑娘,我家老爷夫人今个要启程了,说是临走前有点话想跟您说,您要是方便的话,还请过去一叙。”来人神色毕恭毕敬。柳宓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不妙。
柳宓笑意散去。
段夫人?
柳老实跟孙氏这会也被吸引来了,俩人不知道找她是为啥,脸上带着些许紧张,柳宓对视上孙氏那双明显担忧却又强撑着不说的表情,心里有些愧疚。
“我……”柳宓有点迟疑。
非得是今个吗?
“柳姑娘,您看……”那管家见她不言语,有些焦急的催促了她,柳宓抬眼见到的就是他那张期盼的眼神,可是……到底是抵不过心软,她点了点头。
“娘,我这次不是去看病,就是先前有个病人,她现在要归家了,我去给她交代几句。”
孙氏脸上犹且带着不安,可当着段家人的面,她还是强撑着笑意点了点头。
马车已经在外面停好了。
柳宓上了车。
林氏见闺女一脸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孩子这是做好事去了,你放宽心。”
而且她冥冥中觉得,肯定是四丫头做好事多了,积累了福气,所以老天爷才给了闺女个儿子,还让她在那等可怕的情况下,得了贵人相助,顺利的产下了孩子。
老话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丫头做好事,总是要有回报的。
柳宓坐着马车上,摇摇晃晃的驶往青山镇,路上,她心里带着不安,原先以为先前那事已经说明白了,也没啥交集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找她?
难道是她病情出现恶化?
柳宓捏紧了自己的医药箱,想起那对夫妻的情谊,她暗暗祈求,可千万不能段夫人这么早就撒手人寰。
今天在马车上耽搁的时间格外漫长,后来柳宓一想,也想通了,今个是七夕,以前闭门不出的大姑娘小媳妇趁着热闹都要出来,而且主街道被各类店家装扮成乞巧市,街上好多美食,以及明亮的烛火车马,年轻男女羞涩的并排走在大街上,店家扯着嗓子招揽着客人。
路被堵的水泄不通。
那车夫似乎有点着急,似乎是怕主人等的时间久了,又似乎是怕柳宓不悦,在凉爽的夜风下,竟然还出了不少的汗。
柳宓听着车外他怒声的呵斥着牲口声,有些不忍,掀开车帘,“你慢点来,我不着急回去。”
可别路上走的太快,撞到人就不好了。
渐渐的,周围的人越发多了,原先还能稍微挪动下的马车,这会是彻底寸步难行,管家催促着车夫,车夫又有点着急,柳宓见此,拎着药箱掀开帘子,“我看现在距离府里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
心里一直记挂着事怪不舒服的,还是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去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