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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
“子胥看得清楚,是新月。”
郑赟谦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新月出宫了,自从前太子落马之后,母后便从未派她出过宫,以至于大家都遗忘了那个杀戮性极强,如修罗般的女子了。
事情不对劲,父皇究竟怎么了?太子是否也觉察到什么?安逸王爷呢?
“子胥,你快马赶回燕京,调集人手做好准备,这形势不对,只怕……”
“殿下,若局势真有变,皇后娘娘与太子必定是势不两立,殿下这是准备帮太子反娘娘,还是——”子胥郎突然抬头望向郑赟谦,眼中精光熠熠:“朝中那么多支持殿下的老臣,殿下,咱们——跟太子夺这天下吧。”
郑赟谦双眼一闭,深吸了一口气。
夺天下!虽然自己一直以来处处与太子为敌,可是,夺天下,做这大郑之主,自己却从未想过,然而,一步步走到今天,自己的身后,亦然堆满了枯骨,那些为了自己而没了性命的大臣将士,他们的付出自己又该如何偿还。
“殿下——当机立断哪,如今形势逼人,咱们若不尽早打算,等太子登基为帝,是绝对不会放过殿下的——”
“回燕京,调集人马,听我号令,子胥,你要答应我,绝不再擅自做主,听到没有。”双手紧紧握住子胥郎的臂膀,郑赟谦郑重的望着他,子胥郎缓缓摇了摇头,看着面前那人,轻声道:“殿下,妇人之仁,是无法在战乱中存活下去的,子胥会去调集人马,可是,若时局无法控制,子胥,断不能让殿下身陷险境。”
“子胥——”
子胥郎急速离去,对身后呼唤充耳不闻。
伸出的手在空中骤然成拳,郑赟谦知道子胥郎说的是实话,且此刻局势也不是自己一人便能掌控得了的,如果明天不见父皇上朝,那么,情形定更加不妙,母后阻拦太子必定事出有因,怎么办?入宫见母后?
想起临走前萧皇后的那一瞥,郑赟谦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机会再劝阻母后了,这大郑战端已经一触即发,由不得人了。
起风了,今年的春天,竟如此凉!
小侯爷离开长亭苑时,天已大亮,出了宫门,见那三人还在等候,看他出来,那三人先是一喜,松了口气,继而偏过头去,都不理他,小侯爷也不多话,过去跃上踢云乌骓,疾驰而去。
第二日,郑渊主果然没有早朝,萧皇后下令阻挡所有前来探视的大臣,说皇上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喧哗,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人心动荡。然不一会儿,便出了圣旨,令太子郑澈轩暂时代为理政,表面上似乎没有任何不妥,郑澈轩接到圣旨之时,却心底一沉,直觉告诉他出事了,可是,萧皇后已经牢牢控制了长春殿附近的一切,纵使心有疑虑,郑澈轩也是有心无力,回到太子府,召来京天,让他尽快通知各地眼线,探查各方势力动向,他知道,大郑已经是山雨欲来,所有人都在暗自行动,蓄势待发了。
“王爷!”
萧君莫懒懒的扬了扬眉头,道:“皇后在召集中军大将军董震赶回云城,看样子,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去,发出密令,各地人马秘密聚集,上次说的那批粮草要尽快弄好,各地的钱庄一定要稳住了,万不可出了纰漏。”
“是!”玄夜返身离去,萧君莫起身到了窗前,看着天上朗月,冷冷一笑:“姐姐,咱们,便来拼拼速度。”
“等等,做什么的?”
宫门口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被守军拦住了,那守军细细看了看汉子,道:“怎么如此面生?这担子里都是什么?”
那汉子满脸络腮胡,放下担子抹了一把汗,低头弓腰道:“小人是御膳房程大人的远方亲戚,程大人说皇上最近胃口不好,想吃了乡下新鲜的蔬菜,令小人摘了送来的,这是腰牌,兵大爷请过目。”从怀中摸索出一块令牌,那汉子憨厚的一笑,又掏出了一锭银子塞给了守军:“小人今后会经常出入宫门,跟兵大爷混个脸熟,大爷休要嫌弃。”
那守军将银子拿入手中掂了掂,然后将牌子向着那汉子抛了回去:“进去吧,算你还识相。”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汉子担起担子,陪着笑脸入了宫门,脚步生风,只一瞬便没了踪影。
无瑕坐在桌旁,蹙着眉头喝着药,缠绵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捻出一粒果子递到了他的面前:“酸甜可口,去去药味。”
无瑕接过果子放入口中,眉头一舒,道:“有缠绵在身旁,无瑕便成了只会撒娇的娃娃了。”
“缠绵愿意让你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娃娃。”缠绵溺爱的捏了捏那秀丽的鼻头,笑道:“看到你今日精神好了许多,我的心里总算安慰了许多了。”
“让大家担心,无瑕真是过意不去。”正说着,无瑕突然抬头,缠绵一惊,身子站起,掠到门外。
一道身影跃入院中,缠绵定睛一看,不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司马逸看着面前那人欠抽的神情,不禁两眼一翻,道:“笑够了没,公子在何处?”
缠绵忍住笑意,指了指屋内,轻声道:“无瑕,司马来了。”
司马逸几步跨入屋内,无瑕正站起身准备迎出,冷不丁见了那么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也不禁一抿嘴,道:“果然还是缠绵的易容术最好,你们这些个装扮,也只能骗骗那些见了银子就看不见模样的守卫了。”
司马逸嘿嘿笑着,走到无瑕面前,看他虽然消瘦了许多,但此刻精神尚好,不禁一喜,道:“公子没事了?听说了公子突然犯病,太子带人闯宫门,大家都差点按捺不住,弦伊那丫头现在还在问鼎轩哭呢。”
“回去告诉冷二叔,无瑕无碍,上次让小六子带的话,冷二叔办得怎样?”
“听公子的吩咐,将手中生意结束了大半以上,汇聚从莫家抽调的资金一道转入了公子指定的几大郡县,可是公子,这么大笔的资金注入,究竟是要做何用?”
“冲击萧君莫手中钱庄!”
“公子是想?”
“派我们的人化作商人,去落脚各地,将手中资金拆零存入钱庄,一定要做得隐秘,不可让他们发觉蹊跷。”
“可是公子,现在大家都在传皇上病重,如今大郑的局势已经是一触即发,咱们这么大笔的金钱出手,会不会到时候收不回来,损失惨重?”
“司马,钱财便如流水,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正是因为此时局势动荡,很多事情无法顾全,萧君莫才会放松警惕,我不怕财如水去,只怕他不入此瓮!我姬无瑕今日便舍了手中千百万银两,买他萧君莫一个万劫不复!平了这大郑的动荡不安,还大郑子民一个太平天下!”
司马逸怔怔站立,许久,才吐了一口气:“从前公子一直行走于大晋,司马虽常听冷二爷提到公子心胸气概,可是,却总因公子容若女子,身子终年缠疾而打了折扣,今听公子一席话,司马逸汗颜,公子的这份气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及,司马定将公子的话带到,也请公子保重自己的身子,你是引领咱们大家的那盏明灯,可以随风飘曳,却绝对不能灭了那份光明!”
那人儿站在斜斜射入的阳光下微微一笑,明艳耀目。
“无瑕便如野草,纵秋霜冬雪,来年,依然发出新芽!”
狂风吹打着窗棂,天空渲染着一抹诡异的红色,佰茶倚靠在栏边,抬头凝望,却不知望向何处。
“公主,风太凉了,看样子,要下大雨了,您还是回屋吧。”小蝶儿将手中披风覆在了佰茶身上,佰茶眸间一动,低头笑了。
“我倒想淋淋这初春的大雨,没有夏的尘灰,秋的萧瑟,冬的冷冽,是否,别有一番滋味呢。”
“公主,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还是去给您弄些吃的来,否则身子会受不了的。”
“小蝶儿,不必麻烦,我不饿,再说,月末便要远嫁赫博多,前路漫漫,我独自一人前行,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倒不如死在故土,也不至于枯骨埋他乡!”
听了那话,小蝶儿眼眶一红,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公主洪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在公主身边,公主远嫁,奴婢便跟着去,公主饿了有奴婢给您找吃的,渴了有奴婢给您找水喝,公主累了乏了,奴婢便给您铺床整被。”
佰茶回过头微微一笑,伸手拭去小蝶儿颊边泪水,轻轻道:“傻蝶儿,我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公主可是为了那人伤心。”
佰茶心头一惊,抬眼道:“何人?”
“公主别骗奴婢了,前日公主晚间做噩梦,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奴婢看过公主写的字,那上面都是一个弓字,那人是谁,公主如此思念他,他却为何这般无担当,连来见公主一面都不敢,公主即将远嫁,难道他不知?”
佰茶捂住嘴,眼中泪水呛然而下。
他怎会不知,可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又能怎样!
“小蝶儿,我的心好痛,他为何要如此对我,明明就在东都,就在这里,他都狠心得不肯来见我一面,就算我哭,我痛,他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不知道——”
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花溅湿了罗衫,狂风吹乱了黑发,佰茶推开小蝶儿,冲入了雨幕,跌倒在泥泞之中。
“召唤弓——我恨你——恨你——”
“公主——”小蝶儿的身形顿住了,因为从那棵几人合抱的大树阴影中走来了一人,颀长的身子被裹在一袭黑衣之中,容貌在渐渐暗淡的夜色中看不分明,他走得很轻,很慢,却很坚定,他走到了佰茶身边,蹲下,然后伸手搂住了那哭泣的人儿。
冰冷的雨水湿透了衣衫,那勃然有力的心跳紧紧贴于身后,佰茶顿住了哭泣,睁大了双眼,她没有回头,只是放松了身子,慢慢靠入了那个怀抱,然后闭上双眼,任那泪水宣泄而下。
“弓,你来了。”
“是,我来了,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