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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思想那样老派,眼下这样的场合,不合适。
傅斯年只能由着唐清婉哭,人群里走过一位看起来很有威望的老人。
老先生一身仙骨,眉毛胡子也都发白了,拄着拐仍旧颇有气势,“都别哭了。老唐的尸首是丁家老四今儿个捕鱼发现的。”
“听六儿的描述,大致就是喝多了跌入河里,成了漂子。这廷轩还在外边,婉丫头,你也不要太难过。眼下啊,你爸还有很多后事,等着处理。”
说话的这个老者是江吴,平日在佛陀村主持着大小事,跟唐老爷子也算是发小,村里早些年传两个家为争族长之位早早撕破脸面,现在唐老爷子溘然长逝,自然这位置要落到江家手里。
他安排三五个青年将唐老爷子抬走,又稍作缅怀了一番,才让人群都从冥河散去。
傅斯年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碍于不是村里的人加上清婉现在的心情,他混进抬尸队伍里,随清婉回唐家了。
佛陀村这几日,笼罩着一幅不同往日的气氛,家家都各自出份力,帮扶着清婉,将这唐老爷子的白事办完了。
陆廷轩仍然没有回来。
自打葬了唐老爷子后,清婉就靠在院子那棵老槐下,空洞无神地发呆,不知将视野对焦到哪一处。
傅斯年在一旁,看着心疼,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告诉她,自己的猜测,同她说,老爷子的死得蹊跷。依清清的性子,一准儿不会善罢甘休。
“清清。回屋吧?外边风大。”
夏日的风与春日的风对比,略显粗犷,往往为达到凉爽的效果,是不太考虑具体对象是否适宜的。
槐花从树上飘落,整座院子,清香四溢。
有些俏皮的捣蛋虫,钻入清婉小巧的鼻翼,痒痒的。
唐清婉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
“清清。我怎么说来着?”傅斯年连忙拿来外套给清婉裹上,“现在开始着凉了,再过会儿,就要冻坏身子了。”
“年哥哥。”唐清婉钻进他的怀里,小声抽泣着,“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爸就不会……”
傅斯年捧起唐清婉的小脸,细细地吻去了那些珍珠,他的语气那样的温柔,“清清。犯错的人,不是你。”
他的话语,好像总有神奇的魔力,渐渐地,唐清婉的心情舒缓了些许。
“清清。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儿?”她疑惑着。
“离开佛陀村,到我生长的地方去。”傅斯年望着她,继续诱惑道,“那儿夏日有空调,凉凉的风吹进屋内,睡在软绵绵的大床上面,那些讨厌的蚊子甚至因为冷,都不敢去咬人呢。”
“空调是什么?”
唐清婉的问题很白,若是换个人问傅斯年,他定嗤笑一声后扬长而去。
但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他日日夜夜想要睡的小女人,在他的眼里,清婉之于他,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白玉,是那样地单纯与美好。
傅斯年回答得很有耐心:“空调啊,是一种机器,它可以自己吹出风来供我们凉爽。你看,咱们家的蒲扇不还是要我们亲自摇么?空调呢,就不需要我们摇,它呀,自己就可以呢。”
“那么神奇?”
望到清婉两眼发光,傅斯年连忙点头示意:“对,还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呢。”
“年哥哥,你再同我说说……”清婉拉着他的胳膊,“你们那儿还都有什么?”
小姑娘成功地被他从唐老爷子刚去世的哀伤,带到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世界里。
“那儿有电灯……”
“电灯是不很好吃?”
清婉刚说完这个问题,傅斯年禁不住笑出声来,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我的傻清清,电灯怎么能吃呢?”
“那——”
看来,真的要跟她好好普及一下这工业革命时期带来的科学产物。
傅斯年如旧时说书的先生,声情并茂地将爱迪生的故事跟清婉说了说。
唐清婉听后直点头,她甚至鼓起掌来,“年哥哥,那爱迪生,可真是了不起的科学家!”
“清清。你可愿跟我一起走?去那川城山上,瞧一瞧,我说得那些新鲜的玩意儿?”
她明媚的小脸一下子失了色,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不行,我要为爸守孝三年,不能离开。”
“何况,廷轩哥哥还未回来。爸现在尸骨未寒,我怎么能一个人自私地,贪恋外边的事物呢?”
傅斯年在佛陀村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若是他不回去,指不准老爷子心绞痛再犯。
他们家里面,只他一个男儿,现在就让他抛下一切,跟清婉住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他能克服那些不习惯,心里面却克服不了自己家里对他的那些期望与挂念。
“这样吧,清清。你同我回去见见我的家人,咱们再回来,可以吗?”
看她开始犹豫,傅斯年拉着她的胳膊撒气娇来,“我的好清清,我离开家那么多天没有消息,家里面肯定急了。”
受不住他的软硬加施,清婉咬了咬唇,低着头,“嗯。”
“我就知道,我的清清最好啦。”
他猛一把抱起她,在屋子里兜了个圈。
看到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他小心地擦拭着,一时瞧得失了神,傅斯年喃喃道,“我的清清,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唐清婉红着脸,没好气地说:“年哥哥的嘴就跟涂了蜜似的,专挑这些贫嘴的话来说。”
“我嘴巴上是不是涂了蜜,清清要不要试一试?”
见傅斯年越来越不正经,她背过去,“年哥哥,我不要理你了。”
“清清。”
知道她害羞,他从后面环着她,“有件事,我想让你先知道。”
清婉感受到他的语气有些严肃,问道:“什么事啊?”
“我其实,年,只是我的半名。”
“我知道。”清婉笑着说:“依你的身份,怎么会像我们这些人一样,用俗气的名字。”
傅斯年闻这话,也笑了起来,“清清的名字哪里俗气?清和温婉,就适合你这样的女子。”
“你记得了,我叫做傅斯年。”
“傅斯年?”
“这才是我的真名。”傅斯年用食指,在她的掌心里一共写了三十画,“清清,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了吗?”
“傅斯年。”清婉点点头,“那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你阿年哥哥了?”
“这倒不必。”傅斯年充满磁性的话,从她的头顶飘过,“清清可以继续唤我年哥哥。”
听他的话语,清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收拾收拾出谷的东西。”
佛陀村的人不是不知道出去的路,而是被陈旧的思想束缚了手脚,除了被陆廷轩感染的一些青年,绝大多数人宁愿在这儿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一辈子。
上山的这段路,傅斯年跟在清婉后面,边走边听她絮叨着:“年哥哥,我们真的出去几天就回来?”
“嗯。”
傅斯年心不在焉地应着她的话,暗自盘算着,等出去了以后,要把清婉藏哪里比较好。
老爷子若是见他回来,肯定是要把他与沈晨曦绑在一起,他虽然连哄加骗得了清清的第一次,想要娶她进傅家的门,还是有些难度。
若是清婉是城里人,倒好拿着身份证先斩后奏提前注册。
但偏偏,唐清婉长在那世外桃源,给她重新办一个身份证,还要花些时间。
另外江家的事情,也不知道被处理的怎么样了。
进了川城,清婉从未见到过如此玲琅满目的新鲜事物,原本是她在前面走,这次换成了傅斯年拉着她,问什么答什么。
清婉抱着路灯,仰着脖子问:“年哥哥,它真的会自己发光嗳。”
傅斯年笑意更浓了,他将她带到傅家旗下的Lem酒店,一进大厅,前台小姐错愕地盯着他半晌后,才双手递上总统套房的门卡,“傅少——”
随后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才拨出去一个号,“傅总,有三少的消息了,他今夜带着一个女孩,入住我们Lem总统套房818房间。”
“好......我知道了......傅总......”
傅琰东挂下电话。
这些时日,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彻底落下。这个臭小子,之前让他做事谨慎,偏偏一意孤行,这次的苦头,总归让那小子惊心了吧。
等等。一有消息,不先回家,先带了一个女孩去酒店过夜?
这要是让沈家的人知道了,他们傅家的脸往哪里搁。
傅老爷子坐不住了,又掏出手机,“阿牧,你去把阿年那个混小子给我从Lem揪回来。”
“还有,要另外查一查,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是谁?”
本在熟睡的林牧,在接到傅琰东的电话,瞬间从梦里惊醒。
他就知道,阿年怎么可能就那样挂了。
那一日,傅琰东家调动川城所有的警力,自沙暴结束后,又来来回回,在山上排查了数日,未有消息,也不尽是什么坏事。
毕竟活着的,要见人;死了的,还得瞧见尸体。
终于,在今日,傅斯年总算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