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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脱在距离濠州两百里以外的地方安营扎寨,给了陈浩时间。
陈浩跟朱重八立刻骑马返回,追上了汤和跟徐达的队伍。
他们没敢停留,马不停蹄,又急行军一晚,第二天中午,终于赶回了濠州。
来到城外,他立刻行动,先是通知了彭大,然后通知了孙德崖跟赵均用,让三路人马全部拉进城里,将兵马收缩,以退为进。
所有的人马安顿好,他又来见韩林儿。
此刻的韩林儿正在跟伤重的刘福通商量事情。
他们也预感到脱脱的大军会离开徐州,攻击濠州。
按照他们商量的结果,也是将五路人马收缩到城里,坚防固守,跟元军决一死战。
而且刘福通在让人发动群众,誓与濠州城共存亡,让老百姓帮忙守城。
别管老人,孩子,男人还是女人,全都发动起来,谁不上城击敌,杀掉全家。
陈浩一听吓坏了,赶紧说:“明王,不能这样啊,老百姓是无辜的。不能把他们拖进战争里。”
韩林儿怒道:“扯淡!没有老百姓的帮助,我们怎么受得住?”
“明王啊,您不能鼠目寸光,也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百姓才是头上天啊?军人的天职是守护百姓,不是祸害百姓!
你只有对百姓好,才能得到天下,没有百姓的爱戴,就算做了皇帝,照样没人拥护。
军人死在敌兵的刀下不丢人,拉着老百姓陪葬,才是最丢人的。”
陈浩只能苦苦相劝,他的目的,就是想放百姓走,让所有的百姓离开。
最担心的是脱脱屠城。
韩林儿被他的话噎住了,因为陈浩说得非常有理。
“陈浩,按照你的意思,该咋办?”刘福通问。
“趁着元军没有攻进来,立刻放百姓走,让他们逃命去,上城杀敌的,只能是军人!!就算是败了,也虽败犹荣!!”
刘福通想了想,只好点点头:“你说得有理,就按你说得办!”
“谢谢您的宽容,我这就掩护百姓撤出去。”陈浩得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接下来,濠州城展开了大逃亡,所有的老百姓果然开始收拾东西。挑担的,推车的,拉儿携女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纷纷开始撤退。
而且陈浩还领着郭子兴的人马帮助他们逃走,指挥交通,照顾老人跟孩子。
其实濠州城已经没有多少百姓,自从五路人马合兵一处,他们知道大战在即,早就提前逃走了。
陈浩撤出去的,是最后一批。
傍晚时分,所有的老百姓被撤走,四个城门全部关闭,十几万士兵分为四路,纷纷上去了城墙。
滚木,雷士,灰瓶啥的也准备好了,全军戒备,随时等着元军攻城。
五路人马的将领也各归其位,各自为战。
就是玉环跟大肚子的马秀英也上来城墙,准备跟陈浩他们死在一起。
可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郭府家丁跑上城墙,对陈浩跟朱重八道:“陈大人,朱将军,郭元帅有请。”
“啊?我义父……醒了?”马秀英立刻兴奋起来。
“是啊,郭元帅刚刚苏醒不久,好像非常生气……在大发雷霆!!”
“太好了,陈浩,重八,玉环,咱们一起去见义父。”马秀英怎么也按耐不住那种惊喜,牵上陈浩跟玉环的手,立刻下去城墙,来见郭子兴。
此刻的郭子兴住在一家民房里。
那民房是个地主的家,院子不小,不过那地主已经跑了,人去楼空。
抬脚走进屋子的大厅,陈浩果然看到了郭子兴。
此刻的老郭病情仍然很严重,头发散乱,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他刚刚醒过来不久,听说鞑子兵要围攻濠州,陈浩跟朱重八擅自调动兵马,就气得蹦跶起老高。
“反了!反了!没有我的命令,竟然敢私自调动我的兵!他俩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元帅!干脆弄死我,他俩做元帅算了!咳咳咳……。”老头子一个劲地咳嗽。
刘夫人赶紧上去帮着老伴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劝:“大敌当前,他俩也没办法啊,别人都进城了,难道瞧着咱们的人都死在外面?我瞧陈浩跟重八做得对!”
郭子兴说:“对个屁!来人!把那俩小子给我叫进来,还有汤和跟徐达,全都给我叫进来。我要训斥他们。”
下人不敢怠慢,果然把陈浩他们全都叫进了客厅。
郭子兴瞧见他们几个就生气,指着朱重八的鼻子骂:“混蛋!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我弄不住你了,说,你俩把我这个元帅至于何地?”
汤和还不服气,问:“元帅,我俩咋了嘛?”
“住嘴!你还有脸说?败军之将,老子不杀你跟徐达就是最大的面子!为啥会被人困在葫芦口?”
“我俩中了脱脱的奸计……!”
“你俩的脑子是夜壶啊?用来撒尿的?被箭射穿了?那么容易中人家的奸计?”
老郭气喘吁吁,越是生气越咳得难受,脸都憋红了。
“义父,您别生气,别生气嘛。”玉环跟马秀英立刻上前,帮着义父捶背。
陈浩没有作声,觉得郭子兴今天发火很奇怪。
挺好一老头,吃错药了吧?
“元帅,目前大敌当前,你不能生气啊,我们还要靠你带领我们,保护大家呢。”陈浩立刻拍马屁。
“保护个茄子?你给我滚!!回你的马家村种地去!根本没你啥事儿,你添啥乱?”
“元帅!这件事不是陈浩哥的错,是我的错……。”朱重八赶紧为陈浩求情。
“你也给我滚!老子用不上你了……王八羔子的,当初收你做小弟,就是个错误,他娘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朱重八被训得面红耳赤,可不敢犟嘴。
别管咋说,人家都是自己的干老丈人。
“大帅,我……。”
“少废话!滚!你不走,是不是想夺了我的元帅位置啊?早就居心叵测了吧?当初跟着我,你就没安好心?带上你老婆,离开濠州城,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走出城门,你自立门户也好,跟着陈浩回家种地也罢,以后咱俩没关系!滚——!咳咳咳……。”
朱重八一听傻眼了,想不到郭子兴会这样。
他恶语中伤也就算了,还骂了马秀英。
小朱八急眼了,怒道:“走就走,以为我乐意伺候你啊?秀英,咱走!!”
说着,他过来扯了马秀英的手。
秀英姑娘恋恋不舍,含着泪看着郭子兴。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嘞!那么大个肚子,回家跟你男人生娃去,以后别来了。”
玉环也不乐意了,一叉腰说:“义父,您咋了?吃错药了?俺姐哪儿对不起你,陈浩哥哪儿对不起你了?”
“你给我闭嘴,带上你的老娘一起滚!老子没粮食养活你们马家人!!”
“呀喝!俺们白吃你的粮食了吗?吃俺自己的好不好?陈浩哥前前后后给了你多少粮食?还有鸡鸭,牛群,羊群?你都忘了?”
玉环当然向着自己男人了,跟郭子兴吵。
干爹老子,说来说去也是干的,没有血缘关系,丈夫可每天陪着自己睡。
“啊!我就吃了,你能咋着?你们娘儿三滚不滚?再不滚,我用大棍子轰你们走!来人!军棍伺候!”
郭子兴说完,抬手一招,所有的家丁都来了,把陈浩,朱重八,汤和,徐达,还有马秀英娘儿三,全轰了出去。
就是朱重八身上的兵符他也给收了,夺去了他的兵权。
几个人抱头鼠窜,根本不明白咋回事儿。
接下来,他们的行李也被家丁收拾好,统统扔出了府门。
还不错,刘夫人临走送给他们一辆马车,用来装行李。
马老婆儿往地上一坐就哭了,竭力嚎啕:“天儿啊,地儿啊,没良心的郭子兴啊,白眼狼,俺老头子死得冤啊,救的就是个秃鹫……。”
马姑娘跟玉环没办法,只好搀扶起老娘,说:“娘,别哭了,既然他无情,就别怪咱们无义,离开郭屠户,咱们也不吃带毛的猪,咱……回马家村去。”
马老婆儿站起擦擦泪说:“好!其实这兵荒马乱提心吊胆的日子,老娘也过够了,还是回马家村安生。”
老婆儿一边抽泣,一边上去了马车。
四个男人没办法,只好护送着三个女人出了城。
他们一走,府宅里的郭子兴咳嗽得更厉害了,刘夫人赶紧帮着老伴擦嘴。
手绢拿开,仔细一瞅,上面竟然一片殷红。
郭子兴都吐血了。
“啊!老爷,你到底啥病,啥病啊?”刘夫人吓得大叫。
郭子兴主要是气得,气得肺部受伤了。
孙德崖将他囚禁起来,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别管我,滚开!!”老郭竟然将刘夫人推开了。
“你咋这么拗啊?汤和跟徐达还有重八,一直是你的左右手,把他们赶走,谁帮着你守城啊?鞑子兵杀过来,可咋办啊?”
郭子兴却冷冷一笑:“没有他们,我照样可以杀退敌兵,难道瞧着他们跟我一起死?来人,抬刀备马!老夫要亲自上城,会一会脱脱帖木儿。”
说完,他强打起精神,抓上了家丁抬过来的大刀。
可身体太弱,刀又十分沉重,没抓起来,他就吐出一口鲜血……。
“啊!老爷,老爷啊……!”刘夫人扑过去,将老伴抱在了怀里。
郭子兴却笑了笑问:“城门开了吗?陈浩,跟秀英她们……走了吗?”
刘夫人点点头:“走了,你这是何苦啊?”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他们安全,就太好了……。”老爷子眼睛一闭,又晕死了过去。
这边的陈浩跟朱重八离开了濠州城,走出去老远,城门一关,陈浩才明白过来。
他一拍腿说:“哎呀不好?”
“咋了?”马秀英问。
陈浩说:“我终于明白郭叔叔为啥赶我们走了。”
“为啥?”
“他是爱我们啊,赶我们走就是为了保护,因为他担心鞑子兵杀过来,咱们会跟着倒霉,所以趁着他们没有攻城之前,先把我们逼走……这是……博爱啊!”
朱重八也恍然大悟,说:“对对对,我说老头子咋跟从前不一样,咱们不能走!一定要照顾他!”
“是啊,快回城!咱们跟他生死与共!!”
几个人明白过来的时候,赶紧拍城门,可这个时候,四周的城门再也打不开了。
彭大站在城门上冲他俩拱手:“陈浩,你还是走吧,带上玉环跟秀英,走得远远的,郭元帅,我会替你们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