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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中秋节的晚上,月亮很清很圆。
萧容柚跟班上一群同学约了到溪边夜烤,男生负责生火,女生负责烤肉,而她不用生火也不必烤肉,只要负责耍宝娱乐大家。
那天,是外婆去世后她第一次跟朋友聚会,她很明白大家之所以办这场活动,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过节太孤独,所以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玩得开心。
她玩得很疯、很放肆,所有人都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或许是因为她太张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两人才会再度相遇
“小柚子,你吃了柚子还不够,连柚子皮都要戴在头上吗?”
她正卷起裤管,踩着溪水玩时,一个很低沉很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扬起,好像还带着一点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她讶然回首,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底。
“英睿!”她惊喜地呼喊,可只过几秒,她立即察觉自己叫错人了。
赵英睿不会在到溪边夜烤时,还穿一身名牌休闲服,他爱极了牛仔裤,还总爱钉上一堆亮晶晶的缀饰,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难得有整齐的时候。
可是眼前这俊朗的男人,就算夜风一直吹,头发还是有型有款,虽然穿着休闲服,却还是难掩一身的贵气,站姿很斯文很隽雅。
脸孔是一模一样,但气质可是大不相同,赵英睿潇洒不羁,这人却是端方有礼。
“不对,你不是英睿,你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她很快地更正。
他微笑了,很淡很温和的笑。“我是赵英杰。”
真的是赵英杰!
萧容柚睁大眼,好吃惊。
小时候她常跟社区一群男生打棒球,有一次她挥棒击出的球不小心k到英睿,让他额头肿了一个包,合该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竟成为好友。
后来大家熟了,她曾经到赵家玩过,跟英睿这位双胞胎哥哥因而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好友的哥哥,更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朋友来的吗?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认得出我是谁?”一串问题如连珠炮掷向他。
他回答得不疾不徐。“对,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你很好认,像你这么活泼的女孩子并不多。”
“喔。”听到他的回答,她忽地脸颊一热。
这算是褒还是贬?他的意思该不会是像她这么搞笑的女生并不多吧?
萧容柚尴尬地想,忽然发现她还把柚皮帽顶在头上,赶紧扯下来,藏在身后。
他看着她匆促的举动,剑眉一扬,眼眸闪着笑意。
完了完了,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的眼底真的闪着同情的笑意?他不会以为她专耍小白吧?
虽然她在朋友面前的确是很瞎啦
“呃,没想到你也会跟朋友来溪边夜烤耶。”她没话找话说。“英睿说你这人超正经八百的,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玩乐”她忽地一顿,惊觉自己这样说也太没礼貌了。
真糟糕!她叹气,额边掉两滴冷汗。
他却好像不以为意,还是那么温和有礼地微笑着。“我平常是很严肃没错,不过偶尔还是懂得休闲娱乐的,毕竟我也是人,不是机器。”
他回答得很正经,她却听得很愕然。
不会吧?这是反讽吗?
她从眼下偷偷瞥他一眼,他的表情很端正,看不出有开玩笑的意思呃,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萧容柚脸上三条黑线,再次确认她跟赵英杰是两个世界的人,沟通频率完全对不上。
敝不得有时候英睿提起这个双胞胎哥哥,也是频频哀声叹气呢!
呵。她忍下住好笑。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在赵英杰面前装不成有格调的淑女,她干脆放开了,找了颗大石头,也不管会不会弄脏长裤,很下文雅地一坐。
他跟过来,令她很惊讶的,他也坐上石头。
“对了,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英睿了,他还好吗?”
“嗯,他好像打算到非洲盖房子。”
“什么?”
“他说毕业后服完兵役,他要参加海外青年志工团,到非洲帮忙开垦去。”
“不错嘛,很像他会做的事,而且他念建筑的,这样也算学以致用了。”她轻笑。“那你呢?你应该打算出国留学吧?”
“我会先服完兵役再去。”
“服完兵役出国,拿到一个闪亮亮的mba学位再回国,然后进家族企业工作,很一帆风顺的人生嘛。”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以为然?”他沉声问。
“有吗?”她一愣,仔细想想,她方才说话的口气确实有些讽刺,该不会惹恼他了吧?“你别误会,我只是顺口说说,没别的意思。”
“你觉得像英睿那样,才叫做人生吧?”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那么愤世嫉俗,算了,你就当一个穷人家的小孩无聊的嫉妒吧。”她道歉。
他新奇地望着她。
“怎么了?干么这样看我?”她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很坦白。”他说:“我很少遇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你也很坦白啊。”她翻翻白眼。对啦,她就是个怪咖,怎样?
他轻轻一笑。“你别误会,我这意思是在赞美你。”
她一怔。“赞美我?”
“嗯。你很直率,怪不得英睿会这么欣赏你。”他笑望她。
嗄?咦?他赞美她?他不觉得她瞎,不觉得她白目,居然赞美她?
萧容柚顿时心悸,连自己也不明白在慌张什么,只觉得他烟疢i的称赞让她很害羞?
啧!她懊恼地咬了咬唇,从没想到这种形容词也能冠在自己身上。她到底怎么了?
“咳、咳。”她以咳嗽掩饰心慌。“英睿那家伙那么狂,他不会欣赏别人的啦,我看这世上能让他欣赏的只有你这个哥哥吧,你知道他有多崇拜你吗?”
“睿崇拜我?”这回总算换他吃惊了。
她有扳回一城的畅快感。“对啊,你不知道吧?英睿一定没跟你说过,呵呵,他这人就是这么别扭,爱面子又死鸭子嘴硬。”她不客气地嘲笑自己的好朋友。
赵英杰若有所思地凝视她。“你好像很了解他。”
“当然喽!我们都几年的老朋友了”察觉他眼神似乎有些怪,她忙澄清。“啊,你千万别误会,我跟英睿只是纯粹的朋友喔,没其他关系。我发誓!”很认真地举起右手。
他见她有些夸张的举动,先是轻声一笑,继而眼神一黯,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震撼了她。“干么要道歉?”
“我爸妈说过的话,一定很伤害你。”
她眨眨眼,很快领悟他话中所指。
罢认识英睿的时候,她曾到他家玩过两次,结果赵家父母误以为英睿在跟她交往,特别警告她别想高攀他们家儿子,还骂英睿没眼光,居然看上她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虽然后来赵家父母在英睿不悦的澄清下,明白一切只是他们的误会,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踏进赵家豪宅一步。
“原来你还记得那件事啊。”她苦笑。
“我爸妈那时候真不应该那么说话的,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他很谨慎地说,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萧容柚莫名地有些感动。“还好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解释开了就没事了。”
“可是你后来就不到我家玩了。”
“反正我到你们家也不自在,那么大的房子,我老是迷路。”她尽量把往事淡化。“而且球不长眼睛,万一又把你们家玻璃打破就糟了,伯母生起气来也挺吓人呢。”
“你会怕吗?”赵英杰讶异扬眉。他总觉得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怕是不怕啦,就是不自在而已。”
他深思地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朋友却扬声唤他:“英杰,肉烤好喽,你快点过来吃啦!”
听闻这声娇滴滴的叫唤,两人同时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
喊人的是一个女孩,很漂亮很娇气的,穿一件白色洋装,长发上簪着朵水钻玫瑰发夹。
“是你的朋友?”萧容柚低声问。
“嗯。”“真了不起!”
他愕然。“了不起?”
“到溪边烤肉还能打扮得像去参加宴会。”她啧啧摇头。“你的朋友都是这一型的吗?”
“很奇怪吗?”
“奇怪倒也不会啦。”她为难似的偏过小脸,努力想挤出比较好的形容词。“只是很不可思议而已。”
“不可思议跟奇怪有什么不一样?”
“ㄟ?对喔。”听他这么问,她也跟着一愣,见他的表情似有些调侃的笑意,她不服气地嘟起嘴,几秒后,忽地一拍双手。“我想到了!奇怪带有贬低的意味,不可思议却是赞叹的意思,差很多,当然很不一样喽!”
说完,她还洋洋得意地用力点头,显然对自己反应如此机灵很是满意。
他看着她,嘴角慢慢弯起。“萧容柚,你很有趣。”
“什么?有趣?”她睁大眼。他怎么会忽然蹦出这句评论?
他却不解释,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声低低的,不张狂,却很爽朗,在月夜里与淙淙溪水相应和,也在她胸口产生奇妙的共鸣。
好吧,她很有趣。
连续好几天,萧容柚心情都闷闷的,也不晓得在郁卒什么,连期中考拿到全班第一高分,也high不起来。
她很有趣吗?在他的字典里“有趣”大概跟“白目”没什么不同吧?顶多前面那个下会显得那么冲,保持一点他那种世家公子所应该具有的礼貌。
她很有趣,唉!
萧容柚叹息,一面清点架上的货品,一面心思还挂在中秋节那晚与赵英杰的每一句对话。
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每一句都记得!
她是怎么了?
“啊~~”愈想愈抓狂,她忍不住嚎叫一声。
“你怎么了?”背后传来一道很忧虑的嗓音。“你不舒服吗?”
萧容柚背脊一僵。
这声音好熟啊,该不会是
提心吊胆地回过头,迎向一张俊秀的脸孔,浓密的眉峰聚拢,眼神很担忧。
老天!真的是他,是赵英杰!
她整个人弹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买东西啊。”他似乎觉得她问得很奇怪。
“我知道,问题是,你怎么会来这一家?你学校不在这附近吧?”
“我刚好开车经过,肚子有点饿了,想进来买点东西吃。”
“你只是经过?”这么巧,刚好就来到她工作的便利商店。她眨眨眼,不得不微笑。“看来我们也算挺有缘的。”
“是啊。”他也回她一个斯文的微笑,但不一会儿,笑意便收敛。“你刚刚叫得很痛苦,是哪里不舒服吗?”
“嘎?我”她不是不舒服,只是觉得呕,而且无巧不巧就是因为他,但她死也不会告诉他。“哈,我只是随便乱叫的啦呃,反正一个人很无聊。”
“只是因为无聊?”赵英杰惊愕的神态,像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话一出口,萧容柚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懊恼地想敲自己脑袋三大下,看到他的表情,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究竟搞什么?就不能在这个富家大少面前表现得正常一些吗?
“你真的很有趣。”
这是深思过后得到的结论吗?她想去撞墙!
“别管我了!”她拿手扇脸颊,徒劳地想扇去热气。“哪,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点热的。”
“热的?水饺如何?烧卖也不错,微波一下就很好吃了。”她带他来冷藏柜前,要他挑。
“嗯,就烧卖好了。”
“好。”她取出一盒烧卖,正想帮他微波,柜台前已经有个客人等得不耐烦。
“喂!小姐,快点好吗?我赶时间!”
“啊。”她这才发现自己疏忽招待顾客了,急忙把烧卖塞入赵英杰手中。“你自己微波一下,我去帮客人结帐。”
赵英杰目送她如同一只彩蝶翩然飞走的倩影,呆了几秒,然后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微波炉。
他站定在微波炉前,瞪着这台跟他很不熟的机器。
上头有一排按键,他应该按哪一个呢?他靠近一点,研究面板上的按键,按键上头有数字,还有几个中文字。
1是牛奶这什么意思?如果要微波牛奶就按1吗?
那微波烧卖呢?他依序找下去,却没发现微波烧卖的按键。
他呆站在原地。
两分钟后,萧容柚连续替三个客人结完帐,走过来。
“咦?你还没微波?”
“嗯。”她扬眉,愕然发现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困扰不会吧?这个英睿口中永远从容不迫的哥哥也有困扰的时候?
“你该不会是不会用微波炉吧?”
正解!
赵英杰瞥她一眼,似有些赧然。
清脆的笑声如弹珠,从她唇间一颗一颗滚出来,她放肆地大笑,好久不曾笑得如此开怀。
他当然知道她在笑他,但他好风度地没表示任何异议,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笑,看着她颊畔那甜甜浮沉着的酒窝。
反倒是她笑到后来,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是嘲笑你。”她捣住唇,咳两声,硬把要跳出来的笑声给堵回去。“其实你不会用也很正常,英睿说过你们在家从不进厨房的。”
她接过烧卖,撕开封膜,放进微波炉,设定好时间。“其实英睿也被我笑过,他连煎个荷包蛋都会烫到自己。”
“睿煎荷包蛋?”赵英杰很讶异。
“是啊,他有次来我家看我,我本来要下厨请他吃饭的,他说我那阵子太辛苦,坚持要自己上阵,结果稀饭煮焦了,煎蛋时还被油烫到,笑死我了。”萧容柚笑着把他弟弟的糗事抖给他听。
“他常去你家吗?”
“那阵子常常来。”她顿了顿。“那时候我外婆住院,我要打工,又要去医院照顾外婆,英睿大概是怕我撑不住,所以有空就会来关心一下。”
他深沉地注视着她变得温柔的神情。“睿说你的外婆去世了。”
“嗯。”她微笑。
“从小,就是她一手把你带大的吧?”
“是啊。”她还是微笑。
赵英杰以为她的笑容中会带着一丝牵强,但仔细瞧,却找不到。
他心一动。“你很坚强。”
不是坚强,她只是学会面对现实。
容柚悄然轻吁,幽默地转开话题。“好吧,坚强这个形容词还可以,起码比有趣好。”
他机敏地领略她话中暗示。“你不喜欢我用有趣形容你?”
“我怀疑那只是白目的礼貌性说法。”
“白目?”他愣了愣。“你误会了,我从没那么想过。我说你有趣,是指你的反应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并不代表你的反应不好,只是我没法想象而已。”很谨慎地澄清。
这样的谨慎令萧容柚既好笑,又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他也跟她想象中那些傲气逼人的富家公子不一样,他跟他弟弟虽然是不同型的人,但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微波完毕,微波炉发出“叮”一声响,萧容柚取出烧卖盒。“在享用消夜以前,请先买单吧,少爷。”
这声少爷是她无心的戏称,但他似乎很介意,结完帐后,接过她递来的竹叉,却迟迟不吃。
“怎么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该不会连竹叉也不会用吧?”她开玩笑。
他瞪她一眼。“这点基本的能力我还有。”
“是、是,是我小看你了,少爷。”她忍着笑举双手表示投降。
他看着她,明知她是开玩笑,并无恶意,也知道自己该一笑置之,但胸口很奇怪地就是滞着一口闷气。
“小柚子!”他学弟弟平常那样叫她。
“有!”她要宝地立正,行举手礼。
他瞪着她像星星般发亮的大眼睛。哎,怎么她的反应老是让他料想不到呢?
他忍住唇畔硬要浮现的笑意。“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再过一个小时。怎样?”
“下班后可以跟我约会吗?”
“约会?!”
“我们上山看夜景。”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接下来还有第二次、襄三欠,当萧容柚从晕陶陶的热恋回过神时,学校里的同学早就把他们当成一对了。
每次只要他开着那辆名牌跑车来接她,所有人都会齐声亏她,男同学要她求赵英杰出借爱车给他们过过瘾,女同学则要她多多为她们引介贵公子,让她们也能尝尝麻雀变凤凰的滋味。
同学们闹她,其实不带恶意,但她听了总是极力否认。
他们弄错了,她跟英杰其实不是他们所想象的情侣关系,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好朋友会天天来接你放学吗?你上完夜班还带你去吃消夜?”没人相信她的辩解。
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自己对赵英杰早已不是单纯的友谊,她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她爱他,他却从来没跟她提说要正式交往。
他只是常常来找她而已,接送她上下学,陪她吃消夜,偶尔请她看场电影,或开车载她出游。
他没说过喜欢她,也不曾跟任何人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就只是跟她约会而已。
她好几次想问他,究竟当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话到嘴边,总是不争气地缩了回去。
她忘不了,当赵家父母误会次子喜欢她时,曾经那样侮辱过她,她不认为自己能担当得起做赵英杰的女朋友。
而且英睿以前曾经跟她说过,他父母很早就看中欧家的大小姐欧蕴芝当他们长媳妇了。
欧蕴芝才是英杰未来的新娘,不是她。
这件事,像锐利的针时不时刺她一下,她却从不喊痛,在他面前,总是巧笑嫣然,如沐春风。
直到某一天
那天,赵英杰并没像往常一样来接她放学,他说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
他没说那个朋友是谁,她却从英睿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到,那个朋友正是欧蕴芝。
他去祝贺欧蕴芝生日
一整天,萧容柚情绪都很high。课堂上像好奇宝宝似的不停发问,整得老师面河邡赤,下课后又当众耍宝,夸张的笑声几乎可以掀了天花板。
同学们都觉得她很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放学打扫时,她站在桌子上擦窗户,一个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摔,幸亏一个经过的男同学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小心点!你没事吧?”
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男同学见她脸色红得不寻常,伸手摸她额头,才发觉温度竟然很烫。
“你发烧了!”他惊讶地喊。
她是班上的开心果,人缘极好,一听她生病,一大群人同时围上来。
“你不舒服怎么都不说呢?烧多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什么啦,只是轻微发烧而已,吃点感冒葯就好了。”
“不行,看你全身都发烫,额头都冒汗了,走,我们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啦。”她婉拒同学的好意。“我等下还要打工”
“打什么工?”班上跟她最要好的女同学孙宁宁见她那么固执,忍不住要抓扛。“刚刚都差点要昏倒了!你啊,看完医生早点回家休息吧!”
不容她再推托,孙宁宁和另一个女同学合力搀扶她,硬是逼她到学校附近的诊所看医生。
看完医生,拿了葯,孙宁宁问她:“对了,你男朋友等下会来接你吧?”
她摇头。“他晚上有事。”
“有什么事比照顾生病的女朋友还重要的?他不是有手机吗?你快打电话call他来。”
“没关系,我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别打搅他。”
她坚持不打电话,两个女同学也没办法,只得暂且先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躺下了,还是不放心。
“我觉得还是应该打通电话给你男朋友比较好。”
“不要。”吃过葯躺在床上,萧容柚只觉全身无力,脑子昏沉沉的,完全无法思考。
“电话你抄在日历手册上吧?”孙宁宁开始翻她背包,找电话号码。
“不要啦,不要为难他。”她喘着气想阻止。“今天是欧蕴芝的生日。”
“欧蕴芝?谁啊?”
“他的未婚妻。”她含糊回应。
“什么?未婚妻?!”这下,两个女同学可大大不爽了,交换愤慨的一眼。“他有了未婚妻还敢来追求你?不行!这种花花公子简直欠扁,一定要打电话叫他滚过来!”
“别这样”
“你别管,容柚,睡你的觉,我们来帮你搞定。”
两人不许她管,事实上她也管不了了,全身疲惫得只想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从幽幽的黑暗中醒转过来,迷蒙地睁开眼。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写满关怀与焦虑的脸庞。
赵英杰的脸庞。
她想不到会见到他。“你怎么来了?”
“你同学打电话要我来的。”他低声解释,伸手取下覆在她额上的毛巾,在一盆冰水里拧了拧,又放回她额头上。
一阵凉意沁入额头,她舒服得想叹息。
“你好点没?怎么生病了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他温柔地看着她。
那样温柔的眼神,几乎拧碎萧容柚的心,她垂下眼,眼眸莫名其妙地刺痛。“你晚上有重要的事,我不想打搅你。”
“有什么事比你发烧还重要?”他温声责备她。“你同学说你在学校差点晕倒了,这么严重也不通知我?”
她不说话。
“你不信任我吗?我就这么不可靠?”他嗓音发涩。
“不是的!”她仓皇抬眸。“不是这样的,英杰,我只是”
“只是怎样?”
她黯然望他,雾蒙蒙的眼眸缓缓泛红。“今天是欧蕴芝的生日,对吗?”
他点头,目光变得深沉。
“是英睿告诉我的。”她别过眼,瞪着秋香色的枕头。
“因为我去参加蕴芝的生日派对,所以你才不肯打电话告诉我?”
她又不说话了。
他深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轻轻扳过她的下巴,直视她朦胧的眼。她无助地迎视他的目光,看出他眼底的万般柔情,胸口一痛。
“英杰,你坦白告诉我。”她再也忍不住了,与其在无尽的猜疑中痛苦地沉沦,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