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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算了吧,我玩不起那场游戏。”她这样告诉他。
这样,一切就算结束了吧?二十七岁的女人不适合再谈纯纯的恋爱,同样的,陈美想,也不适合玩成人的游戏。
“发什么呆啊,阿美?”她的合伙人兼老板娘余纯芳拍拍她,递给她一瓶可乐。
她摇头,自己去倒了一杯开水。余纯芳瞪眼说:“你还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呃?烟也不抽,酒也不喝,不要咖啡不要茶,现在连可乐都不要,真不知道你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是没有你有趣就是了。”陈美正经地回答。放下开水,走到展示柜前整理柜上的服饰。
余纯芳倚在柜台前没动,说:“你前两天休假上哪儿去了?我打电话找你老找不到你。”
“喔。”陈美反应平淡,说:“只是出去随便走走。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问问你好不好而已。”
陈美转头瞥她-眼,有些怪腔怪调:“就这样?我很好,谢谢。”
“好吧,”余纯芳对她的怪腔怪调耸个肩,招认说:“阿强有个朋友,做人还不错,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
“多谢你的鸡婆喔,纯芳。还好我不在家。”她摇摇头,好像搞不懂余纯芳在想什么。
“嘿,小姐,你已经二十七岁了耶,不年轻了!你还以为你是那种十七、八岁的少女啊?你啊,没有多少时间了,”余纯芳被她的态度激恼,提高声调,相当不以为然。她好心替陈美介绍对象,还不是为她好。
陈美充耳不闻,走到另一边;余纯芳不放松,跟在她屁股后。有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陈美迎上去。这通常是余纯芳的工作,但今天例外,忙一点可以摆脱她的喋喋不休。
余纯芳跟她原是一家传播公司的同事,但不同部门。工作几年存了一些钱后,经由余纯芳和她男朋友衷扑强的指点带领,她试着玩股票,运气还算好,赚了一些,然后她便辞掉工作,与余纯芳合伙开了这家服饰店。余纯芳掌管帐目、进货及招呼顾客等工作,她则负责整理、摆饰和清洁店面,偶尔采购时也给一点意见。因为余纯芳负责的工作杂且重,所以领的是老板的薪水几乎多了她三分之二;她的工作比较偏劳务没技术性,领的是店员的薪水。店里的开支收入扣除平衡后的净利,两人则平分。
她觉得这样很公平,和余纯芳相处得也愉快,所以两人合伙工作几年,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冲突,于公于私,一直都是不错的朋友。不过,即便如此,个人生活上的一些私密,她还是有所保留。余纯芳只知道她交过一些朋友,并不清楚细节。但她和阿非认识时,余芳纯也在场,所以那事她是知道的。还有亚伦。那是陈美自己告诉她的,因为合伙开店的关系。在亚伦当年的“薰陶”下,养成陈美对服装的一些概念和认识,所以当余纯芳提议合伙开店时,她想想便答应了。没想到当初她和亚伦交往时不经意的“收获”竟会成为她事业的帮助,想想还真讽刺。
瘪台电话响了。隔一会儿余纯芳走到陈美身旁,拍拍她肩膀说:“电话。这里我来。”
陈美点头,对染了一头火红妖发的年轻女顾客堆起笑,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余小姐会帮你服务。”
她又笑一下,慢慢走到柜台。高跟鞋实在绊脚,但由于工作的关系,她已经很能应付,这也是拜和亚伦交往所赐。所有使她更“女性化”的妆点功夫,举凡化妆、服饰搭配、香水的应用,鞋子等等可以更增添女性魅力的林林总总装扮技巧和品味,全都是拜当初亚伦给她的“薰陶。”就好像,如果她对艺术有一点看法的话,或者对文学诗词稍有些概念,还是对休闲户外的活动有所涉足,大概也全都拜路、阿非以及大传所赐。
“喂,您好,我是陈美。”她用一种职业性温柔的声调轻轻吐说着。她的声音并不甜,而且偏低,缺乏一些女性的柔软,但却有种低沉的磁性吸力。所以,她用温柔的声调说话,其实还不如她原有的低磁嗓音诱惑人。
“是我。”简单有力的两个字,像电流般传导进她脑里,触得她神经一阵麻痹。
陈美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僵化起来,原有的笑容跟着职业性温柔嗓音一起剥落变调。
“你怎么”她下意识低喊起来,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打断。
“我需要和你谈谈。”十分独断男性的嗓音。
陈美上心下心地看看余纯芳,见她在忙,松了口气,背过身,压低声音,说:“要谈什么?我已经跟你说了。”语气有点可怜兮兮的。
他十分坚持。“我要跟你面对面地谈。”
“不,”她抗拒着。“已经没什么好谈了。我都已经说了”
“我现在就在街道的转角处,”他再次打断她,十分专断。“我等你。五分钟。如果你不来,我就直接到你店里找你。”
“不,”她低叫一声,尾声尚未收住,他便已经挂断电话。
陈美呆呆望着话筒,不禁皱眉,有些担忧。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地专断,不容她有拒绝的余地。但要去吗?她有些犹豫。见到他,她怕她又要动摇。但是
“谢谢光临!”余纯芳过份愉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怔醒过来,看她朝向她走来。
“哎!累死我了!”余纯芳劈头便埋怨,说:“我从没遇过这么挑剔的客人,说得我嘴巴都快干了!”
“不成吗?”陈美问。
“什么话!”余纯芳吊吊眉毛。“也不看是谁出马!”
陈美笑起来。她喜欢余纯芳那种带点得意自负的表情,很不得了似,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当”一声,又有人推门进店。
“欢迎光”她反射地回头,笑容征结住半张着嘴,张大眼睛盯着进来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套剪裁合宜的亚曼尼,嘴唇微抿,斜扬的嘴角乍看似乎带种笑意,暗地在蛊惑人?
“欢迎光临!”余纯芳连忙迎上前去。职业性的敏感,进来了一条大鱼。“先生需要些什么?准备给女朋友一个惊喜吗?”见多了陪同女伴上门前来的例子,对于只身上她们服饰店的男性顾客也不会少见多怪,余纯芳惯性地应酬招呼,没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戒指。
那男人笑了笑,说:“我要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不要那种满街都有人穿着跑的货色。”
“特别的是吗?”余纯芳点个头,走到右侧柜旁,比着一套蓝靛紫渐层的薄纱洋装。“这件怎么样?这个展示柜的服饰我们都只进口一套,保证街上绝对不会有人穿着相同的服装。这件薄纱洋装典雅中带着一种轻逸感,能衬托出高雅脱俗的气质。”
“是吗?”那男人却转向陈美。陈美仍微张着嘴,似乎还处在怔愣中。她的表情显得不安和不知所措,带嫌疑的慌张。
“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男人走向陈美,眼神晶亮地盯着她。“我想给一个对我非常特别的人一个惊喜,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能麻烦你试穿一下那件洋装吗?”
陈美异常地沉默,不安地看看余纯芳,痹篇那男人的目光。余纯芳也没嗅出任何不对劲,有生意上门,什么忙都能帮,自作主张热络地说:“当然没问题,我们很乐意帮忙的。这一件是吗!”
“还有那件粉红色的无袖短洋装,以及那边浅葱色的裤装,还有“那男人一口气比了四套服饰。
“阿美!”余纯芳催促着,推了木头似的陈美一下。陈美动了一下,望了那男人一眼。他抿着子谠她勾起笑,她垂下眼,转身走进更衣室。
就这样,一套又一套,她像个服装展示模特儿般,在那男人面前任其摆布地展示他看中的服装。
四件中他看中了三件,加上另外选人的一件嫩黄色v领薄外套。余纯芳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你这么体贴,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那个女人实在真幸运!”语气充满阿庾。
“希望如此。”男人嘴角斜扬,弯成勾人的钩,双眼直直地盯着陈美。
陈美痹篇他的注视,整理柜上的衣服。男人把信用卡交给余纯芳,笑得更勾人。趁着余纯芳到柜台结帐时,他走近陈美,在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陈美反射地伸手捂住耳朵,蹙眉看着他,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身份”总使他们之间的牵连有那么点不正大光明该有顾忌。
“我们得好好谈谈。”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当然有。跟我出去。你不希望我在这里说吧?”他勾着嘴角,笑得那么笃定,那么有把握。
“你不会的。”陈美将声音压得更低,并不是那么有把握。她当然有她的顾忌,但她以为,他的顾虑应该会更多。他有一个完整的婚姻、成功的事业和社会地位,不会轻举妄动,找他自己的麻烦的。
“要试试吗?”他嘴一扬,挑衅地笑了笑。
陈美抿嘴看着他,没说话。她想他只是在威胁她。他盯着她一会儿,突然大步走向柜台。她猛然一怔,急忙拉住他,随即顾虑地放开手,显得有些狼狈,急促地低声说:“我跟你去就是了!”她不想让余纯芳知道,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不想不想这个,不想那个,太多的“不想”使她一开始其实就居于下风。他彻底抓住她的弱点,攻击得她无力防备。
“当”一声,又有人进来,打断他们的对峙。陈美转头,视线和对方相接触,那人一看到她,却便叫起来
“哈!总算让我找到了,”不仅兴奋,而且十分开心。他穿条邋遢的破牛仔裤,白衬衫洗得发灰,相当不修边幅。
“是你!”陈美眉一皱,可一点都不开心。“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嘿嘿,”他贼笑两声。“你忘了?你自己告诉我的。”
陈美又皱眉。“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你啊!”他回答得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找我干什么?”陈美眉头更锁不开了。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叫沈什么浩的吧?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想记住。
余纯芳走过去,将信用卡递还给之前那男人,请他在签单上签名。随口问:“你们认识?”
“嗯。”沈浩想都不想。
“不!”陈美矢口否认,懊恼地瞪他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丢下相反、有趣的答案。
站在陈美身旁的那个穿着亚曼尼的男人打量沈浩几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陈美。陈美微微移动一下,脸颊转向另一边,侧面的表情看不出她完整的容颜,只那眉峰微耸,隐隐泄露出一些烦躁。
余纯芳的注意力都在沈浩身上,似乎觉得有趣。她试探着:“阿美说不认识你。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还不是。”沈浩张扬地笑起来,一口白牙似乎会反光。他扫了每个人一眼,丢下一个爆炸性的宣言:“不过,很快就是了。”
陈美反射地又皱眉,瞪他又瞪他。空气中还传有那回音,从四面八方突袭向每个人。
“你有病啊!”陈美恼怒地对着站在她面前的沈浩低吼,眉头皱得不能再紧,相当烦躁。
沈浩收起笑脸,正经说:“我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在气什么?”
这还用问!陈美嫌恶地瞪他一眼,不想再理他,朝在柜台的余纯芳叫说:“纯芳,店交给你,我先走了。”
“没问题,你先回去吧。”余纯芳答应得相当干脆,她可以想象陈美心头的恼。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邋遢的家伙,当众宣布他的企图,又说得好像她早已经是他的囊中物,那情况多令人难堪!只要是正常的人,应该都不会太愉快,更别说一旁还有个气质、品味都很上流的男顾客在。
尤其陈美的行事、个性又十分低调,且不太常说她自己的事,余纯芳不禁有点怀疑,好奇她的私生活及这个叫沈浩的和她之间的关系。现在这个社会,养个小白脸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看沈浩的身材脸蛋和那粗鲁的穿着打扮及言行,个中情形似乎不难想象。难怪陈美一直拒绝他们帮她介绍对象。
但可能吗?以她对陈美的了解,陈美不像是那种,呃,会包养男人的女人;而且,尽管她的收入还算不错,她的经济情况应该也还没到那个可以养个男人的水准。就连她自己也养不起沈浩那等条件的男人。沈浩年轻,体格结实,长得有棱有角;以他那种长相身材,算是高档的货色,供不应求,价码通常不会太低,她们是负担不起的,至少,她想,陈美是负担不起的。不过,她看陈美恼怒的样子,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陈美稍微整理一下东西,抓起皮包便掉头走出去。沈浩冲余纯芳笑一下,转身要走,余纯芳叫住他
“喂”她绕出柜台。“你说你叫什么名字?”目光上下打量他,挑选货色的姿态。
“沈浩。”他一点都不退怯,目光笔直地回视着她。
“你做什么的?”余纯芳又问。
“大楼工程工作。”沈浩回得一点都不犹豫。
“大楼工程工作?”余纯芳愣一下,随即恍悟,叫说:“就是做工的嘛!”
沈浩耸个肩,像在说:没错,就是那样。
建筑工人,这可有趣了。余纯芳眯眯眼,说:“你跟阿美是什么关系!”
沈浩诡笑一下,说:“就像你想的那。”
这话有答等于没答,余纯芳挑挑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沈浩又耸个肩,并不怎么在意。
“我在想,”余纯芳上身微倾,瞥他一眼,小心地,怕惊动什么似,说:“你的条件不错,犯不着追在女人屁股后到处跑。阿美该不会碰巧是你的赞助人什么的吧?”沈浩哈哈大笑出来。
“我倒希望如此。”他说:“我很乐意的。但阿美是个很难缠又顽固的家伙,也许你可以帮我说服她。”那口气显得有一点无可奈何、一点伤脑筋,堆砌出他和陈美之间关系的密切与厚度。
他对余纯芳眨下眼,不等她再开口,摆个手大步走出去。
“喂,你等一等!”余纯芳张口叫着。
没得等了。沈浩越走越快,更快。
“喂,你等一等!”
那个厚脸皮的家伙沈浩在她身后大声地鬼叫不停,陈美皱皱眉,不但没停,反而加快脚步。
“喂!”他人高腿长,步伐大,到底还是追上她,一把就抓住她手腕,拦住她说:“你到底在气什么?”有点不解,还有点气急败坏。
相形之下,陈美倒像在任性耍脾气。沈浩的态度和语气一点都没陌生感;他对待她的方式好像他们相识已经很久,有种理所当然的关系存在。有些人尽管厚脸皮,擅手搭讪和纠缠,多半让人感觉得出横亘在其中的陌生与隔阂。可是这个沈浩,他脸皮的厚度跟人不一样。他对陈美讲话的态度、他的语气、他对她的笑,甚至拦阻时的气急败坏和不解,仿佛累积了和她是十年的交情与关系厚度。
他不是以一个陌生人的态度立场在说话的,而是她的“一部份”密切的一部份。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美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掩饰她的不耐。她甚至觉得,如果正经地回答他的质问,简直荒谬。
“喏。”他从牛仔裤后口袋抽出一个纸袋。“我说过等照片洗出来后会给你看的。”
到底是什么?她不记得了,狐疑地打开纸袋,抽出照片。一颗拖着淡青和乳白尾巴的光球定格在深暗的夜空中。
“啊!”陈美不禁轻声叫出来,总算抬眼看了看沈浩。
沈浩得意地笑了,有些自满。“很漂亮吧?这可是我冻了一夜才拍到的。”
“这个可以给我呃,借我几天吗?”陈美只觉得内心忽然间涨满,而且满溢出来。
她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会升起那么小小的騒动,突然间就涌起说不出的感觉。
“你收着吧,我本来就是特别送来给你的。过几天,我挑几张放大,再拿过来给你。”
呃谢谢。”突然间,他变得不再那么烦人讨厌了。陈美喃喃地道谢。
“还有”他看看方向,忽然又抓住她的手,说:“跟我来!”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回走。
“嘿”陈美叫起来。“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不喜欢这样被强迫,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被人牵着走。
“跟我来就是。”沈浩对她咧开嘴笑,脚步却没停-
“放开我!”她硬是扳开他的手,不肯再走。“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句话她不知道问过多少遍了,真是的,她不喜欢这种“喳呼”女人式的感觉。
他停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不要你的车子了吗?”
“车子?”她愣一下。
“走吧。”他趁她发愣的片刻又拉住她往前走。
“嘿”她轻叫着,又想抗议,有种被摆布的感觉,转而一想,那样只是更显得歇斯底里,便忍住不出声,加快脚步与他并肩,和一对手牵手卿卿我我的情侣擦身而过。
他转向她,抿嘴笑一下,藏着一些意味。她知道。在旁人眼中,他们也许就和那对卿卿我我的情侣没两样。
“到了,就是这里。哪!”他指着转角便利商店旁的巷子,她的车就停在那里。
“啊!?已经修好了!你怎么把它弄回来的?”陈美小小吃一惊,走了过去?鲜邓担纪擞姓饣厥隆?br>
“当然是开回来的。”
“可是钥匙在我这里”
“啊,那种小事情!”沈浩摆摆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性格的随便不,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了,和大傅、路、亚伦及阿非完全不一样。天下就是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
“谢谢你,大老远的帮我把车子开回来。”他到底是帮了她一个忙,对她自己之前的不耐烦陈美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这个!”她觉得她应该有些表示,打开皮包,把里头所有的现金大概五、六千块都拿了出来。“不好意思,现在我身上只有这些,你先收着”
“干嘛!”沈浩皱眉了。瞪着那些钱,说:“你以为我是专门来要钱的吗?”
“不然,你还有什么事吗?”她的确是这么想的。那笔修车费应该不少,加上他特地去取回车子所耗的时间,算他一天的工资好了,加起来林林总总也要近万块巴。
“你”他瞪着她,慢慢摇了摇头。她还当真以为他是吃软饭的吗?
“不好意思,我身上现在就只有这些,”陈美将钱塞人他手里,打开车门坐进去,摇下车窗,说:“谢谢你的帮忙。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等等”沈浩扳住车窗,甩了甩那些钱,咬牙切齿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哪有什么意思!他要钱,她给钱,就那么简单而已。
“你垫了不少钱吧?我只是先付给你一点”
“就这样?”他紧盯着她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陈美烦了。
“好!”他点个头,绕到车子另一边,自动开门坐进去。“零件加上修理费和拖吊的费用一共是五千七百四十七块,所以,找你二百五十三块。”他边说边当真从口袋掏出二百块和一些零钱,认真地数还给她。
陈美蹙蹙眉,不怎么欢迎他的不请自进。“你这是”她甩个头。“不用找了。那些零钱你收着”
“不行。”沈浩的表情相当认真。“该找还给你的就该还你。”
“好吧。”她懒得争辩。等着他离开。
但他没动的意思。她清清喉咙,说:“不好意思还有事”
他转头看她,目光亮得闪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陪着你去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个伴。”
“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她冷静地打开车门,平静地望着他,眼神在请他出去。
沈浩耸个肩,下车出去,随即又回身扳住车门,说:“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吧?随时打电话给我,我都有空。还是哪天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
“谢谢你,沈先生”陈美打断他的话。
“沈浩。”他笑嘻嘻地纠正。“叫我沈浩就可以。”
“沈先生,”她板着脸。“不管你的意图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我并没有意思谈恋爱,就算有,我也对你没兴趣。再见了!”
她拉上车门,不等他开口,踩足了油门扬长离去,将他远远地甩在尘埃后头。
“我在老地方等你。”
临离开前,他在她耳畔低语,温热的气息犹留驻在她耳朵里,要她不能拒绝地,屈服在他的意志下。
老地方是吗?
陈美加快车速,抢过一个黄灯。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诉她自己。她玩不起和他的那场游戏。
她将车子开得尽可能的快,一路抢过了好几个黄灯。她在武装她的意志,武装她荒凉脆弱的心灵。
到了“霞亭”她停妥车子,在车内待了一会,平息起伏纷乱的心绪,才慢慢走进去。
“欢迎光临。陈小姐,朱先生已经在包厢内等你。请跟我来。”料理店的老板娘亲切地招呼她,领着她到包厢。
陈美默默跟着她。“霞亭”只是间普通的日本料理店,规模并不大,但他第一次带她到这里时,她就喜欢上店内那种宁谧安静的气氛,尔后见面时他们多半在这里用餐,这便成为他口中他们的“老地方。”
他就是这般擅长;轻易地制造出一种气氛或感受,浪漫化他们之间的牵扯,让她觉得她是特别的,陶醉在这股情境中。
“朱先生,陈小姐来了。”老板娘停在包厢外,先出声打声招呼,然后打开包厢的门,对陈美比个“请”的手势,浅浅笑了一下,才慢慢退开。
陈美轻轻带上门。他马上迎上前去,将她拉到他身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看到你!”
她没说话,任着他拉她到榻榻米上。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他体贴地擦顺她额头前凌散的发丝。
“开车来的?你那辆车有些旧了,不太安全,我买辆新的给你”“不用了。”她摇头,打断他的话。她不要这样的馈赠。“我的车子还能开。“她停一下,垂着眼说:”你想和我谈什么?说吧。”
“不急,先吃点东西再说。我点了你最喜爱的手卷,马上就会送来。”
“我不饿。我还有事,不能待太久,所以”
“阿美”他打断她,靠近她,近得几乎贴住她身体,俯在她耳畔吐气说:“看着我。抬头看着我。”
她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抬起头。他抿着嘴,嘴角斜扬,噙着笑望着她。还是那么有自信的笑!
朱林彦,这个男人,对他自己做的事一向那么有把握。
她看着他那魅惑人的笑脸,想起他们初相识的悄况。如果那时候在东北角海滨公园的停车场,她没有刚好将车子停在他车子的旁边,没有碰巧转头撞到他的视线,没有礼貌地回他的笑那就好了。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这种种为难就不会露现。
“林彦,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行,我玩不起这场游戏。”她看着他,语气接近哀求,可怜兮兮的。
他掩住她的嘴,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红润的嘴唇。这样一个挑情的举动!她垂下头,不能再接触他的目光。他扳起她的脸,捧住她的脸颊,黑眼眸深深注视着她,一边轻柔地撩开她鬓旁的丝发,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几乎是耳语,嘴唇在她鬓旁摩掌,说:“为什么?你在犹豫什么?”
“我”她说不出来。朱林彦蛊惑的目光企图说服她,她垂低着眼,痹篇那催眠似的诱惑。她的青春即使已经剩得太短,但她还是玩不起这场“成人的游戏”无法陪他来一段。
“看着我。”朱林彦又扳起陈美的脸,不放弃。“你在怕什么?在怀疑什么?你应该知道,在我心里,你是惟一的。”
惟一?陈美忽地愣一下。
这句话从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口中说出来不知有多荒谬!但讽刺的是,在他那迷人魅惑的笑脸下,却一点也不显得唐突。陈美苦笑了一下。她其实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怕,又在犹豫什么,她根本没想太多无法想;她觉得一切都乱了。她玩不起,也赔不起。
她伸手搁在朱林彦胸膛,手指点了点他心藏跳动的地方,有点讽刺地,说:“我怎么知道,在这里面,除了我,还装了哪些东西。”
“你要我挖出来给你看吗?”朱林彦顺势抓住她的手,提到他唇边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搂进怀里。“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的不是吗?嗯?”那声“嗯”刻意地夹在含糊的鼻息中,模糊又暧昧,甚至带着挑逗催动。他搂抱她的方式也是。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背,若有似无的抚触;另一只手在她赤裸的颈和臂摩挲。
知道什么?那个“惟一”吗?从已经结了婚、早有了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口中说出来,那不是太讽刺?陈美想问,疑窦在舌间转绕,却始终吐不出来。
她其实并没有非求不可。惟一啊,在她还很年轻的时候,她也信仰过。只是,渐渐地,她无法不疑惑。
坚持“惟一”是很美,但如果错过了呢?如果认定的那个“惟一”他的心却不在你身上;或者,对方已经有个另一半的灵魂,那么,该怎么办?是继续坚持,一辈子孤单也不惜;还是另找一个伴,找一个爱情的对象?如果继续坚持,可能短短的青春、短短的人生,这一辈子就真的会这么错过了;但如果另外找一个爱情对象,那么,那也只是印证情爱替换的本质一个爱情可以取代另一个爱情。如此的话,一开始的坚持似乎便显得愚蠢可笑,只是白白浪费了美丽的青春。
坚持找到自己惟一、全部的那个“爱”信仰那样的感情观,其实是几乎要以自己的一生为赌注,是个很大的难题和挑战。因为爱情是两情相悦,是双向的;如果对方不觉得你是那个“惟一”那又该怎么办?
这种种疑惑,让陈美觉得“信仰”其实是残酷多于浪漫。遇见了大傅、路、亚伦和阿非之后,她慢慢了解,爱情其实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她不再去想“坚持”和“信仰”的问题。如果她能遇到一个频率相同的人,对那份感情忠实,她觉得就是那样罢了。
但是她却遇到了朱林彦;而他居然讽刺地在跟她说“惟一!”她知道,她其实非常清楚,那只是一种甜言蜜语的手段,只是一种蛊惑的语言;明知道的,她却几乎要相信!
“我不知道。”陈美移动一下,抽离他的搂抱。“你挖出来给我看吧。”
朱林彦定眼看她一会,嘴角的笑还是没消褪。他拿起桌上的餐刀递给她,说:“你挖吧。”
她愣一下,握着餐刀,只是直愣愣地望着他。这个狡猾的男人!缓缓地,她摇了摇头,丢下刀子,拉起他的手,抚摩着他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
“我不行的,林彦。”她说:“看,你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了,你对她发了誓,签了证书。我要是陪你玩这场游戏,一开始也许我什么都不求,但也许我会越来越贪心,什么都想要,到那时候,这游戏就不怎么好玩了。游戏不好玩,你想干脆结束算了,我却可能不舍或者不甘愿,麻烦就来了。我不喜欢麻烦,你也不喜欢对不对?”
“好个伶牙利齿的女人。”朱林彦又将她拉到他身边,搂住她的腰。“你实在真会说话,阿美。可是,怎么我听起来全都像借口?原因是刀阶男人吧?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很大胆主动、无所谓的一个男人,居然肆无忌惮地当众宣布对你的企图。”
“这跟他没关系。”陈美不禁皱眉,不明白怎么突然扯起了那个沈浩。”“我不想当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而且,我不要琐碎的感情,我要的是完整的、绝对的。”
“我会给你的”
“不,你无法给我我要的,我要的很多。”她如果陪他玩这场游戏,终究只是他的外遇,他能给她什么?
“阿美”他搂住她不放。
陈美微微挣扎一下,站起来。“还是就这样算丁,林彦,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以朱林彦的条件,他可以很轻易找到愿意陪他玩“游戏”的人。但她玩不起。
她不想委屈她自己的感情。
“阿美,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陈美转头对他笑一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烈焰会焚身。以她的性情,她负担不起高温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