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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聂长天不是江湖中人,对武林上一些如雷贯耳的名人仍是有所耳闻的。
孟霁元和费季尧不巧便是这种名人。
在二十年前,这两人同时在武林中窜起,费季尧因为有四大世家的费家当后盾,加上天赋的资质和高深的武功,很快的就在武林中声名大噪。之后他接掌费家,更将费家的声望提升到最高的境地。
而孟霁元则是单枪匹马的闯出名号,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自然更不知道他师出何门,只知道这人似乎以除恶为己任,是恶人们的克星,恶人遇上他,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是断条胳臂,就看那人是否恶行重大来决定。这么一路惩凶除恶下来,孟霄元大侠的名号不胫而走,因而使他名列当时武林的首号风云人物。
这样精彩的两个人,说他们是断袖之徒,有谁会信?
“就是没人相信,所以费家才有本事将这个秘密藏了十七年,而没有人将他们两人同时绝迹于江湖做联想。”林栋说:“不然你以为费家为什么要在声势最旺的时候突然消声匿迹?以我外婆那种门风重于一切的死板兼专断性子,她是不可能容许让这种事传出去的。”
“那你见着他们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想应该快了,毕竟天爱在这里,他们应该会主动寻了来才是。天爱这妮子,从来没出过门,他们不可能会放心的。”“这么说起来,你和天爱并没有血源关系了?”聂长天突然看着林栋说,两个大男人再怎么也不可能生出小孩来的。
“你别这样看我,我说过我只当她是妹妹般疼爱,有没有血源关系都一样。”林栋连忙撇清,道:“你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天爱那对为了爱不惜抛弃一切的爹娘,他们不可能会答应将天爱交给一个不是真心爱她的男人的。”
聂长天不语,低着头沉思了起来。
天爱在费滔等人引开卫兵的注意力后,顺利的潜进军营,找着了聂长天的帅帐,正想趁帐外的卫兵不注意时偷偷溜进去,一团黑影伴随着熟悉的叫声,没有预警的向她迎面扑来,她习惯性的张开双臂接住。
她没有一点目前境况该有的警觉的行为,让甩掉卫兵跟上来的费滔倒抽了口长气,飞快的赶上前想要搭救,不意在靠近后,却傻眼了。
差点害他吓停了心跳的不明物体只是个小猴儿,而天爱小姐就像是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正激动的紧紧抱住它不放呢!
“原来聂长天把你带到这里来了,难怪我在别院找不到你,你没事吧?聂长天有没有虐待你?”天爱问。
“吱吱吱,吱吱吱。”比手画脚的嗅嗅直叫。
“你跟踪刺伤我的人来的?你知道刺客是谁?”
“吱吱。”嗅嗅点头。
“他是谁?现在人在哪里?”天爱连忙追问。
“吱吱吱。”嗅嗅用手比了比跟帅帐相反的方向。
“好,你带我去。”天爱抱着嗅嗅往后走了一步后,才停下来“对了,我们可以找聂长天一起去呀!捉到这个真正的奸细,不就能证明林栋的清白了。真是太好了。”
天爱抱着嗅嗅猛亲“嗅嗅,你真是太棒了,你立了大功耶!”
“吱吱吱。”感染了天爱的情绪,嗅嗅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小姐,我现在就去引开卫兵,你乘机去找聂将军。”费滔在发现他们引起卫兵的注意后说,没等天爱回话,现身跑出去引开往他们这里走来的卫兵。
天爱这才想起自己是偷偷溜进来的,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然后抱着嗅嗅快速闪进帅帐内。
一进入帐内,天爱就对上聂长天好整以暇的双眸,好像她会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事。见到她,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天爱乍见聂长天的惊喜全数写在脸上,让聂长天笑了起来“你的表情好像闯进来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对不起。”天爱脸红的道歉“我不是故意要擅闯的,是因为我有事想告诉你,所以”
“什么事这么急,为什么不回别院等我?你这样闯进来,很容易被当成奸细捉起来的。”
听他提到奸细,天爱这才醒悟自己进来的目的,忙道:“聂长天,听说你把林栋当成奸细了,是不是真的?你误会他了,他不是奸细。”
“你是为了他才冒险闯进来?”聂长天没有察觉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天爱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又连忙摇头,认真的说:“不是,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我等不及想要见你。好久没看见你,我好想你。”
“好想我?”聂长天不自觉的放开了眉头。“嗯,我好想你。”天爱好用力的点头。
“吱吱吱。”嗅嗅不甘寂寞的叫。
“我当然也有想你呀!”天爱低头安抚道。
“过来。”聂长天突然命令道,她抱嗅嗅的方式让他看了非常碍眼。
“哦。”天爱依言走到他面前停下。
他不理嗅嗅的抗议,伸手接过它,放在一旁的桌上。看它又想跳回天爱怀里,马上制止并用眼神瞪它。
“吱吱吱。”嗅嗅被瞪得不敢乱动,委屈的向天爱求救。
“聂长天,你怎么了?嗅嗅做错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瞪它?”
“我跟它,你比较想谁?”话一出口,聂长天自己就先愣住了,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天爱似乎不觉得他这样问有什么不对,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一下才回答。
“好像是你耶!我吃饭时想你,画画时想你,赏花时想你,看到蜜蜂时想你,就连睡觉也会想你,我好像一直在想你耶!”这么一想,天爱才发现自己这几天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为什么她之前没发现?
聂长天微笑了,瞪了嗅嗅一眼警告它不准乱动后,转向天爱,愉快的问:
“为什么看到蜜蜂会想到我?”
天爱的神色黯了下来“因为它不肯只留在一朵花上,在满园子的花上飞过来飞过去的。”
聂长天无言以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有被人指责像采花蜂般的到处拈花惹草的一天。
“算了,不说这个。聂长天,我告诉你,嗅嗅知道刺杀我的刺客是谁,你快跟我去抓他。”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奸细是谁了。”聂长天拉住她要往外冲的身子。
“不是的,你误会了,林栋不是奸细,他和那个刺客一点都不像。”天爱着急的解释。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有看见刺客的长相吗?”
“是没错,可是,我有看见他的身形,也记得他的声音呀!林栋根本一点都不像。”
“或许刺客另有其人,但是林栋是奸细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人证物证俱在,你不用替他解释了。”
“可是”
“他是我多年的挚友,我比你更无法相信他会是奸细,可是证据确凿,不由得我不相信。”聂长天佯装痛心的说。
“可是”
“别说了,我不想再提他。”聂长天说完,站起来牵着她往外走“走,我带你出去。”
“可是那刺客”
“我会处理。”聂长天说。
“我”
“交给我。”
“可”
“你不相信我?”聂长天板起脸。“不是,是”
“那就闭嘴!”
“可是”接收到他不悦的目光,天爱才不情愿的嘟起嘴“好嘛!”
因为天爱低着头,因此没瞧见聂长天松了口气的表情,好不容易等到孙培德有动静,可不能让天爱打草惊蛇,让他起了警觉心,因而造成反间计的失败。
另一方面,躲在暗处的费滔四人,看着天爱随聂长天上马后,马上尾随其后。
“大哥,为什么咱们不现身保护小姐?要躲在暗里?”四人最小的费凌问。
“上头会这样交代,就自然有其用意,咱们照着做也就是了,别那么多话。”
费滔告诫道。
“可是上头一定没想到聂长天会占小姐的便宜呀!”费凌不服气的说。
“这我们也有同感。”老二费淮和老三费汛同时开口“聂长天抱小姐的方式的确不合宜,他太逾矩了。”
费滔无奈的叹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兄弟们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一样呀!
可是小姐的一颗心已经全系在聂长天的身上了,除了叹相逢恨晚,他们又能如何?
“反正是迟早的事,你们就把他当成姑爷吧?”费滔挑明了要兄弟们死心。
“堂主明明说老夫人信中的意思是要小姐嫁给咱们费家男人,以免咱们费家的绝学外流的。老夫人不可能同意小姐嫁给聂长天的。”费凌反驳道。
“是啊!”费淮和费汛附和道。
“你们真的认为小姐会听从老夫人的话?”回答的是费凌。
“是吗?你忘了三少爷了?”
“那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是因为三少爷他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不该爱?”费滔扬起唇角“那么小姐现在爱上聂长天,在老夫人眼里不也是不该爱的人吗?醒醒吧!小弟。在咱们费家人眼里,老夫人或许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不能抗拒的。但是在小姐眼里,老夫人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她既没有受过费家人什么恩惠,也不奢求费家的什么,她为什么要听老夫人的摆布?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小姐,其它的,就别想了。”
费滔说完,拍拍三个脸上全是失望的兄弟们,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吧!”
“你的爹娘很恩爱吧?”聂长天在离开军营后,不再策马奔驰,优闲的让马缓步着,然后问被自己圈在怀中的天爱。
“嗯!”枕在他肩窝的头点了下,天爱舒服的连声音都慵懒了。
“你想睡了?”聂长天察觉到她的慵懒,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好舒服,不想动而已。聂长天,我好喜欢这样听你说话哦!你说话给我听嘛!好不好?”天爱张着一双迷蒙的眼,着迷的仰望他要求着,她喜欢他们现在在这种亲密的感觉。
聂长天宠爱的将她按回自己的肩窝,然后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双手交握在她的腰际。
“听过断袖的故事吗?”关于她爹娘的爱情,他想她并不知道是不容于世俗的。他不是要她背弃她的爹娘,只是要她懂得保护自己,否则以她全然无伪的纯真,必会被伤得体无完肤;尤其以费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她的特殊身份更容易遭致蜚短流长。
“没有。”天爱摇头。
“想听吗?”听出她语气中的希望,聂长天笑问。“想,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天爱高兴的点头。
“在汉朝哀帝时,弄臣董卓长得貌美,深得哀帝的宠爱,两人常同榻而眠。
一日,哀帝临早朝前,正欲起身,袖摆却被董卓压在身下,而董卓兀自熟睡着,哀帝不想因为抽出衣袖而吵醒董卓美梦,便挥剑断袖而起,从此,男人爱上男人,便称之为断袖。”
“好体贴哦!那个哀帝一定很爱董卓,如果我是董卓,我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的。”天爱一脸的向往“聂长天,你想会不会也有人肯为我这么做?”
“不会。”聂长天不悦的说,除了他,不会有人有机会跟她同榻而眠的。
“为什么?”天爱不满的问。
“你是我的女人。”聂长天说。
“什么意思?”天爱不懂。
“意思是除了我,你不可以和别人同榻而眠。而我是不可能会去做这种蠢事的。”
“哦。”天爱失望的应声,然后突然又振奋起精神说:“下次我问我爹,看他会不会为了我娘这么做?”
“我想他一定会的。”聂长天苦笑的说,她的爹娘不就是真正的断袖吗?
“天爱,如果可以,以后尽量不要在人前提起你爹娘的名字,知道吗?”
“为什么?”
“你从来没想过你的爹娘为什么要离群避世的躲到这沙漠里来吗?”
“没有啊!住在沙漠里有什么不对?”天爱莫名其妙的问道,住在哪里还要有理由吗?真奇怪。“你还不是住在这里?”
“我住在这里是因为职务上的需要,至于你的爹娘则是因为他们的爱情不见容于世俗,才会躲到这里来的。”“我爹娘的爱和世俗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世俗会不接受他们?”天爱不得其解。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正常的。”聂长天选择比较温和的说法。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正常?是谁规定的?相爱就是相爱,跟男人或是女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外头的男人爱上一个人,在发现他爱的是男人后,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吗?”天爱问。
“当然不是这样。”聂长天有些头痛了“通常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男是女,所以不可能会有你说的这种情形发生的。”
“对哦!我想起来了,你告诉过我,你们外头的女人和男人穿的衣服不一样,很好辨识的。”天爱敲敲自己的头说,然后想起一件事:“万一女人穿上男人的衣服呢?你们一样看得出来吗?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看不出来我是男是女。”
“一般姑娘家装扮成男人,在言行上仍多多少少的带着姑娘家特有的一些举止动作,所以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我一开始会以为你是男孩,便是因为你在说话、动作、装扮这方面,完全像个男孩子,即使你的脸太过清秀,人家也只会觉得是男生女相,没有人会怀疑你不是男孩子的。”聂长天说。
“姑娘家特有的举止动作?是什么?”天爱纳闷的问。
“例如姑娘家不会去爬树,不会自己一个人单独出门,尤其是更不可以随便裸露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给人看到,懂吗?”其实女人假扮男人最大的败笔是在她们在受了多年的闺训后,在举手投足之间无法像男人一样放得开,莲花指、小碎步之类的小地方很容易就能让人看出端倪。
聂长天没有告诉天爱这些,是因为他并不想改造天爱,他喜欢她现在自然率真的样子。
“喔!”
“所以,你以后也不可以这么做了,知道吗?”聂长天告诫道。“嗯”天爱点了下头,忽然猛摇起头“不行耶!我不能答应你,我娘要我每天到树上练轻功,我不能不爬树的。”
“好吧!我特准你在练功时爬树,那其它两项你自粕以做到了吧?”
“不单独出门我是可以办到啦!有了这次经验,下次没有爹娘陪着,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再离开家的。至于不让人看见身子,我家那附近除了我爹娘、我和嗅嗅,根本没有其它人,你不用担心会有别人看见我的身子啦!”
“你还想回去?”
“是啊!林栋和费扬大叔都答应要帮我找爹娘,等一找到他们,我就可以回家了。”天爱满是期待的说道。
“你是我的女人。”聂长天不自觉的收拢手臂,箍紧她的身子。
“我知道,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天爱知道他不高兴了,每回他生气,最先知道的一定是她可怜的腰。可是他在生气什么呢?她只不过说要回家而已呀!又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的家已经不在那里了。”
“啊?”天爱愣了一下,他怎么忽然说话没头没脑起来了?不过生气的人最大,顺着他的话问准没错。“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不住在那里。”
“这个我知道呀!”天爱点头应道,感觉到腰间的压力愈来愈大,她连忙又说:“你因为职务上的关系得住在这里,你刚刚说过了。”
如果不是已经了解她,聂长天肯定会以为她在装傻,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白了,她居然还不懂?
“聂长天,你究竟在生什么气?”根据之前和他相处的经验,天爱知道问这句话肯定会引发他更大的怒火,可是她实在猜不出他在生什么气?为了拯救她可怜无辜的腰,她只好硬着头皮问了。再不弄清他气从何来,她的腰就要断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住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这样你懂了吗?”聂长天明白的说。
“我明白了。”天爱点头,只要他肯放开她的腰,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明白就好。”聂长天满意的放松手上的力道,他果然没猜错,她的腰际是她的弱点。难怪每回他紧箍着她的腰时,她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当场反驳他。
天爱戒慎的看向聂长天,直觉的不喜欢他此刻脸上的笑容,好像他捉到她什么把柄似的
她有做错什么吗?没有吧!天爱不确定的想着。
外头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看来她还是早点找到爹娘,早点回去的好。
显然,她是刚才允诺聂长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聂长天若是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恐怕会气得非将她的腰给折断不可吧!
聂长天当然不会知道天爱的想法,他认为天爱既然同意了,就会做到自己的允诺,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再值得讨论的了。而且,他们明明是在谈她爹娘的事,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里来?
“天爱,为了你爹娘,也为了你自己,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爹娘是谁,尤其是你娘的名字,能不提就不提,就算要提,也不可以称呼他为娘,要说是爹,明白吗?”聂长天谨慎的交代。
“为什么?爹是爹,娘是娘,为什么我要叫娘做爹?”天爱纳闷的问。
“因为你娘是个男人,若是让人知道你叫一个大男人娘,你娘会被人耻笑的。”
“又是世俗不能接受?”天爱不茍同的问。
聂长天点头。“你们这些外头人真的是很奇怪,人家谈恋爱不能接受,怎么连人家要怎么称呼爹娘也要管,你不会觉得很莫名其妙吗?”天爱不赞同的摇头。
聂长天苦笑,他虽然不会轻视同性恋,可是从小谤深柢固的观念,他仍然认为那是不正常的、不应该的。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的看法是错的。
可是天爱那么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首次对自己长久以来的观念起了疑问,他一直自认不是迂腐的人,可是会不会无形中他仍受到世俗的一些陈腐的观念所左右而不自知?
“在你看来,这些世俗观念或许是很莫名其妙,我并不要求你认同它,只是不想你因为不懂而受到伤害。”
“我会受到什么伤害?”
“人言可畏,如果你爹娘的事传出去,不只是你,你爹、你娘,甚至整个费家都会受到流言波及,你明白吗?”
“不明白,人家说什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会因此少掉一块皮肉,有什么好在意的?你很在乎别人说你什么吗?”天爱反问。
聂长天哑然了,他从来不曾在乎过别人说自己什么,为什么现在会替她担心起流言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