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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洛笙不禁好奇,“那你爷爷呢?他之前和你爸爸经营理念不一样,后来是怎么甘愿放权给你管理公司的?”
据她所知,叶天泰自从叶峻远正式接掌后,就退休进了董事会,只在一些重大股东和董事会上出现,其余时刻基本不管公司的事。
叶峻远也料到她会有这个疑问,解释地说道:“因为我爸当年忽然离世,之前和爷爷对峙行程的两方势力平衡被破坏,上层不稳,公司自然也就跟着变得更加混乱中。加上之前长年积累下来的问题,整个集团内部一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困境。
爷爷年事已高,就是想革新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爸爸的过世,可能也让他反省到了些什么,加上我又是爸爸唯一的儿子,迫于无奈之下,他只能请我回来撑起大局。可他又拉不下脸把之前断绝关系的话收回来,最后是我奶奶亲自出面,我才同意回来接管这个烂摊子,而我回来的唯一条件,就是爷爷要把手上大部分的公司股份,有偿转让给我。”
话说到这,叶峻远停住,这段漫长的往事也就到此结束。
原来是这样,洛笙已经全部听懂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带着些许同情地感概,“原来,你一直都这么不容易啊……”
虽然他没细说后来的种种,但要把一个原本混乱不堪的公司,重新整顿并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局面,这其中的艰辛,并不是只靠聪明和天分就能办到的。
光鲜成功的背后,一定藏着许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艰辛。
时间不知不觉也过去不少两个小时,洛笙拿起手机看了眼,虽然还有很多话想问,不过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抑制了这股冲动,轻声说,“夜深了,我们洗澡睡觉吧。”
叶峻远点点头,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而后松开,起身依言回了自己的房间。
洛笙去衣柜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漱,准备休息。
吹干头发从里面出来,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瓶乳液在手心挤了点,刚要抹上脸,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听到叶峻远在身后说,“洛笙,我要出去。”
洛笙动作一停,惊讶地回头看向他。
叶峻远身上穿着外出服,头发也带着一点湿意,也是洗完澡的样子。
她有些不解,“怎么了?公司有事?”偶尔这个时候,他也会接到临时应酬要出门。
“不是。”叶峻远低头将袖口扣好,顿了下,才说,“医院给我打了电话。”
“……”
洛笙静下来,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挤出一丝微笑,“这样啊,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叶峻远点点头,最后深看了她一眼,而后关上门。
她站在原地没动,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无声,这才将乳液抹上脸。
做完护肤的工作,她拿了本书躺在床上,一页一页地翻着,虽然努力集中注意力,可心神却还是不自觉地飘远。
其实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很多次,她应该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见惯不怪,但每次看到,心情还是会沉甸甸。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叶峻远发短信过来,说已经到医院了,让她早点休息。
今天忙碌了一天,身体很疲劳,洛笙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半响才回了个好,而后按了关机,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中。
第二天醒来,身边是空的,开了机,立即进来一条短信,是叶峻远说晚上在医院过夜的信息。
也不知是生怕她多想还是怎么的,向来惜字如金的男人,还很认真地解释了缘由,因为程雅的妈妈梁爱芬最近得了热感,人很不舒服,为了避免传染给程雅,这几天只好留在家里休息,而程父除了照顾妻子,还有其他事情要料理,这两人又不放心只让家里的佣人看着,只得麻烦叶峻远照看一夜。
洛笙认真地读完上面的每一个字,在床上发了会呆,起身下楼洗漱。
她没有回叶峻远的信息,昨晚故意关机,就是不想心情被那边的事过度干扰,既然事实无法改变,她只能减少接触医院那边的情况。
不是有句话说,无知即是福么?她觉得这话挺对,也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下了楼,徐瑧和洛唯晞已经在下面吃吃早餐,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下来,徐瑧疑惑,“少爷呢?”
洛笙拉开椅子坐下来,应得很平淡,“他昨晚被叫去医院了,没回来。”
“又过去通宵了?”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徐瑧放下手里的调羹,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复杂。
洛唯晞捧着杯牛奶,想了想,略有些担忧地说,“雅雅姐都住院有两个月了吧,总听你们说病情稳定有好转的迹象,可为什么还老让少爷去医院守夜呀?”
这话出来,徐瑧神情更凝肃了。
其实不用洛唯晞提,他最近也隐隐开始觉得不对劲。
程雅现在主治的医生是他介绍过去的,是遗传学和脑部神经方面的专家,也是他多年的老朋友。
虽然这期间他没怎么去医院看望程雅,可也有打过几次电话关问情况,朋友说程雅的检查看不出什么问题,体检指标和各项数据都挺正常。这段时间以来,在程家父母的悉心照顾,外加叶峻远逢叫必到的陪护,程雅不管是情绪还是精神状态大部分时间都很稳定,要不是没恢复记忆加上间歇性的崩溃,早可以出院回家疗养了。
怀着略显沉重的思绪,徐瑧吃过早餐,和洛笙一起出发上班。
心里想着事情,徐瑧前半路几乎没这么说话,车里异常寂静,洛笙侧目看了他一眼,脑海闪过一些片段,迟疑地开口,“瑧哥,昨晚……阿远和我说了很多事。”
被唤回心神,徐瑧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半响“啊?”了声,说,“什么事?”
洛笙没有瞒着,就把叶峻远跟自己说的事,笼统地跟他概括了一遍。
听完后,徐瑧惊讶地挑高眉,仿佛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声音多了几分玩味:“他真跟你说了这么多?”
洛笙老实地点头,同情地叹气,“是啊,没想到阿远过去过得这么坎坷……”
徐瑧却没有她的感伤,摸了摸下巴,啧啧道:“真难得啊……少爷居然肯跟你说这么多,要知道,那些事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触碰的逆鳞,谁碰谁就死,连我都不敢跟他多提半个字。”
洛笙有些讶异,“有这么严重吗?”
“是啊。”徐瑧耸耸肩,一脸无奈,“我从少爷六岁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他是如何从一个六岁还尿床的小肉包,变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大男人。忽略以下一万字的赞美之言,我只能总结一句:少爷是我徐瑧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优秀,也最完美的男人。”
洛笙嘴角抽了抽,努力忽略“六岁还尿床”这几个破坏叶峻远形象的字眼,忍不住问,“既然你陪阿远这么多年,也知道他这么多过去,为什么之前我都没听你提起呀?”
徐瑧眨巴眼睛,语气很无辜,“当然是少爷的禁言令啊,他对他爷爷的厌恶,已经到了恨海难填的地步,他从不许家里的人提关于叶董的半个字,否则就翻脸不认人,就连叶老夫人都不敢乱提。”
……还真的很严重,洛笙想了想,又问,“可他们还是会在公司见面啊,到时候怎么办?”如此不合的俩人,岂不是每次都天雷勾动地火?
徐瑧回得飞快,“很简单啊,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洛笙汗了一把,好吧,无视大发对叶峻远来说,确实是他常干的事。
“少爷从小就比别的小孩早熟老成,这其中一半的功劳,就是他爷爷从小的高压政策养成的,他还小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默默躲在书房看书,别人问他话,他几乎都不理,有段时间,我甚至以为他得了自闭症。”
想起记忆中一脸冷漠的小肉包,徐瑧禁不住笑了起来,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默了半响,他敛了笑意,长叹了口气,“不过也正是以为叶董,才成就了如今的少爷,如果不是叶董早期一直想方设法地镇压并且想控制少爷,少爷也不会强迫自己尽快独立,更不会有后来在投行界的成就了。”
捕捉到陌生词,洛笙插嘴问,“什么投行界?”
意识到话题扯远了,徐瑧收了口,拍拍洛笙的肩膀,一脸欣慰地说,“总之,洛笙,少爷愿意和你分享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证明你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无人能及的位置。”
洛笙看了他一眼,声音闷闷地,“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徐瑧正了神色,无比认真地说,“你要知道,我从少爷六岁时就待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闯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为他遮风挡雨出生入死,这才有他如今对我的信任,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开他的心扉,已经很不错了。”
停了停,他郑重其事地说,“所以啊,笙妹,你千万不要因为极个别人,就生分了对少爷的感情。”
洛笙秒懂他的意思,凝了眸光,忽然沉默下来。
气氛蓦地变得有些沉闷。
徐瑧看她脸色都变了,慢吞吞地朝她这边挪近了几分,放轻了声劝着,“我知道你最近因为程雅的事受了不少委屈,可少爷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做了件有情有义的事罢了,如果他是个冷漠无情的人,选择对程雅见死不救置之不理,你也不见得就会高兴把?”
洛笙望着窗外,静了许久,才低低的说:“瑧哥,我不是故意要冷淡阿远,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变得面目可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