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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心流守护
守护。
这个词选得太过于意义重大,在这近乎抵挡不了的战局之中听起来也尤为令人震撼。
“守护。”诏时也重复了一遍这字眼,示意没有听错,“你守护我?”
“……我不知道。”季心然的势头大约只能维持几秒,被反问马上又缩了回去,回到惊慌失措的模样,“总之……我不能看着你……”
“闪开。”
对面的人也不是死的,诏时反应极快,立即推开了季心然,同时错开冥河,将护体的寒流几乎都调动到了她那边。
重击接连持续,满地飞弹,粘液中锐物猛地戳出。
“阿时!”
季心然虽然踉跄了几步,被弹飞的力度带到了撞倒一半的柱子上,但目光始终跟随在诏时身上,甚至忘记了腰间的疼痛。
灼热的气浪反弹回去,正中攻击者本身。铲子几乎从残破的地面上滑了出去,滑行了一路,口吐鲜血,一时站不起来了。
这本就是发怒的铲子发动的近乎终极一击。全部的能力都集中在这一击之上,充分展现了他再也不想看到这对狗男女的心情。
够了,真是够了,好端端打到一半,情势几乎都要逆转,居然还能出现隐藏的招数……一出还出两个人!
无论是对战还是人生,好像都被完全压制,彻底输掉了。
“豆腐,杀了我算了……”铲子自知命没多久,体内骨头碎裂,全身都在火烧火燎地疼痛,他不想死于深藏的“炸弹”。
在X组织工作的人, 体内都有这样一个“炸弹”。那是Z埋下的力量,犹如在每人体内设下了小型漩涡。
当生命力快速下降,降到无可救药的低时,漩涡就会扩大,随即爆炸,将人的身体全部炸开……这种惨象他见过多次,不想看到自己也是这么凄惨的死法。
豆腐呜呜地鸣叫着什么,似乎也被季心然的行为激怒,体型扩大了两三倍,伸开双手向季心然扑去,同时嘴里喷出大量粘液。
液体浇在头发上,裸露的手臂和手背上,到处都瞬间见了血,稚嫩的肌肤更是经不起这样的灼烧。
还好被旁边的人迅速拉了过去,又用越位和豆腐拉开了距离,不然现在季心然要直接在粘液的汪洋之中化成水了。
“为什么不躲?”
诏时说着,下手也绝没留情,直接用夺魄刃在她手背上画出了刻印符号,将冥寒之气灌入进去。
这些寒气像是冰箱的冷冻层里散发出的气息,将钻心的灼烧感降低了不少,不然季心然恐怕没法开口,开口也都是疼痛的音节。
即使咬住嘴唇努力支撑,表情还是能出卖她的状态。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开,替诏时挡了一击虽然也让铲子飞了出去,那气浪也像渗透到了身体里面,肺里痛热成一片。
“你……”诏时似乎快被她气到说不出话,强行冷静都冷静不下来,周身气流在剧烈动荡。
“不许再出手。”
诏时攥了下她的手臂,没时间跟她说更多,夺魄刃瞬间闪出强烈的寒光。
豆腐在拼命,诏时也一样。虽然隐藏能力像是被短暂屏蔽了一样展开不了,但别的手段也依然还有。
切断流仓,命流从四周激发出来,诏时的速度上升了一倍还要多,夺魄的力度也在增强。
刀刀夺魄,绝无仅有。夺魄寒刃虽然没在豆腐身上留下什么伤口,但每一刀都刺入灵魂,刺入心脏,带走一截生命力,几乎能看到流失的阳气在豆腐四周蒸腾。
这两人……一时难以看出谁高谁低。
季心然还是为诏时担心,这种担心让她超越了疼痛,获得了别样的观察力,同时冥寒也像是认她这个临时主人一样,四处替她搜寻场内异常的变动。
所以搜索到波动时,季心然一惊。
场内两人在飞速扭转,相互厮杀,但却有什么自不远处传来,隐隐地正在聚集。
从铲子的方向?
季心然疑惑地望了眼趴在地上的人,摇了下头。不对,不是他,铲子几乎已经没有动手还击的力气了,就算放任不管,过一会儿也会死亡。
在哪里……那种令人恐惧的波动?好像有什么能冲溃堤坝的洪水即将从地壳中喷发,一举冲毁整片大厅。
在哪里?
季心然定下心,闭上眼睛,不能依靠冥寒,只能祈求刚才那样预言一般的片段画面再次出现。
总觉得这种波动虽然隐蔽、令人恐惧,却带着种熟悉感。是在哪里感受过这种强大到令人不能呼吸的气场吗……
回忆像是条隐形的线,虽然抓不住,却笔直地指引向了一个方向。
新的画面生成,在意识深处似乎隐隐可见一些东西。
混沌之海腾起水浪,结成漩涡。那漩涡比最深的夜还要深邃,像是凝聚了时空的力量,连光线都无法逃离。
有什么人站在混沌之海之中,四周的水花都为他分开,而他也静静注视着一切,注视着这边的战斗。
隔空遥望,有混沌气息遮挡,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嘴里却好像低吟着什么,音节缓慢传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闪耀,诏时。
……以前?
季心然惊醒,回过神来,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但第六感忽地增强,提示了危机所在的位置。
要涌现过来了!
诏时和豆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异样,两人同时错开一击,尤其是诏时,越位后退降临到地面上,波动几乎传到了脚边。
那是一种最为致命的杀意,却隐藏得滴水不漏,等发觉时已经无路可退。
整片空间都像被扭曲,空气挥动,幽暗混沌的黑线蔓延出来,静如蚕茧拖丝,连过程都看得到。
异象困住了身体,汹涌的浪潮就在地下鸣动,连一秒都不到,忽然喷涌出来。
如果正面撞上这混沌漩涡,一定会粉身碎骨。
时间像是忽然再次静止了一秒,冥河都没出手护体,就消失了目标。
出了什么事?
不仅是诏时凝望前方,豆腐和铲子也同时感受到了什么,豆腐转过身,铲子用了全身力气抬头。
清澈的流束,带着若隐若现的白光,在大厅内游走,更在暗色漩涡之前掀起激流瀑布。
轻柔的水克不过坚硬的钢,可这水却做到了另一种姿态,用心意去消融。
春水流经大地,冰层都为之溶解。微光所到之处,更比春水消融得更为彻底。
气势磅礴的漩涡被轻易穿透荡开,变得溃不成形,消散在空气中。
地上的粘液像被水流打扫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残渣、着火的桌子、有可能成为陷阱的水渍……统统消散在了这流束之中,所有人都能看到它们支离破碎,化成微尘的样子。
整片大厅空空荡荡,除了在场的四个人,所有的装饰……全都消失了。
豆腐也好,铲子也好,都望着这上百平方米的空荡产生种喘不过气的心悸,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季心然。
那些清澈的流束中心站着的少女,此刻也闭着眼睛,像是祈祷净化了整个空间一般。
何止净化。她像是让整个空间想要消掉的东西……全都蒸发了。
连诏时都皱紧了眉,但还没忘记眼前的敌人,还要行动。
心念流束没有停手,向着豆腐飘过去。豆腐即使块头再大,不怕天不怕地,却对这未知的力量怕到了极点,当即要缩成水渍钻入阴影逃跑。
整片大厅都被洗刷干净,没有一丝余地让他逃跑。
惨叫着,豆腐跌到地上,微光缠绕了他一身,这些流束像是在消融他的形体一样,接触到的肌肤、皮肉,直接不见了。
没有人能相信这诡异的一幕是在现实中发生的。一大坨怪物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随便掠过几个地方,身体上出现了许多空洞,擦得不彻底,脸上都多了半月的圆弧。
有一半的头颅都跟着消失,化为了粉尘。
豆腐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即使如此,还在咆哮,好像浑身储存的粘液都要爆开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季心然跌撞而去。
然而诏时没给他这么做的机会,疾速闪到他面前,夺魄精芒集中到最亮,皓月之光拦腰一斩。
灵魂肉体,全部斩落。
豆腐沉重的身躯分块倒了下去,这次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生命力进入冰仓,诏时却无心管收集的事情,直奔向前方,甚至用了越位突闪到季心然身边。
“季心然。”
诏时这么呼唤,声音却非常低沉,好像已经尽力在控制某种情绪。
“我……帮上你了吗。”
季心然虽然躺在诏时怀中,还在微笑,却感觉不到周身有丝毫的温暖,还有些遗憾的样子,下意识地抓紧了诏时的衣服。
“阿时……我害怕。”
这三个字像是最长、最锋利的刀刃,直接穿透心脏,比任何的攻击都要有效。
诏时眉头皱得更紧,将怀中女孩抱得更紧,让她紧紧地靠在胸膛上,但即使这样,似乎也传递不过去任何热度。
前方忽然有憋不住的笑声传来,听起来无比苍凉,还带着些讽刺。
诏时抬头看着倒在地上的铲子,目光如刃。
“用不上这么凶,反正我要死了。”铲子说着却还在笑,好像在讥讽诏时也像在自嘲,“闹了半天,到最后才搞懂是怎么回事啊。”
“早知道还打个锤子,叙叙旧多好。”铲子好像才想起了什么,看到了这些微光才彻底回忆起来,摇了摇头,“怎么,你还不明白?”
“什么眼神啊老朋友,你是把一切都忘了?”铲子看样很想点根烟,好好跟诏时谈谈,“也对,不能怪你,我们都忘了。”
“那些光。”可惜没有抽烟的时间,铲子的精神已经开始溃散,只是笑得越发苍凉了。
“有的人穿得过去,有的人就留下来了,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妈的,怎么会在这里重新碰上……你小子,怎么就那么有福气,能拥有这么美丽的光芒啊……”
话音断开,最后的炸响传来。
铲子倒在地上,即使血肉模糊,脸上却带着种终于释然的平静,嘴角似乎还残余着缕微笑。
漩涡的力量,依然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光?什么光?穿过去什么?
诏时抱着季心然,像是和这昏迷的少女一起锁在了空荡一片的大厅,跌入无限展开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