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修罗场

零度风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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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 修罗场

    别人的十七岁是雨季,是花瓣准备盛放的季节,而季心然的十七岁却满是雷阵雨,闪电惊雷过后,残枝满地。

    这真是有史以来做得最艰难的一顿饭。季心然躲在厨房里,甚至几次精神恍惚,菜刀都差点割到手上。

    虽然知道诏时最近在私下会见莫紫情,但居然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更觉震撼。

    当事人竟然这么大方地把这件事说出来……说明他完全不在意吗?还是理应这么做?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切全都乱套了。季心然看着蔬菜粥在锅中冒泡,大脑一团浆糊,恨不得跟着上煤气灶上烤一下。

    Z提供的DV机和画册被她藏在了分部那间小屋的柜子里,看样诏时还完全没发现。

    诏时为什么要充满联系莫紫情,是为了复仇?两人出去喝茶,出去散步,今天又邀请她来旧地重游顺便吃早饭……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复仇。

    复合到还有些可能。

    季心然手一抖,一勺热粥差点都灌到手上,坚决摇了摇头,赶紧关火,先用水龙头里的凉水洗了下脸。

    不管过去如何,莫紫情是X组织的人。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X组织。

    犯罪者,林鸟的死对头。诏时不会放任她的,可能只是采取了她的建议……在清算他们的过去。

    用一种缓和的方式清算。嗯,诏时还算是进步了。

    带着些许欣慰,季心然强撑着笑容将餐桌摆好,藤椅上的人才挪了过来,依次望了过去。

    “怎么样……?够清淡吗。”

    季心然有些紧张,心情同样也很复杂,好不容易诏时同意品尝一次她做的饭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即将有第三者到来的情况下。

    看着诏时打量菜品,甚至挨个认真检查一下的样子,怎么看感觉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蔬菜咸粥散发浅淡香气,切好的香油小黄瓜整齐地放在碟子里,煎蛋边缘整齐,旁边配着烤面包和煮好的粘糯汤圆。

    除了主食,还贴心地炒了花椰菜,蒸了份粉丝,盘碟摆放在一起竟然铺开了一小扇桌子。

    “没放香菜,因为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对不起,实在找不到更多的食材了。“

    季心然忐忑不安,其实应该庆幸冰箱里还有些东西,还好不是诏时随时兴起的厨艺测试题。

    “很好。”

    诏时没多说,恰巧手机铃声响起,直接拖着鞋转到门外去接电话了。

    莫紫情……到了?

    季心然有些不安,先洗了手去将诏时看完的书收拾回书架上,再转身房门的风铃已经响了起来。

    白裙的身影飘然进屋,目光流转,打量着整个一层。

    果然还是昔日见过的莫紫情。季心然有些尴尬,不知道手向哪里放,尤其当她的目光经过身边的时候。

    其实应该打声招呼……说声“你来了”之类的,但总觉得过于怪异。宅子是诏时的,对面是曾经多次要取她性命的人。

    影之恋人和前女友聚在同一桌,居然要一起吃早饭。

    季心然觉得只是手边没有笔和纸,不然一定能将这一幕写成小说。

    莫紫情的目光始终在屋内徘徊,座钟,相册,悬挂的画框,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屋里的东西变了。”莫紫情终于肯向前迈进一步,“但基本还留着原来的样子……和三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

    诏时没做声,只是将她试图碰下门口衣柜的手推向了一边。

    “季心然。”莫紫情依然能叫出她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

    一开口就感觉先在气势上输了一截,诏时也没有说想要帮忙的意思,只是挂着丝微笑看着这边,好像也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帮忙做饭的。”

    说出这几个字已经泄气了一圈,季心然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像电视里演的一样,用虚假的女友身份来对战旧地巡游的前女友……她做不到。毕竟没有什么底气,对面的续命师也在那里看戏,这么说还不知会有什么惩罚。

    所以只能像个真正的帮工,系着围裙,默默将莫紫情和诏时二人引到餐桌边。

    “阿时。”莫紫情没看季心然,只是看着诏时,眼神有些哀怨,“这些东西……都是季心然做的?”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更希望……”莫紫情低了下头,“还一次都没见过你做饭的样子。”

    “你误会了,他不让你吃他做的饭是为了保护你……”季心然脱口而出,被诏时带着杀气瞪了一眼。

    “你可以不吃,参观完就走。”诏时语气很淡。

    莫紫情想了很久,还是坐下了,只是坐得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从来没有和诏时一起吃过饭,更别提和他的前女友。

    这感觉就像是终于约到了喜欢的人……但他却带了个关系不清不楚的女孩一起过来,一时难以整理这心情。

    季心然刚想拼命忽视掉莫紫情存在的事实,至少应该将和诏时第一次一起吃饭的事情好好记在心中,还没等上桌,就被莫紫情拦了下来。

    非常直接的阻拦方式,直接撤掉了她的椅子。

    季心然看着她,不知何意。

    对不起,阿时。可能我有些任性……莫紫情依然垂头,语音柔弱,“我只想找到咱们两人共处的回忆。”

    诏时倏然起身。

    季心然望向诏时,诏时目光中似有隐隐的寒气,而这往往是召唤夺魄刃的前兆。

    “不不,本来也打算去厨房吃。”季心然有些害怕诏时这个状态,知趣地离开餐桌,“需要什么再叫我。”

    本就是这座宅子的女仆,不在一起也是自然的。只要他们能好好清算……只要别清算着重新陷入进去。

    话虽如此,隔着厨房的玻璃拉门,季心然依然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听见些外面说话的声音。

    “我还记得三年前你来这里的样子。那时候因为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湖水……你就不顾靳文的反对,在城市东郊买了这座宅子。”

    原来这宅子不是诏时喜欢才买的,季心然咬了下筷子。

    阿文反对也是自然的,林鸟在通江区,一在城市西,一在城市东…… 当初到林荫酒吧时还非常奇怪为什么诏时选择独自住在那么远的地方,只能和阿文用电话联系,现在全都明白了。

    他曾经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起住的。

    同居?

    “当时这宅子很破,屋里常年没人打扫,家具也没有几样。我还记得咱们买了好多清漆,重新刷了地板,又一趟趟把那些破床、沙发都扔出去。”

    现场版少女和死神的故事啊。季心然捧着粥碗坐在洗菜池边,感觉这粥比石头还难下咽,满眼都是当年这两人一起改造房子的样子。

    诏时很可能套着破旧的工作服,但即使如此也难掩脸上的微笑,昔日的他应该短发清扬,带着阳光穿透浅流的光泽。

    而当年的莫紫情则可以将长发挽起,抱着成堆的纸箱跟在他身后,笨拙得像个小丫头。一旦扑倒,还可能会被诏时拽起,说上两三句强硬的话语。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闪开,让我来。

    强硬,但却带着满满的心疼……这样的话自从认识以来还一次没听到诏时说过。好想亲自听一次,无论是对谁。

    咸粥略发苦涩,一定是盐放多了。

    “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你带我挑了好久。甚至我喜欢画展上的作品你也不惜高价拍卖回来,二楼的走廊里……现在还挂着那几幅海景图吗?”

    “扔了。”

    “那我一会儿要上去看看。”莫紫情似乎在笑,带着种小女孩撒娇的感觉,“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另一个人没有回应。

    应该是骗她的。诏时那么念旧,就连画室都还好好地给她保留着。

    二楼。季心然忍不住透过玻璃望了眼楼梯的方向,至今二楼依然是禁地,但莫紫情却有进出那里的权力。

    禁地也是有例外之人存在的。

    “我还想去看看咱们的合影,都还放在二楼你的房间里吗?在我走后你有好好收拾房间吗,不会还用着我当时给你买的床单……”

    咣当一声,玻璃拉门被重重甩开,几乎撞碎。

    “吃完了?”诏时面容阴沉得像要打雷。

    “嗯……吃完了。季心然吓得心脏差点跳进洗菜池,不知道这两人谈得好好的,怒气为什么忽然转移到了这里。

    “那就走。离这里远点。”

    诏时二话不说将她拖出了厨房,迎着莫紫情惊讶的目光直奔门口而去。

    “阿时……”莫紫情还想说什么。

    “在这里等着。你要参观,我一会儿带你看个够。”诏时将门甩上,重重留下一句。

    一路健步如飞,季心然的肩膀快要被拽得脱臼了。

    “出什么事……等一下,A先生……”

    季心然话还没说完就被拽着过了桥,穿过树林,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你还想看戏?”诏时冷笑,“知道我们的过去感觉很新奇,是吗。”

    “不是我主动想听……”

    “那就离远点。”诏时无视季心然的话,将她放在大路边上,顺手拨打了电话,派车过来接她。

    等待分部的车来也是件漫长的事。太阳从地平线上拉高,空旷马路上吹来凉爽的风。

    季心然偷望诏时的侧脸,想象着他曾经和莫紫情牵手走过这条马路,坐在湖边桥上吹着湿润的风。

    而诏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所以略微皱眉:“在看什么?”

    “你会生气吗,被我听到了些你们的……隐私。”季心然低下头,认清本质上依然是女仆、管家的身份反而坚强了许多。

    “别干扰我。”诏时未置可否,“我要彻底清理这一切,也不介意连你一起清除。”

    “你们真的……同居过?”季心然不敢看他的目光,但却控制不住想要发问。

    同居,这个词离高中生活甚远,但却在电视里见过。都不用想,也知道是件既羞耻又脸红心跳的事情。

    都不用住在同一个房间。只要能每天早上起来见到他,在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购物,踏着星光回来,黑暗中不再是一个人……

    那一定是需要认真许愿很久,修福几世才能得来的缘分吧。

    对于接受惩罚的人来说,有一个昨晚和一个今早看到的背影已经足够了。

    “同居。”诏时对这个词发笑了下,语气充满嘲弄,“想不到你懂得还挺多,谁教你的?”

    “我……”

    恍神间夺魄刃已经穿过,几根飘零的发丝坠入空中。

    季心然感受着薄刃的凉度,第一次悲哀地知道对危险习惯了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被取走性命也没关系,这躯壳早已快没有灵魂了。

    “知道了。不打扰你们。”

    季心然低下头,听旁边的人一点点走远。

    清算……说起来,这边也有要清算的事情。

    季心然坐在分部的车上,老实地回到11分部的房子,手中却捏着张纸片,上面是一串新的地址。

    苏白烟说的大事会是什么事,和遗迹相关……生死攸关?

    季心然苦笑一下,将纸条放在蜡烛上打火,烧掉,随即按下了阿朗的电话号码。

    现在的诏时肯定没有时间管她,更无心处理这些闲事,这一趟她完全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