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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强脸色也为之一黯,他们跟卓平是从小一起长大,亲逾手足的生死之交,他们实在不希望卓平有何意外。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旁座位上来了一对男女,男的很高,女的很艳,他们坐下后,各要了一杯咖啡,女的加了一杯鲜橙汁,男的手中提了一具007的黑色手提箱,似乎十分宝贝,连放在桌上都是十分小心的。
侍女送咖啡来时,不小心碰了它一下,那个男的几乎吓得跳起来连忙用手扶住,没有让它倒下来。
咖啡喝了一半,女的鲜橙汁还没有动,忽然,女的要上洗手间,而且要那个男的送她去,两个人站起来,一起离开了。
李志强道:“这一对宝货实在很妙,他们的衣服穿着很普通,他那口手提箱却是真正的名牌,里面放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才捧着一步也不肯放松,好像是捧着祖宗牌位似的。”
骆希真道:“你怎么想到这个妙喻的!”
“我的直觉,那个男的捧着箱子时,战战兢兢,惟恐碰到一点,不是祖宗牌位是什么?可是现在却放在桌子上不管了,难道又不怕人偷掉了!”
骆希真道:“我却注意到那个女的有问题,她戴着一付墨镜,那只是路边摊上买的,二十元一付的便宜货,她进来后就取了下来,可见并不习惯于戴着它,可是她去上洗手间,却将它收在皮包里取走了。”
李志强一怔道:“你看得这么仔细!”
“我是跟美子学的,她教我从一个人的穿着上去观察他的气质,如果有不相符的地方,就值得进一步去推敲,如果有不合常情的地方,就要特别注意了。”
“你观察的结果,有什么结论呢?”
“我认为他们虽然是去洗手间,却不会回来了。”
李志强道:“为什么,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赖掉付帐不成,他们还留下了一口箱子呢,那口箱子的市价约模在六千元港纸上下,还很新呢!”
骆希真突然起身把李志强拉得倒了下来,而且还藏身在咖啡桌的下面。
李志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耳畔已传来轰的一声,眼前一阵硝烟迷漫,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静,却又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有人慢慢地接近了。
那是左右邻店的人,他们都是被爆炸声引来的。
爆炸的来源是那口箱子,箱子是放在桌子上的,那张桌子已经炸得粉碎,爆炸的碎片飞碎出去,有两名女侍和四个客人都受了伤,而伤势较重则是坐在柜台上的会计小姐,因为爆炸是由桌面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的,会计小姐的位置最高,挨到的碎片也最多。
骆希真和李志强因为俯到了地下,而且钻入了桌子下面,不锈钢的桌面将他们保护得很好,居然毫无所伤。
李志强一看,旁边的骆希真居然没有了影子,他倒是很放心,自己没受伤,骆希真一定也不会有事,至少不可能被炸得四分五裂,片骨不存的。
他一定是有所发现,急急地离开了,所谓有所发现,当然是指那坐在一边的一男一女。
放置炸药的箱子是他们带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照目前的情形看,自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跟那家咖啡馆有宿怨,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但李志强很快就推翻了那种可能,咖啡馆受勒索不付而遭到黑社会报复的情形固有,那一男一女看起来也不像是正经人,可是他们所费的代价太大,光是一口箱子就要好几千元了,再加上定时爆炸装置,黑社会的人制作的炸弹不会那么豪华。
第二个可能就是对付他们了,这倒说得过去一点。
李志强和骆希真为了谈话的安静,选了一个很角落的座位,那两个人竟然直接坐在他们贴邻的坐位,一坐下来就频频地看表,然后又匆匆地离开,很明显地,他们要躲开爆炸现场。
李志强趁着乱,也赶紧走开了,好在女侍和会计小姐都受伤,别的人也不认识他,也没有人注意他。
出门之后,警车的呜呜声已经接近了,李志强觉得更应该尽速离开,否则被警方找去作证,问口供,那是很麻烦的事。
他们才离开白媚的住所没多久,就被人找到了,来安排了一场爆炸,可知他们已经受人注意了。
李志强照理应该立刻再回到白媚的住所去再详问究竟的,可是他不敢,一则人单势孤,对方可能会再对他不利,再则,他怕再找了去,很可能会影向到白媚和那两个人的安全,对方既然已不择手段,也不会顾虑伤及无辜的。
他也没有回到事务所或家里,他身上有传呼器,有人要找他,可以立刻连络的,他却不想再被人踩住行踪。
目前,最佳的办法,莫过于在市区不断的流动,所以他忽而巴士,忽而地下铁,忽而乘坐计程车,就在市区里转。
而且留心后面的人,等他能确定没有人跟踪时,才转到一家熟悉的上流咖啡馆中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支烟,仔细地思考这件事。
案情已经升高,不单纯是两个人失踪,有两个人被杀,好几个人受伤,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用纸把所能思索到的疑点,以及所能找到的事实都逐一写了下来,发现整个事件似乎都是相连的,而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金氏企业机构。
只不过,他有两点无法证实。
第一、卓平和陈大虎的失踪是否为水蛇和黑鳗所为,虽然,卓平的钥匙圈在水蛇身边发现,但那两个人已死,无法再作进一步证明。
第二、就算能证实水蛇和黑鳗参与了绑架卓平等人的行动,但是无法证明那两个人曾受金氏企业雇用,那还是无法对金氏企业作任何行动的。
他的传呼器哔哔地响了起来。
他连忙去通电话,电话是他的助手打来的,告诉他有一个熊仔那样的男子进入到白媚的屋中了,还带了四个人进去。
李志强很兴奋,几乎要想赶过去跟熊仔见面了,可是他顿了一顿后,止住了自己的冲动,直接找熊仔谈是没有用的,自己没有吃得住对方的力量,再谈也不会有结果的。
不过,他在白媚家中时,已经知道了那儿的电话,于是他拨了那儿的号码。
首先接听的是白媚,才喂了一声,李志强就道:
“我姓李,刚才到过你那儿,找熊仔来听电话,别说他不在,我看见他进了你的屋子的!”
又停了约模有两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粗浊的声音道:
“我是熊仔,找我什么事?”
“熊仔,你听好,你有大麻烦了,水蛇和黑鳗绑了我的朋友卓平,但他们立刻被你的主人杀死了灭口,不过我们已经从他们的身上查出了你也有份,现在轮到你有危险了,你的主人会不会杀了你灭口呢?”
熊仔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他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听好,熊仔,我和我的朋友离开你的地方后,在一家咖啡馆中,碰到一男一女带了枚炸弹跟着进来,炸弹爆炸了,伤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伤到我们,现在事情闹大了,警方也在调查了,我们只要作证一下,警方会立刻追到你身上!”
熊仔在那头叫了起来:“那不关我的事,我连你们的面都没见到,我才回到家,爆炸的事我毫不知情。”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但是有人怕我们调查你,对付我们不成,就会使你开不了口,你要想法子救你自己!”
熊仔的声音变成呜咽,显然地,李志强击中了他的弱点:
“李先生,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害你,是你自己在害自己,你该知道那些事是能做的,那些事不能做,你绑架了一个律师。”
“那不是我!”
“你只不是主谋而已,还是有参加行动的,何况你还参与了杀死水蛇和黑鳗!”
“那也不是我!”
“我知道,你的手下已经说了,主儿不是你,但你也在场的,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出那两个绑架的人被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连我也不知道,是大小姐把人接过去了。”
“大小姐又是谁,说出她的姓名、地址。”
“李先生,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在她手下做事,我也感到很窝囊,我熊仔是自己打出来的天下,什么人都不怕,但是我的确怕这个女人,我也希望能把她揪出来,可是我对她一无所知,实在帮不上忙。”
“至少,你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吧!”
“她看上去约模是三十岁,长得很漂亮,穿着很时麾,风度很高贵,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有着高职位的人。她的脸是长圆型的,眼睛又大又圆,平常是黑色的,但是在生气时,就会变成绿色,那就有人要倒楣了。”
“她的身高和身材如何?”
“高度在一七三公分左右,身材棒极了,不过不是属于性感型,因为她有一种令人不敢亲近的感受,皮肤很白,几乎像个白种人,头发是纯黑色的,身上的汗毛却带点金黄色,还有她的嘴唇上汗毛很浓,像是胡子一般。”
“这倒是个特征,还有什么可注意的。”
“她的车子是纯白色的平治二八零,每次都是她自己驾驶,她的车号是”
熊仔的声音只到这儿为止,接着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声,李志强黯然地放下了听筒,他知道熊仔完了,对方的毒手已经加到他们的身上。
白媚的家中已经有三个人,熊仔又带了四个人回去,一共是八个人,可能这八个人,都遭了毒手。
可是他只有等待,他的助手在就近监视,相信不久之后,他一定会有个较为详细的报告,他已经告诉了助手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的助理人员果然很称职,十分钟后,就有电话打过来了,屋中八个人全部都死了,被枪弹射死的。
不过有一件怪事没有外来凶手,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外面的人听见了枪声,找到了警察破门而入,才发现了一屋子的残尸。
每个人都是要害中弹,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有三个人手中有枪,三支枪都发射过很多发。
照现况来判断,他们似乎是自己互相火拼而死的,三个握枪的人,两个是熊仔的手下,另一个人竟然是白媚。
好像是熊仔的两名手下首先拔枪杀死了其余的人,而白媚在临死前又射杀了那两个人。
案情扑朔迷离,奇怪得令人难以相信。
李志强在十个小时后,终于在警署中的一个朋友处,得知了结果,由于这是大案子,警方立即作了验尸的行动,提出了报告。
有六个人死于点三八子弹,枪弹是由两个熊仔的手下的握枪中发出,那两人则死于白媚手中的小勃朗林。
弹道研究符合,那两个人都是眉心中弹,一弹穿入大脑,立即毙命。
至于点三八子弹,钻入体内后,会爆成一个大洞逸出,更别谈能留下活命了。
死的全是流氓混混,门反锁着没开,弹道符合,警方判断是流氓火拼,也就此结了案,只对一件事感到怀疑,就是白媚的枪一共只发了二弹,每一发却能正确地命中一个人,这种本事连警方的神枪手也及不上,只能归之于天意,因为熊仔那些人在码头区内横行不法,多行不义,对他们的死,只有人额手称庆,更没有人要求警方严加追究了。
只有李志强知道不是的,熊仔是为了向他吐密而遭到了惩罚,只是他也无法解释凶案发生的经过。
他也不能挺身作证说那些人是死于阴谋,他提不出任何证据,警方也不会轻易相信,反而会惹上一身说不清的麻烦。
加上水蛇和黑鳗,全部是十条人命,如果真吵开来,将是一件轰动的大新闻,那是警方最怕的事。
何况,李志强还是担心骆希真,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消息了,倒底发现了什么呢?
骆希真的确是在爆炸开始后,立即就离开了现场,他非常镇定,立郎从后面溜了出来,很快就绕到了前面,而且还顺手捞了一件厨司的白色外衣披在身上,大约的改变了一下外形。
他判断爆炸必然是由那一男一女所造成的,照一般的习惯,他们必然还会逗留在现场附近,观察一下爆炸的结果,他相信不难找到那两个人。
大门口很乱,等了一阵之后,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从店中抬出了不少的伤者,其中有两个人的蒙面白布已经拉了起来,那表示伤者已经无救。
骆希真终于找到了那一男一女了,他们正坐在一辆小轿车中,注意看咖啡馆的大门。
这两个人也非常小心,没有下去询问,大概是怕店中的职员认出他们。
连死带伤,一共抬出了六个人,救护车开走了,那两个居然开动车子,也跟在后,他已记下了那辆车子的车号,就是钉梢脱了节,他也可以凭车号找到他们。
救护车到了医院,那两个人的车子居然也停了下来,两个人也跟着进去。
那个男的还掏出了一份证件,向送去的警员在询问什么,而且还用笔在一本薄子上记录。
骆希真决定不打草惊蛇,他希望在这两个人身上能查到进一步的线索。
他相信那男女两个人是专为对付自己和李志强的,不过这两个人一定也不是主谋,他要找的是背后的主使者。
那两个人问完之后,骆希真恰好看见了一个自己的小师妹,那也是在他的武馆中学功夫而且已经出师的,叫杨小芬,是在这家医院中当护士,于是他把杨小芬叫住了道:
“小芬,你是不是刚下班?”
“不是,大师哥,听说你到欧洲去了,刚回来?”
“前天才回来,小芬,我有一件事情请你帮个忙,你先等在我的车子里,注意那部红色的野马跑车,车上是一男一女,你看到他们出来,就开车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那里,然后就打这个电话跟我连络。”
骆希真这个大师哥在他的师弟妹中间,已经是传奇性的人物,杨小芬以前也被征召过,在对付赤鲸组的杀手时帮过忙,十分高兴地答应了。
骆希真自己则找到了那个被询问的警员,那也是他的熟人,所以上前把他拉了出来,骆希真用很简捷的语词,把所发生的事情,从卓平和陈大虎的失踪,一直到他们访问白媚出来,过到爆炸为止,告诉了李保全,他听了之后,惊讶万分地道:
“你是说,这次爆炸是针对着你们两个人的!”
“我还不敢十分确定,不过我有七分的把握相信有此可能,所以我希望你能从调查中确定一下,假如不是牵涉到其他的恩怨,那就是以我们为目标了!”
李保全很快地展开了调查,案情很简单,那家咖啡馆的生意并不十分好,营业也很规矩,连黑社会勒索收保护费的情形都没有,受伤的人员中,两个是员工,两个是客人,是就学的学生,社会关系单纯,不可能是有人寻仇。
两名死者,一个是会计小姐余珍珍,是老板的独生女儿,另一名是女侍,跟余珍珍同学,一面工作,一面读书,也没有什么恩怨牵扯。这些人的死伤,都是无妄受灾。
案情十分明朗化了,爆炸的对象就是骆希真,他们就是因为卓平的失踪,追到了熊仔的家中,才引起了对方的杀机。
骆希真虽然侥幸躲过了一劫,但心中却充满了愤怒与歉疚,那两条无辜的生命,两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都冤枉的被牵连上了。
事因他们调查熊仔而起,骆希真正准备要,李保全沮丧地告诉他在熊仔家中的血案。
熊仔,白媚还有他六名手下都意外而死,现在的线索只有在涉嫌布置爆炸的男女身上了。
幸好,李保全还记得那个男的,他曾经掏过服务证,是一家小型日报的采访记者,叫张大安。
至于那个女的,他也有印象,是xx舞厅的舞女,花名叫娟娟,本名则叫王文娟,跟白媚是同一家舞厅的。
李保全记得她,是因为她曾经牵扯到一件勒索案件中,敲诈一位总经理,后来虽因证据不足而予以不起诉处分,但是案子也是李保全经办的。
李保全是想把那两个人抓起来的,但是骆希真却劝他稍作忍耐,因为他们并不是主谋,知道的有限,贸然行动有害而无益,反而会促使对方杀人而灭口。
熊仔之死,使骆希真知道了一件事对方是一批极为高明而狠毒的凶手,能够在一所反锁密闭的公寓内杀死八个人,显然没有外来的凶手,但是用什么方法能使那八个人自相火拼而全部死亡呢?这是一个谜!
在无法解答这杀人之谜前,警方的轻举妄动,只有在死亡名单上多增加几个冤魂而已。
好在他已跟李志强取得了联系,也进一步地了解到当时的状况,知道了在整个事件中,有一个神秘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高在一七三公分左右,身材健美,而面貌艳丽,年龄在三十上下,汗毛是金色的,唇毛很厚,气度严肃而迫人,愤怒时,眼中会有碧光。
这样一个女人是很特别的,应该不难找。
钉梢那一男一女的杨小芬也有了报告,她说那个男的先到xx舞厅,把女的放了下来,自己又开了车子到xx日报,他也打听了那个男的是该报的采访记者张大安。
每天,也都要在下午五点钟左右到报馆发稿。
骆希真掌握了这个线索之后,没有立即去找那两个人,只是请李保全派员去钉紧那两个人,同时也对这两个人展开深入的调查。
调查的结果如下:
王文娟,花名娟娟,现年二十八岁,当舞女已经有十年了,生活很靡烂,嗜赌,外面欠有不少赌债,她也很放荡,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女人,交游也颇广,很多黑社会中人都跟她有过一手,所以她在舞厅中倒是个自由之身,背后没有人吸她的血,只不过她好赌的习性使她债台高筑,张大安是她的腻友之一,有时开开旅馆,也有时来捧捧她的场,没有同居。
倒是张大安多姿多彩,他的那辆跑车是他私有的,他的报社待遇并不高,这家伙却有他的办法,从不缺钱用,银行中经常维持着二十万以上的存款。
他在新闻圈里还是个小闻人,因为他经常能捞到一些独家内幕新闻,颇有新闻价值。
有些大报想以高薪把他挖走,他居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他在那家小报中是王牌记者,连总编缉社长都对他客气非常,到了大报社中,人才济济,显不出他的特出了。
报社中给他的薪水只够付他的汽油费,但他干得十分起劲。
有人怀疑他是以敲诈勒索为主要收入,此如说打听到那个名人有些小辫子被他抓在手中后,就可以开价了,否则就要炒出来。
很多小报的记者都是干这一手的。
不过,张大安却又不太像,他所撰写的独家新闻,爆及一些很值钱的内幕,有人亲至报馆找他谈条件,他都加以拒绝了,新闻照登不误,有一两次,社方都已经妥协了,他却不干,说社方如果不登那段新闻,他就把稿子交给别家发表,弄得社方也没办法。
看起来他似乎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人员。
他对自己的收入解释是赌外围马,他有特别的“贴士”所以能经常赢,不过这条财门路他保密,再深的交情也不肯透露半点,所以只有看他一个人发财。
这样的一个人,会去从事恐怖的爆炸行动是令人想不透的。
他完全没有前科,也不像跟什么黑社会组织有关连,当然,他认识的黑社会人物不少。
那是一个社会新闻记者难免的交往,-也在记录上,从未有什么特殊的牵连。
骆希真看到这份调查报告后十分满意,他认为张大安的一切完全合乎他的想像。
他决定在张大安的身上多下点功夫,加紧跟踪,把握住每一步行动。
李保全虽然很着急,但是骆希真拒绝指证,他就无法以爆炸嫌犯的名义去逮捕那两个人。
能够指证张大安和娟娟的只有四个人,骆希真和李志强不肯公开指证,另外两个人是被炸死的会计小姐和她的女侍同学,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有那样的两个人进过咖啡店,所以毫无作用。
李保全也只有耐心地等待骆希真的守候与发展了。
因为张大安和娟娟是现存的唯一线索了,因此李志强的私家侦探社也参与了钉梢的行动。
报上已经登出了熊仔和他的情妇以及六名手下伏尸室中的新闻,说成是黑社会的内讧自相火拼,实际上也只有如此落案,因为现场上没有一丝外人介入的痕迹。
只有李志强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熊仔死时正在跟他通电话,虽然不知道凶案是如何发生的,但至少不是内讧。
拔枪互击,一定要先起冲突,而那时熊仔不可能与人冲突,因为他正在通电话,而且正要吐露一个秘密。因此,李志强相信那是一场谋杀,灭口的谋杀。
在他们背后,正有一个颇为庞大的组织,由一些很凶狠恶毒的人主持,正进行着一项极大的阴谋。
所以只要他们底下的人员略为暴光,受人注意而有泄密的可能时,就会受到毁灭。
卓平的失踪就是他们所为,而一连串的杀人行动,也是由卓平的失踪所引发的。
他们十分耽心卓平的安全,因此,他们也特别重视仅有的线索张大安和娟娟。
对娟娟的重视比张大安略逊,照情况的判断,娟娟似乎只跟张大安一个人有关系,做他的助手而已。
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找寻那个神秘的大小姐,不过也只是在暗中进行者,惟恐打草惊蛇,对方躲了起来,就更难找到她。
金氏企业机构自然是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过这个机构人员很多,又是个很正式的大事业机构,不能贸然去进行调查的。
李志强辗转的找到了一个朋友,他在金氏企业机构中担任高级秘书的工作,探听的结果只知道金氏企业的事业范围很广,进出口业、制造业、建筑业、化学工业以及股票金融行业,都有庞大资金投入,分门负责,上面有董事会管理,除了最高级的人员,谁都不知道金氏企业所包括的关系企业有多少。
李志强的那个朋友是管人事部门的,不过在他的人事资料中,却没有大小姐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董事会的各位董事,每个人都有一部份私人代表,他们有全权代表自己的波士参与决策或执行业务,却没有列入总机构的人事行政之内,可是这些私人代表却又具有绝对的权威。
金氏企业是个家属组织,有一半的董事都是姓金的,企业的组织很严密,但却是用一种最不科学的家族制度在指挥着作业的运用。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多头的指挥系统居然很成功,每一个部门都很赚钱,他们投资的项目,每一项都能获取暴利,金氏机构的股票是最热门的,它们以一定的指数,逐年上涨,但是他们的发行量有限,百分之八十掌握在股东会的董事会手中,他们很少抛出,使得其他的投资者极难介入,这是本世纪的最特异的一个企业结构。
这个机构的资金充足,财务安定,挑不出一点毛病。
监视娟娟的工作比较简单,她跟其他两个舞女,合租了一栋公寓,三房一厅,各人占一个房间。
李志强的一位探员干脆包了一个舞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住进了那家公寓。
早上九点钟,娟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张大安打来的,约她到浅水湾海水浴场游泳。
九点半,娟娟着好了海摊装,在家中等着,十点钟,张大安驾着他的红色野马来接她了。
骆希真配合著驾了车子,在公寓外等,跟着他们的车子,到了浅水湾。
他们找了一付双人座,在太阳伞下安闲地饮着波罗椰子酒,却没有下水的打算。
十一点钟,海面上驶来一条游艇,远远地泊在深水区,他们才有了行动,张大安租了一条像皮艇,跟娟娟上了船,慢慢地划出去,划向游艇的方向。
骆希真也租了一条快艇,自己登上滑水板,拉着出去,在游艇附近转了两圈。
他心中蓦地一震,因为他看见了那个大小姐。
大小姐穿了一身泳装,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脸上架了付墨镜,面貌被遮掉了一大半,但是看那修长的身材,玲珑有致的胴体与晶莹如玉的肌肤,应该就是那个人。
最主要的是身高,因为她躺在那方大毛巾,证明她至少有一七零公分以上的身高。
那条游艇名称叫美人鱼号,是一条新型豪华而且设备很齐全的游艇,艇上装着雷达天线。
他看见了张大安和娟娟都上了船,那个女郎也坐了起来,跟他们谈话。
张大安指手划脚在报告什么,而那个大小姐的脸上则有怒色。
骆希真没有学过唇语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表情上判断似乎在指责他们工作不力,而张大安却在尽力辩解着。
终于争论有了结果,那个大小姐叫一名大汉送来一只手提箱,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叠叠的钞票,她取了一叠,数目大约是十万元,丢给了张大安。
张大安收了下来,大小姐又抛了另外一叠,那是五百元票面的,应该是五万元,丢给了娟娟。
两个人接了钱,又恭敬地接受了一些指示,然后下了游艇,划着像皮艇回来了,游艇也启碇开始航向外海。
骆希真无法去追踪那位大小姐,因为他的小摩托艇无法承受大海中的风浪,而且那条美人鱼游艇上不仅人手多,火力也足,他看到的水手至少有六七个人,还有两名持着冲锋枪的枪手。
骆希真虽然一身是胆,却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是打不死的神了,他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与美人鱼号游艇去拼命的。
再者,他的目的也不是与人争胜斗狠,他的目的是救回被绑架的人质。
有了美人鱼号这条游艇,就是个很有力的线索,那位大小姐显然没想到这次的行踪会被人发现的,因而行踪已经被泄漏了。
现在,他要盯紧的人是张大安和娟娟,趁着他们划船同岸的这一段空档,他先打了个电话给李志强,告诉了自己的发现,请李志强立刻调查美人鱼号的有关资料,然后再告诉他自己的下一步行踪。
张大安和娟娟已经回到了岸上,而且立刻就进入了更衣室,他们此来的目的是专为与大小姐联络,领取酬劳。
咖啡馆中的爆炸案,虽然炸死了人,但是没达到目的,李志强和骆希真都安然无恙,所以他们一定还有第二次的行动,这是从张大安的态度上猜测出来的,大小姐在付给他酬劳时,似乎又吩咐了一些话,而张大安却拍了拍胸膛,那是一种保证。
保证什么呢?是不是第二次绝对成功?
张大安并没有把娟娟送回住所去,他只是在街口把娟娟放了下来,所以骆希真也作了个决定,他利用车子上的电话告诉李志强,派人到娟娟的家里附近去展开监视。
他判断娟娟一定要回家去换衣服的,因为她穿的还是海摊装,不适合在外活动,而且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一个舞女是很注重形象的,她搭上的计程车也正是向着回家的方向。
张大安则到了一家茶楼外停了车,可是他却没有进入茶楼,反而走向了两百公尺外的一条小巷,然后在公共电话处打电话。
骆希真立刻作了个最大胆的判断,他认为张大安是在约人见面,可是沿途行来,有更好更多的机会打电话,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呢?自然是因为他要约的人就在这儿。
附近有一个大排档,在一个天蓬的底下,聚着十几家食摊,骆希真判断那就是他们会面的地方。
所以他也在一个僻角泊好车,预先去到大排档上去等候,在那儿可以看得到张大安,见他还在讲电话,而且也是在电话中跟对方不住地央求,讨价。
最后大概终于获得了结论,他才如释重负地擦擦汗,挂上了电话,果然一迳来到了大排挡,而且进到跟骆希真所选的同一家摊位,隔了一张桌子。
骆希真戴了付墨镜,唇间贴上了八字仁丹胡子,已经不像原来的面目了,张大安更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他,所以没有注意他。
骆希真炒了一盘牛杂,要了一支生力啤,慢慢地吃着,而张大安却似乎要招待贵宾似的,点了一大堆的菜,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来了两个人,身材魁伟,孔武有力,手臂上刺着花,一望而知是混世型的。
骆希真认得这两块料,他们是这一带颇有名气的地痞,以狠勇而见闻于黑道。
一个叫阿飞,一个居然叫西门雪,这都不是他们的真名字。
阿飞是一部很有名的武林小说中的人物,另外的一位应该是西门吹雪,由于港剧的播出,使得这两位书中的人物变成家喻户晓了,他们用来作为自己的绰号,也有自炫的意思。
骆希真之所以认识他们,是因为跟他们冲突过,他武术馆中的一个师弟开着一家餐厅,生意很不错,阿飞那一伙人按月来收取保护费,都照规矩付了,可是他们很不上路,经常还去白吃白喝,还要滋事打架,那位师弟忍无可忍,只有向大师哥求救。
骆希真在这种地方是义不容辞的,他亲自出马,带了一批师兄弟,把那帮流氓狠狠地揍了一顿,而且还告诫他们此后不得生事。
骆希真还算上道的,此后保护费照付,却不得再有白吃的行为。
骆希真的武馆在香港很有名,师兄弟们不但功夫札实,而且还很团结,终于吃住了那批流氓。
现在骆希真换了样子,倒是不怕他们认出来。
张大安很客气地招呼两个人,菜是早已放在桌上了,他连忙斟上酒,殷勤劝饮。
阿飞道:“张先生,我们弟兄不是来吃喝的,还是先谈正事要紧,银子带来了吗?”
张大安忙道:“带来了,带来了!”
他取出那叠十万元的钞票道:
“这是我从事主那儿刚拿来的,我的成数也在里面。”
西门雪道:“我们讲的是付足十万的,那不包括佣金在内,你的份可以向事主再要去。”
张大安忙道:“事主已经付清了,我怎么能开口呢?”
阿飞道:“张先生,我们是老朋友了,而且我们跟其中的一个点子也有过节,所以才接下你这笔生意,否则你今天在香港,就是出双倍的价钱,看有没有人敢接,那两个点子,一个是私家侦探,一个是名武师,那一个是省油的灯,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可以找别人的,老实说,我们并不想接这票生意,谁知道会贴多少个弟兄上去。”
张大安一看对方有拒绝的意思,连忙道:“好!好!一切都照飞哥的意思,小弟算是白尽一次义务好了。”
阿飞冷笑道:“张先生,假如你只讨价十万元,那就太少了,像这种对象,每一个要他十万都不多。”
张大安苦笑道:“那里是我开的价,是事主自己定的价格,他们只肯付这么多。”
“那你可以拒绝的。”
“我不能,那也是个吃得住我的人,一切都借重二位了,多久可以听消息。”
“最迟不超过三天。”
“三天,那太长了,事主给我的期限是二十四小时。”
“那你叫他自己干去,妈的,他以为这是抢金楼,随便捞支家伙,我两个人就可以下手了。”
“好吧,就是三天吧,我向事主说明去,可是三天之内一定要有消息。”
阿飞收起了钞票,吐了口气道:
“我们尽量尽力就是了,三天之内一定有消息,若是办砸了,我们也不必担心他会见怪,因为我们一定拼上这条命了。”
张大安只有一面苦笑,一面道:“雪哥,飞哥,这不是我要找你们,而是事主指定了你们,只不过透过我经手而已,二位请多多原谅。”
对着一桌子的菜,那二人也没有了吃喝的兴趣,阿飞道:
“我们要立刻安排去,张先生,我相信你在中间是捞不着一点好处,所以这顿酒菜算我们的了。”
“那怎么行,一点小意思。”
西门雪笑笑道:“你白忙了一场,总不能要你再破钞,再说在这个地盘上要你付帐,我们弟兄也太难看了,忠叔,这里的帐挂在我头上了。”
他只招呼了一声,忠叔是那个食档的老板,他似乎忍受惯了这种勒索,还陪着笑脸连声道谢。
张大安倒底还是上路的,他掏了五百元放在桌上,也跟着走了。
骆希真仍是盯着张大安的,他却暗自心惊,张大安买凶要对付他跟李志强是毫无疑问了,从阿飞和西门雪后来的态度上,他更惊心于那个大小姐的潜势力,她似乎已能令这些牛鬼蛇神,亡命之徒谈虎色变了。
而且那位大小姐已经打听出他和李志强的名字和底细,指名买凶手对付自己了,这个大小姐居然能如此神通广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好在自己预知了消息,否则很可能会吃个大亏呢。
就是此刻,自己和李志强也得特别小心,因为阿飞他们,不知在何时和采取何种行动的。
他在车上一面通知了李志强,一面放车疾驰,没有再跟踪。
他知道张大安现在是回寓所去,所以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跑在前头,在路上,他冒着被抄牌的危险,连闯了三次红灯,总算抢先来到了张大安的寓所。
那是一幢大楼,在新兴市区的沙甸,他已经知道张大安住在那一间,抢先在门口等着。
张大安住在大楼的十一楼中的一个单位,虽然只是一房一厅,但是在地贵如金的香港,一个单身汉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住所和一辆车子,已经是很罩得住了。
张大安掏钥匙开门时都没发现有异状,等他要推门进去时,被人用力一推,跟着另一个魁武的身影进了门一顺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