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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刚回到办公处所,不大一会儿,又有一个手下人进来禀报,外面有位老先生求见。
这倒是无独有偶,-骑营公衙,一向绝少外人来访,今日竟是一波刚去,一波又来,而且来的还全是老先生。
除了叶逢甲和樊飘零能踏进-骑营外,王刚实在想不起还会有哪位老先生来此相访。
他脑际风车般打着转,很快便猜想到很可能是金刀庄主李天浩。
果真此人前来,在他来说,倒是件大大为难之事,虽然李大龙罪证确凿,碍于情面,彼此总是难以相见。
“来人可有名帖?”
“属下也曾向他要过,他说忘记带。”
“他可曾还说过什么?”
“他说有要事求见,又说事情是前些天和副统领约定好的,对了,那位老先生姓梅。”
王刚摇头一笑道:“你早说他姓梅就早好了,害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是谁!”
王刚出身江湖,一向敬老尊贤,而梅晓村又是位望重德劭的长者,不便由手下人带进,说完话便自己迎了出去。
果然,来访的是梅庄的梅晓村。
他来的正好,即便他不来,王刚也准备到梅庄去趟,因为由李大龙的供词中,证明梅庄仍潜伏着百花门的人马。
王刚依然把梅晓村引进客厅,分宾主坐定后,王刚首先开门见山地说:“在下正想到梅庄拜访老先生,您来的正好。”
梅晓村一皱眉头道:“王大人到梅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王刚道:“实不相瞒,在下已经调查清楚,府上目前的确还有百花门的人潜伏在里面。”
梅晓村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道:“老朽正是为着这个来见王大人的。”
“老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这要从头说起,老朽自接掌梅庄后,因为庄院太大,很多房舍都不曾进去察看过,尤其有间书房,一直大门深锁,老朽始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吩咐王总管打开看看,却又找不到钥匙。”
提到梅庄的书房,王刚难免心神一紧,因为他知道书房内设有机关,是一个最隐秘的所在,百花门的很多消息,都是经由那里传递的。
但他却暂时不动声色,问道:“后来可曾把门打开?”
梅晓村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钥匙,打开一看,明是书房,却找不到什么书籍,但里面却整理得十分整洁,连桌椅都纤尘不染,不过,毛病就正出在这上面。”
“老先生发现了什么毛病?”
“那书房既然一直锁着大门,日久无人整理,桌椅和地面必然灰尘满布,墙角里也必定到处有蛛网,然而它竟是纤尘不染,这就大大透着离奇了!”
王刚真想不到这位老先生警觉性和观察力竟是如此敏锐,他不便表示意见,继续问道:
“以后呢?”
梅晓村道:“老朽在疑窦难解之下,便开始在书房里仔细搜查,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大的隐秘。”
“老先生发现了什么?”
“原来在墙角的一幅字画后面有一道暗门,乍看和墙壁的颜色无异,连痕迹都不易发觉,老朽用了很大的工夫才打开门,下面居然是一条地道。”
“老先生可曾走下地道察看?”
“老朽下去之后,地道内一片漆黑,似乎很深,老朽心里害怕,只走了大约两三丈,就又回到书房,重新把暗门掩上。”
王刚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老先生,实对您说,那条地道在下曾经走过,方向是转往西南,大约有五六十丈远,另一头也有一个暗门,外面经常是锁着的,老先生可知道另一头那扇门是通什么地方?”
梅晓村吃惊地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
王刚道:“那一头出去之后,就是法会寺,暗门正在法会寺大士阁的莲座下方,从前洪知府的夫人侯君琳常到法会寺大士阁诵经,实际上就是在和梅庄暗通消息。”
梅晓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有这种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王刚道:“老先生发现书房内纤尘不染,依在下推断这书房目前必定仍是百花门的秘密集会之所,如果您在那书房耽久了,说不定会碰上有人从暗门出来。”
梅晓村忽然显得心有余悸地道:“王大人说得一点不错,老朽真是碰上了!”
这一来大大地引起了王刚的注意,他急急问道:“进去的是什么人?”
梅晓村道:“这人穿了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腰里还挂着一口宝剑。”
“百花门的人在隐藏形迹时,经常这种打扮,他见到老先生后,有什么行动?”
“那人显然事先不知道老朽在里面,见面后拔剑就要行凶,但后却又把剑插回鞘中,开口说话了。”
“他说些什么?”
“他威胁老朽,书房内的秘密,绝对不可对外声张,否则就要随时取老朽的性命,另外,又要老朽对梅庄的事,尽量少管,必要时更要和他们合作。”
“他要求老先生如何合作呢?”
“他说三天之后的二更左右,要老朽再到书房等候,那时他会再来见面。”
“老先生有什么打算?”
梅晓村深深一叹道:“老朽来见王大人,就是要问问王大人该如何处置。老朽自己也是有家有业的人,既然接管梅庄有这多风险,我看还是回到舍下,决定不再过问梅庄的事,也免得到老来还要身道横祸!”
王刚忙道:“老先生是梅御史的长辈,梅庄不由您管又由谁管?您上次曾说过梅御史不曾死,这样您就更应该替他代管了,否则梅御史将来回来,梅庄已是面目全非,老先生又于心何忍?”
梅晓村道:“可是老朽在梅庄身处险境,朝不保夕,总不能不有所顾虑。”
王刚默然了,梅晓村的话不错,他岂能不顾性命地在梅庄待下去,但他若一走,梅庄势必完全进入百花门的掌握,那样一来,问题就更大了,所以,此刻他必须设法保护梅晓村的安全。于是他毫不迟疑地说道:“记得上次老先生曾希望在下派一两个能干的手下到梅庄,当时在下认为那样反而不妙,现在我决定两天后派人到贵庄去,负责您老人家的安全。”
梅晓村道:“那么三天后书房的约会,老朽是否赴约?”
“当然必须赴约,说不定反而可以从那人口中套出一些百花门的消息。”
梅晓村又显出忐忑不安:“可是老朽不能不想到安全问题,万一他对老朽猝下毒手,我岂不是白白受死?”
王刚正色说道:“在下既然要求老先生按时赴约,就一定会负起保护老先生的责任,你老人家只管放心。”
“王大人要采取什么行动,还请先对老朽讲明白?”
“那晚在下要亲自和那人会上一会。”
“可是那晚王大人若先行进庄,或者和老朽一同进入书房,必然被对方知道,那样他除了不会如约前往书房,而老朽的处境也就越发危殆了!”
王刚道:“老先生放心,在您进入书房之前,绝不会发现在下的行踪,而且您进入之后,只管把门关上。”
“那么王大人又怎样进去?”
“这方面老先生就不必管了,反正在下必定会在书房和您见面。”
梅晓村虽不便再问,神色却不免大为茫然,过了许久,才道:“老朽到书房去是昨晚的事,对方约定三日后二更见面,该是后天了,王大人千万记住日期,千万不能忘记!”
王刚道:“这等大事,在下怎敢马虎,老先生回去之后,也千万不能对梅庄任何人提起知道书房内有暗门地道之事。”
梅晓村道:“老朽哪能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何劳王大人交代!”
王刚歉然一笑道:“那是在下多虑了。”
梅晓村自觉不宜在-骑营停留太久,便起身匆匆告辞。
天色已晚,带着十名精壮弟兄到石榴村捉拿老莫、路边桃的大山猫和小老鼠,仍不见回来,使得王刚至感焦虑。
石榴村虽在一座小山坡上,但离京师并不远,不该去了一整天都不曾回来,而且也不曾派人回来报知究竟是何原因。
王刚由于心情烦闷,夜晚俟叶如倩入睡后,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后花园闲步散心。
自从上次因有事到醉琼楼找寻护国侯邱光超而邂逅大少奶奶陆凤英后,他就很少再到后花园来过。
好在他此刻前来,已是名正言顺,因为不但有小侯爷邱镇山的交代,而且邱镇山现为他在离假山不远处整理出一间房舍,供他临时休息或处理机密要公之用。
他在花园里各处大略走了一遍,静悄悄地不见半个人踪。
于是,他决定今晚就睡在离假山不远处的那间特别为他准备的房舍里。
这房舍的周近,是一片梅林,另有十几棵高大的柳树,若路径不熟,夜晚还很难找到那间房舍。
他穿过夹道的梅树和柳树,曲径通幽,来到房舍前,虽在夜间,仍可看出门框上方,悬着一块匾额,上写“养心斋”三个大字,是护国侯邱光超的亲笔所题,可知这里必是邱侯爷以前常来小憩之所。
他掏出邱镇山交下的钥匙,打开门来,取火折子燃亮桌上的油灯,照见室内布置得十分雅致,书案旁靠壁处放置着一个雕工精巧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不少经史典籍,几案上文书四宝齐全,并有一套茶具,另外有几张雕花太师椅。
室内分前后两间,推开另一扇门,内室设有卧榻,卧榻上被褥幔帐都准备得好好的。
能有这样一处幽雅的环境作为小憩之所,的确是极为难得。
王刚劳累了一天,刚要在床上躺下小睡一会儿,不想外面却响起了低低的敲门声。
这般时候,而且是在养心斋,有谁会这么巧在他进来不久就敲门呢,莫非是叶如倩
他轻轻问了一声,回答的果然是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打开门来,赫然是大少奶奶陆凤英。
王刚只感心头怦怦跳个不停,茫然问道:“深夜之间,大少奶奶怎么到了这里来?”
陆凤英顺手把门关上,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上次咱们的话还没谈完,正好趁这机会谈谈。”
“大少奶奶,彼此有什么好谈的,尤其深夜之间,你畏人言,我畏物议,在下劝你还是出去的好!”“你错了,现在大公子已经做了-骑营的都统领,你是副统领,妻为夫之助,不论在公在私,我们都可以无话不谈。”
“那你是和在下谈公事来了?”
“公私难分,除了公事,自然也有些私事。不过,今晚必须先私后公。”
“大少奶奶,你虽然是都统领的夫人,但格于身份,彼此之间,却是有公无私。”
陆凤英格格娇笑道:“副统领,这些天来,你千方百计最想查明的一件大事是什么?”
王刚正色道:“自然是邱侯爷的失踪。”
“你可查出头绪来?”
“事关重大,在下必须尽力而为。”
“我可以提供线索,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王刚心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急急问道:“大少奶奶快说,你若能帮我这个大忙,在下没齿难忘,终生感激不尽!”
陆凤英抿嘴一笑道:“我今晚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还想起我走不想?”
王刚赧然笑道:“那是我错怪大少奶奶了,请多原谅!”
“可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大少奶奶说出来,在下无不答应。”
“先私后公,只要私事办完了,我会立刻告诉你侯爷他老人家的下落,但你若不答应私事,咱们就一切免谈,我现在拉腿就走!”
这时的王刚,反而真不能让陆凤英走了,她是侯府的大少奶奶,对邱侯爷的生活起居,知道的自然比自己更清楚,她自承知道侯爷是如何失踪的,必定大有可能,自己如何能失去这种难得的机会。
“你是答应了?”
“可是我必须先知道大少奶奶说的是什么私事?”
陆凤英娇媚一笑道:“要办私事,哪能这样生分?首先,要对我改换称呼。”
“要我怎样称呼你?”
“上次我已对你说过,不准再叫大少奶奶,要直接喊我的名字,或者再亲切一点,叫我一声凤妹!”
王刚脸上一热,嗫嚅着说道:“现在彼此身份地位不同,在下岂能不懂礼貌。”
“你就是被礼貌耽误了大事,否则这消息我前两天就告诉你了!”
情势所迫,王刚只好狠了狠心道:“好,在下就暂时叫大少奶奶一声凤英吧,不恭之处,请多原谅!”
陆凤英格格笑道:“看你的神情,多勉强,这样下去,哪能办得了私事?”
她说着,站起身来道:“要办私事,应该到里面房间去,副统领,随我来吧!”
王刚整了整脸色道:“凤英,有话只管在外面讲,这里已经算是很僻静,不会有人听见。”
陆凤英扭动娇躯,柳腰款摆,径自走向内室,边走边道:“我这私事,不是光讲话的,我在里边等着你,你爱来不来!”
王刚为了探知邱侯爷失踪的大事,犹豫了半晌,只得也跟了进去。
内室刚才也点上了灯,一进门就看到陆凤英正半坐半卧地靠在卧榻内壁上。
她脸上娇若春花,艳红似流,轻轻地拍着卧榻道:“刚哥!来!坐下!”
王刚心头一阵热辣辣地,但为了完成查明邱侯爷下落的大事,只好勉强坐上了床沿。
陆凤英眼波横流,笑吃吃地说:“刚哥,你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怎么见了女人反而畏畏缩缩,是不是我长得不好看,不够资格让你一亲芳泽?”
王刚内心扑扑跳着,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必须把持着分寸,他长长吁了口气道:“凤英,像你这样的绝色美女,一榻横陈,相信任何人见了也会心动,但你已罗敷有夫,而且是堂堂护国侯府的小侯爷,我也使君有妇,为了彼此的身份名誉,岂能做出这种不顾羞耻的苟且之事!”
陆凤英神色间忽然泛出无限幽怨,垂下眉睫道:“刚哥,并非我不顾廉耻,你我认识在先,我曾在暗中多次发誓,一定要和你终身相伴,但天不从人愿,家父母贪图富贵,硬把我嫁给了邱镇山”
王刚淡然一笑道:“嫁给了邱小侯爷,正是你的福气,若跟了我这样一个残废的江湖人物,整天过着刀头舔血、枪尖剔牙的苦不堪言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那是我心甘情愿,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比你现在的妻子更会体贴你。”
“即便这话是真的,现在也一切都晚了!”
陆凤英继续幽幽地说道:“刚哥,记得上次在花园,我曾有过和你私奔的念头,现在我明白,那样做会毁了你的前程,现在我只求和你共叙片刻之欢,也不枉彼此相识相爱一场!”
王刚心头如受重击,面色一片肃然,道:“彼此虽然早就相识,但却从未相爱过。”
“刚哥,难道你是块木头?夜色已深,花园里也无人来往,室内只有你我,这事又有谁知道?”
“除了你我之外,更有天知地知,一旦做出这种不可告人之事,彼此又于心何安?大少奶奶,你如果真的有此需要,就该在家里好好地陪伴邱小侯爷,他比我年轻,人也英俊潇洒,何必在外偷偷摸摸?”
陆凤英娇靥越发红润如霞,轻轻吁一口气道:“刚哥,不管你是否感到惊奇,我现在必须告诉你,小妹自从嫁到邱侯府后,并没和邱镇山同过几回床。”
王刚猛感心头一震:“这是为什么?”
陆凤英摇摇头道:“这种事不方便讲,你还是别再多问吧,现在一刻千金,我只希望你”她似乎已迫不及待,一边说着话,一边自行宽衣解带。
王刚起初不敢对她正视,待转过头来,陆凤英已整个卸去外衣,上身仅剩一件红色肚兜,下身也只着一条短裤,那粉嫩、浑圆、滑腻、修长的大腿,和嫩藕般的玉臂,全裸露在外。
她的呼吸已有些急促,胸腹间阵阵的波动起伏,一种女人身上特有的气息,冲击得王刚几乎难以自持。
王刚强自保持着镇定,道:“大少奶奶,使不得,你必须自重些,我王刚不是那种人!”
陆凤英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发着低迷的声音道:“刚哥,我对别人,又何尝是那种人,但遇见了你,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是你总要顾得颜面!”
“在这世界上,你是我心目中最值得倾心相爱的男人,对于你,我已经不觉得这种事情是羞耻!”她说着,猛地倾身扑了过来,两条粉嫩酥腻的手臂,迅快勾住王刚的脖子,然后又倒下身去。
别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子,但力量却委实不小,王刚竟身不由己地随着她一起倒下去,而且正好压在她那软玉温香的娇躯上,连嘴唇也险些碰上了她的粉颊。
她的双臂搂得越来越紧,两人的身体也越来越为密接。
接着,她在娇喘吁吁中,一只手摸上了王刚的鼻孔。
在这刹那,王刚只感闻到一股异味,全身有着阵阵酥麻的感觉,神智似乎也开始昏迷。
但他还是猛吸一口真气,拼尽全身之力,挣脱对方的双手,霍然跃下床去。
这时陆凤英不由脸色突变,眨动着水汪汪的双眸道:“刚哥,你怎么啦?”
王刚不便一语道破,用力甩了甩头,借以恢复清醒,一边故作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大少奶奶,我王刚不可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你若知趣,还是请快些走吧!”
陆凤英抛过一个媚眼道:“可惜了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还临阵怯场,那一定是紧张过度,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桌上有杯凉茶,是我刚才倒的,你喝了一定就会镇定下来。”
王刚向桌上望去,果然放着大半杯茶。
陆凤英再道:“这屋子是邱镇山吩咐我带着几个丫头来整理的,我特别把里外两间都摆了一套茶具,壶里的茶,是我今天下午派人送来的,我知道你也许会紧张,所以刚才我进屋先倒了一杯茶为你准备着。”
陆凤英说的不假,刚才她是先到内室来的,王刚犹豫了一阵,才随后进入。
王刚心里有了数,自然不会再去动那杯茶,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紧张过度。
“刚哥,为什么不喝?”
“不渴。”
“我是说你紧张过度!”
“在下不明白什么叫紧张过度。”
“你想到此为止?”
“就这样在下也认为已经太过分了!”
陆凤英咬住下唇,默了一默道:“你连侯爷的消息也不想知道?”
王刚朗声道:“侯爷的消息,我当然想知道,但却不愿以这种方式作为交换条件!”
他的语气有如斩钉截铁。
“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别的事可以考虑,这种事根本不需考虑!”
陆凤英想是豁出去了,冷冷一笑道:“我就是赖在这里不走,看你能把我怎样?”
王刚也冷笑道:“大少奶奶,现在是你要把我怎样,而不是我把你怎样,你要弄清楚才对。这花园是你们邱侯府的,你若赖着不走,那只有我王刚走!”
“我不相信抱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
“那你就去找另外的庙门好了!”
王刚刚要愤然离去,却听陆凤英喝道:“慢着!”
王刚停步回身道:“你还有什么话讲?”
“你如果走了,我就马上喊叫,看到那时候你还有脸没脸再在-骑营里混?”
王刚冷笑道:“到那时候,丢人丢脸的应该是你,我王刚何曾恋栈-骑营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当初若不是邱侯爷一再强留,我早就自动求去了!”
“你有志气!”
“志气不高,但总不至于嫁了人还想偷人!”
“好!王刚!今天算我栽在你手里了!”
她匆匆穿好衣服,走下床来,顺手把放在桌上那杯茶泼掉,愤愤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的确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好得过分了!”
“这年头儿好人难做,王副统领,算我打扰了!”
陆凤英说完话,像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去。
陆凤英走后,王刚揭开放在桌上的茶壶盖,果然里面还有大半壶茶水,但闻了一闻,却闻不出什么异味。
他心里有数,壶里的茶水是不会有问题的,问题是刚才那杯茶,必是倒出来以后放下了什么药物,所以她才会在临走时随手把茶泼掉。
另外,她方才在床上拥住他时,为什么偏偏要触摸他的鼻子,而摸过之后他又只感全身酥麻,几乎失去神智,显然她的指甲里藏着什么东西。
如此看来,她的前来私会,既非真心爱慕,更不是纯粹贪图片刻之欢,而是别具用心了。
现在他已不便再在养心斋耽下去,以免又生变故。
他吹熄内外房间的灯,轻轻锁上门,决定回到自己住处。
他深深庆幸着方才自己不曾上当,既躲过了药物中毒,又躲过了美色诱惑。万一方才把持不住,丢了-骑营的差事他并不在乎,无法向爱妻叶如倩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为了察觉花园内是否仍有人踪,故意放轻脚步,并且沿着树下阴暗处行进。
刚走到幽径尽头,他立刻发现假山下面转角处似乎有两个人影,而且还在喁喁私语。
王刚岂能放过这等机会,此时的他,因上次在妙峰山受过日月老人内功之助,任督二脉即将打开,轻功已几乎到达随心所欲的境地。
他提聚丹田之气,脚下不发半点声息,沿着树阴绕过假山之后,然后无声无息地跃上假山,正好落在一块仅可容身的山石上,再轻移到双峰夹峙的缝隙里。
这地方可谓完全隐蔽,除非有人爬上假山,走到跟前,否则绝难发现。
借着下弦月的朦胧光芒向下偷偷望去,当真巧得很,两个人影正在脚下不远处,使他震惊的是其中一人竟是陆凤英。
另一个是男的,但因只能看到头顶,无法全窥面目,难以看见是谁。
其实,即便看清面目,侯府的人,他也未必认识。
他屏息藏身在假山之上,只要自己不发出声音,用不着担心会被对方发现,因为夜晚之间,谁也不会故意抬头向上探望的。
只听陆凤英道:“想不到王刚这样难缠,再怎么引诱他,他都不肯上钩,简直成了第二个柳下惠了!”
那男的道:“那可能是你的工夫不够,我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陆凤英在那男的胳膊上拧了一把道:“死鬼,不信你去试试!”
那男的嘿嘿笑道:“我是男人,怎么能去试试,除非王刚有那种毛病,不过,对付女人,我倒是有一套,不然咱们两个怎会凑在一起。”
王刚这才明白,原来陆凤英早已与人私通,但他奇怪的是侯府之中,怎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下人?因为候府除了邱镇山、邱镇海兄弟外,其余的男人,自然都是下人身份。
又听陆凤英道:“不管怎么样,今晚的行动是完全失败了,不过,我奇怪他的内力和克制力竟超出想象,居然连藏在指甲里的百花粉都没能使他昏迷。”
那男的道:“百花粉神效无比,那可能是藏在指甲里的粉末先已流失,以至药力不够的关系。”
陆凤英气咻咻地道:“真气人,他连那杯茶也不喝,若喝了那杯茶,今晚的大事就成功了!”
那男的有些不安地道:“是否他已看出茶里有毛病?糟糕,-骑营多的是检验毒性的方法,若被他检验出来,咱们一切全完了,就是镇山那缩头乌龟也饶不了你,他现在掌握了大权,这些天干的还蛮像一回事,连那花天酒地的毛病都完全改了。”
陆凤英道:“所以,今后你也要小心,他若天天在家,咱们俩就必须暂时分手,否则被他撞见,虽然也许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一旦老爷子回来,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王刚听到这里,真想跃下身去,当场叫那男的脑袋搬家。但为了要多听些秘密,只有暂时耐住性子,等这对狗男女分手时再采取行动。
却听那男的嘿嘿笑道:“老爷子是否能够活着回来,那将由百花门决定,咱们只怕没法预料。”
王刚心神又是一紧,这对狗男女果真谈到邱侯爷失踪的事上来了,听他们的语气,护国侯是被百花门掳走,那该是毫无疑问的了。
这时他真庆幸刚才不曾贸然现身,若一怒之下把那男的杀死,就无法听到这段秘密了。
陆凤英故做神秘地问道:“说真的,你希不希望老爷子回来?”
那男的顿了一顿道:“虽然他回来以后,咱们的来往,就有些不便,但他总是我的老子,世上哪有儿子希望老子死的。”
王刚只惊得骤然冒出一身冷汗,原来这男的赫然是护国候的二公子邱镇海,堂堂侯府中,竟发生叔嫂通奸的逆伦丑事,实在耸人听闻,看来邱侯爷虽然是公忠体国的栋梁之才,但他的家教庭训,却是完全失败。
这一来他已无法再采取行动了,即便邱镇海犯下滔天大罪,也应当由侯府处置,邱侯爷不在,还有邱夫人和邱镇山,自己径自下手是万万不妥的。
此刻,他只有强自镇定着再听下去。
陆凤英冷笑道:“你倒是个孝子,可惜连自己的嫂嫂也偷!”
邱镇海道:“别提了,到底是谁偷谁?你若三贞九烈,我即便是西门庆,也打动不了你的心!”
陆凤英缓下语气道:“我不想跟你斗嘴,现在办正事要紧,既然王刚不上当,只有慢慢再想办法,咱们不妨再走第二步路。”
“你是想把我大哥也让百花门掳去?还是想把他做掉?”
“他和你兄弟一场,跟我也算夫妻一场,如果把他做掉,你一定不同意,把他让百花门掳走,倒不失是个好办法,至于咱们两个往来,今后就方便得多。”
邱镇海摇摇头道:“你说的都不是好办法,就因为他目前执掌-骑营,百花门才会重用咱们,一旦他被掳走,你我在百花门眼中,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他失踪后,-骑营由你执掌,咱们在百花门中的地位,不就更重要了吗?”
邱镇海哼了一声道:“你想的倒不错,-骑营不是邱侯府私有的,从前老爷子也不过是皇上看得起,派他兼掌而已,老爷子失踪,交给大哥,只是皇上的暂时处置,若大哥再失踪,哪会再轮到我头上?我今年才二十一岁,皇上哪会把这样一个重要部门交到一个毛头孩子手里,一旦-骑营脱离邱侯府,咱们两个也就毫无利用价值可言了!”
“你的意思呢?”
“还是要继续设法对付王刚,只要王刚离开-骑营,只剩下大哥,咱们必可任意摆布他了。”
陆凤英摇摇头道:“据我近几日的观察,你大哥也并不是完全是个酒囊饭袋,他自从接掌-骑营后,生活行动和从前已经判若两人,办起事来,他十分精明,想摆布他,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咱们当然不能做得太明显,必须找到机会,才能行动。目前他天天在家,最值得担心的,该是咱们两个的事,一旦被他得到风声,你我就都别想在侯府混了!”
“我比你更担心,好不容易今晚他有事外出,咱们才有了碰头的机会。”
“以后表面上尽量少接近。”
陆凤英又在邱镇海身上拧了一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想借这机会跟嫂子疏远?”
邱镇海忙涎脸笑道:“好嫂子,难道还不相信我,兄弟长了这么大,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女人。”
陆凤英冷声道:“鬼才相信,生在侯府,你会这样干净?外面不说,只怕府里的丫头,长得像样的,都脱不了被你糟蹋过!”
邱镇海急道:“看你说得那么难听,兄弟可以对天发誓!”
陆凤英抬起玉手,摸着邱镇海的面颊道:“别急成那样子,可是你将来总要娶亲的,到那时咱们就无法再在一起了。”
“只要有你在,兄弟永不娶亲!”
陆凤英凑过身去,一把搂住邱镇海,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低低地说道:“宝贝,咱们好久没亲热了,嫂子想你想得厉害。”
邱镇海也呼吸急促地道:“好在刚才王刚把持得住,要不然”
陆凤英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把道:“死鬼,嫂子不是那种人,他若真的霸王硬上弓,嫂子就给他来个喜鹊登枝!”
“王刚力大无穷,只怕你蹬不倒他。”
“他是蛮力,我是巧劲,他力气再大也没用!”
“好吧,咱们就巧劲对巧劲。”
两人接着就地倒了下去。
王刚无法再耽,只得屏息离开现场。
王刚回到住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得好睡。
次日早餐后,大山猫和小老鼠仍然没有消息回来。
他决定先和小侯爷邱镇山见一次面。
邱镇山目前虽已暂代-骑营都统领,但这些天来,却甚少管事,实际上-骑营的工作,很多地方他实在也插不上手,王刚也并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但侯府内部的事,却必须由他来亲自处理。
事实已经证明,护国侯的失踪,是由于侯府出了内奸。偏偏这内奸竟是护国侯的亲生骨肉和儿媳,何况,其中又牵扯着一件叔嫂通奸的乱伦丑闻,为了顾全侯府的声誉,连对邱镇山透露这项消息,他都感到难以启齿。
进入侯府内宅,经过通报,邱镇山仍在书房接见他。
“王兄,这几天可曾查到家父的下落?”邱镇山一见面劈头就问,显见他对这事十分着急,也十分焦虑。
王刚神色肃穆,长长吁口气道:“侯爷被百花门掳走,是毫无疑问的,至于下落如何,卑职仍无法查访明白。”
邱镇山叹口气道:“王兄怎能确定家父是被百花门掳走的?”
王刚脸色愈现凝重,顿了顿,才摇摇头道:“这种事情,卑职似乎不方便讲。”
邱镇山微微一怔道:“王兄对小弟都不方便讲,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刚又是长长吁口气道:“大人不妨问问令弟镇海小侯爷。”
邱镇山不住地眨着两眼道:“这是从何说起?舍弟只是个大孩子,一向只知吃喝玩乐,对府里的事,从来不闻不问,他怎会知道这种事情?”
王刚默了一默道:“那也许是大人并不清楚他的生活行动,卑职希望大人以后多多注意他些,说不定在他身上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邱镇山只听得脸色骤变,呆了一呆道:“听王兄这话,必定在他身上已经发现什么可疑之事?”
“这正是卑职不方便对大人禀报之处。”
“小弟绝对信得过王兄,请不必隐瞒,只管把话讲明白!”
“卑职想先问大人一句话,大人对尊夫人的行动,可曾留意过?”
邱镇山又是一惊道:“王兄为何忽然提起贱内,莫非她”
“大人请先回答了卑职的话,卑职再将下情禀报。”
邱镇山强自镇定着,叹口气道:“说来惭愧,由于家父疏于管教,这些年来,小弟难免流入荒唐,娶亲后对贱内也甚少照顾,两人几乎等于貌合神离,彼此间从不过问对方的日常生活情形,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王兄,莫非你曾听到贱内有什么不轨行动?”
“卑职说句冒昧的话,侯爷失踪的事,尊夫人也必清楚。”
邱镇山有如焦雷击顶,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王兄,听你的语气,必定在她身上已经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快快对小弟讲明白!”
“昨晚卑职闷得无聊,到过了花园内的养心斋。”
“那正是小弟特意为王兄准备的,而且还是贱内主动带着下人去整理出来的。小弟昨晚不在舍下,王兄可是在花园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尊夫人。”
邱镇山对王刚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不动声色地说:“不错,我知道她常到花园散心,尤其我不在舍下时,她难免也闷得无聊,到花园走走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她和另外一个人走在一起,事情就大不寻常了!”
邱镇山终于有了警觉:“她跟谁在一起?”
“令弟镇海小侯爷。”
邱镇山先是一愣,继而又缓下神色道:“他们叔嫂在花园偶尔相遇,那可能是事有凑巧。”
王刚不由冷冷一笑道:“他们隐身在假山暗处密谈,不知也是否事有凑巧?”
邱镇山心头一震,急急问道:“原来有这种事?王兄可听到他们谈些什么?”
“卑职起初不知道是他们,但因觉得可疑,便施展轻功,躲在假山顶上偷听,这才知道是尊夫人和令弟镇海小侯爷。”
“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他们曾提到侯爷失踪的事。”
“家父失踪,是件大事,他们内心不安,难免要私下谈论。”
“可是他们不该又谈到百花门,更不该谈到侯爷是被百花门掳去!”
邱镇山迫不及待地问:“他们可曾谈到家父的下落?”
“卑职只听到了这些。”
邱镇山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似乎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贱人,这样看来,说不定家父的失踪,与她还大有关连,难怪我总觉得这贱人有些鬼鬼祟祟,我现在马上找这贱人算账去!”
王刚此时反而沉住了气,淡淡一笑道:“大人最好冷静些,过于冲动反而容易误事。”
邱镇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依王兄之见呢?”
“大人必须暂时不动声色,暗中注意观察,说不定会因而查出候爷的下落,若过于冲动,就很可能演变出意外。”
邱镇山沉吟了一阵,似乎也颇有同感地道:“王兄说得对,我听你的就是。”
王刚此来目的已达,正要告辞,却被邱镇山喊住道:“小弟还想请问一事,王见不必避讳,只管直言,反正已经家门不幸,小弟也就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王刚心里已经有了数,但还是故做不解地问道:“大人要问什么事?”
邱镇山别过头去道:“教小弟实在问不出口,昨夜在花园内,那贱人和舍弟之间,是否还有私情?”
“这个”这种乱伦丑事,出在侯府,为了侯府颜面,王刚不能不有所顾忌:“府上内部的事,卑职不愿多谈,不过,还请大人今后多多留意的好!”邱镇山咬住下唇,默然了许久,才挥挥手道:“多谢王兄提醒,小弟实在惭愧,舍下弄成这种样子,真不知今后如何见人,王兄暂时回去,有事彼此随时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