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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唯平开车径直出去,在白堤绕个圈子,随即停到花港观鱼,在门口拎了两袋面包,坐到花港侧门,苏堤桥下一块大石上喂鱼。但是一颗心哪里静得下来,手里撕着面包,心里却是一直挂牵着那一头的谈判。
于凤眠为人确实霸道,要说老王恶惩她一下,原也无可厚非,尚昆是搭老王的顺风车,但是他那里再怎么搞,总不可能白捞回一个厂子,所以于凤眠应该还是可以得到一点的。关键的还是那个用了劣质钢筋,从老王手中抢来的那个工地,那一片的资债相抵不知如何。她今天来求老王家的老爷子,一定不会是想老爷子出面摆平老王,而是想叫他出面与银行通融。因为老王既已如此手眼通天,再加一个实力雄厚的尚昆,两人在于凤眠贷款银行做手脚也不是没有可能。老王既然已经先下手为强把老爷子送出国,让手机无法打通,说明他是早考虑到于凤眠会做出这一手的。于凤眠道上混了那么多年,三言两语便已经知道大势已去,所以才万念俱灰,任由宰割。而老王趁她进门就先拿她丑事作当头棒喝,一举打消于凤眠的锐气,她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现实上,都明显落于下风了。为免久拖不决,更加深陷,于凤眠此时一定只有丢卒保车,跳楼大拍卖自己的资产给老王和尚昆,只能说,尚昆这次是最占便宜的。
想到这儿,林唯平忽然心惊,现在尚昆的儿子还小,以后会怎么看待她与尚昆的关系?几乎没有多少人能执中对待父母的后任爱人的。于凤眠与老王父亲的关系虽然见不得光,但是好歹也是那么多年,老王下手时候却是恨上加恨。利益出入,再加上面子得失,恰如火上浇油。
而且旁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与尚昆的关系?于凤眠付出过色相,但是多少操皮肉生意的人有她的辉煌了?还不是她自己有本事?但是事到临头,谁会在意她的能力,女人,最容易毁在世人的唾液里,于凤眠强硬如斯也不例外。她林唯平不靠尚昆也是可以活得潇洒自如,反而与尚昆在一起,自己的成绩就成了尚昆扶持出来的结果。而且难免会有不知情心理不平衡的人免费为他们编织暧昧关系,这种消息传得最快,虽是捕风捉影,但是叫她一个未婚女子如何承受?
想到尚昆,忍不住看看自己捏着面包的手,这双手并不小,用十指尖尖如玉笋来形容,那简直是抬举。她的手甚至可以说是有力的,在公司里操过笨家伙亲自检查过设备,在家里水管电灯事事自己来,即使换车胎也偶尔为之。而这张脸与这个身材,倒是与这双手搭配的丝丝入扣,大家都知道她是女人,但是没多少人拿她当女人对待,即使初次见面误会她是女人,后来也一改态度再不敢拿她当女人。而自己似乎也没太宝贝自己如女人。一般对一名女子的评价往往是温柔婉转美丽动人,而她林唯平听到耳里的却总是精明宽厚爽快潇洒。只不知尚昆看中她什么了?难道是他更强一点,所以反而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穿透她坚硬的外壳,发现她柔软的内心?
宫超毫无疑问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最接近的是尚昆,而自己究竟爱不爱他呢?好感,欣赏,那是一定的,但是一路过来,却又有那么多利用怀疑兼杂一点咬牙切齿。直到最近才调和一点。但是要对尚昆义无反顾地爱,或者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地爱,似乎很做不到。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有这么义无反顾的能力吗?在社会上一步步走过来,经验积累,不是让她相信世界更美好,而是让她凡事三思,怀疑一切。
真的非常矛盾,如果用平常在生意场上常说的“值不值得”来衡量与尚昆的关系,应该说尚昆的条件量化做成的砝码还是有分量的。但是两人相处毕竟不是商业合作或合并,怎么可以称量。
真想着,忽觉身边人声嘈杂,抬头周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边围了那么一大圈人,个个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前面的一片湖。林唯平定神也看,见前面无数鲳条子鱼聚集,挤挤挨挨如乌云般流淌在水面下,一块两指宽的面包扔出去,那些鱼立即众星拱月般方向一致飞抢过去,顷刻水面不见一丝面包踪影。那个密集度,真像菜市场小贩放在桶里叫卖的泥鳅。林唯平眼见周围还有小鱼继续汇集过来,而面前的鱼也没一点离开的意思,心里叹为观止,觉得这些鲳条子比花港观鱼里面给游人喂得挑三拣四的红鲤鱼不知要可爱多少,一时也玩得兴起,撕一条面包扔向稍远处鱼儿不多的水面,一时那些鱼立刻改众星拱月为彩云追月,黑压压全数拥挤过去,但听得身后众人轻轻发出一声惊叹,自己也看得目瞪口呆,撕面包的手更急,连尚昆打手机来都恨不得不听,匆匆吩咐了地址,又叫他再拎切片面包过来。
尚昆被老王开车送过来,两人拎着面包到林唯平说的苏堤进口第一个桥头一看,见桥下面聚着一堆人,个个指手画脚,好不热闹,而中间坐着的那个可不就是林唯平。老王奇道:“小林在干什么?是不是掉东西入水了?”
尚昆不信,道:“不会,个个兴高采烈的,一定是干什么好事。小林要是掉东西才不会有什么响动。”两人一起下去,拨开众人挤进去一瞧,相顾莞尔,前一刻他们还在家里与于凤眠刀兵相见,这一刻却是一片悠闲,玩那小孩子们喜欢的勾当,看着真不像是林唯平干出来的。尚昆在心里松一口气,他见林唯平跳窗离开时候神色不佳,心里挂念,怕她胡思乱想,见她玩得高兴,这才放心。
骤然多出那么多面包,人人都喜笑颜开,鱼儿们想必更是热烈拥护,又是热闹了一会儿,面包告尽,鱼儿们渐渐游开深潜,很快湖面上只剩一两条不大甘心的小鲳条。而天色也开始暗下来。老王不由分说道:“你们两个,要么是阿昆,要么是小林上我的车子,我们找个地方吃完饭一起回去,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肯定脚底一滑撇下我就溜。”
尚昆小心看看林唯平,见她只是眼睛一瞪老王,却也没别的反应,但他还是道:“你前面带路吧,我和小林有些话要说,后面一定跟过来。”
老王“哼”了一声,上自己车前抛下一句狠话:“你们要是敢在每一个红灯处没被我看到,等着警察全城搜你们。”
尚昆不理他,自己与林唯平道:“我来开车,这家伙开车太狂,怕你跟不上他。”果然就见老王坐进车子,一下就加速窜出停车场,被他绕过的管理大妈给惊得一愣一愣的。尚昆紧紧跟上,但嘴里却道:“不跟也没事,这家伙来来去去就那个饭店,也不会换换口味。”到第一个红灯前,却不见老王的车,“你有心事,有关于凤眠吗?”
“是,怎么处置她了?看她今天的样子,很让我有感触。怎么说总也曾是个人物。”想到于凤眠一把年纪穿得花红柳绿,替她可惜,也替她不值。
“老王全部承揽下她从老王手里拿走工地的全部债权债务和资产,那个工厂还是交还我手上,不过我得给老王一千万,算是于凤眠弥补那个工地的资不抵债数,我给于凤眠的款子没有首付,以后每季两百万,四年付清,于凤眠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林唯平在心里飞快把数字算了一下,道:“你那厂子,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尚昆微笑道:“还好,你终于还是想着我有没吃亏的。我老怀大慰。这个价位本来已经比我的心理价位要低,因为于凤眠知道自己是经营不下去的,而那边老王逼得又紧,她必须趁早脱手。再加上我分四年付款,压力不大,简直与到别处承包一个厂子差不多价钱。”
林唯平笑道:“这个价对现在的于凤眠算是很合理的了,你们也没痛打落水狗。不过对她而言,也还是损失惨重。”
尚昆道:“总不能把她逼死。她要拖着我不卖那个厂,我也比较被动,因为我手头毕竟有那么个标书拿着,要没做成,损失自不必说,以后在业内我也抬不起头。老王也被动。现在房价高企,谁都说泡沫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裂,老王也怕于凤眠拖,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时间一长,原来的宝地会不会变成鸡肋,而且老王在那块地旁边有个配套工程已经进场,一直有打算把于凤眠那一块做主体的,如果拖长了,他的配套就滑稽了。所以今天只能适可而止,不可能赶尽杀绝。我们知道于凤眠一定也梳理过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回国后迟迟不露面,还正拿她没办法,不想她自己送上去,所以老王一下手就搬出他老头子和于凤眠的交往,出其不意打破于凤眠的阵脚,让她可以坐下来谈。你不要多心,这与欺负女人无关。”
林唯平听得最后一句,心里一暖,没想到的是尚昆看到她的心事,便道:“这是很正常的策略,换我我也会用。但是我想的是很不公平的一件事,于凤眠与老王家老爷子的那件事,换成男人的话,就不成其为把柄了,起码老头子是不会走不出去见人的。这点上,女人家还是比较吃亏,还不止是一点点。”
“我知道你是在顾虑什么了。”车到老王说的酒店,两人一起下车,“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本来这回与林德的合作我考虑的是黄宝,他前期因为比较空,也帮我做了很多准备,但是你那天也看见的,没人替代得了你,黄宝自己过后休息时候也心服口服说他还是退出。你今天的一切是你自己能力争取,与我无关。但是以后如果我们有幸在一起,我是不会叫你回家做我的影子的,我说过你我是很好的搭档,我想明眼人一定也会注意到。至于不相干人的话,你大可不理,时间是最好证明。不要把这当成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林唯平点点头,但是没说话。尚昆是那么说没错,但是问题是她自己心里有障碍。而尚昆边走边看着她,像是想要她做出回答的样子,她只得不抬头。尚昆见此也无法,叹口气轻声道:“你要我怎么办才好?你知道我说不出甜言蜜语,但是你应知道,我最能了解你。”
林唯平听着心里更是乱成一团,什么味道都有,正想开口说话,老王出来拍手笑道:“你们两个平时那么多时间说话,非要现在搬到我面前说给我看吗?摆明欺负我今天是孤家寡人,别狂,我已经叫了人过来,绝色美女,小林,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看不惯阿昆一付比我狠的小样。”说着拿眼睛斜着尚昆。
尚昆冲他笑笑,却还是转回来看着林唯平。林唯平只得道:“反正美女还没来,我先到隔壁商场看看,立刻回来。”边说边逃也似地离开。
老王看着她离开,悄声问:“怎么回事?你们在搞什么鬼?小林不会婆婆妈妈给于凤眠求情吧?你有为难我来替你说。”
尚昆笑道:“她怎么会那么没脑子?不会。”边说边掏出香烟点上,吸了口才半睁着眼道:“我在向她求婚,你今天一定得落力帮我。”
老王吓了一跳,惊道:“什么?你才花那么大代价从于凤眠手里得回判给你前妻的厂子,你苦头还没吃足?小林虽然不错,很好,我也很喜欢她,但是你也要知道,依她的手段,你以后一半财产就理所当然全捏在她手里了。再怎么说你也得多考虑考虑,看个一两年再说。不怕得罪你们两个,我劝你慎重。”边说,手中的手机都差不多要戳到尚昆胸口。
尚昆心想:再拖个一年两年?小林那时候还会是池中物吗?但是这话自然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只是笑笑道:“这些我都考虑过,林唯平这人我一见就喜欢她,与她在一起我有说不尽的话,我说的她都了解,她说的我喜欢听,最喜欢她态度潇洒,待人还有良心,精明之中透着人情。同是女强人,于凤眠就不与她一个档次。妈的,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拿一半去,只要她开开心心做我老婆,给她就是。她又不是没良心的人。”
老王听得张口结舌,完了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想不到你会想得那么通,老关就说过,你这个读过大学的与我们就是不一样,看事情看得透。兄弟,我不帮你帮谁?谁来电话。”接起电话,却是大美女来电,他忽然感觉有点厌烦,嗯嗯啊啊几声就挂掉。“你瞧,才出发。但凡美女一定要化妆妥当才肯出门。”说着拿手指在手机上摁了好几下。
尚昆道:“我第一天里第二次见林唯平,她就穿着T恤牛仔什么都没打扮地来见我,她不漂亮,但是越看越有味道。老王啊,说实话,有个人说说心里话是很不错的,那些小姑娘懂什么。”
老王笑道:“你这话也是实话,我老婆好在也不会管我太严,不过总归是与我一条心的。但是我与我家老头子一脉相承,性格比较喜欢美女,恐怕也改不大掉,跟你不一样。其实老周对他老婆最好,我看着你以后会不会超过他?不过老夫少妻,一定多疼点老婆。”说着挤眉弄眼地笑。
这话戳到尚昆软肋,他立刻道:“什么老夫少妻,没差足一轮就不算。”
这边两人互相取笑,那边在商店里的林唯平接到一个电话,看号码是老王的,但是打开,却是尚昆变调了的声音和背景嘈杂的人声,“这些我都考虑过,林唯平这人我一见就喜欢她,与她在一起我有说不尽的话,我说的她都了解,她说的我喜欢听,最喜欢她态度潇洒,待人还有良心,精明之中透着人情。同是女强人,于凤眠就不与她一个档次。妈的,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拿一半去,只要她开开心心做我老婆,给她就是。她又不是没良心的人。”说完就是空白一片。林唯平一转念立刻明白,这是老王好心帮忙偷录着放给她听的,一时呆住。这即使不是尚昆内心全部的想法,也一定是他心声之部分了吧,以前一直防着他利用他,原来都是误会了他,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对她说?这就是他说的不会甜言蜜语使然吗?可是他说的又何尝是甜言蜜语,间中还夹着“妈的”,似乎是狠下心说出来的,对了,他做大哥久了,一定不好意思对一个还是他手下的年轻女孩子说这些,其实他已经有很多暗示了,只是当时自己戒心太重没领会彻底。茫然举着手机呆了半天,才继续买东西,快速完成,立即返回。而那时两人还空坐已经放上冷菜的桌边,美女还没到。
而此时林唯平感觉很尴尬,老王冲着她贼忒兮兮地笑,尚昆可能还不知老王做了手脚,见她过来就伸手招呼她坐到他身边,微笑地问:“买了些什么?好像不少。”
林唯平看看老王,终于忍不住嗔道:“不许笑,否则今天摆平你。”
老王一拍桌子道:“那还等什么?小姐,倒酒,我们不等了,现在就吃。”又指着那个留给美女的位置道:“给她的红酒杯全倒满了。什么玩意儿,可以叫我们等这么久。”小姐非常懂事,上来先给尚昆倒,然后才给老王倒,最后轮到林唯平。林唯平一等倒上,立刻举杯朝老王道:“老王,谢谢你,我敬你。”尚昆不知底细,莫名其妙地拿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恨不得警告老王不许横插一手。
老王笑道:“阿昆你别拿眼睛杀我,你一边呆着去,你又没酒量的。这一杯我一点都不冤,按说小林应该敬我三杯的。 ”与林唯平一碰就干,又倒上一杯,这才三人碰杯喝上一口。这时美女才进来,确实美丽,年轻的皮肤像是玉刻出来似的,泛着莹光。老王之前虽然是嘀咕过她的迟到,但见了真人还是眉开眼笑的。林唯平不由看向尚昆,见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看着她在笑,笑容里满是揶揄,林唯平不问都知道,这家伙笑后面的话是“你吃醋啦”?脸一红就别转头不理,但最后还是想了想探过头去轻身对尚昆道:“等下我请你去喝咖啡,酒不要喝多了,我有话呢。”但是觉得说着这话别扭,这时候要是叫个称呼,如果叫“尚总”的话嫌生硬,但是不叫就这么说了,又觉得似乎亲密过分,很不适应。尚昆一听,眼睛一亮,冲她点点头。好在老王真是秉承老爹基因,没时间拿酒来照顾别人,早见色忘友了。四人吃完,老王早忘了说过的与他们一起回去的话,与美女上车呼啦自己开走。
林唯平与尚昆就近在附近找了家门面有点规模的咖啡馆进去,但是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尚昆还笑道:“我最不喜欢喝咖啡,不过这家店光线不暗,坐着说话舒服。”
林唯平却觉得这家店光线太亮,两人表情给照得巨细无遗,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有点犹豫。尚昆见此故意说些碎碎杂杂的事缓解气氛,他知道林唯平今天约他出来说话,一定是有牌要摊,所以他也是紧张,只得调出浑身解数寻找话头:“老王家的菜要比晚上的吃着舒服多了,虽然说到原料还是晚上的好。饭店里的菜味精太多,我现在一进饭店闻到那气味就已经倒胃口。”
林唯平挑眉问道:“那你就不会叫个保姆或者是钟点工给你烧?”
尚昆道:“麻烦,也叫过,但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是临时的,老王那里买的一套还没装修扔着。房子太小,用保姆撞来撞去的难受,钟点工我又没时间管,所以能求她打扫好卫生,衣服给我洗掉能穿就好了。平时没应酬的时候吃食堂也方便。”
林唯平笑笑,但是那笑容有点僵硬,尚昆一看就看得出她很紧张,紧张到连这个平时长袖善舞的人都会露出不自然。林唯平想想,还是不说,探头从刚买的购物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小盒,递给尚昆,还是很不自然地道:“这是我刚给你买的,我觉得这个须后水的味道比较好闻。”当然连手也被尚昆一起抓过去。“先礼后兵,我送了你礼物,你也已接下,你总不好意思对我太凶。”
尚昆疑惑,这话怪了,不像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本来以为林唯平是先拿须后水给他一个暗示,看来林唯平是有别的话要与他谈,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刚才接到须后水的高兴立刻给压了下去,但是手里握着的那个手还是不放,虽然见林唯平单手持壶倒奶茶很不方便。他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林唯平。
见此,林唯平没办法,知道要比城府,她差太远,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好。“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不与你说清楚,别的事也没法继续谈,因为我心里会不安。你最好别插话,等我全部讲完后再作评论。”边说边把手抽回来,她觉得手被尚昆握着,说下面这些就很不流畅,尚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后还是把手松了。但是他心里更紧张,他知道别的事指的是什么,就是两人的事。什么事会妨碍林唯平谈两人的事?难道她还有不为人知的私人隐衷?尚昆点点头道:“别紧张,你慢慢说,我听着。”
林唯平抬眼看看尚昆,最终还是没勇气看着尚昆的眼睛说话,垂下眼看自己的杯子,咬着唇不知从何说起,尚昆看着她那样子,不忍心地道:“不想讲就别讲了,你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的,即使有,我也都……”话没说出口就被林唯平拦住,终于抬头直视着尚昆道:“你别先下结论,这事你未必喜欢。你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天津融资的事吗?那事成了的。”边说边用手示意尚昆不要插话,“第一次我拿到三百万,但是发货不是发给凯旋,而是给我自己注册的一家贸易公司。一转手我就把货划到凯旋。那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你给我的六百万流动资金中有一半还在原料商那里排队等发货,其他一半分别在成品和下家的应收款里压着,而公司的生产和业务又上的那么出人意料的顺利,所以材料断档。我给凯旋的价格是这样算的,按凯旋自己打钱进原料供应商那里得到的价位,然后加排队等候时间和货运时间的银行利息,没加一分钱就给了凯旋。但是因为我的那批货是走关系从上家的上家那里拿原始串材做的,所以我还是赚了,但是扣除给天津公司的利润,和全部由我自己出的上下疏通费用,基本没什么赚头。”说话间,林唯平看到尚昆脸色没变,但是眼睛垂下去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杯子,而耳朵那部分似乎红了一会儿,但随即又恢复颜色,抬眼看向林唯平时候的目光也没见多大变化,还是一样的深邃。但是林唯平还是注意到尚昆拿着烟到奶茶壶下面的蜡烛上取火费了一点周折,看来他心里未必如脸上镇静。
林唯平咬咬唇继续说下去:“我这么做主要是因为第一笔生意,不想因为回款慢了,给天津公司留下坏的印象,而货给凯旋,是我唯一的可以保证货款一定不会落空的办法。当然如果天津公司的款子直接给凯旋用的话会更直接一些。如期回款后,不出几天,天津公司有一笔六百万的款打到我指定他们考察过的公司,还是与前一次一样的操作。我知道他们会如此相信我,主要是因为我身后有凯旋做着保证。最后做的这票是春节那一单,因为前几次双方感觉合作愉快,再有我上下打点,他们这次给的是几千万了,而我正好是看准时机想做春节这一票。而供货商见我流量不断,每月取货量稳固上升,所以也青睐我,供货非常优先,我趁机把凯旋的也加了进去。但是春节前凯旋的抵押贷款批下来,流动资金大致足够,我那一批货看来就不是很需要了,所以我春节时候也有点担心,怕那么大的量到时别压在手里叫天天不应,但是我基本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果然春节后市场如我所料,所以我初五就去催货,初八已经销售得差不多,到目前已经全部出手,货款全部拿到。这一票我是赚的,而且因为没与凯旋做,赚得多一点。目前我已经与上家谈好本省的总代理,这基本是一本万利的事情。我说完了。”
尚昆不言,吐了好几次烟圈后才终于道:“你既然把这事与我说了,我也谈谈我的看法。第一,你说得不错,当时凯旋的流动资金确实成问题,你从天津融资是一条好路,但是那一次你的私心还是对不住凯旋的,毕竟没有凯旋,凭你再好的关系也拿不到那笔款。不过你后来做得还算合理,我相信一切如你所言,既然这样,那与凯旋自己接收天津那家公司的款项也没什么大的区别。你也没为自己辩解,这一点也不错。第二,如果继续做下去的话,凯旋吃的材料毕竟有限,而凯旋是生产型企业,又不能做转手贸易,所以最终还是要另外设立一个贸易公司专门消化这笔资金的,你完全可以适当做点其他企业的生意,我相信你春节那一票就是这个思路了。第三,既然你已拿下那块总代理,而且我听你口气你春节这一票做得不错,你应该完全已经具备脱离凯旋单飞的能力,你留下来可能有与我提出的时机没找到,看上与林德合作那么个机会,和心里对凯旋和我有牵挂这三个因素,我的意思是你留下来继续在凯旋。其实我们把话还是抓回到原点去。”尚昆忽然一笑,道:“如果我们两人的关系有个质的变化,那么一切都还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林唯平最先听着还是很诚恳地点头,觉得尚昆没责备她已是万幸,而后面第二点提出来时候她不得不服尚昆思维之活跃。确实,资金给凯旋还真是有那么点麻烦,以后确实还要到天津公司那里费点周折把钱转出到贸易公司里去。第三点与后面的笑谈一气呵成说出来时,林唯平一颗吊了已经两三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尚昆如此待她,她反而愧疚不已,皱眉道:“怎么我听着反而还是我有理的了?你不责备我也就是了,也不用为我找理由吧。”
尚昆笑着叹气道:“我何尝不气,但是你都承认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而且我现在怎么敢得罪你?现在凯旋还离不开你,又添上林德那里的合作也需要你,最要命的是我也离不开你,算了,反正随你予取予夺吧,我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走曲线救国路线,把你娶到手,两家成一家了,我们的经济活动自然合并,到时你越活跃我们赚得越多,我高兴都来不及。”
林唯平听他半开玩笑地说来,哭笑不得,哪有这么求亲的。但是一想,他说的还真是道理,听着好笑,其实全是实话,想来尚昆是真的很喜欢她,所以才会原谅她了不说,还变着法儿让她高兴,但是此人还是手法老到,一点没有忘记在这种林唯平心虚的时候给自己争取机会,不得不服。但是林唯平心里还是暗想,他再厉害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不敢对她下手?心里暖暖的,也有丝得意。但是她再内疚还不至于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就那么答应了去,微一转念,就轻松地把二太太,约翰陈,和什么瓦尔多之类的事全原原本本告诉尚昆。
尚昆见她脸色恢复,两只星眸又如晨星闪烁,看着喜欢,但是心里还是暗叹口气:他妈的,怎么一把年纪,最后还是被个人给克了。所以对林唯平讲的事也不太关注,只最后问一句:“你的意思是什么?”
林唯平微笑道:“趁它混乱,我准备使手段搅乱它的原材料供应,让它难以为继,我们的第三期工程就可以拿它顶数了,我看只须……”等她把所有打算说出,尚昆笑道:“小林,你有一点想过没有,你这么操作势必要同时用到凯旋和你的贸易公司的资金,到时候你怎么算账?或者是你早就已经设定我们两家并一家,反正混在一起无所谓?那就好,那样我最开心,我全力支持你。”
林唯平只得再次哭笑不得,终于明白,尚昆的求婚她是已经逃不过了,而且她心里也不再排斥,只是有个适应过程的问题。而且才只今天,她就已经感觉到,与尚昆有商有量,比之以前总是孤军作战,心里不知有底了多少,或许,尚昆真的是她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