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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结束后,言夏和傅墨森挨桌去敬酒。看到马上要走出宴会厅的赵熙,傅墨森喊住他:“赵先生,请等一下。”
赵熙回头。
傅墨森拉着言夏走上前,忽略她错愕的目光,抽过她手里的酒杯递给赵熙:“虽然我和小夏没有请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但既然你来了,怎么样也得请你喝杯酒才行。来。”
赵熙瞥了酒杯一眼,伸手拿过。
两个男人一饮而尽。
言夏站在一旁,嗅到他们之间浓烈的硝烟味。
“祝你们幸福。”服务生走到旁边,赵熙把空杯子放到盘子里开口道。
“赵先生,你是真心的吗?”傅墨森挑眉,一字一句透着讽刺。
“我是不是真心的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能不能把这个日子过下去。”赵熙看了一眼言夏,意味深长。
言夏皱眉,刚想说什么,傅墨森揽过她的腰将她抱住:“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赵先生,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让喜欢的人哭。”
这时有宾客叫傅墨森。
“赵先生,我和小夏还要去其他桌敬酒,慢走不送。”
转身时,言夏看到齐婉茹就站在不远处,后者迅速侧身,收回目光,不想让人察觉她在注视。
就这么一直走到宾客中间,言夏抬眸看向傅墨森:“和齐婉茹一起背叛你的人,就是赵熙?”
他看着地上,没有说话。
言夏得到了答案。
她从来没有和傅墨森说过赵熙的名字,他望着赵熙的背影脱口而出“赵先生”,说明他认识赵熙。
而能让他说出带有恨意的话的,让齐婉茹想走过来但不敢过来、有些敏感的人,并不难猜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言夏像是说给傅墨森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言夏苦笑摇头,这个世界真是小,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说的人,原来早就和傅墨森认识,原来就是和齐婉茹一同伤害了他的人。
……
“三年前,我得知齐婉茹劈腿的那个晚上,喝了很多二锅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苦涩的味道……”
“能告诉我那个时候是大概什么时候吗?”
……
那天早上她把傅墨森从店里扛回来后,他们围炉夜话,说到这段往事的时候,她得知了在那个被赵熙抛弃的雨夜,这个世界上竟有另外一个同样伤心的人在独自舔舐撕裂的血淋淋的伤口。
她终于知道了,那个雨夜,赵熙不愿意下楼,直到现在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真实理由—
他和齐婉茹发生了关系,他没有脸再见她。
知道真相以后,言夏心里最后残余的芥蒂忽然清理干净了,也放下了。
言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订婚宴的,最后她拖着疲倦的身体和傅墨森一同坐上车,才感觉那些嘈杂喧闹被隔离开来。
“累了就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言夏靠了过去,倒在傅墨森的肩上:“对不起。”
傅墨森怔住,拿着安全带的手顿在胸前:“你为什么要道歉?”
言夏摇头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得知真相的今天,她觉得有一只手将她推到了赵熙的对面,原本她以为自己孤独无助,扭头后却看到身边还有傅墨森。
她不是孤独无助的一个人。
愧疚、自责、愤懑,还有各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很难过。
“傻瓜,今天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该高兴才对。”傅墨森轻轻地抚了抚言夏的脸颊,伸手按开窗键,将车顶打开,“我带你去游会儿车河。”
傅墨森踩下油门,疾风吹乱头发和衣服。言夏眯眼,随手将头发扎成马尾,双手张开,感受夜晚的清静和洗涤。
傅墨森把车开到海边,看着海水拍打礁石,海鸥满天盘旋,从订婚宴出来后的烦躁和郁闷,因为眼前的这片辽阔风景而烟消云散。
言夏犯困打哈欠,海边风大,傅墨森把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睡会儿吧,老婆。”
言夏被这个称呼吓得清醒过来:“喂,别乱喊,我们今天只是订婚。”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全市都知道的合法夫妻了。”
言夏眯眼,继续纠正他的法律盲点:“合法夫妻是指领了结婚证的情侣好吗?”
“你不想嫁给我吗?”傅墨森睨她,“都说了要好好幸福给他们看的,你该不会是想让自己被啪啪打脸吧。”
言夏“扑哧”笑了,她抬眸瞅着某人:“我怎么觉得自己是被你一步一步地套住了呢?”
傅墨森傲娇地挑眉:“没办法,我是W大的风流四少之首。”
言夏笑着打哈哈,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结果傅墨森的手机响了。她睁眼,只见他迅速把手机翻了个身。
没一会儿,傅墨森的手机又响了。
言夏试探性地问:“是齐婉茹?”
“不是。”傅墨森摇头,顿了一下说,“是父亲。”
“伯父打给你两三个电话,应该是有急事吧?”话虽这么说,可今晚是儿子的订婚夜,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呢?言夏百思不得其解。
“还叫伯父?”傅墨森睨她。
言夏脸红。
“来,叫一个。”傅墨森索性侧身,一本正经地要给她上这堂必修课。
他握在手里的手机还在一直振动,无形中笼罩着一层压力,这让他的调侃显得有些故意。言夏捶他:“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改掉称呼。你快接电话吧。”
傅墨森也不闹了,把振动的手机丢回口袋:“我先送你回家。”
就这样,回家的路上,傅墨森故意把音乐声调大,言夏侧耳去听,还是能听到没断过的振动声。
傅墨森把车停在他的公寓楼下,他把一串钥匙放到她手心:“这是我们家的钥匙,你先上去,不用等我,早点睡,听到没有?”
言夏还没回过神来,他温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
她从车上下来,看着他的车子离开,第一次有了家的归属感。这是和二十年来的家的感觉完全不同的全新感觉。
她往上看去,某一楼层的其中一扇窗户,是她的新家,有未婚夫的家。
言夏将钥匙插进门锁,走到静默黑暗的玄关,望着里面的一切,每一秒的感受都是从未有过的。
虽然她之前来过几次,但都不能和今晚同日而语。
言夏推开傅墨森的房门,打开灯,看到正中间的大床上放着一条崭新的浴巾,还有一套干净的衣服。
是她的衣服。
傅墨森早就细心准备好了这些。
言夏勾唇,想到傅闻的那个电话,不禁很担心傅墨森。
她洗完澡,一直坐在客厅等傅墨森回来。
墙上的时钟,分针一点一点地转移,到了后半夜,门口还是没有动静。言夏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打给傅墨森,只听见振动声竟从外边传来。
只是一阵短暂的、突兀的振动声。
言夏放下手机,半信半疑地走到门口。她推开门,吓了一跳—
傅墨森半蹲在旁边,脚边掉了一地的烟头,他手里还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烟雾缭绕,使得他的表情变得模糊。
她竟不知道他还会抽烟。
“傅墨森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进来啊?”言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半蹲下来,有些害怕地伸手放在他的肩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傅墨森修长的手指松开,燃着星火的烟头掉在地上。
“小夏。”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有些沙哑。
“嗯。”言夏不敢说话,怕打断他就听不到下边的话了。
“傅氏其实早有危机,就在刚刚,资金链断了。”傅墨森像在说别人家的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眼里的暗沉终归泄露了他作为傅家的儿子不可推卸的局内人的身份。
……
他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家,一推开门,用人都面色紧张地站在客厅里,怯生生地看着他,说老爷在二楼书房。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找到站在书房窗边的傅闻,看着父亲脚边满地的烟头,预感到出了大事:“爸爸,怎么了?”
傅闻从来没有这样颓废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父亲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
“墨森,傅氏垮了。”傅闻没有回头,哑着嗓子说道。
淡淡几个字,傅墨森却感觉一道雷切切实实地打在头顶。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可傅闻从不开玩笑。
听爸爸说了,他才知道原来傅氏早就出现了危机,傅闻一直撑着,就等着订婚宴成了,轰动W城,才敢垮。
……
怪不得刚才傅闻那么急地打电话过来,在儿子的订婚之夜……
等一下……傅氏早就有危机,所以傅闻才会这么急地让她和傅墨森订婚吗?
那订婚后资金链才断掉,也在傅闻的意料之中?
言夏垂眸,扶着傅墨森起来:“先进屋再说吧。”
两人回到屋里,谁也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借着外边微亮的光打量对方。
言夏问他:“需要多少?”
“一个亿。”傅墨森语气平静,似乎这个数字是小数目。可其实人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反而是归于平静的。
言夏望着他:“解决了吗?”
“你爸打来电话,说这个钱他可以帮忙。”傅墨森也看向她。
言夏没说话。
四目相对间,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言夏望着他,目光犀利地进行了一场审问;
傅墨森望着她,目光平和地进行了一次回答。
傅闻用在外边所有的风光编织成一个硕大的谎言,骗她入局,骗整个言家入局。
半晌后,言夏开口:“你突然改变主意,答应和我结婚,就是因为知道了傅氏的情况是吗?”
“我说不是,你相信吗?”过了半晌,傅墨森苦笑地反问。
没有人知道,当他从父亲傅闻嘴里听到真实情况后,他才明白自己也是父亲利用的一枚棋子,他有多愤怒,他被动地骗了言夏!
可是再生气,父亲一句“我都是为了傅氏,为了你”,让他的怒火也没有了发泄的立场。
他现在不想辩解什么,在问出这句话后,有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如果言夏就这么误会他,选择离开,或许是一件好事。
言夏冷哼:“你说我能相信吗?游戏只是我们之间的游戏,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把我的父母牵扯进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小刀刺在傅墨森的心里,他无力辩驳这看似是自己利用她的现实,任何解释都会变成借口。傅墨森沉默半晌,艰难地开口:“我们现在还只是订婚,一年后你可以选择不结婚。”
“我爸爸把钱注入傅氏,我还能有反悔的机会吗?”言夏冷笑。现在她骑虎难下,在订婚宴上看到父母开心感动的表情,她无法告诉父母这起初不过是一个游戏,而这游戏已经越玩越大了。
傅墨森沉默,眉头轻颤。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言夏不再说什么,起身走到洗手间把门反锁。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往的一幕幕像失控的火车飞过,怒气渐渐变得立体,猛地撞过来—
她拿起旁边的玻璃杯,往镜子上狠狠砸去。
碎片飞溅开来,言夏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清醒着的,一遍遍的自我提醒不会让她沉沦。可明明清楚这是一场游戏,想到傅墨森的温柔宠溺变成早有预谋的阴谋,她居然这般难受!
她竟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接受了来自他的温柔攻势和处处陪伴。
天亮后,言夏换了一身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进厨房准备早餐。傅墨森随后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言夏竟在弄早餐,不由得怔住了。
言夏抬眸看了他一眼:“早。”
“早。”傅墨森回神,在她冷淡的打招呼声里清醒过来,昨天是他们最甜蜜的日子,亦有了最残忍的裂痕。
而这一切,不是梦。
言夏做了两碗鸡蛋煮面,她把筷子递给他。
傅墨森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面,随后放下。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他也知道她会这样安静是憋了太多的怒火造成的奇异反差。他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们终止这个荒诞的游戏吧。”言夏定定地看向他,“如果爸爸知道了真相,到时候还愿意帮你们傅氏,那我没有意见。”
傅墨森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她整整想了一夜,但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似的,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字!言夏冷冷地望着他,咬唇:“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傅墨森起身:“没有。”
“傅墨森!”看着他头也不回决绝的背影,言夏不甘心地喊住他,“之前你有过哪一刻是真心对我的?有吗?”
寂静的客厅,充满着强烈的压抑感。
傅墨森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大步迈向玄关,“砰”地把门关上。
他挨着门板瘫坐在地,像夜游晚归的浪子,他失去了归属感,并且是从此彻底地失去。
都说一个人的真心,是最无法掩饰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与此同时,言夏抱住双膝,哭得不能自已。
言夏知道,和傅氏联姻的事情轰动全城,不好马上公开退婚的消息。
傅墨森摔门而去后,便没有再回来。
言夏等了五天,最终回到了学校,重新过回自己的生活。她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爸妈,让爸爸自己决定要不要帮助傅氏。
傅墨森没再来找过她,偶尔和其他三个人出现在她的不远处,也都是如过客一般走开。
江桃一直问她又不是大明星,干吗假正经和未婚夫装不熟,渐渐地发现她和傅墨森两个人都怪怪的,便拼命追问原因。
言夏一直保持缄默。
直到这天下课,言夏去传达室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赵熙。
赵熙手里提着个包,正在和保安交接登记资料,抬头也看到了言夏。
“你……怎么会来?”言夏打量此时的赵熙,他身上没再穿着快递员的服装,而是穿着休闲的米色短袖和黑色九分裤,踩着一双白色球鞋,又恢复成了之前高中学长时的清爽模样。
“我现在当摄影师了,来给学生拍照的。”赵熙抿唇。
订婚宴后,他们便没有再见。如今两个人再见,恍如隔世。
其实恍如隔世的感觉有时不是由时间长短来决定的,往往是由心境来决定的。
言夏点点头,就这样自然地和他并肩往里走去。
“那你现在是搬到W市来住了吗?”
“嗯,这边业务比较多。”赵熙低着头,顿了一下,“你过得好吗?”
言夏知道他指什么:“有你的祝福,我还有什么不好的?”
赵熙点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之间疏离极了,仿佛过去的那些青涩的回忆都是别人错误的嫁接。
言夏盯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突然听到旁边响起快门的声响,她扭头,赵熙手举照相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
“我只是想拍下你现在幸福的样子。”赵熙垂眸。
言夏愣住了。
赵熙收回视线:“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言夏望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在心里问道:你既然跑来订婚宴亲自送上祝福,现在又来W市做什么呢?你既然曾经那么了解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我现在根本就不是幸福的呢?
言夏扭头,竟然看到了怒气冲冲的江桃。
“好啊,言夏,我说我问你和傅墨森怎么回事,原来你搞劈腿啊!”江桃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开了。
言夏挪开她的手指,不想搭理。
“言夏你心虚了是不是!你……”
“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已经过去了。”言夏驻足,江桃差点撞上,愣在原地看到她一脸的倦怠,“我和傅墨森的事,江桃你别再问了好吗?”
“我……”江桃愣住了,她没见过这样的言夏,突然意识到朋友这回是真的受伤了。
言夏想逃得远远的,可是她做不到,爸妈希望她可以给自己放假,去国外散散心。
但她没有去,她想了半天还是回了学校。因为她相信傅墨森终归会在学校出现。
她看到傅墨森的身影时,心里的怒火和郁闷就会在那一瞬间层层叠加,可没有看到他的时候她又想要遇见。
也不知道遇见了究竟是想要怎样,她就被这种奇怪的矛盾的情绪来回拉扯。
学习生活未曾改变,言夏的心却像被剜走一大块,空落落的。
而江桃不问了,并不代表言夏的生活就平静了。
当言夏晚上拿着包出校门想回家时,齐婉茹坐在红色跑车里冲她摁喇叭。言夏望着齐婉茹从车上下来,烦躁地从肩上扯下包带,扭过头去:“怎么谁都要跑来凑热闹。”
齐婉茹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跟前:“我要和你聊一聊。”
言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言夏欲越过她时,被她抓住了手臂:“可我有话要对你说,上车。”
十分钟后,言夏和齐婉茹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
齐婉茹开门见山:“听说你和墨森解除了订婚关系。”
言夏挑眉:“又是听你傅伯父说的?还是听傅墨森说的?”
“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言夏反感她这种口吻:“如果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齐婉茹忽而阴冷一笑,用咖啡匙搅拌着咖啡:“如果是的话,我就谢谢你这么快退出,不用我费太多力气。”
“就算我退出了,也轮不到你。你别忘了,你劈腿别的男人,深深地伤害过傅墨森。”言夏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好像自己退出了,她就可以乘虚而入了,“傅墨森不可能接受你。”
齐婉茹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言夏:“你以为,傅氏的危机为什么刚好就这个时候爆发了?”
言夏心下一沉,不由得瞪大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婉茹将长发撩到耳后,眯眼勾唇,她出众的气质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听懂了,又何必问我?我本来想搭戏台,好歹也让我看一看你们的情比金坚,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对付得多。墨森果然没变,除了对我,他对别的女人从来不会真正上心。”
听到齐婉茹说的最后一句话,言夏感觉心口被刺了一下,她僵着脸看着在自己的订婚夜赠送了一份一生难忘的礼物的人,暗暗握拳:“你不怕我把你这些话告诉傅墨森吗?”
齐婉茹笑着摊手:“你大可以去,我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是你放弃了傅墨森,是你不愿意救他、救傅氏的。”
字字戳中言夏的软肋,她像是手无兵刃,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毫无胜算,呐喊和叫嚣只会显得可笑。
沉默半晌,言夏拿起面前一口没动的咖啡往她头上浇去:“这杯咖啡是替傅墨森教训你的。”
“啊!”黄褐色的液体从头顶流下,齐婉茹瞪大眼睛,整个人像石膏一样僵在座位上。
言夏把咖啡杯放下,挥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巴掌是替我自己教训你的。”
齐婉茹诧异地抬眸。
言夏看着她浑身颤抖的滑稽模样,淡淡一笑:“我忘了告诉你,你劈腿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前男友。他现在回W市了,为了我。傅墨森你不一定能找回,你抢走的男人现在也失去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没有魅力。”
说完,言夏撩开肩膀上的头发,潇洒地昂头离开。
她仿佛能看到齐婉茹在餐厅里想要大喊大叫但碍于形象又落荒而逃的模样。
尽管解气了,言夏还是在意的。
戏弄完齐婉茹,言夏回到家。
爸爸和妈妈一如既往地做了一桌子丰富的菜,只是他们都默契地不去提傅墨森。
言夏吃过饭后回到房间,没一会儿爸爸来敲门了。
“爸。”言夏开门,注意他的表情。那天当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爸爸后,一向对她最温柔的爸爸第一次沉下脸来。
“小夏啊。”言爸爸拖过一张椅子,在言夏对面坐下,沉默片刻后道,“这几天爸爸思考了一下,对于投给傅氏的那笔钱……”
言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害怕,害怕爸爸会拒绝。
“转交给你决定。”
“什么?”言夏一愣,没想到爸爸会这样说,赶紧摇头,“不,爸爸,我不能。我不懂,这笔钱数目太大,我怎么能决定呢?”
“对于傅墨森,是不是只是游戏……”言爸爸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夏儿最近很不开心啊。”
爸爸出去了,言夏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爸爸看出了她的不开心,因为傅墨森。
这时江桃发微信给她:言夏,上学校论坛。
言夏打开电脑,点进学校论坛,打开网页,发现她的侧颜照片出现在帖子里。
是赵熙拍的。
只见黑体字的标题是:下一届cosplay的拍摄对象,求连线。
只见她的照片下面,写着很多cosplay里的女主名字,让大家投票。
下面回复很多,讨论十分热烈,大家踊跃非常,纷纷要给W大的第一美女选一个跟自己心目中最适合的形象搭配。
言夏皱眉,她不懂赵熙这是什么意思。
言夏想到赵熙之前打过电话给她,于是拿起手机翻找通话记录,打给快递公司,通过他之前的同事要来了他的手机号码。
赵熙很快接起电话:“喂?”
“你为什么把我的照片放到网上?我没有说要参加cosplay。”
“我觉得你很适合成为我下一个拍摄的对象,所以私自放了上去。对不起。”赵熙低低地说道。
言夏张了张嘴:“赵熙,我们回不去了。”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改变主意回来找她,但她很清楚自己的真心。
那边的气流声都被掠夺了。
在我成为别人的未婚妻时,在你安静地送上祝福时,我们就回不去了。
或者更早,在那个雨夜,你因为背叛了我,不肯下来面对我时,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我知道得太晚,可我终归还是比你知道得稍微早一点。
言夏垂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熙,如果你回W市是为了我,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你和傅墨森解除订婚关系了,所以我才回来的。我以为你会幸福,却这么快发现那只是我以为的……”
言夏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和傅墨森解除关系,是私下进行的,并没有公之于众。齐婉茹能得到消息可能是通过她亲昵到不行的傅伯父,那赵熙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她什么也不说,把电话给挂了。
这个寂静的夜晚,空洞的房间,月色阑珊,言夏发现自己想起了傅墨森。
傅氏破产的消息如同平地一声雷,出现在媒体和报纸上,引起W市各界的轩然大波。傅闻之前树立起来的铁金刚一般的商人形象一落千丈。
不过是眨眼间,傅氏从人人仰望的金碧辉煌的殿堂跌落到地上,溅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要说对傅闻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一直坚决不接班的傅墨森临危受命,从他手里接过董事长的位置,暂时休学,专心处理傅氏的大小事务。
出现在电视上的傅墨森,不过是十几日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俊朗的脸庞凹陷着,越发显得成熟干练。
唯独言夏发现他眉眼冷漠,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戏谑和温暖,让人不敢靠近。
大家的注意力纷纷放在了这位新鲜又帅气的接班人身上,对于他是有着扭转乾坤的能力,还是直接带着傅氏进入地狱充满了浓厚兴趣。
“唉,以后就不能看到傅大帅哥在学校里出没了。”食堂里,江桃咬着筷子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斜睨对面某个低头专心吃饭的人,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们旁边:“言夏。”
江桃欢喜地喊道:“许木。”
许木直接没理她,径自说:“言夏,我看到新闻了。你……你没事吧?”
许木还是关心言夏,江桃咬唇重新坐下。她追在许木屁股后面那么久,送礼物,接送上下课,频繁出现在他周围怒刷存在感,什么方式都试过,可他就像个和尚,即便是和她说上几句话,也是向她打听言夏的情况。
“我没事。”言夏头也没抬。
突然一只肥大的手掌“啪”地往桌上一拍,震得言夏的汤从碗里撒了出来。
“言夏!”
言夏皱眉,循声抬头,是冯东。
“你给我出来!”冯东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现在他这副横眉怒目的样子真是可怕。
“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大声说话!”许木不干了,推冯东。
“你丫谁啊你!滚一边儿去!这里有你什么事!”冯东高声吼骂,惹得食堂里的同学纷纷回头。
许木怒了,掐着冯东的脖子,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言夏和江桃都看傻了眼,言夏最先反应过来:“许木你给我住手!”
“冯东你给我住手!你凭什么打许木!”江桃见许木被打,急着就要扑过去保护许木。
“啊!”
结果动手间,冯东的拳头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江桃的太阳穴上。
这场大打出手,终于以江桃受伤迅速告终。
冯东气呼呼地瞪眼,和许木两个人带着江桃去医务室处理伤口,言夏听到校医说没事,这才冷冷地示意冯东出来。
“你知不知道傅墨森这段时间日子是怎么过的?”冯东望着言夏的背影,迫不及待地质问道。
言夏心口一颤,不动声色地回头道:“还能是怎么过的,不是回到傅氏子承父业,好好地当他的董事长去了吗?”
冯东冷哼一声:“你就是这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他天天晚上买醉到深夜?被狗仔到处追,是我和夏褚褚两个人追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没让小报记者给登出来的好吗?”
言夏垂眸,心突突直跳:“哦,那辛苦你们了。”
冯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责怪面前这个自己曾经追过、现在是好兄弟最心爱的女人了。他问:“言夏,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言夏没有说话。
“就算你为了自己考虑,不愿意让言氏来蹚傅氏这趟浑水,这都无所谓。至少,你去看看他可以吗?难道……难道这么一点要求都不行吗?”冯东被她的沉默折磨到近乎抓狂。
“就算我去看他,又能怎样?傅墨森自有他的骄傲。”言夏依旧淡淡地回答,仿佛没有被冯东动摇一丝一毫。
冯东见自己劝不动她,心里无奈,愤恨地咬牙:“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言夏还是没有说话。
“算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他每天都会去UI酒吧买醉,你爱去不去!”冯东扭头,扬长而去。
言夏垂眸,看着地上爬着的蚂蚁,不由得苦笑。这世上的人啊,太过复杂,还不如这地上的蚂蚁,只要搬运食物就好。
晚上十点,言夏站在校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保安大叔把大门关上。她缓缓转身,这才下定决心前往UI。
UI酒吧,是W市富贵公子们聚集的第一选择。单看酒吧金碧辉煌的大门,都知道里面消费有多高。
言夏把车费递给司机,正要下车,扭头时却看到傅墨森从酒吧里出来了。
他不是自己出来的,他是靠在齐婉茹的身上踉跄地晃着步子。
齐婉茹踩着细高跟,尽管努力地撑起他,依然步履维艰,显得很狼狈。
“姑娘,你还下车吗?”司机催促言夏。
言夏收回要开车门的手:“不下了,开车吧。”
后视镜里,言夏看着他们两个人渐渐变成点,最后不见了,她的心突然绞痛到无法呼吸。
傅墨森,这一次,我是真的要失去你了吗?
言夏不能回学校,不敢回家,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拿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翻来覆去地滑过屏幕,发现没有人可以诉说。
她望着自己的影子,感觉苍凉而无助。
明明说不去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去了;
明明可以下车跑去从齐婉茹手里抢过傅墨森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到哪儿去了?
明明可以告诉傅墨森她其实很想他,看到他靠着齐婉茹那亲昵的模样,自己却了。
言夏捂脸,痛苦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啊?”
“是啊,要不要和哥哥我玩一下啊?”
“哎哟,小妹妹还挺漂亮啊。”
言夏皱眉,抬起头,只见三个猥琐的男人将她给包围了,色眯眯地望着她,企图对她动手动脚。
言夏大喝:“你们干什么!”
“哟!还挺有性格。”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人伸手过来要抓言夏的头发,嘿嘿直笑,“带刺,我喜欢。”
言夏害怕地拍开他的手,反而勾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步步逼近,她退无可退。
她缩在马路旁的长椅上,路上只是偶尔有车辆飞快驶过,四周竟没有一个能求救的人!
就在言夏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突然有只手按住了色鬼中的两个人,剩下那一个人扭头去看,一个拳头立刻正中他的鼻梁,他应声倒地。
只见一个魁梧的黑衣壮汉“嗖嗖嗖”地把他们三个坏人撂倒在地。他身形高大,正义凛然。
“谢谢……”言夏还没来得及感激面前这位从天而降的正义人士,却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黑色汽车里坐着的人—
不是别人,而是傅闻。
“言小姐,这边请。”壮汉侧身,示意言夏上车。
言夏愣住了,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前迈去。
“你受惊了。”傅闻开口。
言夏才发现自己因为刚才的惊吓,双手还一直在抖。
“阿东,把咖啡拿过来。”傅闻从副驾驶座上的壮汉手里拿过咖啡打开,塞到言夏的手里,“喝点温咖啡,压压惊。”
“谢谢傅伯父出手相救。”言夏道谢,喝了一大口咖啡,才渐渐缓过神来,她随后看向傅闻,问道,“傅伯父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都叫我伯父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和墨森有来往了是吗?”傅闻没有回答言夏的问题,而是介意起她的称呼。
言夏明白了,他的出现不是偶然,他就是来找她的。
“小夏啊,傅氏虽然现在遇到了困难,可它不是全无接盘的价值。只要度过这次的难关,它能带回的利益是丰厚的。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你爸爸才会答应愿意帮忙。”
“傅伯父是来找我谈生意的?”言夏扭头看向他。
傅闻淡淡勾唇,经历了形象的剧变,他脸上有历经颠簸的沧桑,更多的是过尽千帆的从容。尽管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他依然傲然得像一棵不倒的松柏。
“不,齐家愿意出这笔过渡资金,我并不担心傅氏的未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更愿意和你、和言氏合作。”
是了,这本来就是齐婉茹设的局,她热情填补,不过是为了得到傅墨森。
言夏冷冷一笑,看来聪明如傅闻,也知道了齐婉茹的把戏,才会这么说吧。
“傅伯父真是心大,既然知道齐婉茹搞的鬼,还愿意和她合作。”
傅闻眯眼:“傅氏的资金链本来就要断了,齐婉茹出于私心,让我的资金链提前断了,这我可以理解。”
“原来如此,傅伯父真是个称职的商人。”言夏了然点头,“那傅伯父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墨森喜欢你,如果救傅氏和成全儿子可以两全其美,我为什么不这么做?”
“谢谢傅伯父救了我,我……”言夏不想和傅闻继续说下去,正想下车,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言夏再次醒来,是被自己热醒的。
言夏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很大的房间里,空气里仿佛还点着熏香,房间没有开灯,绵软的大床好像有一点点凹陷。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觉得好像是坐在火焰上边,手不受控制地去摸自己的衣领,开始解扣子。这时,她恍恍惚惚间看到旁边还有人。
言夏心里很害怕,她想离这个人远一点,却不自觉地扑了过去,触碰间发现对方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身体和她一样滚烫。
因为言夏的触碰,对方猛地抓过她的手:“你是谁?”
言夏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得脱口而出:“傅墨森?”
傅墨森喘着粗气:“言夏?”
两个人都得知了对方的身份,短暂的沉默间,言夏拼命地挣扎,她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傅闻的那杯温咖啡给骗到了这里,傅闻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尽管她心里是喜欢傅墨森的,可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方式!
“言夏……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傅墨森却抓着言夏不放手,低沉沙哑的声音燃起一丝兴奋和紧张。
“不,你放开我……放开……”言夏越激动越使不出力气,她的呼吸越发困难,她被傅墨森压倒在床上,借着窗帘缝隙的光看到他已经涣散的瞳孔,和眼底强烈的欲望。
言夏不知道的是,她此时也和傅墨森一样露出了情欲难控的表情,半截酥胸从被她解开一半的衬衫里露出,非常勾人,凌乱的长发散在床单上,更显得她妩媚极了。
傅墨森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欲望和热血由下而上,像脱缰的马儿践踏了理智,言夏被药物驱使,做了最后的挣扎之后,她的推搡变成了搂过傅墨森,两个人疯了一样地脱下对方的衣物,紧贴彼此的每一寸肌肤。
傅墨森把这几天的思念和委屈,还有对齐婉茹堂而皇之乘虚而入的愤恨,全部都化作了痴痴的纠缠,他的大手抚摸过她傲人的身形,最后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
合二为一的刹那,言夏流下了疼痛的眼泪。
她没想到会那么疼。
疼到她恢复了清醒,疼到她知道一切都归于尘埃,会开出新生的花来。
疼到最后,她才发现心中有爱。
次日清晨。
傅墨森醒来后,发现一旁是空的。
他皱眉缓缓坐起来,昨晚的记忆在眼前逐渐清晰,他抹了一把脸,掀开被子,床上的一抹红色让他怔住了。
正中间的殷红已干,不规则的图案仿佛在述说着昨晚的缠绵。
原来言夏昨晚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