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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惦着对若潮的承诺,所以隔天一早,余沧海便起床梳洗,在约定时间前去接若潮。
出门前,他夜猫子小妹难得在早上没课之余还肯早起,想起他们兄妹也许久不曾一道出游,他主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结果她拒绝了。
她知道他是与若潮相约,但却聪明的什么都没说,只是要笑不笑的瞅着他瞧。目送他离去时,他没忽略她那抹别有深意的神情。
他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了,对她一厢情愿的看法,他一直都不以为然,他和若潮,可以是知交、是兄妹,但,绝不可能是爱侣!他会推翻她的想法,让她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一男一女,也可能有单纯的友谊存在!
来到江家,同样习惯早起的江父正端坐在客厅中。他们并不陌生,每一次若潮与他在一起,若时间较晚,不放心她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独自走夜路的他.总会细心周到的送她到进了家门,所以并不乏与江父打照面的机会。
两个男人碰在一起,当然是绕着商场上的事打转,听得一旁的若潮都无聊得快要打瞌睡了。
在得知女儿芳心暗许的人,便是商场上名气响亮的余沧
海后,江父还有过不小的惊愕,不得不承认,女儿的眼光实在好得没话说!
他就说嘛!若非过人一等的人中龙凤,向来眼高于顶的女儿怎么会一反常态,被迷得乱七八糟?
此刻,余沧海沉稳的端坐在客厅中等待,虽然对江父每一次看到他时总会涌现一次比一次更明显的莫名神色感到费解,但他并未表示什么,只维持一派的镇定自若。
“你恐怕有得等了,那个从不晓得什么叫失眠的丫头,昨晚到很晚才睡着,今早要不是我叫她,她可能现在还睡得昏天暗地。”江父已请管家上去通知女儿了,但还是得给客人一点心理准备。
只可惜,他料错了!余沧海都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若潮便一蹦一跳的冲下楼来,右手勾着背包,没得闲的十指还忙碌的编着发辫呢!
“小心点!别急”余沧海赶忙迎上前去,警告都还没说完,正欲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的脚一拐,整个人往前扑去,幸好手脚俐落的他正好赶到,将她接个正着。
“我的大小姐呀!你别走路老跌跌撞撞,我老人家的心脏不禁吓呀!”他都快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若潮不好意思的笑笑。
经这么一个小意外搅局,差点就编好的辫子又散掉了,她摸索着想再一次重新系上,他拉开了她的手,俐落的代她完成。
她享受着他的柔情,看着他修长的手在发间灵活的穿梭,甜意在她心田泛开。“很少见到男人的手能比女人更巧。”记忆中,他好像无所不能。
“替小湘绑过。”他简单的解释。
“当你的妹妹好幸福幄!”想想,还真嫉妒能与他朝夕相处、享有他无微不至关爱的余沛湘。
“但愿她犯了错被我打屁股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想法。”他随口回道,接过她手中的缎带系上。
能和他永远在一起,打屁股也甘心。她偷偷在心底说道。
他拍拍她的脸蛋。“好了,小朋友,向爸爸道再见吧!”
若潮嚷着嘴,她不喜欢他将她当孩子看待,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在父亲面颊亲了一记道别吻。“爸,我走了。”
江父由头到尾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会心的笑了。“我将女儿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她。”
这话,绝对是双关语!说者有意,端看听者有没有心了。
若潮当下发射了一遭杀无赦的凶光过去。
“我会的,伯父放心。”显然余沧海并未深思,以另一个单纯的角度看待,未觉有何不妥。
若潮发誓,挥别父亲出门时,她真的看到他眼中老奸巨猾的贼笑!
余沧海还真是吃得开呀!她看得出来,父亲对他极为激赏,已经到了巴不得将女儿往他身上推的地步了。
她发现,他不管和谁都很能谈得来,并不是说他健谈,而是由于博览群书,拥有丰富的内涵及学识,谈论任何话题,都有相当的熟知度,永远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哪像她,老是摒弃于话题之外。
他,就像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而她,却是未达饱和状态的海绵,努力的吸收一切,他的隽永,值得她用一生去品味,和他一比,她泄气的发现,自己真是藐小寒伧得可怜!
“怎么啦?垮着一张脸。”车子正往阳明山行进,他抽空觑了眼过度沉默的她。
由于阳明山如今正逢花季,她说她今年还没能找到机会去,于是他们决定先上阳明山赏花。他一切全依她,她还摆副苦情小媳妇的脸色来虐待他的眼睛,说不过去吧?
看,他永远都这么心思细腻,连她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注意到了。
越和他相处,她就越沉溺其中,而且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遇到他,她也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好到要想从他身上找个小缺点都成了高难度的问题。
“我在想,同样是一颗脑袋,为什么你的和我的差么多,害我都要自惭形秽了。”她闷闷地说。
这该算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呀!不过看情形,她好像真的很在意这个问题,他不敢轻忽地当成笑谈。
“我说潮潮,我所认识的你,不像是个会妄自菲薄的人,怎么突然钻牛角尖来了?”
“任何人看到你,想不自卑都难。真是出色到足以引起人神共愤!”说自卑,其实也不正确,今天她若不是对他有着异样情感,他再出色,也不足以影响她,或许她该说,他的完美,让她连喜欢他都觉得是一种痴心妄想。
他敛起后,陷入凝思,短暂的一阵沉默后,他道:“别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是完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是人,便不可能十全十美,而我的不完美,是在你看不到的另一面,真的,上帝是公平的。”
他的神情太认真,以致若潮正视到他这番话并非只是自谦或安慰她这么简单。“真的吗?”他也有不堪的地方?
他沉重的点了一下头。“原谅我难以启齿。”
看来事情很大条。若潮无意探人隐私,遂止了口。
她不在乎他所谓的“不完美”指的是什么,若这事令他不偷快,她情愿他永远不要想起。
余沧海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不管心境如何,他向来不会将自己的低落带给周遭的人,沛湘说这叫体贴,而他认为,让别人陪你一同难过,伤怀也不会少一分一毫,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温和待人。
“听说你昨晚没睡好!”他偏过头打量她一下“怎么回事?”
昨天他十点就将她送到家了,本是希望她有个好眠,养足精神,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没没什么啦!”她哪有脸告诉他,她是兴奋过度,一整晚想着他,数着分秒等待天亮,睡也睡不着。
幸好,他见她神色不大自然,也没再深问下去,否则,她不羞死才怪!
333
阳明山公园她已有好一阵子没来了。大致上来讲,整个阳明山公园分为三部分,前山公园、后山公园,以及介寿园等。
前山公园比较有看头的,就只有座充满江南气息的阳明湖,以及湖畔遍植的樱花、杜鹃。而介寿园呢!最多是看看细致的亭台楼阁,幸运的话能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梅兰竹菊盆栽展,说实在的,勾不起她多大的兴致,真正吸引她的,是精华所在的后山公园。
一开始是“隐潭梅园”其中植了一百多株的梅花,潭上更有一方小瀑布,中央架着小桥,桥畔有王阳明先生的墨宝“山水闲情”的勒石。
除此之外,犹有莲花池、八角亭、展望亭、阳明瀑布等等,亭树如画,美不胜收;空谷幽明的自然景观更是令人心旷神恰。
最值得一提的,是俨然已成了阳明山公园代表景物的大花钟,其设计真可谓巧夺天工,它的最外环,是以九重葛和龙柏双层围绕,时针所触及的范围,设计成了梅花型花坛,钟内的数字,以红绿苋组成,花钟外围并植有各色睡莲。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如今正逢百卉争妍,含娇吐新蕊,群花开得最美的时刻,除了多处花团锦簇的花圃,盛开的樱花林。茶花园、梅花林等等之外,零星怒放的公园内,还有谷兰、迎春花、马樱丹、桃花、杜鹃,交织成如诗如画的美景。
若潮看得目不暇给,恨不得能融人其中,化身为美景之一。
“总觉得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美、特别娇艳、特别夺人心魂。”她忘我地低语。
余沧海包容地微笑,顺手拂开她让微风吹乱的发丝。“每年都是这么开,我倒不觉得有什么相异之处。”
“不,真的不同!”她认真的摇头。或许,是心境的差异吧!同样的景物,今日与昔时,感触却是截然不同。因为身边的人是他,因为有他的温存相伴,纵是萧然之景,来到她眼前,亦明亮了起来。
此时,他们正身处于观光花圃中,里头有杜鹃、樱花、茶花、杏花及兰花,供游客观赏、选焙。每一次看到这么一大片花海,若潮总是抑不住兴奋。
见她倘佯其中,乐得开怀,他也没阻止她,头一偏,目光触及开得娇妍的花卉,他没深思,极自然的买下一束,回头去找若潮。
“喏!送给我可爱的潮潮小姐。”
望着递到眼前的花束,灵动的星眸亮了起来“哇,是郁金香耶!我最喜欢郁金香了。”她欢快的接过,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连春阳亦相形失色。
“那我还真是送对了。”感染了她的喜悦,他也不自觉的露出娇宠她的满足笑容。
“为什么送我?”
“就地取材呀!哪需要为什么。”他回得顺理成章,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将脸埋进含苞待放的粉红花束中,娇柔地说:“你知道红色郁金香的花语吗?”
由于她的容貌太容易为自己惹祸,花当然不能乱收,万一误收了人家表白意味的花束、引起了误会,就真的很难解释得清了,所以,对各种花的花语,若期都有基本上的了解,不能碰的,她便严谨地敬而远之。
而郁金香一直是她的最爱,只是对于一束束往她身上送的郁金香,她从不肯接受,这是第一束,让她在收下时有着满溢的欢愉。
“花语?’他愣了愣,摇摇头。
这颗多方涉猎,包含无尽知识的脑袋,总算找到一项不精通的事物了。
因为没有需要,也就不曾认真留意过。他极少送花给人,若有,也是形式上的应酬,他总是交代秘书去打理,严格说来,若潮可是他第一个真心送花的人呢!
“红色郁金香代表什么吗?”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告诉你!”她羞怯地背过身,唇畔泛起喜悦的甜笑。
神秘兮兮的!余沧海只当她是孩子气的故弄玄虚,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他送她花耶!这是他送她的第一束花,而且还是红色郁金香。若潮开怀的穿梭在花圃间一蹦一跳地,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小丫头!”他摇头笑叹。不过就一束花而已,瞧她高兴成这样。
他目光绕着她转,怕她玩得太过火。果然,他才一闪,就听到前头传来她的惨叫声。
她—个大意,踩了一颗石子,脚底一滑,她只记得要护住怀中的花,倒失了应对能力,整个人跌得惨不忍睹。
“潮潮!”余沧海见状,匆匆赶上前去。“有没有怎样?”
她咬住下唇,显然正忍着痛。
他目光往下移,在她小腿处看到了擦创的伤口,尖锐的石子划下一道不大不小的血痕,雪白的长裙染上几许血丝,看来有些心惊。
他二话不说,伸手横抱起她。“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沧”
“别说话!”他英挺的眉深深蹙起,口吻已失去平日的温和。
这其实没什么的,只是皮肉伤害了,而他却将她抱得好紧,她感觉到了,不愠不火的面容也起了涟漪,他是真的在乎她呵!若潮动容的深深偎人他怀中。
感觉到一双羞怯的小手环上他的腰际,他浑身一震,一瞬间,流过心头的是真实的悸动、是紧紧相依的醉人旖旎
老天!他在想什么?
甩开乍然涌起的迷离思潮,他抿紧了唇,刚强的面容久久无法松缓。
事实证明,是余沧海太小题大作了,若潮腿上的伤并不严重,在包扎处理过后,便没什么大碍,只消按时换葯就行了。
“沧一一”若潮正想起身走向他,却被他沉沉地喝住。
“你给我坐好!”他回过头命令她,直到和医生的谈话告一段落后才走向她,一把抱起她回到车上。
“沧海”她怯怯地叫了声“你在生气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老冒冒失失的?”紧皱的眉头,至今仍无化开倾向。
若潮从没见他板起脸的凝肃模样,幽怨地轻咬下唇。“你这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怪你,是”看着她无尽委屈的小脸,他苦恼地揉揉眉心,叹息着承认“我担心,你了解吗?”
担心的另一层意义,代表她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分量。
拨云见日的娇容再一次露出丝丝阳光。
“你自己说,从我们认识到现在,这是第几回了?你总是这么轻率大意,以为我有办法时时跟在你身后,随时等着接住你江大小姐吗?”
敝哉,她是不是有被虐倾向!要不然他越骂,她的心怎么反而越甜?
“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你看到的这几次之外.我从没出过任何状况。我也很怀疑呀!为什么意外老凑巧在你面前发生。”
“你是说我太扫把!我是灾星!我天生带衰?”他挑起眉。
“呃?”她哪敢这么说!
余沧海顿时气闷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下回要再让我看到你又跌又撞,看我还管不管你!”他提出严正的警告。
那股揪紧胸口的心疼感受,至今犹迥荡不散,令他脸色一直不曾舒缓。
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心绪,他偏过头去,才注意到那个被训的小女子痴痴的看着他,好似沉醉其中
心灵深处某根纤细的情弦又是一抽!
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气氛好怪喔!
回想起他早先惊慌的真情流露,而她全心依赖的柔情。以及如今他过度强烈深刻的爱怜与训责,她温婉而痴迷的欣然受之
当中浮动的气息过于亲呢,一切的一切,早超脱了朋友的范围!
骂都骂过了,怎么他的表情还这么凝重啊?若潮看他不见有软化的迹象,干脆祭出她的拿手绝招撒娇!
“好了啦!人家知道错了。受伤的人是我耶!你不疼惜人家,还摆那副棺材脸,不怕我‘病情’恶化吗?”她拉拉他的手,抽了枝郁金香递到他眼前。“喏,借花献佛,消消气好不好?”
再有百味杂陈,他也全悄悄压回灵魂深处,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白她一眼“没诚意,要送就整束拿来。”
说实在的,此时看到它还有点意外。当时,他整个心思全系在她身上,让痛怜之情占满了心扉,以为这束花早在慌乱中丢了,没想到她还死抓着不放。
而她的言行,也充分宣示了对它的珍视。“那怎么行!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呢!”
乍闻此话,他心头又是一震,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她在乎的,是花还是人?
这句话,他不敢问出口,也不能问出口。
心,乱了呀!
吹皱的一池春水,再也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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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若潮回家后,余沧海再三向江父表达歉意,自认有愧所托,没能好好照顾若潮,而若潮则是深怕他受到父亲一丁点的责难,心急的出面解释。
“才不是沧海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他!”
瞧她那全心护卫心上人的模样,江父只觉有趣极了,哪还有心思去责怪谁。
余沧海将她抱回房,吩咐她好好休息,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堆有的没有的才告辞离去。
其实他明明也很清楚的,她腿上的伤根本没什么,用不着他抱上抱下,更用不着牵肠挂肚的放不下,但她没有抗议,也不想抗议,她喜欢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更喜欢被他牵念挂怀的滋味。
夜里,她坐起身来,想着这一天以来的种种,唇畔泛起了痴醉的柔笑。
她一手抚向裹着纱布的小腿。虽然这么想很不应该,但,这道伤让她好开心,至少这让她享受到了被人珍宠的美好,就算要她受再重的伤,只要有他怜疼,她都愿意。
她不再存疑的肯定,他是她不悔的依恋,更是今生不移的情感追寻!
她爱他,好爱、好爱,
望着桌上那束郁金香,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已人了梦乡,还是在不眠的夜中,多多少少也想着她呢?他对她,究竟是兄妹情,还是男女爱多些?她这股执著的爱恋,几时能盼到开花结果?
太多的思绪在脑海转来转去,她悄悄爬下床,仰望满天繁星幽幽地低语“如果,这世间真有所谓的红线传说,无形牵引每一段情缘,我希望系在我小指头这根红线的另一端是他;又如果,这满天繁星皆代表着每一颗情人的心,我但愿属于我的这一颗,名为沧海”
满天闪闪的群星,扑朔迷离,明明灭灭,如同她难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