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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玉儿才从市集回来,正欲进府,竟被子乔拦住了去路。
“子乔贝子,您有什么事吗?”玉儿不禁觉得纳闷。昨天他守在后门,今儿个又跑来前门围堵她,究竟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见雪签格格,即便是看她一眼也好,我很担心她的身子。”他的眼中充满乞求。
“您想见格格?”玉儿摇摇头“格格身子虚得很,不可能出来和您见面的。”
“这没关系,如果你愿意带我进府邸,我想会方便些。”
“您要进府邸!”玉儿无措地说:“这这不太可能吧!况且我还不知道格格愿不愿意见您呢?”
“一定会的,雪签她人那么好,怎么可能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这”玉儿想了半晌,仍觉不妥“我看您还是等我去亲口问过格格后再说吧!”
玉儿担心像子乔这么一个大男人单独进府邸探望格格会引来下人们的猜忌,反正只要是对格格不好的事,她都得小心点儿。
再说,格格上回和她玩耍,就因为子乔差点出了事,所以玉儿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而且格格跟他也没熟到这种地步,若真要来探望,也应该是子燕郡主才对,怎会是他呢?
“好吧!如果玉儿姑娘真不肯帮忙那也无妨,不过,这个布球请你带回去给格格。”子乔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只色泽和模样都和雪签常玩的那个小布球相似的小球。
玉儿瞠大眼,咧开嘴笑说:“我敢保证这布球格格一定喜欢。”
闻言,子乔更是振奋不已“那么一切还要麻烦玉儿姑娘,替我转交给格格了。”
如果雪签喜欢这个球,他的一片苦心也不会白白糟蹋,今后只要她玩布球,肯定就会想到他。
“那您就先将球交给我,我待会儿一定会亲手拿给格格的。”玉儿这回倒是非常主动的捧起球,对着他一笑。
子乔这才放宽心“我这就告辞了。”
玉儿目送着他离开后,便抱着布球进府,却正好被远远而来的依依看见。
她眯起眼,直觉可疑地跟着玉儿身后走,直接跟到了雪签的寝房。
“格格格格”玉儿并未察觉背后有人跟踪,一进屋便直嚷嚷。
雪签从内室走出来,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瞧你那急惊风的个性还真是改不了。”
“是这样的,您猜我刚刚在府门外遇见谁了?”玉儿扬起笑容,一脸神秘的模样。
雪签偏着脑袋想了想,蹙起了眉心“谁啊?”
“还不是子乔贝子吗?他对您还真是一往情深啊!”玉儿掩嘴轻笑。
雪签马上担心的四处张望“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已是有夫君的人了,还说什么一往情深呢?”她忍不住睨了玉儿一眼,摇摇头道。
“哎呀!玉儿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嘛!”玉儿捂起小嘴,满脸愧色。
“下次得注意点儿。对了,子乔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雪签心底陡升起一种说不出的忐忑与担忧,还记得昨儿个綦祯可是千交代万嘱咐,要她绝不能再与子乔有任何牵系呀!
“他本想见您,被我拒绝了。”玉儿道。
“对,我是不能再见他了。”雪签点点头。
“可他不死心,还要跟我进府找您呢!”
“这万万不可,你没答应他吧?”雪签吓得脸都发白了。
“当然没了,不过,他要我把这个布球拿给您。”玉儿快快回身,拿起竹篮,递上放在里头的一只模样新颖的小布球。
“好精致的球啊!”雪签弯唇一笑,接过手一瞧,看见上头写了几排小字,可这字她还真认不出几个。想问玉儿,才想起她也跟她一样,大字可是识不了几个的。
“如果格格喜欢,就收下吧!”
“可是”
雪签虽有所顾虑,但继而一想,綦祯虽然禁止他们来往,可没阻止她收他送她的东西吧!
于是她便道:“好,我收下它,或许子乔是因为昨儿个见我身体不适,才拿布球来慰问我的。”
“可能吧!”玉儿点点头“那我先把布球放在柜子里,等格格完全痊愈了,咱们再一块儿拿出去玩。”玉儿将布球收好后又道:“我这就去厨房,您再睡一下。”
雪签点点头,看着玉儿离开,她也想起身伸个懒腰,突然房门又被撞了开来,她疑惑地皱起眉“是玉儿吗?”
“我是依依。”说着,依依已走进她的寝房;一双媚眼直瞪着她那苍白的容颜“听说格格身子微恙,看来还真是满虚弱的嘛!”
“你来做什么?”一见是她,雪签便不由自主的从内心里发出冷颤,更不知她来这儿的目的。
“我刚说了,是特地来探望格格的病情。”她笑得一脸虚假。
“谢谢,我已觉得好多了。”雪签别开眼,害怕她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应该是好多了,否则你也不可能借着丫头的传讯,和外头的男人做心灵上的幽会。”
这话一出口,马上引来雪签心颤颤悸。“你别乱说话,我没有”
“没有吗?好,那我就将布球拿去给綦祯瞧瞧,让他评论对错。”依依说着便要到檀木柜找出那个布球。“不可以”雪签马上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敢做不敢当,你走开!我非得拿出来当证物,让人家知道堂堂一位皇格格、慕王府的少福晋,居然会做出偷情的事。”依依极为疯狂的想找出那只布球,可雪签就是不容许她这么做,雪签可以想象得出,当綦祯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一定会不分是非,马上定了她的死罪!
情急之下,雪签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推,依依没站稳,身子一倾,就这么重重地撞上柜子,额角流出血来。
“啊!”雪签掩面大叫,她竟然伤了人了。
“痛好痛!”依依抚着脑袋,伸手一看,一见满手的鲜血,马上吓得昏了过去。
“不玉儿!玉儿你快来呀!”雪签见状,马上大喊大叫,同时也引来其他仆人前来探问,想当然尔,接下来的一切在雪签完全不可设防的情况下发生了綦祯冲了进来,一见躺在地上的依依,马上心急的将她抱起,嘴里直嚷着“快,快请大夫过来。”
雪签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以,而綦祯就连一眼也不肯施舍的抱着依依离去,让她心底陡升起一丝丝的茫然***
确定依依没什么大碍后,綦祯又折返雪签房内,语气凶狠的指着她“为什么要对依依做出粗鲁的事?”“我不是故意的。”雪签摇着脑袋,心头提得好高。
“不是故意的?你还狡辩!就因为她抓到你与子乔偷情的把柄,你才推她的是不是?”他冷冷一哼,目光如炬地瞪着她。
“我没有,你不能冤枉我。”她含着泪,浑身因激动而颤抖着。
“我冤枉你了?”綦祯弯起一边唇角,手拿着那只布球,语调犀利的道:“这也是冤枉吗?”
“这这不过是个布球”虽说那是子乔送的东西,但她可是连他的人都没见着,他不能光凭一只布球就治了她的罪!
“没错,它不过是只布球而已,可是这上头的一阙词可是意味深长啊!”他眯起一双邪魅大眼,笑得异?淝摺?br>
“什么词?”雪签一点儿也不明白。
“周文质的落梅风。”綦祯皮笑肉不笑地说。
“落梅风?”那是什么?
说实在的,雪签自幼长在乡下,虽念过几年私塾,可由于贪玩,对于琴棋书画没一样专精的。
或许就因为这样,綦祯才会看不起她吧?
“楼台小,风味佳,动新愁雨初风乍。知不知对春思念他,倚栏杆海棠花下?”他淡淡念来“是不是很感动啊?”
“我不懂”她眼底覆上迷惑。
“真不懂吗?这词境里可说明了他对你的思念呀!”綦祯一步步逼近她“把布球珍藏在柜中,不准任何人触碰,可见你是多珍惜它了。”
雪签呆愕地望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微颤着薄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不懂,在这种情况下她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我根本不知道写的是这样的词句。”她能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算了,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推诿之辞,明明做错了事,你总是有一堆大道理!”綦祯火冒三丈,双手猛地掐住她白细的颈项。
“你想做什么?”
她的喉咙被他勒得好紧,紧得她难过得直咳个不停“我你放开我呀”雪签抓住他的手,唇瓣已发白。
“难道你就非得要做出让我丢脸的事不成?”他猛地放开她,改握住她纤柔的腕骨。
“那是你自行猜测,我从没这么想过。”她咬着牙,忍着手腕上的疼痛,眼看上头已瘀紫一块,可想他的力道有多大了。
“好痛”
“你也知道痛!你可知道我的心更痛?我杜伦綦祯娶进门的妻子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你要让这座府邸中的人如何服你?”
他严厉的批判几乎要震碎了雪签的一颗心,她难受的直摇头,却突闻自己衣衫破碎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她惊讶地大喊。
“既然你难忍春闺寂寞,那么我就成全你。”
他赫然将她推上床,粗鲁地掀起她的裙摆,完全没有前戏地打算占有她。
“不不要!”
无论雪签怎么喊叫,仍止不住他那邪佞的手段,直到她的身子适应了这股疼,却已虚软无力了她终于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在綦祯面前,她永远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当他恨意下的牺牲品***
从那日起,雪签便遭綦祯软禁,他还安排数名护卫在门外看守,不许她出房门半步。就算玉儿要来见她也得搜身,查看身上有没有携带她和子乔传情的东西;府邸里的下人们更是窃窃私语,将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闲磕牙。
这些话听在玉儿耳中可是又气又恼,偏偏她又没办法为雪签出气,只好把这些委屈往肚里吞,更希望雪签终有一天能够含冤大白,把那个依依给赶出王府。
“格格格格玉儿来看您了。”
经过搜身后,玉儿便快步进入雪签的寝房,却见她趴俯在窗头,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窗外。
这下玉儿更急了,她赶紧上前问:“格格,您怎么了?如果心里有埋怨,尽管对玉儿发牢騒,玉儿可以想法子将这讯息传进宫里,请皇上为您说句公道话。”
雪签摇摇头,目光仍凝望着窗外的云朵“即使能出去,我也不想回宫了。”
玉儿乍听此言,惊讶地睁大眼“格格,您说什么?不想回宫了?”
雪签点点头,回眸对她轻笑“无论是宫里,或是在慕王府里,我都觉得压力好大。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身在官宦之家,或许平民百姓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她尚未入宫之前,虽然生长在淮北那种落后地方,吃了这一餐还不知下一餐在哪,可是她觉得好快乐,虽然过的不是衣食无缺的生活,但至少她活得像自己。
而且,她只要一有空便会养些鸡鸭,帮娘减轻负担,一直到娘去世后,这些工作便由邻居阿旺哥帮着处理,每天生活虽清苦,但她心灵上没有负担,心头不会被压得沉甸甸的。
“不您万万不能有这种念头啊!皇上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您,您怎么还能回到那种地方呢?”
玉儿当真不明白雪签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为何荣华富贵的生活她不要,硬是要回那种地方吃苦?
“玉儿,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何必当真?”雪签柔弱的笑了笑,倚在窗棂边,眼睛仍凝腴着外面的白云。
说实在的,她想逃,可是这儿门禁森严,怎是她说走就走得了的?
“那就好。”玉儿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不知皇额驸什么时候才会撤了您的禁足令,这样子实在很麻烦,不论去哪都得搜身,当我是贼一样。”她鼓着腮帮子,讨厌极了綦祯下的这道命令。
“以后若没什么事,你就不用来找我了,反正我吃喝都有人送来,不需人伺候。”雪签终于将视线从外头调了进来。
“不来看您,我怎么放得下心啊?”玉儿坚持。
雪签摇摇头“你也真是的。”
就在她转头望向窗外的同时,突然问道:“对了,你可知道这墙外是什么地方?”她指着窗外的墙。
“墙外便是杨稠溪,那儿的水特别沁凉,很多人都喜欢去那溪里玩水,听说舒服的不得了。”玉儿笑着回答。
“哦!”雪签双眼半眯,脸上突生了一抹绝决的颜色。
“这样吧!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格格您等会儿用了午膳就赶紧午休,晚点玉儿再来看您。”她发觉雪签的脸色最近总是特别苍白,于是好心劝她多休息。
“也好,麻烦你出门时替我将门带上。”
“好的,格格。”玉儿连忙屈膝向雪签道别,而后将门拉上,离开寝房。
玉儿一走,雪签便将暖炕上的帐帘扯下,撕成长条,再结成一条更长的布条,栓在房里的梁柱上。由于这间房位于三楼,后面又紧贴着杨稠溪,綦祯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冒险从那儿逃走。
雪签打好绳结后,顺着绳子徐缓地爬出窗口。她曾是个爬树高手,这点高度根本困不了她。
然而,她每降一步,心底便泛酸一次,因为这也表示,她与綦祯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由于现在正是大白天,外头日影既刺眼又火辣,所以根本没人发现雪签这时会吊在半空中,准备逃跑!
直到送午膳的丫头进屋,见不着雪签,这时才东窗事发,却也让綦祯心头猛地一震,整个人仿若被熊熊烈火所围绕,更奇怪的是,她离开的消息居然让他心底某个角落突然拧得好紧雪签好不容易落入杨稠溪中,由于深谙水性,平静的溪水根本威胁不了她,于是她便加快速度往前游,一直到她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探出头,深吸了口气。
她回头望向慕王府的方向,心底喃喃念着,綦祯我心爱的男人再见了***
淮北有个叫“温田”的小镇,生活物质虽落后,但民风淳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极为融洽。
因为大伙儿太久没有看见雪签了,一见到她,马上追问她有关皇宫里的一切新鲜事,而雪签对他们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竭尽所能的满足他们每个人的好奇心。
“雪签,我看你这次回来的原因并不单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旺把雪签拉到一旁小声地问。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雪签虚与委蛇,说什么也不想道出她在慕王府里发生的事。她并不是担心他不收留她,而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遗忘的事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们两个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你的想法我会看不出来吗?是不是你在宫里过得不好,你快说啊!”阿旺激动的攀住她的肩,他还记得尚未进入皇宫前的雪签是这么的天真无邪,可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很奇怪,让他不得不起疑。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宫内的生活,所以偷偷溜出来,怎么可能隐瞒你什么。”雪签说什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受了委屈。
“溜出来?”阿旺更震惊了。
“对啊!我不习惯那里的人总爱对我评头论足,所以我回来了。”她故意不提起綦祯。
“原来如此。可是你眼底所表现出的黯然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阿旺是打从心底关心她,所以不容许她对他撒谎。
“阿旺哥,真的很对不起,或许是我刚回来,一切都还不适应,所以让你产生这种错觉。”她对他歉然一笑,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紧绷。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表现得这么自然了,居然还瞒不过阿旺的眼,或许她该重新调整一下心情,别再把忧郁写在脸上。
“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阿旺暗吐了口气“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宫呢?”
“我喜欢这儿,一点也不想回去。”她仓皇的别开脸,一想起“回宫”二字,便又会想起綦祯,这会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产生了涟漪。
“不回宫?”阿旺吓得张大了眼。
“我这次好不容易才溜出来,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雪签紧接着又说。
“可皇上总有一天会派人找到这儿的,你叫我们怎么说呢?”他不是不愿帮她,而是担心这村里的安全,如果他们到时候落得一个藏匿格格的大罪,这还得了啊!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啊!”雪签一脸的哀求神色。
“帮你!怎么个帮法?”
“我也曾经想过,他们总有一天会找来这儿,所以这里绝不是我久待的地方,所以你能否在别处帮我安排个住处,简陋些也没关系,只要我一个人能住得下就行了。”
“给你安排住所倒是不困难,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清楚,皇宫的生活再怎么说也比咱们这儿好得太多,你又何必那么钻牛角尖呢?”
想她一位堂堂的十八格格居然要单独住到那么偏远的地方,这叫他怎么放心得下!
“求求你,我真的是已走投无路了。”雪签没辙,只好泪眼婆娑的跪下相求,还真是让阿旺难以拒绝。
“别急别急,你快起来啊!我一定会好好想个办法的。”阿旺赶紧扶她起身,脑中开始思考,看看究竟要将她藏哪儿才妥当。
他转念一想“这样吧!我舅舅家就住在下一个镇,他在海湾处有间木房,以前是为了抓鱼暂住的,现在已经废弃在那儿,我想那地方应该算隐密才是。”阿旺想了想,也惟有那地方是安全的。
“好,那我就住那儿。”雪签已下定决心。
“但也不太好,那里太偏远,我担心你一个姑娘家”他这儿又有田要耕,实在分不开身呀!
“没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
雪签对着阿旺柔媚一笑,眉宇间覆上了一层他以往不曾发现过的沧桑,这使他不禁要相信“侯门似海”这句话了。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那么我就带你过去,有空我便会去看你。”他不放心地说。
“嗯,谢谢阿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