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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诗梦定下晚餐的约会,而晚餐就在他家举行,由他亲自下厨。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打理自己的生活,卫朗意外发现自己很喜欢做菜,并且在利落地使用刀子时得到一种异于工作外的满足。
至少他切割出的蔬果鱼肉将会成为一盘美味可口的好菜,而不是某个恶贯满盈的人渣。
身为一个海豹特遣队员,绝对不以杀戮或暴力为乐,甚至要比一般人更精于自制,更爱好和平,也更向往一个温暖的,幸福愉悦的家庭。
所以他绝对不再找借口拖延成家,就是这一次,他可以感觉得到。
晚餐约在七点整,他决心好好地露一手,以出色的厨艺为自己加分,让诗梦对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午后三点半,卫朗走进邻近的一家大型生鲜超市,修长的双腿自在优雅地迈动着,如同一头巡行在丛林里的黑豹。
他推着推车朝海鲜区走去时,忽然间,他注意到了蹲在释放着冷气的海鲜区前的亚男。
依然是一身黑沉沉的t恤,褪色的蓝色牛仔裤和一双旧球鞋,亚男戴着棒球帽,双眼专注地盯着一整排新鲜的鲑鱼和大明虾。
“发现猎物了吗?”他眸底漾着笑意,揶揄问道。
她猛然抬头,一见是他,双颊不禁飞红了。“呃”可恶!怎么刚好被他见到自己流口水的蠢样?
他微微一笑“今天的鲑鱼看起来挺不错的。”
“呃,是,对啊。”她一点都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也因为她根本是双腿虚软了。“你也来买菜?”
“是的,你呢?”他突然蹙紧眉头“你的篮子里为何只有泡面?”
她尴尬地低头瞥了眼那一整箱快餐泡面“至少它是海鲜口味的,哈、哈。”
亚男的陪笑一点都无法让他纠结的浓眉稍稍松开,他的声音因不悦而更低沉了。
“原来你的志愿已经从饿死改成变作一具木乃伊了?”
“呃就说我最近在做防腐剂的临床人体实验吧。”她干笑道。
“你为什么不能买点营养健康的东西?”他眉头皱得更紧。
“我会买两把青菜配泡面煮的。”她赶紧以手贴在左胸立誓。“我保证。”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卫朗一把抓起一大盒的鲑鱼和五、六尾的大明虾放入她的篮子里。
“你在干什么?”她吓傻了。
“盯着牠们那么久,我想你一定非常渴望吧。”他轻描淡写地道,大手又抓了两盒日月蚌。
“先生,你别开玩笑了。”亚男吓得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连忙将那堆海鲜取出扔还给他。“你要就拿去,我全身上下的钱还不够买其中一样,你想害我被店家抓去警察局吗?”
“我会帮你买单。”他低吼。她以为他是那么没有君子风度的男人吗?明知她又穷又饿的,还会与她计较这些小钱吗?
“我自己要吃的东西干嘛要你买单?你以为我是那种爱占人家便宜的随便女人吗?”她仰头怒瞪着他。
老天,他真是没有见过比她还顽固执拗又脾气火爆的女人!
“我只是不希望再看到你饿晕在街上!”他失去控制地大吼。“那”她的小脸不可自抑地红了起来“是意外。”
他紧紧盯着她,破天荒瓦解的自制力迅速恢复过来,然而胸膛里心脏的狂悸依然--该死的!他怎么会昏了头地失去自制?
这个女人总是莫名其妙地能够击碎他盔甲上最脆弱的地方,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要惹他大发怒气。
天知道他这辈子发过的脾气屈指可数,就连他的上司都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具控制完美的机器人。
他也差点怀疑自己就是,直到遇见了她。
“在遇见你以前,我从来不头痛的。”他咬牙切齿的说。
“彼此彼此。”她白了他一眼“也许我可以把止痛葯分几颗给你吃。”
什么嘛,好像是她邀请他来吼她似的。亚男自觉无辜得要命,她明明就好好地蹲在这里“观赏”这些海鲜,是他自己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又大吼大叫的。
哼,打赌他从来不会对诗梦提高分贝说话。
“总而言之,你给我买点正常的食物。”他皱眉盯着她“我会监督你的。”
“为什么?”她哀叫,又气愤又难解。
“我不想你再昏倒在我家门口。”他霸道地宣告,浓眉微挑的看着她,彷佛想看看她敢不敢质疑他的话。
“我”她本想吼回去的,可是一想到他今天中午做了那么好吃的炒蛋和香肠喂饱她的肚子--
好吧,再骂回去就真的太不知感恩了。
“你还想吃点什么?”他看着她战败公鸡般的沮丧模样,不禁失笑了,眼神渐趋柔软。
她眨眨眼,眼神发亮“全部你买单?”
卫朗看穿她眼儿倏亮的原因,叹了口气,微笑道:“对,你可以趁今天把你整年度想吃的东西全选焙下来,我不会后悔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光只是怕我昏倒在你家门口,你可以在门口竖立一块禁止饿鬼与狗进入的牌子。”亚男心里乱糟糟的,又是温暖又是感动却又深深迷惑。
他待她越好,她越无法抑止对他的梦幻迷恋和遐想贪心会越养越大,终有一天她会盼望真的能够拥有他。
这种又爱又恨、又羡又想的复杂心情像滚乱了的毛线球般,渐渐紧紧地将她缠绕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太迟了。”他严肃地盯着她“我想我已经很难漠视随时有个邻居饿死在家里的危机了。”
“有人说过你太好打抱不平了吗?”
“不只一次。”他苦笑回道。
这也是他主动加入海豹特遣队,撑过那魔鬼般的六个月特训的原因。说穿了,他天性里的正义感似乎过度旺盛,有的时候会为他带来麻烦。
他最擅长解决麻烦,但这次他可没有太大的把握。
卫朗望入她圆滚滚乌黑而明亮的眼眸,从里头透出了一丝丝好奇、疑惑和隐约的光芒
他心念微微一动,思索着那抹光芒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亚男已经别过脸庞,轻笑着说:“我想这一些就够了,真的,我作梦都没想过居然可以吃到鲑鱼和大明虾呢!我一定会心存感激地吃掉这些食物的。”
“你不打算再添购点什么?”他讶异的问。
“这样就足够了,谢谢。”她有一丝害羞地轻咳了声“嗯,其实我不应该让你帮我付海鲜的钱,我保证我领到这个月的支票后一定会还给你。”
卫朗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说过,我不会坐视你把自己饿死的,钱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可是”
他二话不说地将她篮子里的东西全倒进自己的推车里,然后厚实有力的大手一把握紧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前进。
“我。我们要去哪里?”
“买些牛奶。”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你的脸色太差了,还得再补充一些维生素,我们再去买些水果。”
“可是”
“还有铁质。”他瞇起双眼“你明显缺少铁质,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
“对,但是”她张口欲言。
“贫血。”他点了点头,锐利如豹的黑眸扫视过她纤瘦的身段“我敢打赌你的体脂肪一定很低,你最近一次摄取蛋白质和油脂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我吃掉了整盘的奶油炒蛋和香肠,还有薯泥。”她回想起那一餐,满足地感叹。
他眉头打结得更紧“除了今天中午。”
“呃”她心虚了一下。“那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事实上,她这两个月跟行尸走肉差不多,就差没有飘进飘出跟泡面和黑咖啡为伍就会有这种结果吧。
卫朗忍不住低咒一声。
“你刚刚是不是讲了一句法文?”
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她,性格的脸庞上掠过一抹不自在“你听到了?”
“对。”亚男好奇得要命,最重要的是发现他说着法文时的声音更加迷人。
也许她的痴迷症状已经逐渐失去控制,下一步她搞不好会开始赞美起他完美无瑕的dna了。
“抱歉,那的确是句不怎么动听的法文。”他的颧骨有抹疑的红晕“意思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原来你在骂我。”她恍然大悟。
“不,不是那个意思”他黑眸熠熠生光,唇畔涌现一抹窘然微笑。
“好啦、好啦,我了解你的意思。”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亲眼见到他发窘的一天,不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也曾经在老板面前骂shit被抓到过,我明白你的心情。”
他只觉啼笑皆非。
“看来你中午真的吃饱了,脑细胞反应灵敏不少。”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她见他倾身向前挑选了两盒顶级澳洲菲力牛排,蓦然心一动。“你晚上与人有约会?”
“是。”他瞥视她笑容倏然消失的小脸“怎么了?”
“是和诗梦吧。”她勉强挤出一抹笑,方才在两人之间的亲切与欢悦彷若被狂风吹散了,她回到现实中。
她到底在想什么?打动他心的是诗梦,那个如诗如画如梦的美丽女人。
亚男低头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心底深处弥漫开来的自怜与落寞又把自己给整惨了。
卫朗捧着牛排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放入推车里,平静地道:“对。”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亚男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很明显的她破坏了这原本美好愉快的一刻。
讨厌!
连她都忍不住深深厌恶起完全不懂得看场合说话的自己。
“诗梦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美丽又温柔,讲话的声音又好听。”为了弥补她犯下的错误,亚男开始叨叨碎念起来。“身材又好,眼睛又大,头发又黑又长呃,我相信你们俩很适合,对,非常适合。”
他凝视着因局促而喋喋不休的她,胸口莫名涌现一股灼烫酸楚的滋味。
“她的确很好,也很美。”他深邃的瞳眸紧锁着她的,沙哑低沉的嗓音低不可闻。“你放心,我对她的印象很不错,你可以不用担心。”
她该放心吗?
亚男不知道自己的强力推荐这么该死的有效果,她紧憋着呼吸,却怎么也憋不住满腔的酸苦和四肢百骸突突悸跳着的纠结疼痛感。
“那、那很好。”她脸色有些苍白,勉强挤出的一丝笑尚未出现就已消失了“我该走了,祝你们今晚用餐愉快。”
她猛地转身逃走,心脏在狂跳,冷汗在奔流,胸口在抽痛,直到逃命般地冲出超市大门,冲上一辆刚靠站的公车,她跌坐入座椅内,双手紧紧掐住冰冷的钢条握把,这才发现自己空着一双手,也空荡荡着一颗心。
鲍车摇摇晃晃地往前驶,不知驶向何方,她的情感和理智也一样。
这一切都乱了、散了
渴望与逦想在什么时候悄悄在她心头扎了根,并已茁壮长成了一株她怎么也拔不掉的渴情野蔷薇?
在什么时候,他在她心底已不再只是个单纯的性感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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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纯粹的,希望和他的心跳一起心跳,和他的呼吸一起呼吸,因为他的笑而笑,因为他的眼神而颤抖。
她麻烦大了。
亚男失魂般在内湖搭上公车晃到了三重,再坐同一班公车晃了回来。
只不过下车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无可救葯了,来回一个多小时的时光只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她想要他。
爱一个人竟可以在电光石火问就发生了,但想拥有一个人就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也不可得。
她为什么爱上了一个爱上美丽女人的出色男人?
亚男疲倦地自公车站牌走回家,在经过卫朗家时,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一如往常的胆怯。
但是就算她跑得再快,依然没有漏失了自他屋里传出来的阵阵笑语和食物香气。
他浑厚好听的笑声几乎令她在草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可是也令她心酸得直想要掉眼泪。
也许她真的病了,或是孤单太久太久了。
亲切的笑语,温暖的菜香,充满爱与温柔的眼神她就像站在门外的异乡游子,在不属于自己的国度中探看入那扇不属于自己的门,希冀获得邀请进入那一室宁馨爱意里。
回到清冷的屋子后,亚男拖着疲惫的身心跌坐在计算机椅内,然后蜷缩起身体,彷佛希望在里头汲取一丝丝抚慰。
至少至少她还有工作。
她苦笑地对自己扮了个鬼脸。“邓亚男,你不是快被微薄的薪水和沉重的工作逼疯了吗?”
对于这份饿不死吃不饱的工作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也许这统统都是她的错吧。
堡作不好,是因为她没能力;找不到人来爱,是因为她没美貌;没有朋友,是因为她人缘差。
“ok,结论简单明了利落,我喜欢。”她吁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一旦自暴自弃到极点后,反而心就不会痛得那么厉害了。
还能怎样?总不会她承认自己跌倒了谷底,还有人不甘心要补踹一哪的吧?
只是当她望向窗外卫朗屋里那温暖的灯光,她还是情不自禁揣想起他和诗梦一起用餐的情景。
他俩会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吗?
一定是的。亚男低垂着头,苦涩地叹气。
醇酒佳人,美食笑语一个男人最想望的不就是如此了吗?
她轻轻揉着泛疼的胃“我一定是饿了,所以胃才会好痛、好痛”
未免自己彻底陷入绝望和沮丧里爬不出来,她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打开计算机,接着起身为自己泡杯浓浓的黑咖啡。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拥有喝一大杯热汤的幸福,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放心地吁口气,躺入某个宽阔的胸膛里。
但不会是现在。
至少她还有工作,至少她还有一丝丝寄托。
她啜饮一口滚烫的黑咖啡,缓缓坐入椅内,将双手摆放在键盘上,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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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真的好好吃哦!”诗梦站在大门边,甜甜地仰头道。
她眼底有着梦幻般美丽的光芒,也有一丝若有所盼。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卫朗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弯下腰,轻轻吻上她玫瑰般的粉红色唇瓣。
然而他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牵挂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心底始终记挂着原本该属于亚男的食物还安好地躺在他家的冰箱里。
她吃了吗?
下午她大出他意料地空着手冲出超市,他正想追上去,但是诗梦打来的一通电话阻止了他的举动,也让他记起了他俩的晚餐约会。
强捺着一颗焦灼的心,他勉强买完单子上的食物,这才回到家里。
就在他遥望着亚男家紧闭的大门,揣度着她是否回家时,诗梦已经一脸笑靥如花地伫立在他门口等待。
他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掠过了一抹叹息,依然露出笑容举步走向她。
懊死的!就因为挂念着这件事,害他一整晚未能专注和诗梦用餐,未能按照计划地和诗梦分享笑语和深入了解。
他几乎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直到现在还是一样。
“诗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喑忍住喟叹,温柔地问道。
诗梦脸上噙着的甜美笑容有一丝僵硬,她还以为他不会就这样礼貌绅士地放她回家。
唔,可恶,好莱坞电影并不是这样演的,最少最少他也该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啊!
可是他一整晚心思好像不完全放在她身上,这让早已习惯了被关注和骄宠的她不是滋味了起来。
“不用了。”她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唇,赌气地转身离开。
懊死的!他黑眸一闪,不禁低咒了一声,迅速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今晚有点不舒服,疏忽了你很多,就让我陪你走回家好吗?”
她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捺不住芳心窃喜。“你是真心的吗?”
“真心诚意。”他诚挚地道。
“那好吧。”她唇畔泛起一小朵胜利的笑容。
卫朗轻轻牵起她的小手,护送着她穿过庭院草地,却不知怎地,他没有自己以为的感到愉悦和松口气。
也许他今晚真的不舒服。
都是受伤肋骨惹的祸吧?shit!那根该死的肋骨再不快点好,他干脆让医生把它锯掉了事!
卫朗在走回自己屋子的中途,不自觉地瞥向亚男住处,见里头漾出的晕黄灯光,他心头一跳,眼神亮了起来。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