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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下山后,微风中带来的凉意让酷热渐渐消去,只是行军一天的军士依然挥汗如雨,那些新征入军中的壮丁正在老兵的监督下挖着壕沟和各种陷井,陷井布满了削尖了木棍,从旁边经过的一些新丁都会忍不住冒出寒气。
“大人,我们只是宿一晚而已,需要如此谨慎吗?”一名尖嘴猴舌,颌下留着两片鼠须的幕僚不解的问道,要知道,这些新兵白天行军一天,又在半途被敌人从山下砸下来的石块惊吓,无论身心都疲惫不堪,这些壕沟和陷井虽然可以确保宿营时的安全,但若对方不来,这些就白忙活了,反而会严重影响到第二天的行军。
宇文正值四十岁的盛年,身材健壮,浑身肌肉鼓起,长着一张国字脸,腰悬长剑,只是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威严,听到幕僚的话,宇文淡淡一笑:“不管晚上是否有人会来偷营,本官正是要让这些军士都用掉精力才行,这些人都是强行征入军中,许多人心中都有怨气,用掉精力后晚上才不会想到逃路或惹事,而且还可以加强他们的军纪,正所谓一举两得。”
“大人高见!”
“大人英明,何止一举二得,简直是一举三得,卑职已经研究过太子数次领军作战的经历,太子胆大包天,喜欢弄险,若他今晚真敢派人偷营,必定会让他有来无回。”
众幕僚纷纷称赞起来,宇文却毫无喜色,此番举事实在是迫不得已。他接到太子诏令之后就害怕是太子的陷井。迟迟没有成行,只派出数批探马打探消息,果然。梁士彦被太子诳去,虽然带了五百精锐,还是被围困,而张续迟迟没有动作,宇文马上就知道大势已去,他们的图谋已暴露。他不甘于束手就擒,只得举事,心中委实没有半分胜算,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白色地月光从天空中洒落,远远就能照见人影,这样地夜色并不适合偷袭,在段达的坚持下,所有骑兵还是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离叛军营地只有数百米处。眼下已经不能前进了,否则只要对方地哨兵没有全部睡沉,肯定会被发现。
“梁将军,叛军就在前方。由将军先作前锋如何?”段达毫不客气的道。
前方敌军的大营一片寂静,除了少数的哨兵来回走动。看不到丝毫不正常之处,数百米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讲只需一小会时间就可以到达,若对方真的无备,就是现在发现了恐怕也来不及应对。
梁默却隐隐感到了黑暗中地一丝危险,只是如今已不容他拒绝,无奈的轻声将自己的命令传了下去:“上马。”
伏在地上的蒲州军都长身而立,跨上了马背,从远处看,仿佛地上突然升起了一堵高墙,梁默首先夹了一下马腹:“冲!”
马蹄上已裹上了棉布,骑兵刚动时声音并不太响,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启动,棉布到底还是遮盖不了数千支马蹄发出来的声音,地上很快便形成了闷雷般的响动,远处叛军的营帐已经有了反应,凄厉地声音响了起来:“敌袭!敌袭!”
七百骑蒲州军闷声不响,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冲入敌营,到时就能对敌人展开屠杀。
“轰。”冲在最前头的梁默只感到跨下战马一矮,正向一个大坑掉去,他大吃一惊,用力在自己地坐骑身上一拍,坐骑悲鸣一声,加速向坑中坠去,梁默却借着这一拍跳下马背,落到地上。
“有陷井,停止。”梁默大吼起来,只是所有骑兵都正在高速行止,就是听到了梁默的喊声也无法停下,周围很快传来了“轰,轰”地声音,还有马匹和军士被陷井中的尖棍剌穿时发出的悲鸣惨叫。
数匹马更是冲着梁默的方向撞了过来,眼看不但后面的骑士会掉入陷井,就是梁默不是要死在马蹄下,就是要被撞入陷井中,梁默狂吼一声,一拳向冲着自己的奔马颈部打去“砰”的一声巨响,那匹撞向梁默的奔马律律的大叫,庞大的身躯一歪,轰的一声巨响,倒在陷井的边沿,马上的骑士被抛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分不清生死。
被这匹倒下的马匹一阻,冲向
向的骑士顿时乱成了一团,好在没有人再撞上来,大的勒住马匹,急忙掉头。
“射!”不远处的叛军大营传来一声大喝。
“嗡!嗡!”弓弦响动,天上顿时黑压压一片,将月色几乎都遮盖过去,无数的利箭向那些刚刚在陷井边沿勉强勒住马匹的骑士飞去。
梁默这才发现短短一时间,敌营边上既然已经集聚了无数的弓手,眼看着无数的利箭向自己射来,无处可避,梁默抓住刚刚被自己打断颈骨的死马后腿,嘿的一声大叫,将沉重的死马举了起来,挡在自己前头。
“卟,卟,卟。”无数的利箭落了下来,将梁默前面的马尸插得密密麻麻,同时他感到肩头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知道自己还是中了一箭,手上的劲力一泄,举起的马尸掉到地上,震得地上都抖动起来。
梁默知道若不马上逃离对方弓箭覆盖的范围,下一次齐射就是自己变成剌猬的时候,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撤开腿向后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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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梁默已听到身后弓箭的响声了,他顿时头皮发麻,以双腿的动作又岂能快过弓箭。
“将军,快上来。”一名军士在月光下看清了梁默,伸出手向梁默拉去,梁默一用力,已经跃上马背。
“咻!咻!咻!”身边全是利箭破空的声音,梁默身体一顿,闷哼了一声,背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将军,怎么样了。”前头的军士听到了梁默的闷哼,关心的问道。
“死不了,快跑!”
“是!”直到跑出数百米,身后利箭破袭的声音才完全没有,各人的马速也慢了下来,众人忍不住向后面看去,数百米的敌营已燃起了不少火把,完全可以看到他们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梁默从马上跳了下来,身上的鲜血滴滴嗒嗒的流着,梁默毫无所觉,整个脸上铁青一片,这一仗打得太过窝囊,根本没有摸清对方有无陷井,又选了一个月色如此明亮的夜晚,简直是拿自己人送死。
段达骑着马跑了过来,指着梁默大声责问:“为什么不冲进去?”
梁默冷冷的望着骑在马上的段达,勉强止住怒气:“段将军,对方早有准备,四周布满了陷井,故尔只得返回。”
段达在后面只相隔数百米,虽然借着月色看得模糊不清,只得眼看蒲州军就要冲进敌人的营帐时突然传来马嘶人吼声,还有对方的利箭破空声,大至也可以猜到前面的情景,蒲州军死活多少,段达并不会心疼半分,借着责问,只得免得梁默追究他指挥失当之罪而已。
段达见梁默并没有口出不逊之语,不免也有一些讪讪之色:“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将军,今晚袭营到此为止,将军赶快包扎伤势,将伤亡清点一下,咱们后退数里休整。”
梁默不再言语,转身向受伤的部下方向走去,段达退了下来,指挥着部下暂时担任警戒,蒲州军则互相给受伤的同伴拨出箭支,进行清洗包扎,同时统计伤亡,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受伤的士兵才包扎完好,梁默身上的箭支也被取了下来。
“我们死了多少人?”
“回将军,有一百二十一个兄弟没了。”回话的那名蒲州军语带哽咽,这些人平时都亲如兄弟,如今一千蒲州军只剩下了五百八十人不到,自然所有人都悲伤不已。
“大人,这个姓段的也太不把我们当人了,既然是他要夜袭,为什么他不亲自带队,摆明了是让我们送死,不如跟他们拼了。”一名士兵恨恨的道。
“对,拼了。”望着远处警戒的官军,本就不甘心为太子卖命的蒲州军都激动起来。
“不准胡说,别忘了主公还在朝庭手中,谁若敢不再胡说八道,别怪本将军不客气。”梁默恶狠狠的道。
一提到梁士彦,刚才冲动的蒲州军顿时泄了气,梁默心中苦笑,现在双方的力量都差不多,只是自己已有近一半人受伤,就是想拼也不一定拼得过,这口气无论如何,只得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