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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转变的开始
次日,陆小其如同往常那样早早就过来禅房了。然后她习惯性地走到通往隔壁的那扇小门前,敲了敲门告诉周度她来了,然后就推门进去,以为可以好像平日那般看到周度了,可是这一次却让她十分意外,周度居然不在,小床上的被褥且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她愕然之后,心里就有些不安,他能自己站起来走了么?可这么早他到哪里去了呢?而且,房子里面突然弄得这样整洁总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小铜跟在后面也奇怪地四处打量:“奶奶,周先生是不是走了?”陆小其心往下一沉,忙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他不会说都不说一声就走的。”小铜点点头:“这倒也是哦,奶奶照顾了他这么久,他应该不会不辞而别的对吧?他平时话是少了些,但看起来不是这样不懂礼数的人呢。”
陆小其嘴上说不可能,心里却十分忐忑,他当初就曾要求枯木大师对她隐瞒他的下落,所以不辞而别这种事,其实是十分可能的可是。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她一点都没感觉到什么,,他,他应该不会真的就这样走了吧?
陆小其在焦虑中等了好久,可最后等来的只是周度托明觉给她的一封信,小和尚一边把那封信递给她一边简洁地道:“周施主今早走了,他让我把这封信给你。”她几乎是抢一般地拿过信来,然后心急火燎地打开一看,上面却只有寥寥三个字:多珍重。
果然,他果然是走了。陆小其的心里突然间觉得空荡荡的,就想身体某处被猛地掏空了一般,一时间她竟只觉得一片茫然,直到过了半晌,她才开始难过起来,然后低声问道:“小师父,周施主他可还有什么话么?”明觉摇头,旁边的**见陆小其十分难过的样子,急忙不满地摇晃明觉的手臂:“喂,师兄你怎么这样?就不能多说点什么嘛?比如那周施主到底是怎么走的,走之前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吧?你都快回忆回忆啊。”明觉瞪了他一眼,抽出手来:“**师弟,这般拉拉扯扯地成何体统,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这般激动怕是犯了嗔戒了,师父不在。就由我来管教你,今天你可要好好念经,反省自己。”明觉“哼”了一声,明显地不吃他这一套:“你别以为比我大两天就可以管教我了,就是师父在他也未必会罚我呢。”明觉仍然木着面目:“师弟难道不知道我向来都比师父更懂得佛家戒律么?连师父闭关也是因为我说了他咳咳,总之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抓狂了:“啊,师兄你说了什么让师父闭关了?你,你”两个小和尚你一言我一语争吵着去了,陆小其却在禅房里又呆了好半天,心里想的全都是周度:他的伤还未完全痊愈呢,身上又没有银两,身份又是黑户,他这样在外面怎样过日子呢?当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难受
可是,他之所以就这样走了,只怕还是不肯拖累她吧,当日她说要想法子帮他脱掉奴籍的时候,他便是这般说的。其实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只是大宅门里一个需要依附别人活者的小媳妇,夫在从夫,夫丧从父,一举一动都须得特外的循规蹈矩。如若不然不,她才不要一辈子都这样过日子,大宅门里的女人们什么也做不到,除了规矩,就是小心,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宅内斗她受够这些了。
她想拥有自己的力量,做自己要做的事,帮自己想帮的人,她想要为自己当家作主!
也许这个目标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是难了点,但却不是全无可能的,特别是对于寡妇来说,一个家里既然失去了男人的支撑,女人出来抛头露面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只怕庄家的规矩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而且庄家也养得起她,她若真想做什么,只怕得等到庄老爷不在,庄家四兄弟分家的时候。可她不想等那么久了,明着不可以,她可以先暗中来。
如果她有了自己的力量,那将来她便可以暗中去查访周度的下落,等到再见面的时候,他便不会因为怕拖累她而再次走掉了。
就算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周度,她也必须要早点独立自主起来,他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那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而努力呢?
就这样,因为周度的离去,也因为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陆小其终于做了人生第一大决定:那就是用自己的力量,经商赚钱。
余下的日子,陆小其一直在考虑自己能做什么:她的本钱不多,四少爷没有留下多少积蓄,加上她和召召每月的例银,大概有个六七百两,做大的生意有点难,但可以从小的作起,比如,利用自己与众不同的厨艺开个小食肆,自己做幕后老板,然后请个信得过的人打理,自己负责教他厨艺,这倒是行得通的。
只不过依她目前的情况,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却有些难,她为着这件事已经烦恼了好些日子了,只到这一日,三少爷前来客堂探望她。
他这日穿着一身蓝色长衫,显得很是精神,然后不知道是赶路比较急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那白皙的脸上还透出淡淡的一些红色,让他显得比平日更为俊秀些,再加上他那一贯文雅得体的举止。让小铜这小姑娘看得心里一阵花痴:啊,三少爷真是好看,在庄家就数他最好了,心底好人也好看,真是什么什么都好呢。
三少爷当然不会注意到小铜这丫头,只是含笑看着陆小其:“多日不见,小其在这里好生清闲。”陆小其接过小铜斟的茶,亲手放在三少爷面前,回道:“三哥不也一样清闲么,要不然怎能到了这里?”三少爷想是有些渴了,拿起茶杯连喝了几口。才道:“你知道的,府里哪一日而能清闲得了的?总是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近段时间尤为嘈杂,我便想着过来听听枯木大师讲经,也好清静清静,怎知他竟在闭关。”
陆小其笑道:“读书,近佛,这两样你喜欢的,都是十分清净之事,所以三哥也必是十分清净之人,只要你心中清净,那些噪杂不去理会就是了。”三少爷笑着摇头:“十分清静之人啊?呵,只怕清净不了多久了,我已许了父亲,待成亲后便要帮家里打理生意,毕竟我也是庄家的儿男,总要担一份责任的。”陆小其感叹道:“那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真是难为三哥了。”三少爷道:“其实也没什么,我若一味只管清净,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劳作只吃饭的蛀虫罢了,所以乘着年少任性些也就是了,若一直这样,我自己也是不允许的。”
陆小其听他说得倒很实在,心里又对他多了一份好感,的确,如果一个人只管自己的兴趣爱好,而置责任于不顾,那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好男儿。不过她听他说到这里,心里又一动:“其实,三哥何不乘着还未成亲,自己先试着做点和家里不同些的生意,就当是积累一点经验也不错。”三少爷道:“父亲对于生意之事一向严谨,他是不会贸然投银到其他不熟的行当的。”陆小其笑道:“未必就要做什么大的,只作些小的来练练手,比如说开个小食肆,自己的银两也是够了的。”三少爷听得有些兴趣:“嗯,这个想法不错。若能自己一手一脚从头做起,确是比帮家里打理生意有意思得多,虽然我对食肆不熟,但未必就做食肆,只管先做些本银小的都是可以的。”
陆小其听到这里,知道有希望了,便立刻道:“不如我和来三哥合作?三哥负责打理,我来负责菜式,本银各一半,将来分红也各一半,不知三哥意下如何?”三少爷想不到陆小其会这样说,他楞了一楞,愕然道:“你我倒是听父亲说起过你会炒些别致菜式,但只怕不太妥当吧。”陆小其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急了,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就道:“三哥放心,到时我只负责想菜式,然后教与一个信得过的厨师,并不出面,只要三哥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三少爷还是有些犹豫:“这终是不大好的。”陆小其见状,心道今天若不说服三少爷,只怕再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于是她就做出一副黯然状来:“三哥,你也知道,小其娘家的境况是不怎样的,当初就是因为这样才嫁过来冲喜,旁人大都以为我贪图钱财如今我们又孤儿寡母的,我是不想日后让人看轻了,所以才想自己做点事情若是三哥都不帮我,只怕这世间再没人会帮我了。”三少爷本就是个心底良善之人,加上他对陆小其的莫名好感,此刻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心软得不行,纵是心中知道如何不妥,但却是无法拒绝,不知觉地连声音放柔了,道:“这些我都知道的你不必难过,我便依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