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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玉畹忙着,殷氏也不好打扰女儿,只得回自己院里去呆着,等差小半个时辰到午时,方跟苏玉畹一起出了门。
陈家人也都打扮妥当了,见了苏家母女来,便不再停留,一起去了邢府。
邢太太和邢予妍早已在府里等着了。倒是邢振武,邢太太在提前之前,不想让陈家和苏家往那方面想,又怕儿子情绪激动露了馅,便根本就没把今天的事告诉他,而是找了个借口,派他到一个世交家送东西去了,故而邢振武并不在家。
如今是初冬,梅花还未盛开,只有一小部分着急的先开了,其他还都是花骨朵儿挂在树上。邢知府和邢太太都出身世家,这些世家最讲究的就是底蕴,很多奢华的东西并不摆在明面上,只在不经意的一角显露出来,邢府也是如此。
邢府的院子初看也跟别人的宅子一样,最多不过是面积大一些,花木和建筑打理得更精心一些而已。但今日陈家人才发现,邢家人竟然在靠近那十来株梅树的附近建了一个暖阁,下面修了火龙,人一走进暖阁,温暖就扑面而来。暖阁即便隔成了三间屋子,仍十分宽敞。像她们所进的这一间,即便十来个人走进去,仍然丝毫不觉得拥挤,宽宽绰绰的,布置得又十分雅致。
邢太太招呼大家坐下,便命下人端了点心、沏了茶上来,招呼大家道:“大家随意,不必拘束,一会儿喝了茶吃了点心,大家不想在这儿呆的,还可以到园子里走一走逛一逛。”
“你们大家子的底蕴,果然不一般。就像这个暖阁,在徽州城里,我可真没在别家见过。”陈老太太即想巴结邢家,好话自然不要钱地往外扔。
邢太太微微一笑:“徽州不冷,所以大家没想过要修这么个东西罢了。我们北方冬天太过寒冷,又不能老在家中的炕上呆着,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修上一个暖阁,冬天的时候大家聚一聚说说话,赏赏雪景,打发打发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殷氏和苏玉畹身上。殷氏虽性子软,也没什么能力见识,但她有一样好处,那对生活特别容易满足,除了丈夫孩子好,能吃饱穿暖,其他的根本没有什么要求。所以对于这个什么暖阁,她虽然觉得舒服,但并没有心生羡慕,更没想过自家要修这么一个东西。所以她只跟与她说话的姜氏悄悄感慨了一句,便不再说什么了,也不东张西望,面露艳羡,与很少跟陈老太太出来应酬却又自视甚高的赵氏相比,就强很多了。
至于苏玉畹,她更没什么想法。她喜欢看书,什么志怪杂谈都看,早在书上就知道了北方富贵人家都喜欢修建这种暖阁,主要是用来冬天宴客和聚会。今日虽然亲身感受到这种建筑,但对于她而言,实在算不得新奇。
见苏家母女都泰然自若,并没有像赵氏那般如乡下人进城的没见识样儿,邢太太心里就很是满意。
这位苏家的太太,虽有些不足,但也不是那般拿不出手,叫人笑话的嘛。
注意着殷氏,邢太太自然也就发现了站在殷氏身后,一副伺候她、听她命令模样的韩嬷嬷。
她忍不住问道:“这位嬷嬷……”她指了指韩嬷嬷,“我记得昨儿个是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吧?”
昨天邢太太话里提过让殷氏学学待人接物的话,所以昨日让韩嬷嬷去苏府时,陈老太太就暗示她今日一定要跟着来邢府,好让邢太太看到对她的话是十分重视的。所以听到这话,陈老太太就笑道:“昨日经你提点,殷氏她也觉得自身不足,所以就向我讨了韩嬷嬷去,想学一学如何待人接物。韩嬷嬷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京中大户人家做婢女的,倒也有几分见识,我便叫她去伺候殷氏一段时日。”
听得这话,邢太太对殷氏越发满意了。
能知道自身不足,然后找人教导自己,这样的人再如何都不会差不到哪儿去。看来苏玉畹的优秀不是没有来由的。她父亲出色自不必说,母亲也不是个很差劲的。
如此,邢太太心里的那一点担忧就放了下来,决定过两日就去找何大人的太太谈谈,让她做个媒人。
心里刚拿定主意,邢府的一个婆子就走了过来,悄悄在如意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不一会儿,如意见邢太太没再跟人说话,就走过来轻声禀道:“太太,少爷回来了。”
邢太太一惊,转头问道:“他怎么回来了?”
邢知府在京中有一位姓汪的儿时玩伴,老家就是徽州歙县的,前阵子他携了妻儿回老家探亲过年,邢太太便叫邢振武今日去给他送礼。
“少爷说他走到半道上想起漏拿了东西,就打道回府了。打算明儿个再去。”如意道。
邢太太皱起了眉。
家里人口少,事也不多,再加上有得力的下人,即便今天请陈家和苏家人来吃饭,需要准备什么只吩咐一声就可以了。所以儿子早上出门,送的礼物和行李都是邢太太亲眼看着下人收拾的,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检查了一遍。怎么就漏了东西呢?
她的目光在苏玉畹脸上扫了一下,对如意道:“我去看看。”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陈老太太和殷氏笑道:“我们家武哥儿今天本来要去歙县给一个世交送东西的,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我去看看他去,你们慢坐。”
“你请便,我们坐着吃吃点心赏赏景,自在着呢,又是一大群人,不愁没说话的人。你有事尽管去忙,不必惦记着回来陪客。”陈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很是慈眉善目。
“那就失礼了。”邢太太见大家都站了起来,忙压压手,“坐,大家坐着吧,我去去就来。”说着,走了出去。
沿着回廊往前院走,邢太太很快就到了邢振武的院子外,果然远远看到邢振武的随身小厮青松从院子里出来,她忙让丫鬟叫住他。
“太太。”青松小跑着过来,给邢太太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少爷怎么回来了?”邢太太问道。
“今日我们走到半道上,少爷就遇上了书院里的同窗,听他们说过明日有一位大儒要在歙县讲学。偏少爷作的文章诗词也没带在身上,干脆就回转回来拿,打算午饭后再去,在歙县多住两晚。如果能得大儒指点一二,那是再好不过了。歙县并不远,不用急着赶回来的话,午饭后再去也来得及。”
邢太太最重视儿子的举业,一听有大儒讲学,立刻喜形于色,对青松道:“你家少爷做得对,就该如此。礼哪时送不得?能聆听大儒讲学,这机会哪能放过?”
说着,她提着裙子就进了院门。
邢振武正在书房里翻着自己前段时间的习作,见邢太太进来,转头问道:“娘,您怎的来了?不是说你在前头宴客吗?”
“我请陈家人来苏家人来坐坐。”邢太太也不再隐瞒儿子,不过她无心说这事,问邢振武道,“是哪位大儒来讲学?为什么徽州府不来,偏去了歙县?”
“听说是姓程,具体那叫什么,我那同窗也不知道。据说是程先生跟歙县的一位高僧颇有交情,到歙县来游玩,被人相邀,这才打算到歙县的县学里讲上一日半日。因时间紧,这个消息并未传开,要不是今天机缘巧合,我都不知道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