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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抓人,还把受伤的送医院了吗?”“大病?家里养着?那不就等于等死?”在把女孩送进医院的诊室后,我独自站在走廊里,内心这么嘀咕着,颇为难受。
一个原本应该在家享受着幸福温暖的少女,现在却因这样那样的缘故,不得不在假期独自出门,忍受着路人异样的目光拾荒,补贴家用。看看这个名叫洪丽莉的女孩,再想想自己以及卫宝峰。
我那满腹的郁结之气顿时便化为一声叹息半个小时后,医院附近的一家连锁快餐店内。
“慢点吃,小心噎着”已经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的我微笑着对正大口吃喝着肉包、豆浆的她说道。她点着脑袋,算作回答,但嘴里却一刻不停,吞咽着食物。
“丽莉。”把被其吃光的盘子挪到一边的我问她“等会儿大哥哥把你送回家,顺便看看你妈妈。行不行?”
嘴里塞满食物的她听了,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没等我发问,她就咽下了吃的,对我小声道:“黄膺哥哥,你能不能先让我去一趟回收站?那儿离我家很近,不会很麻烦你的。”“好的。”
我怔忪了一下,随即回道。“是是这样。”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解,低下头,嚅嗫道:“我妈妈下午还要打止痛针。钱钱还差一点,所以所以”听到这儿,我的鼻子不由地发酸。
心里十分明白,她已经得到了我的帮助,自觉如果再向我要钱的话肯定不妥。可自己的妈妈需要治疗,没有足够的钱是没法子办到的。所以在这么矛盾的心理下才讲出了难处。
“丽莉,别担心了。”我语气和熙、坚定地说道:“你妈妈的病,大哥哥一定会让人来管的。”她得到了如此的回答,顿时就抬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道:“真的吗?黄膺哥哥?”我非常认真地对其点头。
然后道:“现在大哥哥就去打电话,让人来管。”她的脸上立刻就泛出了笑容,嘴里更是连声感谢。随后,我问清她的家庭住址,便和她打了招呼,接着便起身,到快餐店内的卫生间打电话,当然,这电话是打给我母亲的。
先不管母亲和卫宝峰、项莆清以及其它的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烂事。我想,既然碰到了她辖区内生活甚为困难的群众,总得知会她这个父母官一声吧!不然我自己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膺儿,大清早的你跑什么地方去了?”电话很快通了,母亲在我还未出声就这么问道。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后,我便把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
“嗯,我知道了。”母亲在听完我的讲述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然后继续讲道:“待会你先送小姑娘回家。我大概还得过几分钟才到单位,那么半小时吧!半小时后我就带人去小姑娘家里处理。”
“那他的爸爸呢?”我继续问着她。“人不是我们高新区ga抓的,是市局,而且证据确凿,程序合法,我们管委会也不好置啄。”我还想说话,却被其抢先道:“你把小姑娘送到家里后就别管了。
去和以前的同学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还有,膺儿,记住妈妈的话,不要去妄图背负超越你自己能力的责任!”
随同此话一起传入我耳中的,还有那头不时喊出的“赵主任早、赵主任好”之类的问候语。很明显,她已到达单位。
“好吧!”我低沉地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后缓慢地踱出了卫生间,回到餐桌旁。见到洪丽莉一副翘首企盼的模样,我便随之换回刚面对她时的温和表情。嘴里说道:“好了,等会儿就有人去你家接你妈妈去医院。现在大哥哥带你回家。”
“嗯。”笑容布满脸颊的她甜甜地回应,然后和我一起走出快餐店。“黄膺哥哥,你是个好人。”二十多分钟后,将其送到机械厂家属区附近后,她感激地跟我道。我摇了摇头,一边把从医院配来的消炎药递给她,一边说“大哥哥只是凭本心做事。”
接着,我又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加上一张留有自己手机和寝室座机号码的纸片,一同塞进她的口袋,并跟其语重心长道:“钱留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别去捡东西了,有困难打电话给大哥哥。好好上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嗯,我明白的。黄膺哥哥,我一定快点长大,到那时我有工作了,会赚钱,把今天你给我的钱还给你。”
做这番承诺的她重重地点着脑袋,小辫子一晃一晃,煞是好看。“哦,对了”我又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地对她嘱咐道:“待会儿要是有人问你坐什么回来的,你就说出租车好了,别把大哥哥的车暴露了。”
“为什么?”她好奇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她听了,似懂非懂。
但还是点头答应了,随后挥手,跟我告别。我隔着老远,看着瘦小的她进入了那幢灰黄,墙面明显有龟裂痕迹的机械厂家属楼,然后不到五分钟,从另一街口开进来两辆车。一辆是母亲的帕萨特领驭公务专车,还有一辆则是医院的救护车。
它们都停在了洪丽莉家的楼下。等身着浅咖色女士带褶皱短袖衬衫,白色直筒女裤,半高跟鞋的母亲下车后,她就和跟随在身旁的小郑,一前一后的进了楼,后面还有管委会的两个工作人员提着一些生活用品随之而上。
救护车上的医生护士当然也没闲着,拿起医疗器具,纷纷进入楼内。又过了将近半小时,医生和护士就抬着一位成年女性病人下楼,洪丽莉陪伴在一旁。
母亲则在其他人的陪同下跟在后面。我细数了下,除了她带来的三人,另外还多了几位。应该是母亲她们没到之前就已经接到指示,赶到洪丽莉家中的社区街道、以及机械厂的头头脑脑。
很快,摆着副亲切面容的母亲在洪丽莉身边温言相慰,并勉励了一下担架上她的母亲后,才把母女俩送进救护车。等车呼啸着开走,她又转回肃颜,在众人的簇拥下和他们颔首告别,离开现场。见此事已了,我松了口气,也跳上了车,准备驾驶而去。
“哎,我说,那女的是咱们区的二把手吧?”此时,在车的一侧不远处,一些看热闹男女的议论声传至我的耳中。“应该是的。那天咱们去区里讨说法,那女的不就站在那个区委书记的身边吗?”“嘿!挺有气质的。”
“屁!再漂亮再有气质,还不都靠陪睡陪出来的。”“那倒不一定,我听我亲戚说过,那女的在他们区当副区长的时候官声还不错,敢和市长顶牛。”
“切,别胡咧咧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知道不?真敢顶那也得是捏到了把柄!”“算了吧!关咱们平头老百姓啥事?还是准备准备,中午人家宏图集团可是又要来发东西了,我听说今天不光有米,还有油和鸡蛋呢!”
“真的!?”“对!还是过日子要紧啊!散了,散了”等到一旁的人都消失了,我依旧呆呆地坐在车里,脑海中还回荡着“把柄”两字。
如果参考昨日杨锦平的说法,那母亲握有其父杨军把柄的说法非常可信。可问题又来了,母亲、杨军以及他俩的共同靠山项莆清应该都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再怎么搞,也不会希望这条船毁败,大家一起完蛋吧!母亲那些在杨锦平嘴里的做法,往小了说是恃宠而娇,往大了说那就是在破坏他们圈子里的人际利益关系,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可偏偏母亲她就那样做了,还一点事都没有。
项莆清和杨军几乎就没有采取任何手段惩罚或是打压她。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等等,杨锦平的说法就一定是真的吗?他会否在撒谎?抑或隐瞒了些什么?还有卫宝峰,从他那些贴子里的描述,母亲就好像一个因肉欲而丧失了理智的媚俗女人。
被其用几张似是而非的幽会照片就能威胁的白痴女人。这可能吗?浸淫官场多年的她智商和情商就那样不堪?
如果是的话,那就真是个笑话了,谜团,疑团,一股股,一波波地在我大脑中纠缠、碰撞、分裂,然后重新组合、排定,继续反复,交替出现。真相,似乎被我摸到了一角。
但其大部,仍然笼罩在厚重的冰山内,触之不得。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的我揉了下僵硬的脸,然后驾车,朝市区进发。
花了不到半小时的工夫,我就到了市图书馆。在里面借到了春秋左传后,我来到了宽大的阅览室,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摊开书页。
同时又取出刚才在路上买的本子和水笔,放在桌上。拿起笔,对照着书上“郑伯克段于鄢”的记载,我便在本子上依次写下一系列的名字。
完成后,我看着上面两排人名。左边是郑庄公、共叔段、武姜、颍考叔。右边则是我自己、卫宝峰、母亲以及杨锦平、杨军和项莆清。前三行又用横线连接了起来。
这样就变成了郑庄公我自己、共叔段卫宝峰、武姜母亲。“是不是这样?”我右手转着水笔,左手托着下巴如此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