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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翠云闻言,星眸中满含一团迷雾,只觉严晓星高深莫测,却由衷信服严晓星,螓首微点,嫣然微笑道:“好,我听你的,不与伏老英雄提及此事。”
严晓星道:“稍时伏老英雄虽来时,他向我等言说,无极帮主虽早有安排,但乔五等仍然漏网。”杜翠云困惑不解,道:“公子因何而知?”
严晓星道:“他必言我等只在江都现身,乔五必自动找上门来求助。”杜翠云嫣然笑道:“若为公子言中,则公子委实料事如神。”
严晓星也不再言,提起酒壶,揭去壶盖后以掌心紧抵住,只听壶中起了沸腾声,乳白浓烟从壶嘴中不断冒出。一霎那间,满壶酒蒸发殆尽。
杜翠云剪水双眸凝视着严晓星举动,却始终猜不出严晓星施展何种功夫,道:“将酒倾去不是省事得多么?”严晓星摇首笑道:“毒性仍留,何必贻害无穷。”
说着用大力手法将酒壶压挤成为一块锡团,掷出窗外。盏茶时分过去,那原领两人看座的店伙探身入内,望了一望,惊咦一声。严晓星道:“你这是为何?”
店伙答道:“小的送酒前来,突有个客官拦住,说他就是两位守候的朋友,并拿出一块银子,命我速去河岸码头领一位身着蓝袍白须身背钢刀老者前来,不容分说接过小的手中杯筷壶酒,连声催促小的速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可接着了那蓝袍老者没有?”店伙摇首苦笑道:“小的遍觅无着,无奈何只有回返覆命,那位客官何在?”严晓星笑道:“他又匆匆离去了。你赶紧送上酒菜就是。”
说着又微微一笑道:“那壶酒亦被我那朋友携了而去。”店伙已瞥明桌上失去酒壶不胜惊疑,闻言哦了一声躬身退出。须臾,伏建龙闪身入来,啊朗笑道:“有劳二位久候了。”严晓星杜翠云肃请伏建龙入座。
伏建龙落座后,双眉微皱道:“眼前到得江都武林朋友着实不少,无不是为了柴青溪那本奇书而来,听说无极帮主虽有水性极高的党徒潜伏水底,但乔五等踪迹却遍觅无着。”
杜翠云诧道:“乔五未落在无极帮中手内,此乃令人欣慰之事,为何老英雄忧形于色?”伏建龙心内暗震,叹息一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乔五三人虽侥幸未落魔掌,却依然未逃出江都,在群邪严密搜觅之下,迟早他必被生擒活捉。”
严晓星道:“小侄之见,乔五生死无关宏旨,就是被擒住也无济于事。”伏建龙目光灼灼,诧道:“贤侄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柴青溪已死,那本奇书已随遗体火化,纵然将乔五凌迟处死,也找不回奇书。”伏建龙道:“贤侄坚信柴青溪已死么?老朽看来未必,柴青溪定还活在人世,藏身在这江都城内。”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小侄不敢苟同此见,天涯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柴青溪既未丧命,尽可身怀此书觅地隐身,为何反故命乔五显露踪迹,引来群邪,似嫌画蛇添足。”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侄不是说过柴青溪此举是诱使厉炎现身,假手金刀四煞除去么?”严晓星道:“此乃乔五所言,小侄姑妄听信。”
店伙走入,送上酒菜。伏建龙鲸饮一杯酒后,捋须长叹一声道:“贤侄之言虽极有理,但江湖之事,云谲波诡,无法揣测其是,如依老朽所料,可断言柴青溪必未死无疑。”杜翠云道:“何以见得?”
伏建龙道:“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是为了叛徒厉炎篡夺排教基业,排教有累卵之危,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那厉炎么?却为了那本奇书才出此毒计,奇书未得,厉炎焉能施展毒手将柴青溪一击毙命,杀鸡取卵,甚为不智,所以下手极有分寸,才可留得活命在。”杜翠云笑道“老英雄如同眼见一般。”
伏建龙正色道:“就事论事,不能不抽丝剥茧,才可真象大白。”严晓星道:“纵然柴青溪尚活在人世,他也不能将奇书双手奉献他人。”
伏建龙微微一笑,挟了一块牛肉在口中嘴嚼咽下后,望了杜翠云一眼,道:“姑娘不是需求奇书殷切么?”杜翠云微颔螓首道:“正是,晚辈只能借取,尚须柴老英雄首允,却不能出手劫夺。
但落在别的凶邪手中,晚辈出手劫来又当别论。”伏建龙道:“万一落在正派高人手内,姑娘又当如何?”杜翠云不禁语寒。
伏建龙又道:“贤侄与柴青溪私交甚笃么?”严晓星摇首道:“逆旅见逢,萍水一面,虽言谈甚欢,难言交情甚笃。”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此乃贤侄片面之词,为何乔五独邀贤侄前往河岸,此举必有深意在内,老朽与柴青溪曾有数面之雅,深知柴青溪虽侠肝义胆,却落落寡合。
但慧眼识人,一见投缘,必推心置腹,所以老朽断言贤侄与他交情甚笃。”严晓星心中暗惊。
但毫不动容,微笑道:“柴老前辈如何想法,此是他自身之事,晚辈不愿妄测。”伏建龙目中突神光大盛,道:“贤侄挺拔俊逸,根骨秉赋无一不是上乘之材,堪谓人中之龙”严晓星道:“伯父过奖。”
伏建龙双眉一皱,又道:“贤侄不必自谦,似你如此根骨人品,武林百年难求,不要说是柴青溪,就是稍具知人之明的武林成名人物,遇上贤侄亦要觅致门下,作为衣钵传人。”严晓星笑道:“伯父尽作题外之言,小侄总不能背师重投。”
伏建龙正色道:“柴青溪此举实含有深意在内,他那本奇书倘非具有过人秉赋无法参悟玄奥,贤侄如能悟彻,觅获藏珍,不难报却血海大仇。”说着望了杜翠云一眼,接道:“最好你们两人共同研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杜翠云不禁凝注着严晓星,流露出希冀神光。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侄向不作份外之想,何况柴青溪从未提及身怀奇书,书中所载究竟有何惊人武功,迄至如今小侄仍茫然无知。”
伏建龙道:“贤侄是真不知么?”严晓星正色道:“小侄句句实言,焉敢欺瞒伯父,再说小侄纵然与柴青溪见面,难免招致杀身奇祸。”
伏建龙道:“老朽必在暗中相护,凡事只小心谨慎,以贤侄机智武功,当可安然无事。”严晓星道:“伯父盛情德意,小侄没卤难忘,但容小侄三思。”伏建龙道:“老朽决无勉强之意。”说着改言其他,谈笑风生。
三人食用半饱,忽见店伙进入,躬身笑道:“伏老爷子,楼下有位计姓客官言现有要事相商,望伏老爷子劳驾一往。”
伏建龙不禁一怔,霍地起立道:“老朽三两日内不拟离开江都,竖佳如听从老朽之言,老朽不难找到贤侄下榻之处。”
言毕即匆匆随着店伙走出。杜翠云眸光闪动,道:“柴老前辈尚活在人世么?”严晓星道:“难说,此乃不可强求之事,在下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能心存过分之望。”说着拍手招来店伙,算清帐目,相偕离去。
瘦西湖在江都天宁门外,一束清流,蜿蜒回曲,廿四桥边,佳话久传,前人诗云:“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江都金粉之盛,尤胜秦淮,从前人诗句中已可窥一斑,今虽豪华消歇。
但一堤烟柳,几杯疏钟,仍楚楚有致,湖上古迹尤多,尤以史可法衣冠冢为着“数点梅衣亡国游,二分明月故臣心”佳联咏句,流传千古。
红祸蔓延,大陆变色,去国廿载,缅怀梅花岭上,墓草长青,吊古伤今,弥增家国飘零之痛。且说这日细雨霏霏,梅花岭一双俊美少年男女翩然而至。史阁部衣冠冢前却蹲着一衣裳褴褛中年汉子熟睡着。
但发须衣裤半已湿透。一双男女正是严晓星和杜翠云。杜翠云目睹中年汉子呼呼大睡,不胜惊异。蓦地,中天传来一声鹤唳,严晓星不禁面色一变。严晓星施展蚁话传音道:“姑娘速退后。”说时人已迈前,唤道:“阁下醒醒。”
那汉子突身如箭射扑向严晓星,双手齐出,如山罡劲中挟着无数飞芒,罩袭而去。杜翠云不禁惊叫出声,突闻一声惨嗥,中年汉子口中鲜血涌出,身形震飞跌出,叭哒堕在二丈开外,只见那汉子四肢已然折断,面目森厉狰狞,惨笑道:“小子,算你命大,只恨俺称雄江湖数十年,从无失手,今日竟伤在无名小辈之手,死不瞑目。”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如不施展十二成真力,反震之伤当不致罹受如此之重,怨得谁来?在下自问与阁下无仇无怨,下手如此狠毒,是否奉冷面秀士所遣?”中年汉子厉声道:“尊驾未免多此一问,显然尊驾侥幸逃出。
但暗箭难防,两位从此永无宁日了。”严晓星朗笑道:“在下倘惧冷面秀士庞雨生,也不致与他为敌。”中年汉子面色一变,张嘴吐出一口狂血,气绝身死。蓦闻随风传来一声阴声冷笑道:“小辈,你也太心狠手辣了,纳命来吧。”泥泞小道上纷纷疾射出十数条魅样黑影,将衣冠冢团团围住。
十数人年岁不一,貌相各异,但均太阳穴高高隆突目中精芒逼射,一望而知都是身负武学高强之辈。严晓星冷冷笑道:“庞雨生来了么?”一个青面枯瘦中年汉子,手中鬼头刀微微一晃,阴阴笑道:“小辈,好汉敌不过人多,你束手就擒吧。”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原来你等凭恃以多取胜,可笑庞雨生竟隐隐藏藏,避不见面,却驱无知之辈白白送死。”青面汉子大怒,喝道:“谁是无知之辈?”
严晓星道:“尊驾还不承认无知受人利用么?请问在下与贵上有何宿怨大仇?”青面汉子冷笑道:“就凭眼前心辣手黑,便该一死。”
杜翠云突皓腕一振,一道冷电青芒暴飞而出。剑势破空悸人锐啸中腾起一声刺耳嗥声,青面汉子右臂齐肘切落,血涌如注,面色惨厉,手中鬼头刀随断臂落下,却被严晓星挽接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