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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晓星沉声道:“在下所疑,为武林卓着声名正派高人干坤八掌伏建龙。”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实睿智无匹,不错,是伏建龙有此重嫌。”
严晓星诧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参与其事者,均说主凶诡秘本来面目,老前辈怎知他有重嫌?”老叟摇首笑道:“公子错了。
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末从之辈,只参与侵袭紫霞山庄,并不知其他,但参与机密者,均墓木已拱,骨灰不存,惟老朽仍苟延如今”严晓星道:“在下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叟道:“公子有话不妨请问,不过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着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计。”严晓星心中暗惊答道:“不错,在下正有此疑虑。”
老叟目中忽现泪光,似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长叹一声,凄然笑道:“老朽名唤乔延年,在侵袭紫霞山庄之前两月,友人黑灵官胡黑儿忽匆匆来访,谓其与天外三凶结怨甚深,约定在关外白沙屯东黄土岭上清结旧怨,肯邀老朽助拳,老朽当然不便拒绝,但谓凭我等。两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敌。胡黑儿言尚有其他友好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赶至北邙深入一处古冢内,拜望一位神秘武林人物”
严晓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无疑是伏建龙了。”乔延年道:“见面时不知,事后方知。”说着慨然长叹一声道:“伏建龙隐秘本来面目,盛宴款待于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并在身上下了禁制。”严晓星道:“老前辈难道不会设法逃出么?”
乔延年摇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后发现睡在一宽敞石室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问之下均不知缘由,都说受友人之邀,共谋歼除天外三凶。
正在互相惊疑之际,那伏建龙突然出现”严晓星道:“他显露了本来面目么?”“未曾。”乔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语音温和道:“近年来天外三凶羽翼日丰,耳目众多,深恐泄露机密,为此不得不慎重将事,诸位现在已置身在北邙千里之外,密迩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时便要发动奇袭,老朽已摆下三席酒宴与诸位商议如何行事。”说完,立时肃容出室。
“我等惊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将我等带出千里之外。”严晓星道:“老前辈尚未察觉体内有异么?”乔延年道:“未曾察觉。
但有异感,所以在酒席宴前虽饮下酒后,但又暗中逼出留置口腔内,以三焦真火炼化,一面暗中观察右座诸人神态变化,渐渐察觉众人目中神光呆滞,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装浑噩,以防伏建龙发现。”
片刻之后,伏建龙大笑道:“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时不远,三人分成一拨,由老朽指定方位进袭,说后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语。”严晓星诧道:“他说什么?”乔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监视同行两人,如发现有异,立予格杀。”
严晓星默然不语,暗暗痛恨伏建龙心狠意毒。乔延年道:“子时展开行动,是夜,星月无光,一片墨黑。
但老朽凭着夜眼,隐约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庄,老朽不由大惊,知是什么事了,又无法撇开两人,只得逞险暗算,虽侥幸得手击毙两人,但已迟了一步”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乔延年道:“老朽赶至紫霞山庄内,匪徒已展开猛厉袭击,幸亏老朽途径甚熟,遇上庄内高手阻挡时,便藉动手之间低声说明老朽非敌必需面见令尊。
但无法令他们置信,费尽艰辛设法将令尊诱离说明内情。令尊凄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无法偷生,虽不知匪酋是何来历,却知匪酋志在什么。”
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离将此物埋置一处。”“是什么珍贵之物?”乔延年黯然一笑道:“骊龙谷藏珍洞府各处禁制图解。”严晓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辈既有逃离之策,为何不说服先父偕同逃走?”
“问的好。”乔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为何令尊怀着必死之心么?”严晓星摇首不语。
乔延年长叹一声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斩草除根之意,决不容紫霞山庄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决意背城一战,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老朽亦无能生离紫霞山庄,可怜同行十九人。
除了老朽暗算歼毙两人外,其余十六人俱遭灭口了”严晓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么?”乔延年点首,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庄。”
严晓星诧道:“那么老前辈何以能逃出?”乔延年叹息一声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庄米仓内,隐埋三日之久,伏建龙搜觅三日,终不为所获。
但老朽耳闻他们谈话,说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庄外,但奇毒禁制已然发作,无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绝不能让老朽带走托付他人。”“禁制已发作么?”乔延年点首凄然一笑道。
“两腿已发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将体内之毒尽驱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后,爬出米堆之外,找来两根铁拐,撑行代腿,可怜令尊令堂均自绝于大厅中,面目全非”
严晓星忍不住泪如涌泉,顺颊滚下。乔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说过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必不尚活在人世。”严晓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么?”
乔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测而已,但愿如老朽所料。”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老朽密嘱总督大人将公子引来此处,志在告知公子三事。”严晓星道:“那三件?”
乔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无极帮首脑老朽心疑并非伏建龙,幕后尚有主使人。”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从何而知?”
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能生离米仓外。”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后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词。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
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现在何处?”“藏在台城一处墓冢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朽。”
乔延年面色严肃道:“最重要的,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用伏建龙找出幕后的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果在下试为疗治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元,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
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延年连连叹息之声。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来,即启开壁堵,一言不发。严晓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寐。
一个更次后,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睡得安甜么?”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
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后紧随着一锦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随寓而安,睡得异常舒泰。”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后,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于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严晓星回至镖局后即与余化鹏密商,突然,只见纽逢春勿勿进入,道:“镖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备马。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面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严晓星在鸡鸣寺后胭脂井旁下骑,徘徊其间。
只见井已枯废,四外古木阴森,蛰鸣四起,如话兴亡,不胜唏嘘,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山门。山门两侧有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
八个金字,不知何人手笔,雄浑苍动,刚健有力。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后,登上寺内高耸入云的豁蒙楼,楼上有联:“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
品味良久后,凭栏远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蓦闻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三丈开外。
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慑人。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瘦长汉子道:“兄弟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下不信有此事。”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