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邵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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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霁天,你还在睡?我每天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你倒好意思每天睡到爽才起床?你到底算不算个男人啊?是男人就不要把我当成你放逐自己的借口,是男人就给我挺起胸膛,振作精神乖乖的去找工作,听见没?”

    “妈的,老娘是欠你的啊?前几天还会勉强早起看报纸,做做样子给我看,现在可好了,越睡越起劲,连早餐都不用起来吃了。”

    紧接着,以枕头打人的闷声也加入“起床,给我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上班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楚霁天却仍呼声震天,孟洁只好暂时先放过他,边碎碎念边收拾东西,三步并两步的赶上班去。

    这是最近几天,孟洁上班前都会上演的剧码。

    但任凭她怎么吵、怎么闹、怎么扁人,仿佛被睡神和散仙附身,变本加厉懒散的禁霁天却从没醒来过。

    不过,她前脚刚出门,待确定她确实离开后,他便马上睁开眼睛,一骨碌翻坐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老想办法闪着她,只要见着她的面,自个儿便觉得好像哪里对不起她似的,全身都不对劲。

    坐在床上,他征望着大门口,心头再度涌现了一抹难言的波动。

    想起自己那天为了替她出口气所做的蠢事,他的唇角微微扬起,逸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她被那个男人欺负千他何事?

    他不是了心想整她、想报仇的吗?看她被欺负,他应该要更高兴才对啊!

    但当那个欺负她的人不是他的时候,为什么他心头的怒焰会灼烧到连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地步?

    难道,这么多年的记恨所包含着的,其实是持续多年不坠的在乎吗!

    经过这阵子的贴身相处,他对孟洁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别看她老是一副泼辣的男人婆样,她其实也有细腻体贴的一面。

    知道他手长脚长的,自口从他被她“收养”后,她就把自己的大床让给他睡,一个女孩子家躲到书房去打地铺,就算睡得腰酸背痛,也从不见她喊一声。

    瞧她每日为工作熬夜拼命,就是为了在男人堆里替自己拼出一片天,他却为了报十年前那点老鼠冤,在阿奇他们的怂恿下,做出这种鸟事。

    看她每天忙得半死,还得伺候他、照顾他、担心他,有时候的确是很爽啦,但见她每天真心诚意的为他的未来担心,努力不懈的想要挽救他颓圯的人生,他却不能不被她的好心善良感动。

    可游戏玩到一半,难道就这么中途弃权吗?

    不行不行,他会被阿奇、旺仔、阿彬、豪哥他们活活笑死的。

    想当初,自己是怎么跟他们说来着?

    他记得,是一个月前的某个星期六吧!阿奇他们忽然把他找去,提出了帮他苦心拟定的复仇计划。

    听完他们的计划,他一时间有些犹豫,阿彬却苦口婆心的劝进。

    “哎!我们是瞧你窝囊了那么多年,看在大家都是哥儿们的份上,才好心帮你想出这个办法,让你有机会出出气,你自己好好把握,千万不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阿彬一说完,马上就有人接腔“阿平,看你这副忸忸怩怩的样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听到这种质疑,楚霁平马上跳起脚来“此仇不报非君子,只要让我再碰到孟洁,我不想尽办法整死她才有鬼。”

    “是哦?整她?不要整到自己就好。”旺仔也不看好的说。

    他气呼呼的否认“少看扁我了,才不会。”

    “你确定厚?不要让兄弟们失望哦二

    “安啦,不会,保证不会。”他算是正式接受了他们的计划。

    一直没说话的孟豪,也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补上一句“这样才对,这样才有男人的气概,我那个妹妹嚣张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人出面修理修理她的拗脾气。”

    他的话,让楚霁平觉得自己身负重任“我知道我知道,大家不用担心,如果我到时候心软,我楚霁平就改姓孟可以吧?”他信誓旦旦的发誓。

    哎!一切仍历历在目,当初是自己把话都说绝了,现在哪还有回头的路?

    不对不对不对,他懊恼的抓抓头发,他怎么能这样想呢!

    应该是说,幸好当初有兄弟们的提醒,他才不会出现像刚才的妇人之仁。

    像她那种暴力的女人,本来就该有人来挫挫她的傲气,他可是替天行道,替很多可能会无辜受害的男人出口气啊!

    整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好愧疚的?

    转念一想,他的心情马上好许多,他翻身下床,准备刷牙洗脸,开始他崭新的一天。

    嗯,好几天没动脑筋想想该怎么让孟洁气疯的计谋了,今天应该来好好想一个超级机车的楚霁平一走出房门便伸个大大的懒腰,餐桌上的爱心早餐和被刻意留在餐碟旁的汽车钥匙映入眼帘,在瞬间打击了他钢铁般的心。

    那个傻蛋,怕他想出去找工作又懒,就干脆把车子留给他用。

    她难道不知道,拿着一台手提电脑和一大堆资料挤公车,有多么辛苦?

    她当自己是阿信啊!

    他的心顿时暖烘烘的,温度高到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成水。

    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这个这个这个嗯哼,要整她是没错,但也不必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嘛!

    本来回国后,他打算跟同样念哈佛建筑研究所的好友合开一间建筑师事务所,但为了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复仇计划,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只好丢给倪焰去搞。

    他届时可是要挂名的建筑师呢,这样不闻不问实在不对啊!

    哈哈,刚好今天天气不错,绕过去看看,就当兜兜风、散散步吧!

    这也没什么对不对?他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呀!

    绝对绝对不干孟洁的事,绝对不是因为想让她高兴才做这些动作。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真的真的没什么为了赶出英达的case,孟洁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在公司加班,除了偶尔溜回家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外,几乎都以公司为家。

    值得欣慰的是,东西赶出来后,客户相当满意,不但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就连下一年度更新电脑硬体设备的约都签了。

    嘴巴一向吝啬的老板,今天居然在会议上当着大家的面称赞她,她的心情快乐的不得了。

    除此之外,今儿个心情大好的老板,还当众承诺,如果孟洁继续保持良好的表现,他不排除明年—月升迁的科长缺,由女性递补。

    厚厚厚,当时也在场的木村信泽脸变得有够臭的,想到他最讨厌的女人有机会跟他平起平坐,他恐怕是气得连做梦都会捶胸顿足吧?

    因为心情太亢奋,即使公车很挤,车里头的空气和下课学生的喧闹声让她头昏iiu眩,但她下车后走回家的脚步,却仍然轻快不已。

    走到家门前,望见里头黑压压的一片,她的亢奋指数忽地骤减一半,略显疲惫的眉头不自觉的紧皱。

    “这个楚霁平,该不会懒到这种程度,都晚上了还在睡午觉吧?”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心里直嘀咕个不停。

    哼!本来晚上还想带他一起去吃顿好料庆祝庆祝的,谁知道啧啧啧,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上进的男人啊!

    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呀!

    本来以为强迫他换个环境,每天用尽方法鼓励他,责备他、激他、哄他,久而久之,他总该会有点进展的吧?

    谁知道,原来朽木真的不可雕,她恐怕是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

    可他明明是个该有大好前途的男人啊,如果她没记错,他以前在学校可是文武双全的风云人物呢!不但书读得好,篮球、手球、短跑他都是一把罩,难道就因为这一点小挫折,便容许自己颓废一辈子?

    不行,她不许他再这样下去。

    等会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把他给彻底唤醒才行。

    孟洁憋了满肚子的气,一进屋,果然看见楚霁平平躺在沙发上睡得不醒人事,这下完全印证了她方才所有的推测,她自然更是气愤不已。

    “楚霁平!”怒吼之余,她不客气的伸手推他一把“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觉?”

    见他仍睡得四平八稳,她干脆抬起脚踹他“一个大男人,整天除了吃,除了打电动就是睡觉,你难道一点自省之心都没有吗?”

    楚霁平揉揉被她踢疼的大腿,咕哝一声“别闹了,让我睡。”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人生的大好时光都被你睡掉了,你知不知道?”

    见他完全没有悔悟之心,仍睡得像头死猪,孟洁抓狂的双手并用,往他头上、脸上、身上、腿上胡乱捶打,只希望能将他打醒,能让他能恍然醒悟,不再这么虚度青春下去。

    “姓楚的,你给我起来喔,不要老是摆出这种死样子给我看,我已经受够了,就算我普经做错事,让你脆弱的男性自尊受到伤害,但我已经替你做了半个多月的奴才,也够弥补一切了吧?如果你打算就这么堕落下去,我看你干脆去死死算了,免得浪费社会资源,浪费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每一分钱。”

    见他仍不为所动的紧闭双眸,她一股气直往头顶冲,理智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很好,你当我刚才说那么多,全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是不是?我数到三,你再不起来,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二、三”

    刷一声,她顺手拿起桌上喝剩半杯的开水,毫不迟疑的往楚霁平沉睡的脸庞泼下去。

    这一泼,果然,他马上张着一双愤怒的黑眸,杀气腾腾的瞪视着她。

    乍看到他的目光,孟洁心底硬生生打了个突,一只懒到不行的流浪犬,怎么会出现狼狗般的犀利眼神?

    还来不及思考,他已经豁然起身,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凶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看到你把自己当猪养,让我很不爽而已。”

    “所以你就可以一直打我?甚至把水泼到我脸上?”

    伸手缓缓抹过滑下面颊滴个不停的水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攫住她的手腕,使劲一扯,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趴在他身上。

    “你”他一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手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面迎接他凌厉的眸光。

    “我怎么样?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这几天在家了吗?你有看见我在忙些什么吗?东西出了问题,我已经三天三夜没阖眼,累得生病发烧,刚吃了退烧葯,想躺在沙发上眯一下,你在鬼吼鬼吼些什么东西?”

    “我”

    往桌上一瞄,果然看到散落在桌上的几颗退烧葯,孟洁的心一虚,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睡觉你不爽,现在把我弄成这样,你就爽了是不是?你这个人,永远只知道让你的情绪控制一切,你有情绪,我也有情绪,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我可不可学你?可不可以?”

    大吼完,他忽然俯首重重吻上她的唇,无视她的竭力抵抗,以男人的变力转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就这么挤在小小的沙发里。

    好不容易推开他一点点,她马上爆出狂叫“楚霁平,你敢欺负我,你不得好死。”

    “我都不怕你了,我还会怕死吗?”

    语毕,楚霁平再度狂肆的吮住她从未有人亲吻过的红唇,紧扣在她纤腰上的大手,更毫不客气的探入宽松的上衣,直接往她胸前的美好探去。

    他灼热的气息恣意吹拂在她耳边“平常看你瘦不拉叽的,没想到胸部还挺有料的。”

    “你这个无赖唔”她一开口,就中计了。

    他们的舌在强烈的索求下,紧紧缠绕住彼此,难分难舍。

    楚霁天的身躯压在她身上,但她再也感觉不到重量,只恨不得能嵌入他的身躯,与他合为一体,一起燃烧成灰。

    忽地,就如同来时那般突然,所有的天眩地转、缠绵激情,全在瞬间停格了。

    怎么会这样?

    就像播放到正精彩处的video被按了暂停键,她心头一阵愕然,刹那间,分不清该是释然,还是若有所失,脑袋瓜一时仍转不过来的她,只能选择动也不动的静待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完全没有回应,她只能别无选择的睁开眼睛。

    哇!不会吧,他怎么动也不动的趴在她身上,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啊?

    对哦,他刚才好像说他发烧。

    彼不得羞赧,孟洁烧红着脸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大掌自她的上衣下摆抽出,再轻手轻脚的将交缠在一块儿的四只脚分开,然后自他身下滑下沙发,将他的身躯翻转过来,让他在沙发上仰躺好。

    她伸手探了探楚霁平的额头,果然很烫。

    不是吃退烧葯了吗?怎么还烫成这个样子?都快可以煎荷包蛋了!

    不过,片刻前那一幕实在太火热了,谁知道他发烫究竟是因为发烧,还是情欲使然?

    边胡思乱想的猜着,她边到厨房,翻出被冷落在冷冻库角落很久很久的冰枕,再找出一条质地柔软的毛巾将冰枕包好放到他额上,又用冷水扭了条毛巾帮他擦拭炙人的身躯,在确定他气息匀稳,应该只是因为葯效发作而昏睡后,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她呆愣的坐在地上望着他,他睡着的时候可比他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既不会惹人生气,也不会故意跟她唱反调,浓眉温柔的舒展着,浓密睫毛似一排密梳,嘴唇微微弯起,像在微笑似的,看来多了几分顽皮的孩子气。

    孟洁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柔软的嘴唇,这里,刚刚才碰过她的嘴唇呢!

    看着这样的楚霁平,她心头什么气恼都没了,反而盈满揪心的柔情,那源源不绝的柔情,多到已经可以淹死她自己。

    惊觉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反应,既不是狂怒,也不是气得想杀死他,更不是跑到厕所去狂吐一场,反而是那么多她以前从来未曾有过情嗉。

    她不由自主的惶恐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他刚才可是不顾她的意愿,强吻了她呢!

    平常就算是女性友人,连跟人家共喝一杯饮料都觉得恶心,吃合菜也一定准备公筷的她,居然可以接受限一个男人?且对方还把舌头伸到她的嘴巴里,她非但没有半分嫌恶之感,还还不要脸的回应人家。

    扁想到方才那情欲奔腾的感觉,就让孟洁自以为锻练得比铜墙铁壁还厚的脸庞再度灼烧起来。

    天哪天哪天哪!

    这是代表什么!

    只有爱会使人盲目、会使人抛弃自己的原则,爱才能让人愿意跟对方分享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

    莫非她爱楚

    叽,思绪紧急刹车,她抱头暗暗呐喊,这怎么可能呢?

    她理想中的男人可是敦厚老实、一步一脚印的上进青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像楚霁平这样的无赖呀!

    心底某一角,一个小小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冒出头“可是你从来就不讨厌他不是吗?十年前会做出那么强烈的反应,只是因为害羞,惊慌失措到不知道怎么回应,才一时间做了最糟的回应了他一脚,你也一直很后悔的,不是吗?”

    不对不对,不讨厌也不等于爱呀!

    “好吧,不谈过去式,但要不是对他仍有意思,你又何必管他,还把他带回家里来,自掏腰包养他不说,更常常被他气得半死?若不是爱他,你干吗自找麻烦,莫非你有被虐待狂?”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真的喜欢他,我干吗三天两头毒骂他?对他一点都不温柔?

    “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话你没听过啊?若不是爱,怎会在乎,又怎么会费力去插手管另一个人的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再钻牛角尖。”

    那那那那就真的证明,她就算还没到深爱他的地步,也离爱不太远喽?

    这太可怕了!

    孟洁吓得从地板上弹跳起,随手抓了包包,便逃难似的向外冲。

    离开前,她没忘了再多困他一眼,吃了退烧葯也放了冰枕,放他一个人在家,应该死不了吧?

    不管了!一定要在他醒来前落跑,否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心一横,小鸵鸟脚底抹油,先溜为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