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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云究竟功力深厚,一阵头晕眼花过后,试一运气,不觉精神微振,仅觉胸腹伤疼难受,知是方才服过的千年何首乌的功效,正欲爬起时。
只听宝昙禅师出言,灵机一动,佯作受伤深重模样,右肘支在洞壁,喉间不时响出痰喘声,暗中调息元气,眼却望着宝昙禅师。
这时才瞧清了宝昙禅师形象,只觉一瘦小枯干老僧巅巍巍坐在一块高可半尺的右块上,面上皱叠千层,身着一件破烂黄色僧袍,淡蓝色的目光在乌黑深邃的洞内,一眨一闪着。
此时俞云听得他话中的用意,似要把三页真经毁掉,不禁一怔,忽听池料测自己必死,心中甚是好笑,于是作挣扎,出声道:“老禅师,你料得一点不错,在下这手拿穴法,从一海外异人偷学来的,你看这手行不行?”
人到临死之前,万念皆空,宝昙禅师早将一腔争雄好胜之念尽都消去,闻言笑道:“行行若不行,岂可制老衲的死命,年轻人,老衲一掌味道好受吧?”
俞云忙答道:“好受得紧,不好受怎能与老禅师作伴于地下,喂,老禅师那三页真经,丢给在下临死之前开开眼界吧”说着身躯往外一倒。
宝昙禅帅此时麻痹的感觉已自加重,头支在洞壁上强自支持着,闻言猛吸了一口气不禁叹息道:“年轻人,你拿去看吧。”说着在袖管内击出,一掠手,竟飞落在俞云面前,又道:“老衲如非是为着这三页真经,岂能受三孽障暗害,又岂能今日命丧你手,归根结底,终是贪念作祟,三页真经,依此看来也属不祥之物,不如趁早毁去。”
“年轻人你看了以后,即速掷在老衲身前。老衲要用残余真力将之毁掉,以免落于邪恶手中,流毒无穷。”
语声起音颇强,但到后来越说越低微。三页真经落在俞云面前不足五尺之处,俞云努力挣扎爬前,右手伸出想够那三页真经,喉间疾喘吁吁,费力得很,好容易才拿到手中,见那三页真经似也是羊皮质底,轻飘飘地,满是梵文字体密实而详,佯道:“老禅师,字体小得紧,在下怎么看它不清。”
宝昙禅师不禁发出低微的笑声,道:“经文俱是蝇头小楷,且你的目光渐已涣散,怎能瞧清它。”两人都是有气无力的说话。
俞云尽力向洞口方向爬着,宝昙禅师低喝道:“你怎么的,真经快掷还给老衲。”俞云仍自不停的望前爬着,口中说道:“在下要去有亮光之处,看看清楚,不然,在下死不瞑目。”说着俞云已爬前了三丈远。
忽然宝昙禅师面容一变,强力迸出一声:“你逃。”双掌倏往前一推,原来俞云在爬出两丈外,停了停,又试试真气,觉得胸疼以外,别无什么阻碍,忖道:“我这奋力窜至洞口,便无妨了,谅他垂死之人就是吐掌,劲力也及不到洞口。”
心念一动,爬起就窜,看看窜近洞口,忽觉身后一道奇猛无比的劲气,推得身形往前踉跄而栽,竟制止不住身形,大叫一声,象断了线的葫芦一般,往千寻绝壑下泻落。
俞云自觉身不由主的往下急坠,空有一身绝技无用,两旁风声急啸,忖道:“完了,想不到我谢云岳就此完了。”右手还是紧执着那三页真经。
正在闭目等死之际,突然足下卷起一道狂风,撞得身形一歪,真是个万载一时的生机,心中猛喜,双足借狂风上卷之力一划,陡地斜剌刺拔起三四丈。
倏又两臂猛张,身形恰似一头苍鹰,盘旋飘落,他凝眼看出谷底,怕不还有二三十丈,他守定心神,让自身情绪尽量放松,前胸掌伤如针刺。咬牙死命忍住。他盘旋了数匝,终于落在地面,惊魂一定,浑身感觉虚软乏力,又是一阵头月晕眩,眼中呈现尽是一片墨黑,事实上冰天雪地,毫无所见,反而黑得出奇,这是显著的虚脱现象,他忙将右手中的三页真经交与左手,再用右手在襟底一阵摸索,掏出剩余的半截拇指长千年何首乌,囫囵吞枣地毫不嘴嚼吞了下去。
片刻,只觉一股暖气由丹田升腾,转眼便流转了一周天,伤疼立止,心想:“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我本想这只千年何首乌,留着济人,却不料竟救了自己两次重伤,看来,各有姻缘,不可强求。”
想着,又取出玉瓶,倾了三四颗长春丹入嘴,闭目行功,他竟然在漫天飞雪中入起定来。一个时辰后,他睁开双目,长吁了一口气,立了起来,甩手弹落袍上雪水,不由仰面上望。
只见峭壁千丈,直插云霄,洞口只有象个黑豆这么大,忆起方才惊险那一幕,不由目夺神摇。
他仰面望了一阵,心想:“这宝昙秃驴掌力竟然如此厉害,比自己的弥勒神功十四式凌驾于其上,不知这老鬼现在死去也未。”
不觉泛起一种无名的得意,他忆起方才的一幕,右手施出“轩辕十八解”中“断筋截脉”绝招,一下子就捏断了他三根主脉,不由哈哈笑出声来。
他猛然忆起天外三尊者,立时环顾远近几眼,三人尸体并无所见,不禁心头一怔,暗想:“自己坠下时,幸被疾风救命,他们三人想必也遇上这种情形。我怎么替别人担起心来了,现在不知顾嫣文姑娘怎样,恐怕是等得不耐烦了。”
想着,三页真经忙贴身藏好,辨明了方向,往南走去。天寒地冻,在他经过的乡村,大都是门扉紧掩的,每至一村,他都要敲开人家的门,问讯去灵石县的路径,有不少人对他这种狼狈形状,均投出惊异目光。
他对自己的这付形状也不敢欣赏,皮袍已破了数十道裂口,黑色的毛渗出衣外,几乎是兽皮覆体,手肘腿胫等处伤痕鳞鳞,这都是沼壁尖石撞成的。
尤其是右脚管,撕开了三四个大洞,他不禁摇了摇头,迈开脚步急驰而去。到达黄庄杨老丈家中,已是二更将尽,杨老丈全家早就进入睡乡,梦中被敲门急骤之声惊起。杨老丈迷蒙中披衣开门,心料必定是俞先生,口中问道:“是俞先生么。”
俞云听见,不由愧歉难安,似这腊尽寒天深夜,要惊扰人家从热烘烘被中起身,连忙答道:“杨老丈,正是在下,真对不起,要你开门。”“那里,那里。”
杨老丈一面客气,一面开门。杨老丈一手执着红烛,烛光下看见俞云这般狼狈,大惊道:“俞先生,你怎么了。”
俞云面上一热,尴尬地说道:“在下一时失足,跌落崖下,幸而不死,已是滔天洪福了。”杨老丈惊叹道:“哎,真是万幸,待老儿叫起小媳,弄热水先净净身吧。”
俞云忙推辞道:“老丈,请不要张罗,在下立刻就要启程。”杨老丈道:“俞先生说那里话来,这种天气岂能走夜路的,明儿一早再走不行么。”说什么也不准俞云走。
这时全家老老小小均起来了,忙着烧水做菜。俞云见他意诚,只得留下,取出寄放杨老丈家中的行囊,洗了一个澡,通身上下均换了衣衫,再吃了一点酒食,杨老丈即送他到客房中歇息。俞云挑灯夜坐,取出几乎送了性命夺来的三张“菩提贝叶真经”他就灯下一瞧,篇上俱都密密麻麻蝇头小楷梵文,他忖道:“幸好自己随助亮大师学过梵文,不然,虽得来手中也如同废物。”
遂自澄心自虑看那三页真经,一口气看完了后,原来那经内所记载,俱是佛门内外双修性命之学,专论一静字诀,将真气聚之于一点,外吐则如雷霆九霄,憾山震岩,内则能疗伤归元。
无论受了什么伤损,只要未将经脉震断,必可短期复元,怪不得天外三尊者破命想夺到手。若照此经持恒不断勤修,功能还老返童,驻颇长生,但外用之于掌,功能奇大“弥勒神功”为之稍逊,缺点只能静坐或静立施掌,比不得“弥勒神功”变化莫测,动静由心,凡事都有一确定不移之真理存在,每生一利就必有一弊,这种说法,千古不渝。俞云灵慧天生,盘坐榻上照此“菩提贝叶真经”口决运功,经文内多有玄奥处,他都能触类旁通,一索即解,等他真气运通十二重楼后,睁眼自觉功力比前增进了不少。
此时,窗外微露曙光,知时已不早,遂下榻启门,只见杨老丈全家都已起身了,在厨下忙着准备食品,见他出来,杨老丈就忙打水,准备早点,俞云心中甚是不安。
才交申初,俞云辞别了杨老丈登骑下道,出得门来又是寒风扑面,雪涌宙野的世界,他也不管雪降得有多大,只死命紧赶着路,但感两旁啸风急生,树木如飞雪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