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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翎心里忐忑,她本就斟酌着不知该说什么,又见轩辕骁突然沉下脸,自然不敢再言语,只低着头,贝齿轻咬着菱唇。
轩辕骁还在回想轩辕骐方才躲在树后偷看的神情,那黯然郁结的模样,惹得他心里一阵烦乱,蓦地转身,匆匆朝殿内走去。慕紫翎不知他的心思,有些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
“怎么,皇后害怕孤会把你摔了?”轩辕骁掀起剑眉,审视着慕紫翎秀婉绝尘的脸庞,慕紫翎禁不起他的凝望,玉面低了又低,她正被他抱着,这样一来,脸就直接贴上了他的(胸)口,双颊更是如蒙了红霞般,彤云漫卷。
这一幕,让轩辕骁忆起了大婚之夜,一点点挑起的嫣红喜纱下,绯色的樱口、圆巧的玉鼻、胭脂熏染的桃花面颊,深长的眼睫低垂着,雾里看花。
“皇后对谁都温柔亲和,唯独对孤这般见外。”轩辕骁见慕紫翎怯怯地缩回抓着自己的手,柔荑轻捂着小腹,怕她不舒服,遂轻轻将她放到坐榻上,扯了锦绣软枕让她靠着,又吩咐宫娥把银暖炉移过来一些。
“谢、”慕紫翎想到轩辕骁才说完自己见外,遂住了口,半个谢字凝在嘴边。
“皇后很贴心嘛,知错就改。”轩辕骁见慕紫翎的脸都快红破了,便不忍再打趣她,正好女医将汤药端了过来,他便接过药碗,执着汤匙给她喂药。
“嗯、”慕紫翎微哼一声,仍旧预备喝药。
“烫到了?”还是轩辕骁及时把汤匙收了回来。
“没事,就一点点、”
“那也要说啊。”轩辕骁皱皱眉,低头吹着汤药:“别羞了,我这也是第一次给人喂药,彼此彼此。”
慕紫翎诧异轩辕骁突如其来的温柔,是因方才冤枉了自己感到歉疚吗,还是见自己身子不适,所以态度和缓些?她还不及思量,已经有侍从跑了进来:“皇上,兰容华忽然晕倒了。”
“什么?”轩辕骁站了起来。
“皇上快过去看看吧。”慕紫翎拿过他手中的药碗:“臣妾已经好多了。”
“哦,那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轩辕骁拍了拍慕紫翎的削肩,便赶去梦兰阁了。
慕紫翎心绪纷繁,既担忧暗处陷害自己的黑影,又担心腹中弱小无辜的孩儿,自己因皇后之位屡屡遭妒,三年来一直如芒在背,现下又有了喜,那帮人更不会放过自己的……
“娘娘,快喝药吧。”女医提醒道。
慕紫翎回过神,忙忙将汤药饮尽,她虽满腔心事愁结,但耐不住身体虚弱,而汤药中又加了安神凝气的药,她本想略歇一歇,却阖目睡沉了,一觉醒来,竟已华灯初上,但倦乏的身体却并未好转,头反而还更加昏沉了。
迷糊中,眼前只有轩辕骐担忧的脸。
“翎姐姐,你好些了吗?”轩辕骐坐在榻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发热呢,先喝点药羹散一散吧。”
“我发热么?我倒觉得有些冷。”慕紫翎微微蹙眉,想坐起身,轩辕骐赶忙将她扶了起来,把盖在她身上的羽缎披风拢紧。
“阿骐、”
“没事的,翎姐姐。今天是祥太妃的生辰,母后午膳前就去祥云宫了,这会舞乐还没结束,不会这么早回来的。皇兄那边也没事,估计兰美人就是装病引他注意呢,你别想这些闲事分心了,照顾好自己才要紧。”轩辕骐不用慕紫翎开口,也知道她要问什么,当即一一作答了,又让茵儿端来药膳。
“阿骐,我心口有点堵,吃不下。”慕紫翎才闻到吃食的味道就一阵想呕,只得摇头对轩辕骐说道。
轩辕骐不忍慕紫翎难受,放下了手中的青瓷碗。
“娘娘,您气色实在不好,还是多少吃一点吧。”茵儿劝道:“女医说您现下一定得养好身体,否则、龙种就危险了。您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得勉强吃一些才好。”
“可翎姐姐这会儿没胃口啊,勉强吃下去,不是更不受用么?”轩辕骐皱眉道。
“小王爷,这你就不懂了,害喜都是这样的、”
“茵儿。”慕紫翎用眼神止住茵儿,轩辕骐知趣地退了两步,让茵儿上前伺候。慕紫翎也不要茵儿喂,自己执起汤匙,勉强咽了半碗粥,怎料胸口闷得厉害,粥刚喝到胃里就直往上翻,只得推开旁边的茵儿和轩辕骐,捂着(胸)口吐了起来,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直接软在榻边。
轩辕骐上前扶住慕紫翎,轻抚她的背脊,把弄脏的披风和被褥卷了,又吩咐茵儿倒水给慕紫翎漱口。这时外边的摇铃声响了起来,已经戌时了。慕紫翎有些紧张,太后应该快回来了,而且定会有嫔妃相陪,她不想跟她们碰上,否则又是一阵唇枪舌战。
“茵儿,让侍从把我的步辇抬进来。”轩辕骐自然看出慕紫翎的忧虑,安慰道:“上午不是下雪了么,我让人把你的凤辇移到南苑去了,我们等下绕南边的锦林院回去,不会碰上母后的。”
慕紫翎愣了愣,觉得轩辕骐的心思实在细腻,竟为自己想得这般周到,不过她没有道谢,对轩辕钰和轩辕骐两个,她素来是亲(密)无间,也许的确像轩辕骁说的那样,自己把见外和疏离都给了他。
“阿骐,我自己回去就好,等会母后问起来、”
“我在书斋呀。”轩辕骐耸耸肩:“翎姐姐从前还帮着我逃学呢,怎么如今胆子越来越小了。”
“长大了,就不能任性了啊。阿骐现下也是个小少年了,不能、”
“可我觉得越是长大,就越该坚持做自己吧,不像小时候懵懵懂懂的,容易被骗。要不怎么说‘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呢?”轩辕骐说完,便轻轻掩住慕紫翎的口:“等翎姐姐好些了,再跟我辩嘴吧,我随时奉陪,现下你可要好生休养。”
少年的眼中有些落寞,那落寞染到慕紫翎眸中,又添了一分忧色,她微微侧头,从车窗的缝隙看灰蓝的夜空,一缕雪屑飘落,少年伸手为她挡住了那抹寒凉:“翎姐姐,别害怕,有我在呢。”
“茵儿,翎姐姐没胃口,你就别勉强让她吃东西了,我明天会送早膳过来,保证她一定能吃下。”回到凤栖宫后,轩辕骐向茵儿嘱咐道。
“真的么?”茵儿有些好奇:“小王爷准备让御膳房做什么菜肴,我们这边去吩咐也一样的呀。”
“那可不一样。”轩辕骐眨眨眼睛:“糟了,我今天功课一点都没做,明天还要赶早呢,翎姐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
轩辕骐走后,茵儿却长叹了口气:“娘娘,好在有小王爷帮忙,我们今天才逃过一劫,可他早晚要去封地的,介时怎么办呢?只希望您诞下嫡皇子,这样还能稳住后位、”
“茵儿,你别说了,我没有那个命。”慕紫翎躺在床榻上,侧头看着昏黄的薄纱宫灯,觉得自己简直在幽暗的魂梦中:“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娘娘,您胡说些什么!”
相比慕紫翎的凄然,兰容华的情形则十分舒缓,她也睡了大半天,不过是在轩辕骁的陪伴下,此时正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由侍女喂着燕窝桂花粥。
“兰儿没事就好,孤今天的奏折还没批阅呢,你好生休息,孤回龙吟殿了。”
兰容华虽然知道龙吟殿有个神(秘)佳人花雨,但轩辕骁撇下皇后,陪了自己大半日,已经给足了面子,自己若再撒娇挽留,就显得贪心不足了,遂体贴地点头:“嗯,皇上也要注意龙体,别太过劳累。”
轩辕骁出了梦兰阁,便问周海:“一直没人过来传信,皇后想必无恙吧。”
“暂且无恙吧。”周海早打探到慕紫翎在宁和宫昏睡了好几个时辰,又发热难受,轩辕骁既然过问,他自不敢隐瞒,便悉数告知了:“现下由小王爷送着回凤栖宫,暂且无妨,不过女医说接下来至少要静养几个月。”
轩辕骁听见轩辕骐送慕紫翎回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脑海中又浮现起早晨的那一幕,自己这个小皇弟,只怕对慕紫翎有异样的情愫,这可是件棘手又棘心的事,该怎么开解才好?轩辕骁揉着眉心,发起愁来,一面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也许只是亲厚的姐弟之情,弟弟觉得姐姐被抢走,也是会吃醋的吧?
轩辕骁心下想着,却忘了上龙辇,反而石阶下走去。
“皇上?”
“哦。”轩辕骁回过神:“那皇后心情如何?”
“听女医说,皇后知道自己要静养几个月,似乎还松了口气,大概想着这段时日不用跟其它嫔妃打交道了吧。”
轩辕骁淡笑着摇头:“罢了,凤栖宫那些宫娥内侍,都让御(察)司/审一遍,别再出(奸)细内鬼了,否则她那温和柔弱的秉性可受不了。”
“是。”周海领命:“对了,皇上,那个叫芍儿的宫娥、中毒死了。”
“什么?孤不是让你们看好吗,要问出幕后主使的!”轩辕骁怒道。
“皇上恕罪,我等实在无能为力,据狱医诊看,那宫娥前几日就已经中毒了,看来那主使之人压根就没想留活口。”
“可恶,真是狠毒至极。”轩辕骁剑眉紧锁:“你放出风去,就说孤已经断定此事多半是皇后所为,只是她如今怀着龙种,孤暂不追究罢了。”
这样总能让慕紫翎过一阵安稳日子了吧,轩辕骁吁了口气,可惜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他自小养尊处优,从懂事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哪里知道嫉妒之火会燃到多么黑暗可怕的地步。
轩辕骁回到龙吟殿时,却见花雨把一张小案几移到暖炉边,低头画画,案几上的红烛燃着橘色的火焰跳跃着,简直快把她额前的细发给烧着了。
“你是想着,反正只负责守夜,所以烧秃了也不妨事吗?”轩辕骁在一片温暖的烛光中,心情好了些许,打趣道。
“哦、你这红烛太长了,我之前都用得小蜡烛,不离近点看不清。”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花雨觉得轩辕骁并不像自己之前以为的那般讨厌,两人的关系亲近起来,似朋友一般。
“这次的夜游症是想作画?”轩辕骁走上前问道。
“是描绣花样子啊。”花雨说着,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轩辕骁低头细看,是一副观音送子图。
“这是、”
“皇后不是有喜了吗,而且身子欠安,我想绣个观音送子图给她祈福。”花雨说完,却突然将手里的笔一放,抬头怒道:“我描了一下午的花样子,倒把训你的事给忘了,你怎么能冤枉皇后?”
“呃……我已经被数落过了,也道了歉,现下还有一堆(政)事没处理,你这会就先放过我吧。”轩辕骁服软道,却又想到什么:“等等,训我?”
“对啊,做了那么糟糕的事,难道不该被训吗?”
“你这小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亏我前几天还、”
“什么声音?”花雨警觉地站了起来,轩辕骁也听到了窗外轻微的响动,心一沉,这寒冬之夜,当然不可能是鸟或猫,只会是窃听的“鬼”,居然能躲过层层侍卫,定是高手无疑。
“没事吧?”轩辕骁见花雨有些魂不守舍,怕又勾起她不好的回忆,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摇撼。
“没事。”花雨摇摇头,见轩辕骁心绪亦是不佳,只想快点把心底的阴影挥去,遂侧头浅笑:“对了,你方才说被人数落了,是谁的胆子跟我一般大?”
花雨有些好奇,她虽不关心后宫诸事,但也能感觉出太后并不会向着慕紫翎。
“我那个小皇弟啊,跟你一样,都是些人小鬼大的家伙。”轩辕骁耸耸肩,颇为无奈道。
“是了,那个小王爷,他很护着皇后的。”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