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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锦瑟和卫渡远既然要走,自然是要将家里收拾得好好的,拿卫渡远的话来说,就是不定哪天两人就回来了。
虽说这村子里闹心的事儿不少,可村民到底还是淳朴的,想得简单,就想吃得饱穿得暖就是了。至于像宋氏那种想害旁人命的,还是极少有的,却是不知京城是个什么光景。
两人收拾齐整家里的东西,又去同他们家处得好的几户人家一一告了别,将家里该送的东西都送了人,他们这才回家睡了个安生觉。
翌日一早,又是一场雪,簌簌地落了下来。这般瞧着,余锦瑟惶恐的心奇异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就站在屋檐下看着,情不自禁地便伸手去接,然后缓缓地走出了院子,蹲在一个小坟包前看着,不大会儿,她就感觉身子一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大氅,脸上笑意更浓,回身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大氅啊?”
“就去镇上那两日。”卫渡远从余锦瑟身后将人给抱进怀里,低着头在她肩上蹭了蹭,闷闷道,“对不起,差点回来迟了。”
余锦瑟晓得他是指昨个的事,握住卫渡远环住自己腰的手,笑道:“那不是差点嘛!还有,夫妻之间,不用说对不起的。”
她又回头瞧着面前的小坟包,低低道:“该走了吧!”
卫渡远点了点头,却是并未动,半晌才又开口问道:“媳妇儿,我晓得你舍不得嘉玉,可嘉玉不易搬动……你是不是不想去京城啊?”
“我都晓得的,也没有不想去京城,只是怕不习惯,可久了,总也会习惯的。”余锦瑟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声音轻松了不少,“我不管,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你便是我的家!
卫渡远放开了抱着余锦瑟的手,改为牵着,朗声道:“走吧,等去了镇上还要去余记呢。嘉玉要乖乖的啊!”
两人行李带的不多,一匹马足够了。
经过卫丰家门口的时候,余锦瑟感觉马儿跑得慢了些,她晓得该是卫渡远顾及着她。
她看了眼他们家紧闭的院门,到底是轻轻摇了摇头:“有因必有果,估计他也不想看见我,走吧!”
卫渡远听了,不再多留,骑着马绝尘而去。
到了镇上两人先是去找了余记的掌柜说明了两人的来意,见那掌柜的虽有些为难,到底是没多苛责,心下微安。
余锦瑟忙又保证,若是到了京城,那边儿的余记还愿意找自己做活,她必然是不会推辞。
那掌柜的也说会向那边的掌柜说道说道,叫她主动去寻便可。
商议好,两人便起身去同魏三告别了,匆匆说了几句话,也就改道去寻卫渡远的父亲卫磐一行人了。
余锦瑟还是头一回见卫渡远的家人,他父亲尚在,他们成亲时也不知他是否告知了他父亲。她是觉着他当时定然没说的,一瞧他父亲现今亲自来逮人就晓得他是偷偷跑出来的。
这样看来,两人这嫁娶怕也算作是私定终身了,只怕自己早已给他父亲留了不好的印象去,她这会子自然是难免紧张了。
卫渡远自是觉出了余锦瑟不同以往的安静,大抵也知晓了她是因着什么事儿在忧心。他也不避讳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进连着大氅的帽子里捏了捏她的脸,待见她有了反应才道:“不必忧心,就当那老头子不存在便是。”
余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我自是要尊他、敬他的。我又能如何当他不存在?”
卫渡远脸上的笑立时荡然无存,似赌气般反驳道:“他不是我爹!”
“可渡远,他到底是你爹啊,无论过去种种,他到底还是疼你的。我希望你能得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而不是整日活在仇恨里。话又说回来,你既那般不待见他,又何苦回去?”
余锦瑟晓得卫渡远的心结在哪里,他爹也确是负了他娘,其中再多细节她也不晓得了,可就看他爹亲自来找他这份儿上,怕也是心中挂念着他的,这结也不是解不开,只得慢慢来了。
卫渡远撇撇嘴,有些不耐道:“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当然要回去啊,好膈应膈应我那后娘,还有那老头子的家产,可不能便宜了旁人去。”
余锦瑟坐在前头白了卫渡远一眼,发现他瞧不见,便去拧了把他拉着缰绳的手,轻嗤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卫渡远不想再提卫磐,摸了摸余锦瑟的头顶:“将头埋进去,怪冷的,待会儿脸得冻红了。”
余锦瑟颇为听话地又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大氅里,这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委实难受。
两人到了客栈,余锦瑟心中更是忐忑了,伸出手紧紧攥着卫渡远的手不放。
卫渡远喜欢余锦瑟这般以来自己的模样,脸上的笑更是灿烂,待上楼敲开卫磐的门时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害得卫磐见了禁不住怔愣了一瞬。
他可不记得自己儿子何时对自己这般好脸色过!
卫渡远也察觉到了,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没甚表情地看着卫渡远,懒懒散散道:“老头子,我来了,这我媳妇儿。”
只见卫磐长着一双横眉,虽过不惑之年双眼却显得炯炯有神。他五官本就生得硬朗,身子也颇为魁梧,加之那双眼,让人见之,平白惹得旁人心底生出丝丝惧意。
余锦瑟攥着卫渡远的手抓得是更紧,见卫磐看了过来又缓缓放开了,略显急促地同他见了个礼:“儿媳余锦瑟见过……”
她暗自吐了口气,为自己鼓了番劲儿,才接着道:“爹。”
这声儿跟前面的话隔得委实有些久了,卫磐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才愣愣应了句:“嗯。”
声调没什么起伏,可听在旁人耳里就有些不喜的味道。
卫渡远立时就不满了:“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媳妇儿是我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娶进门的,你就算不认也得认!”
卫磐当即拉下脸来:“这还没走你就要给老子找不痛快吗?还有,这就是你对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余锦瑟可不想甫一见到自己公公就要背个离间父子亲情的骂名,只能硬着头皮道:“爹爹莫要生气,渡远有起床气,大抵是我今个儿早上早早催着他起床扰着他了,他一直这样。”
卫磐信了余锦瑟这话才有鬼,方才他开门时分明看见卫渡远一脸笑容,可也不好落了自家儿媳的脸,只得对着卫渡远冷哼一声,便不再训斥他了。
他微微缓和了脸色,才又对着锦瑟道:“他就这脾气,早上自己醒的就没事,旁人一叫准跟人急,一丝稳重也没有,以后还得你多多包涵。”
余锦瑟赶忙乖巧地应了,心中却对这公爹生出了丝好感,觉着他还是关心渡远的,不然怎会晓得这些个事儿?可害怕还是有的。
要说这卫磐当真就接受余锦瑟了?那倒未必!他以前也是个农夫,更是能体会百姓疾苦。可他也毕竟成了将军多年,虽说是个武将,可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知道得也不少,而这其中勾连更是繁多复杂。
就像是卫渡远的婚事,若不是他这一走,只怕也由不得他,早早就被赐婚了。他手上有军权,而卫渡远是他唯一的儿子,只有牢牢将他儿子掌握了,那些个上位者才会放心。也正因为此,他才由着卫渡远,这几年一直没来找他。
可如今,皇帝已经生病许久,京城的局势愈发严峻,是时候将人给带回去了。只有将人给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
至于余锦瑟的身份,若是他儿子是真的喜欢,他也不会说什么,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被现有身份所累。
几人也没说什么话,就下了楼,到客栈外面就见卫磐带来的人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余锦瑟见着都是些汉子,且一人都是有一匹马的,又瞧了眼自己面前的马车,心下了然,他们来时该是没有带马车的,大抵是顾忌着自己他们才又去买了辆马车。
这样,只怕他们回去的速度就要降低了。她不想拖累他们!
“爹,我也可以骑马的,不用顾忌着我。”
卫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个什么,倒是卫渡远先训斥起余锦瑟来了:“你那骑术我还真是不敢恭维,你还是坐马车吧!”
他晓得她的心思,也怕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无聊,又道:“我陪着你。”
卫磐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见自己这乖巧的儿媳又盯着自己看,心道,或许这样一个人待在渡远身边未尝不可,也好磨磨他的脾性,不定还能缓和一下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没事,我们也不是很着急赶路。”
卫磐向来是个不善表露自己感情的一个人,他已经极尽所能地表现得和蔼些了,但显然并不怎么成功。
得了这话,余锦瑟就安安心心地上了马车,而卫渡远还真是弃了马陪着她坐马车。
昨个儿晚上听卫渡远简单说了说他们家的状况,她是惊得直睡不着。没成想,他父亲还真是做官的,还是个大将军,那也就罢了,后娘还是当今公主,这让她很是惶恐。
现今想想她还是觉着震惊又忐忑,但到底心里有了个底。
她靠在卫渡远肩头上,整了整思绪,猛地想到了什么,‘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激动道:“渡远,你说去京城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小六了啊?”
卫渡远对于余锦瑟的迟钝很是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要是小六晓得你都要去京城了却是这时候才突然想起他,他怕是要伤心死了。”
余锦瑟抬起头,对着卫渡远讨好地笑了笑:“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晓得了。”
卫渡远看着余锦瑟的笑脸,总觉着手痒痒,忍不住就伸手揉搓了一顿,直到她发出不满的抗议,他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回来。
余锦瑟又重新靠到了卫渡远的肩头上,想到小六每每来信都要问一遍他们怎么还不去看他,她心底就更觉柔软了几分。这会子倒是好了,到时候他愿意还可以将他接来一起住。
这般想着,她心下对京城倒是多了几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