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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名他流的就不是魏家的血了?魏大哥说叔父当年与他父亲交好,如果您在族中,当日的惨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小小年纪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既然叔父有所关注,想必也暗中见过他,他的样子难道长得不像他爹么。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无辜被族人除名,如今出了事,除了来找叔父求助还能找谁去?”
魏晖挑眉,“你说他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
“是啊,若不是大娘救了他带他逃出来,他早就去和爹娘团聚了。叔父听到的说辞是怎么样的?”
“老夫当日人在京城,听闻族兄病逝,魏楹的母亲又因为……心中也是挂念魏楹。可是他有亲祖父、亲二叔,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后来听说他偷偷跑去看她母亲被沉的那个潭,失足落水,最后还因为身世存疑,族人为了不让族兄死后蒙羞,就将他与其母从族谱中一笔抹去,另过继了他二叔的次子承嗣。”
“魏大哥五岁时已经能记事了,他记得是午睡时被下人抱出去然后按进水里去的。”
魏晖的脸色变了又变,“那他为何不来找老夫?”
“他毕竟是族中除名之人,不想叔父为难。而且,他说除了母亲是被人冤枉的,他怀疑父亲也死得不明不白。”
魏晖沉默半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魏家倒真是藏污纳垢。可是,家丑不可外扬,你在门外那么大喊大叫实属无礼。”
这会儿沈寄怎么计较这些,当下乖巧点头,“叔父教训的是。”
“我的确是在关注魏楹,他果然不愧是他爹的儿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而且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魏氏这一辈已经没什么杰出的人物,他能认祖归宗的话也是魏氏之幸。他母亲的事我不知究竟不敢承诺什么,可他的的确确是魏氏血脉,老夫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科场舞弊案,由来就是通天的大案。你与我说说,他是如何卷进去的?”
“魏大哥说,他当日下场,考场发给的食物里就被人动了手脚,他若是吃了便会腹泻不止完不成考试。”
魏晖挑眉,“那他是如何避过的?”
“嗯,是石侍郎事先探知派人告诉了他。”礼部是专管科举的衙门,石大人是礼部侍郎,所以才能机缘凑巧知晓。也幸亏沈寄给魏楹带的干粮够多,不然那三天他到最后只有饿肚子了。
魏晖闻言盯着沈寄,“他和石家不是说要联姻么,怎么又冒了个你出来?不然,此时又可多一份助力。”
“此事是我任性,魏大哥都是为了我才得罪了石家。”
“哼,拈酸吃醋坏了大事,不识大体!他也是,竟然弃石家千金而取你,没有脑子么?石家如今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红颜祸水!”
这样的指责沈寄此时也只能听着。
“你继续说!”
“是,这次是同乡的王灏,他买了考题考了第三,结果被人告发。对了,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人买通强盗要杀魏大哥。他说他二叔这回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果然,王灏入狱没多久就攀扯上了魏楹,然后大理寺就来人把他抓走了。”
魏晖静默了一会儿,“你说的都是魏楹的揣测,不足为凭。不过,此时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可老夫只是个五品官,力有不逮啊。我尽力而为,至少让他能少吃点苦头吧。”
沈寄忙道:“我们没胆敢奢望别的,只希望能不被斩首判为流放便好。”
魏晖站起来,“如果那个叫王……”
“王灏!”
“王灏不改口,一口咬定魏楹也参与了买题,怕是想流放都难。总之魏楹必须得经得起考验,他如果自己都屈打成招了,那就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了。”
屈打成招?沈寄脑中出现血人一般的魏楹,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事已至此,老夫也只有尽力打点。胡望……”
胡管家立即躬身道:“老爷,小的在。”
“你立即去打听,看这次的舞弊案还有哪些新科进士牵涉其中,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倒是可以借势。”
“是。”
魏晖又看沈寄一眼,“你既然是楹儿认定的未婚妻,便在老夫府里暂时住下,不要再去抛头露面。一应事由老夫自会打点。”
沈寄想了下,自己出去也帮不上什么,她就连打点大理寺官差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一切都只有靠魏晖出钱出力,便乖乖应下,“是,听凭叔父安排。”
“来人,带她下去安排。”
沈寄跟着个叫燕儿的丫头下去,走到门外,她道:“姐姐稍等一下,我和同来的几个人交代一声。”
燕儿不耐道:“去吧。”在她心底,是把沈寄当打秋风的穷亲戚看待的。
沈寄到二门处把魏晖留她住下的话说了,徐茂凝眉想了一下,“也好,你在这里可以随时了解事态进展。放心吧,魏大人在朝中有刚正之名,他既然答应就会尽力。魏楹的才学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实话说他只考了三十多名我都是很诧异的。我回去把他卖出去的酸文都收集起来,这样才学的人不必买题,可以考得更好。希望审案的时候能有帮助。”
“好的,有劳。”
德叔看他们这么决定了,便道:“那寄姐,我回去和老婆子一起帮你看着摊子,你有用得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地方尽管开口。回头让老婆子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了送来。”
患难见真情,沈寄感激的点点头。其实摊子不摊子她已经不在意了,不过,如果让德叔他们无所事事的跟着担忧却是不必。这次出来想着要求人,她把全副家当将近两百两的银票银子都带在了身上。不过,衣服这些日用品还是用自己的好。这魏家的下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要不,让老婆子来给你做个伴?”
徐茂点头,“这样好,你身边还是要有人帮衬才好。”他没说既然你是魏楹的未婚妻,身边还是要有人服侍才好。
沈寄有点过意不去,德叔德婶根本不是下人,德叔偶尔帮魏楹充充场面也就算了,还要把德婶也拉上就不好了。她现在的心思就在看摊子挣钱上。再说,沈寄自己也是不愿意做人下人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是不要拉上德婶了。
德叔坚持,“我们答应了魏少爷要照应你的。老婆子来我也可以放心些。至于摊子,你不在,生意必定不太好,老婆子走开也没关系的。”
话说到这里,沈寄只好接受。
当天下午,德婶便收拾好东西过来了。一见到魏家安排的沈寄的住处就皱眉,“怎么是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那吃食端来都冷了。”
上次在胡胖子家里,沈寄就见识过人情冷暖了。这回魏府是官家,气派比胡家还足。她一时心烦意乱也无意关注自身的处境,听到德婶抱怨才道:“你拿二两银子去打点一下看院子的人和厨房管事的,想必明日就有热饭食吃了。”
魏大人自然是叮嘱过好好安排沈寄,魏夫人再交代给下人。而不算什么正经亲戚,又只是个丫头出身的沈寄下人自然懒得巴结,府里还有魏夫人娘家的侄女呢,跟沈寄的待遇是天差地别,下人都上赶着巴结。
德婶在裴家帮佣了十多年,但是裴家单纯得多,闻言嘟囔道:“这是什么人家啊。”一边拿了银子去找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使了二两银子,当晚就吃到了宵夜,连被褥都换成了新的、厚的。
晚间,魏夫人遣人来请沈寄过去一起用饭。她其实对魏大人为个已经除名的侄儿出钱出力又托面子到处求人并不赞同。但是既然人已经留在了魏家,基本的待客礼仪还是要有,省得有人说她小气。她只是担心救不出人来,反而被连累。科场舞弊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本不与他们相干,毕竟都除名了。可是这个女子上门闹了一场,老爷就把事揽下了。因此,她对沈寄也颇有几分不冷不热的。
沈寄不在意她的态度,就像个没有脾气的面人儿一般。而且,的确是自己骂上门来,把人家的老公牵扯进整件事里。这个时候犯了事,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一家人都跑不了。万一魏大人救人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她和她的儿女都要受牵连。所以,沈寄只能选择做个面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