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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峥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把程雨瑶那小心脏给提到嗓子眼里。
程雨瑶目光动作都还定格在刚刚开门的一刹那，以至于到现在手握着门把上，被男人倏然吐出的字语给惊得松开门把时，还笨拙的把手指给甩疼了。
她吸了口气，忍着疼。
褪去刚刚的惊艳，程雨瑶凝视着男人的背影，略微低着下颌：“在公司加班。”
末了，又说：“我不知道你会回来，我不是故意回来晚的，你别生气。”
贺云峥从来都是把这个‘家’当酒店，一年半载都回来不了几次，程雨瑶摸不准他的规律，却也知道贺云峥回不回来，全凭他当时的心情喜好。
这个月，他已经回来过一次了，上周她们才见面，她以为短期间内，贺云峥不会想回来看到她的。
加上杜月秀的事，程雨瑶一时间也就把贺云峥可能会回来这个事给忘了。
“听你这口气，觉得我回来打扰到你了，不想我回来？”贺云峥转过身，阴沉不定的睥睨着她。
程雨瑶心里一紧，忙摇头给自己解释：“没有，你回来我很高兴，我只是怕你生气。”
她搅动着手指，抬头迎向贺云峥的目光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我真没去哪里，就是杂志社里事情有点多，我就加班了。”
潜意识里，程雨瑶不想让贺云峥知道杜月秀的事。
三年前，贺老爷子病危，临终前想要看到贺云峥结婚。
这事贺老爷子不是第一次提起，但三年前那次，贺老爷子危在旦夕，不愿再拖。
贺云峥妥协了，但让贺老爷子自己做主，把一切的选择权交给了老爷子。
那一次，聚集了半个海城的名媛闺秀。
浩大的场面，堪比皇帝选妃。
程振跟白慕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两个女儿都塞了进去，供贺老爷子挑选儿媳。
那次，大概是程雨瑶一生中运气最好的一次，也大概是运气太好，以至于把她后来的运气都给透支掉了。
贺老爷子在众多名媛千金里，一眼挑中了她。
喜出望外的程家夫妇，就像是被天上掉馅饼给砸到了。
为了这婚事能够顺利进行，不旁生枝节。
白慕雅给了五十万，当时对她纠缠不清的杜月秀，令她不许再出现在海城，提起程雨瑶那19年的过往。
怕贺云峥反悔，更是在那盛宴后的第二天，程家夫妇就怂恿贺老爷子逼着两人领了证。
可贺云峥本就不想结婚，更别说他娶的还是唯唯诺诺的她。
婚后，两人没有感情，他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在他眼里本就卑微，更别说她身后还有着野心勃勃，索取无度的程家。
要是让他知道，她还有一个嗜赌的养母，以及她那19年的生活，他肯定更加厌恶她吧？
明明在他眼里已经卑微不堪到了尘埃里，可她那仅有且可笑的自尊，却还是在作祟，不愿意再在她那不堪的履历上再加多一笔，维持着她自欺欺人的假象。
半响的沉默，贺云峥微蹙着俊眉，还是捕捉到程雨瑶，竭力维持着平静的皮囊下，那股微不可察的紧张和不安。
贺云峥声音冷了几分：“程雨瑶，别跟我撒谎。” “我没有跟你撒谎。”程雨瑶冷静的为自己辩解：“我真的在杂志社里加班，不信你可以问吴叔，我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跟你撒谎。”
贺云峥盯着她的眼眸深邃如海，蹙着俊眉。
半响，贺云峥勾着唇角轻嗤：“最好如此。”
程雨瑶仲怔了下，便听到男人的声音继续从耳畔传来：“别忘了自己的本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带着几分警告的话，让程雨瑶小脸白了又白，她嗯了声，轻应：“我知道的。”
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贺云峥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漠，置之不理。
她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这么紧张害怕干什么？
缓了缓情绪，程雨瑶柔声问贺云峥：“云峥，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夜宵？”
“不必。”贺云峥冷声拒绝。
干脆利落的让程雨瑶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愕然的杵在原地。
贺云峥拧眉，似有不悦：“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出去。”
心脏轻颤，程雨瑶挤出一抹微笑：“那我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临了想到什么，程雨瑶又顿了顿步伐，朝贺云峥说：“那个，访谈的事，谢谢你。”
前几天程雨瑶就从去给贺云峥采访的同事说了，很顺利，只是这几天贺云峥都没回来，她没见到他，一直没机会给他当面道谢。
贺云峥俊眉微蹙，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程雨瑶垂了垂眼眸，微笑一下，就退出了书房。
“……”
书房门这一关，等第二天程雨瑶都没再看到贺云峥。
吃早饭的时候，程雨瑶就听吴婶说，贺云峥一早就出去了。
至于去哪里，贺云峥没说，吴婶也就不清楚。
习以为常的事，这会程雨瑶心里还是说不上的滋味。
但三年来，她也自有一套自我安慰的说辞，不会再像初初新婚那时那般的自哀自怜。
中午的时候，程雨瑶准备午睡，家里的佣人从外面敲门进来：“少奶奶，程夫人跟程二小姐来了，正在楼下客厅等你。”
闻言，程雨瑶顿时怔住。
眼里无不是惊讶。
她们怎么来了？
程雨瑶虽然疑惑，但还是换了身衣服下楼去见白慕雅跟程欣。
客厅里。
白慕雅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齐耳栗色的短发烫成内扣，化着妆容的脸庞，眉眼上挑，略显凌厉。
多年的养尊处优，以及精心保养，让年近五十的白慕雅，看起来却不过是四十出头的模样。
容貌跟程雨瑶看起来有三分相似，只是相比于白慕雅，程雨瑶少了几分凌厉贵气，多了几分婉约清雅。
白慕雅的身旁，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一头黑色的长卷发披肩及腰，妆容精致，穿着白色的小香风连衣裙，挽着淡紫的手包，美丽优雅，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的从容。
正是程雨瑶的‘妹妹’程欣。
程欣其实比程雨瑶还要大几个小时出生，但程雨瑶才是程家亲生的，程振自觉亏待了程雨瑶，为了弥补她，特意让她当了姐姐，占了个大的。
看到程雨瑶从楼上下来，程欣微微一笑，跟程雨瑶打招呼：“姐姐。”
程雨瑶颔首，有些疑惑：“妈，小欣，你们怎么来了？”
她跟贺云峥刚结婚那会，白慕雅跟程欣倒是经常会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一直没有碰到贺云峥，还是觉得跟她相处太无聊，这一年多来，两人几乎都没有再来过这里，有什么事情找她，也是把她喊回程家，或者电话里说。
这贸然没打招呼就上门，不由得让程雨瑶感到惊讶。
白慕雅轻哼了声，不满讥诮的开口：“这不是你贺少奶奶难请，我只好自己来了吗。怎么，听你这口气，不欢迎我跟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