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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并未在会昌寺久留。
他比不得萧湘,他是藩王,是大唐最出色的三皇子。萧湘尚未起床,他便骑了马匆匆而去,听说是属地有变。
却仍旧是派了人手守卫会昌寺。萧湘知道这三哥待自己极好,很多事情都不放心别人去做,事必躬亲。心中不由感叹,做哥哥做到这份上,也绝了。
不过他这般,倒教不少宫女感叹,嫉妒不已。只是萧湘与他相处时日不长,并没有什么浓厚的感情。李恪在时,倒是会限制她,这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东西不能吃,少了不少自由。此刻李恪离了会昌寺,她倒像去了枷锁,一时间觉得天空都明媚很多。
只是她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外面的景色。
雨从窗棂上滴下,落在地上的小水洼中,溅起几许水花。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只翠色小鸟,在水洼中飞快的打了滚,又将羽毛上的水珠迅速抖落。张开翅膀,一飞冲天。
此时雨已经渐止,天空也放出碧蓝的颜色,萧湘又是长叹,她竟然扭伤脚不能下床真是扫兴。视线却落在远远走来的人影上,淡灰色的僧袍,手中还托着什么是辩机。
她一声惊呼,整个人顿时向下滑去。脸上便是烫得如火在烧,想起昨夜自己最后那句话,以及辩机将自己背进屋,放在床上时的眼神。她便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他来干什么?
心头闪过一线讶异,却听到门外响起习习的声音:“辩机禅师?您有什么事情么?”
昨夜辩机送她回来时,习习竟然已经睡下,这样不机灵的宫女,实在是太少见了。也因为如此,习习并不知道导致自己扭伤的祸首便是眼前的辩机。
而这么一闪神,辩机说什么她并没能听清,却见门被人从外推开,略带潮湿的空气一下子涌将进来,她紧闭了眼,装做熟睡。
闭上眼,自然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将门带上,以及男人低低的闷笑声。
“公主,睡着的人,是不会将耳朵竖起来的。”脚上的纱布似乎被人慢慢解开,冰凉的触感告诉她,那人正在帮自己处理脚踝上的伤。
空气中泥土的味道顿时被浓重的药味所取代,熏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向来讨厌药汁,上次解蛊之后,更是严重到了闻到味道就想吐的情况。
“忍着点,若你此刻吐了出来,恐怕秽物要在你身上待上一会。”辩机的声音仍旧带了淡淡的笑意,听的却教人觉着十分恶心。
既然他已经识破自己装睡的伎俩,她也不打算再掩饰,眼皮一下子翻上去,正瞧见辩机在床的那头,小心的为自己脚踝推拿。
萧湘心头有些奇怪,她出宫时,是带了太医随行的。这些事情,交给太医处理即可,他缘何要亲力亲为?
难道又是一个李恪?
萧湘不自然的笑了笑,脚踝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辩机这时抬了头,正迎上她的目光:“这不是药汁,是蕃邦的药油,专治跌打损伤一类的。叫千里追风油,一个时辰之内,患处不得遇水。”
他一面说,一面为萧湘缓缓的按摩。那药油本就是热力之物,经过他的推拿,泰半渗入了她的皮肤之中,疼痛的感觉似乎也被撵走,整个患处只觉得热热的,却是十分舒服。
萧湘眼角余光扫过整间屋子,发现除了自己和辩机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她不由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习习,还真是伟大竟然敢让一个男人和公主独室而处,她也不怕出什么事啊。
“我的蛊毒真的没事了吧?”萧湘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只好胡乱扯上一个。
辩机手上的活微停了下,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公主不相信贫僧的医术么?”他突然停顿了下,像是了悟了什么,又道“不过如果为了避免去和亲,贫僧倒是可以让公主看起来像似未好的样子。”
萧湘眯了眯眼,仔细瞧过辩机的脸。
他长的十分英俊,除去初见时让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外,其它的器官亦似神的礼物,打造的没有一丝暇纰。或许是因为常期在室内的缘故,他的皮肤微的有些苍白,但这却让他更添一丝遗世之感。
她心头不由有些感叹,昨夜自己伏在辩机的背上,他的肌肉结实而有力。而此刻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萧湘抬了眼,再度向他仔细看去,那双眼睛上有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随着他专注的眼睛而微微的颤动。
她不由眼皮微微一跳,她曾经听说过,睫毛长的人都是非常有心计的,眼前的这个辩机难道也是么?
辩机见她半晌无言,不由抬头看过来,却见萧湘睁大了双眼在对他上下巡视,面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开口道:“公主?”
萧湘这才回过神,或许是因为屋子里只有她同辩机两人的缘故,她显得有些放松,一句话不由冲口而出:“我总算知道魔女为什么会去****阿难了。”
只是未曾想,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却一下子降到冰点。
辩机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原本正在为萧湘按摩的手停了下来,双眼看向萧湘,却是说不出的阴沉。
萧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玩笑开的或许有些过火。本想道歉,却在看到辩机阴沉的表情后将话咽了回去。她是天生的倔脾气,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凌夜从十楼推下来了。
更别说穿越时空来了这唐朝之后,更是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哪里有人给她脸色看过?她也不说话,同样死死瞪住辩机。
其实时间过的并不慢,但两人如此,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辩机手掌握了拳,又放开又握了拳,又放开,内心似乎有着什么挣扎。萧湘却只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静默的看着他。
“空即是色。”辩机深吸了口气,似乎万般挣扎的吐出四个字。也不知道是在对萧湘说,还是在劝自己。
可萧湘就是个不识趣的主儿。
她唇边浮上一抹笑容,轻道:“什么空?”
她突然间的问话让辩机一时不觉,开口回道:“空即是色。”
萧湘点了点头,又道:“那什么是色?”
辩机更是莫明,却还是回答:“色即是空。”
这回萧湘没有再问,只是露出奇怪的笑容辩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涨红了脸,夺门而逃。
这般对答在他们之间已经是第二次,只是辩机这次的反应让她觉得十分奇怪。
好端端的,他逃什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