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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佳良请了一周的假。可能是因为要过年了,领导特别有人情味,他一开口说请假,连理由也没问,就同意了。交警大队那边也没找他,估计是有人打过招呼了。
他难得这么闲,在家是大干特干,把过年要预先准备的食物全买了,梓然和诸航给他打下手。
大院里吕姨有勤务兵、唐嫂帮忙,她只是客人,但保持早出晚归,对此,小帆帆没意见。晚饭一吃完,就呆在客房等着她。
她有些躲着首长。
她和周文瑾约了在公寓附近的家常餐馆吃晚饭。
她先到的,看见周文瑾和姚远下了公车,两人停下在小区门口说了几句话,周文瑾才往餐馆跑来。
她已经点好餐,他一到,她便让服务员上菜。
没有要酒,三个菜一个鲈鱼汤,再加一大盘扬州炒饭。
周文瑾有点饿,吃得很快。
“我年二十八回浙江,那边比北京暖和,跟我过去玩玩。”他盛情邀请。
她摇摇头,“我爸妈来北京,我要陪他们。”
周文瑾眼睛一亮,“那我年初五前回京,应该能和他们见上面。”
她沉默地咽着饭粒。
“怎么了?嫌我形像不高大?”他笑着说,“虽然我没有什么背景,但我会努力,年纪也不大,以后肯定不会比别人差。猪,知道吗?今天我接到了一个重要的项目,全军档案系统的防护升级由我负责。”
诸航抬起头:“周师兄,你干吗要和别人比?”
周文瑾一愣,淡淡地笑,“读书的时候,我们可以自信做到最杰出。但工作后,你会发现现实很残酷,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有些人不用努力,举手可得我们奋斗一辈子都攀不到的高度。但我也不会气绥,我也不会认输,我会成为军中最好的专家,让别人对我刮目相看。”
她喝了一口汤,没有接话,心情有点难受。
她和周师兄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但她输得起,周师兄却输不起。这样子下去,她担心周师兄有一天会摔得很惨,可是她不能劝慰,因为现在的他是听不进去的。
社会是没有绝等的公平,但也不见得英雄全无用武之地。不去比较,做好自己就够了。
“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到?”周文瑾柔声问。
“小年夜。”
“我和你一块去接他们,你不要拒绝,大姐也知道我的。”
“周师兄,你从西昌回来后,我们说好还像以前一样,师兄妹的相处着,如果……觉得还行,再深处。”这是她考虑了几天的结果,周文瑾接受了。
“我觉得行呀!”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了解。”不知怎么,和周师兄说什么都会在脑中盘旋又盘旋,对于见面也没那么特别期待。也许周师兄没有变,变的人是她。可她还是继续努力着,毕竟他是周师兄!
气氛立刻冷了。
周文瑾青着脸去买单,两个人沉默地出了门。
“我……还有点事,待会再回去。”过马路时,她停下了脚步。
“去哪?”周文瑾冷冷问道。
“外面。”她讨厌被人这样逼问,一抬手,拦了辆车。
周文瑾脸青得发白,也赌上了气,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离开,然后他做了件他自己都吃惊的事。
“跟上前面那车。”他对出租车司机说。
卓绍华换了个勤务兵开车,姓喻。小喻对卓家的情况还没有太熟悉。
天有点黑,车灯的光束追着一个埋头独行的身影,他看了又看,犹犹豫豫地对坐在后面的卓绍华说:“首长,那人好像是夫人。”
卓绍华哦了一声,坐直了。可不就是诸航么,拖着个双腿,走得像疲惫不堪似的。
“靠边停车,你先回家,我走走。”心情一阵激荡,难得这孩子今天回家早了。
诸航被戛然停下的车吓得一愣,本能地往树后退去,一抬头,对上卓绍华的双目,她撇下嘴,就当是招呼。
“怎么都不裹个围巾?”他瞧着她光光的脖子,皱了下眉,把自己大衣里的围巾解下来替她围上。围巾暖暖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有带围巾的,应该忘在餐馆里的,唉,各种郁闷。
“吃过晚饭了吗?”纯粹是中国人应付式的寒暄,她看树枝上的雪比看他多。
“没有呢,我们今天一块出去吃?”卓绍华突然想起上次和她在外吃饭还是元旦呢,多么有趣的回忆,应该温故而知新。
她真没有那个心情,“我吃过了,你自己去吃吧!”她跺了跺脚。
“那一块去逛个超市!”
诸航忙扶住下巴,生怕它会砸到地上。
晚饭后去逛超市的通常是孩子在外上学或结婚N年的中年夫妻,去趟超市添点民生用品,顺便又当散散步。
“首长,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全扔给部下了,所以才这么闲?”她拂了几次,也没拂掉他的手,真的任由他拽着,掉过头,往超市走去。
地上的身影一长一短,恰巧矮了个头、一个宽肩,一个纤腰,瞧着似乎很和谐。
“如果能那样,我这个丈夫应该做得更称职些。至少这么冷的天,不需要留在办公室加班,可以开车去接走亲戚的妻子,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挤地铁、坐公交,还步行这么远。”
冰凉的小脸像靠近了火盆,烤得滚烫。她还保持清醒:“家里需要的物品,吕姨向来备得全,去超市逛什么呀?”
“超市隔壁有个水饺店。”他答非所问,“里面有快餐有热饮,我们逛累了可以去坐坐。”
她屏息,被首长打败了,只是陪着他唱下去。就这样,慢慢地走,镜头拉远,不一会,他们就已白发苍苍,西方,夕阳红得像火。
其实,在寒冷的冬夜走走,被寒风刺刺,听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心,慢慢就宁静了。
在水饺店坐下时,觉得有一点小累。他点了一客牛排饭当晚餐,她是真的吃不下,要了杯乌梅普饵茶。乌梅普饵茶,少许的甘甜,少许的辛苦,暖暖的,喝着很爽口。
她捧着杯子,打量着四周,发觉用餐的大部分是一男一女,很少是妈妈陪着小孩。她从眼角下方偷窥首长,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什么男女关系?
聊的是家长里短、育儿经,做的是家常事,说不是一家子,谁信呀?
“爸爸、妈妈大后天到,小喻开车送你去机场接人。我向朋友借了辆北京市区的车,后面小喻就陪着你们,带爸妈出去吃个饭、玩个景,天气这么冷,得有辆车,他们年纪大,为了他们,你不准反驳。”
她半张的嘴只得不情不愿地又合上,海饮一大口茶,不小心烫着了舌,脸苦成一团。
首长这个假女婿做得快赶上姐夫了,不知姐夫可居安思危?
“你看你,幸好帆帆不在,不然肯定学了去。”卓绍华叹息道。
“小帆帆能明辨是非,他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她无由地想和他抬杠,讨厌他这么云淡风轻,衬得她更是毛躁粗鲁。
“你倒是一点也不谦虚,难怪别人都说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他失笑摇头。
“本来就好呀,我为什么要那么矫情?”她哼了声。
他没和她争辩,“爸妈来了住哪边?”
“姐姐家有点小,我公寓又是和人合租的。我想让爸妈住公寓对面的锦江之星,那天我们去开房,条件挺不错,是不是?”
“咳,咳,”卓绍华捂着嘴巴清咳两声,“诸航,音量小点,关于开房,很容易让人遐想的!”
她呵呵一笑,眼珠也不敢乱瞟,忙佯装喝茶。
“你可以说是我们一家去替外公外婆体验酒店的服务。”
汗,他这样讲,别人怕是会想得更多。
“首长,有件事我……想问你。”她抿着嘴唇,杯子在手中转来转去,一会皱眉一会咧嘴,表情很丰富。
他吃得也差不多了,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平视着她,“说吧!”
“我卡上那六十多万元钱是你汇的?”她抬起眼,目光闪烁不定。
“是的。”他没有否认,“你满月的当天,我去银行汇给你的。”
她瞪大眼睛,突地脸一沉,起身就往外走去。受伤了,真的受伤了,这人讲得那么自如,似乎做得很正确,她不想再看到那张正义凛然的脸。
“诸航,你听我说。”卓绍华追出去,抓住她的手臂。
“你个猥琐小人,我不屑和你为伍。”诸航奋力挣扎。
既然用钱都说清的事,还有什么好讲?
卓绍华只得双手紧紧束缚住她的双肩,她挑衅地昂着下巴,眼中蕴满委屈。
超市外面的灯光通明,人进进出出,她知道会有人好奇,但她不管,她就是和他生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