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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那双悄无声息出现的眼睛,发出似回光返照的光芒,平添了十分惊悚恐怖。
岳琛心不能平,惊魂难定,身体开始颤抖,手心里的汗珠如雨滴下,身上传来一波波的凉意。忽然间,那双眼睛中的光芒消失,那个角落又被黑暗吞噬,与先前无异。
静!整个庄院处于死寂般的安静中。岳琛只能听到飘渺不定的心跳声与汗珠滴落声,除此之外,再也无丝毫的声音。岳琛感觉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握着葫芦的手才动了一下,自己也下意识的从极度惊恐中悠悠醒转。稍一抬手臂,一股酸麻生硬感直钻入身体,又尝试轻微扭动一会身体,渐觉好转。待自己稍微镇静后,缓缓将酒葫芦系在腰间,双目盯着那个角落。
“一刻、两刻、…!”岳琛心数到第三刻时,见那角落处仍是安静至极,不见有任何东西出现。目光稍稍移开些,用眼角余光扫视院内,忖道:“欧阳师兄现在在那儿呢?怎么还不出现!”渐渐的,也就发觉对于当前情形来说,一切明了,多思多虑并无任何益处,徒增惊悚紧张的气氛。想了想,从如意袋中摸出一个灵丹瓶,快速服下一枚暗红色灵丹。果断起身,朝那个角落走去,右手始终按在如意袋上,不离寸许。
近前时,岳琛忍不住朝自己亲手埋的新坟看了一眼,心底又开始泛起一阵寒意。靠近角落时,借助微弱的风灯昏光查看,确定这是一间农家小院中极常见的角屋,屋门被击的粉碎,屋顶也被拆掉。一时间,难以断定这行将死亡之人是从那儿出现的。稍忖片刻后,岳琛选择了先救人,因为他十分清楚,欧阳休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真有危险,至少会提个醒。
是以,岳琛转身取回两根木棍,顾不得吉不吉利,将那人从双膝间与背间抬起,带到正庭,仰面摆正。只见这人脸上布满黑泥,双手紧握一柄精致小巧的宣花斧,气息微弱到自己快感觉不到了。岳琛在自己的如意袋中挑了一会,拿出一个暗绿色瓶子,倒出一枚暗绿色灵丹,欲给此人服下时,开始犯难。
看着这种令人欲呕的黑泥,忖道:“若用手直接触尸体,可能会中尸气,更甚者,会不会中毒也难说。”一时无奈,转身出外折了几根松枝回来,用松枝拨开这人的口,将灵丹准确的掉在口内。这枚三品阶的凝神丹,入口即化,一圈绿芒迅速从此人头部泛起,待散布于全身后,丹芒才消失。
一刻后,此人的呼吸开始强有力起来,岳琛又取出一枚增元丹,依前放入其口内。见那人喉头一动,便知灵丹已下咽,于是自己也轻吁一口气,伸手抹掉额上的汗珠。不经意间,抬头看向室外,但见天色渐白。心道:“师兄怎么还不现身?”
看了躺在地上的那人一眼,知其命已保住,又见天色已亮,心中的恐惧感也就消退大半,遂是迈步出门,准备在外面透透气。刚一出门,本来较为放松的岳琛,又惊呆在门口。他不敢相信,自己花了那么长时间、费了那么大精力埋葬的尸体,又被人挖了出来,而且还排布的整整齐齐。
这一刹那,岳琛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因天色已明,心中的胆怯却没再继续增加。手中扣好一张符箓,走出这道门,站在台阶上凝眸扫视院内的一切。忽然,身后一人说道:“今晨,你将我救回大庭后,与你一起来的哪人就将尸体挖了出来。他的速度,比你快数万倍,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尸体摆好。”
岳琛猛的扭头看去,见自己身后正站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年,年纪与自己相仿,一手握着斧子,一手提着一串黑乎乎的东西。不禁问道:“你是……?”
少年说道:“我口渴,能给我喝口你的酒么?”岳琛微一点头,解下葫芦递了过去,少年也不多说,直接如牛饮般喝了起来。本就不多的一葫芦酒,被他喝个精光。少年递过葫芦,问道:“刚才,你是不是再找你的同伴?”
岳琛仍是点点头,但心中开始不安起来,心道:“他怎么能醒来的这么快?酒量如此好,而且,思维毫无混乱迹象,该不会有诈吧!”
“你放心好了!一来你道行比我高出太多,二来你是好人,我不是恶人,三来你救我一命,无论怎么说,我也不会丧心病狂的害你性命。”少年似乎看透了岳琛的心思,说完后,朝一个角落看去。岳琛并未跟着看去,而是全身心的注意着眼前之人,但凭感觉断定,他看的方向正是他自己藏身的那个角屋。
少年继续说道:“跟我来,救你的哪位同伴!”
岳琛心头一震,右手快速伸进如意袋,紧紧握住剑柄,脚步未曾移动半步。目光渐冷,盯着这位无名少年的背影。少年也似乎察觉到异状,回头说道:“放心,他没生命之忧,只是被困住了而已。”岳琛想到师兄被困,也就不能再多顾虑,与少年保持着距离,来到角屋前。
只见欧阳休神情呆滞,眼神浑浊,双臂僵直垂下,手中剑也掉落在地上。少年说道:“这是我家的一种诅咒禁制,不小心着道的人,会被迷失心智,进入无尽的梦魇中。就像你这位同伴一样的情形。若想救他,就得想办法除去黄线上的一层暗障。我道行低微,没什么快速的办法,只知道祖上传下来的古法,用烈火烘烤四十九日,才能解除。或者,只能等雷雨天,引天雷来解除。但是,这种方法很危险,你要考虑清楚才行。”
听到天雷之法,岳琛心中暗喜,沉声道:“既然如此,且请兄台让开尺许距离!”少年似乎也有点意外,但见岳琛一脸认真,也就只好退后,二人并肩站立。
岳琛掏出一张青符纸,清晰而又诡异的符箓图纹微微波动,只见岳琛轻念咒诀,神识导引,灵力聚于右掌心,徐徐注入符箓上。手腕一抖,一道符箓疾射而出,击向欧阳休头顶一尺处。
顷刻间,“轰隆”一声巨响,符箓着力处像是击在了的金粉墙上一样,金粉乱飘,雪花乱舞,暗雷之声传向远方。只是,未待外面的二人反应过来,欧阳休身如闪电,捡起地上灵剑,猛的扑了过来,目露凶光,阴冷的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话未说完,剑却出鞘一寸,欧阳休的杀机充斥着院子。这一刻间,岳琛觉得院内的尸体反而不怎么让人怕,反到是这位师兄,更加吓人。
“师兄,你没事吧!”岳琛先是关心了一句师兄,但也知道他的确没什么大碍,遂是又说道:“师兄,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少年见岳琛及时解围,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仍是低头不语,双手只是紧紧的攥着斧柄,缓缓说道:“你着了道,这并不是我的错。昨夜,我已无力再发出警示。”
欧阳休怒气难消,却狠狠的瞪了岳琛一眼,似是自语的说道:“难道真的是我太贪心了?”稍顿后,又道:“老十三,你昨夜的表现很好,远超过我的期望。特别是在这鬼院内,突然出现一个活人,你还能自我调整,勇敢的站起来。老实说,要是我,恐怕又要多一具尸体了。”扭头对这位少年说道:“小子,算你有种。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在那个空幻阵内待上七天。我想,要是没有强大的信念支撑,你恐怕早就死了一万遍了。”
说完,欧阳休收起剑,迈步来到六具无头尸体旁,问道:“这六具尸体、六颗头颅,是怎么回事?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尸体,都不是你的家人,而是铁秤堂的人。”
少年“嗯”了一声,整个人似乎更加紧张起来,不由得向岳琛靠近几分。岳琛也是一怔,看着身体微颤的少年,总有一种身如其境的感觉,又倒出一枚灵丹,说道:“这是一品灵丹玉液丹,你先服下。”少年稍一迟疑,还是接过灵丹服下。
“我真没用。但是,昨夜我实在没胆子查看尸体。”岳琛自辩道,“要是早些发现异状,也省的白费力气!”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也不能没皮没脸的抢了去。”欧阳休“哈哈”大笑,分析道:“要不是你敛葬这些尸体,这个臭小子恐怕还不会现身;要是他还不现身,我就不可能中着,同时,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少年突然插话道:“也有可能你俩都中着的!”
欧阳休一竖大拇指,道:“小兄弟,你说的对!我看你连服本门的三枚灵丹,气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请上前一一辨认一下这些尸体,看看能发现什么不。”又对岳琛说道:“老十三,看清楚了,这又是一招:尸体也会说话的。”
“铁秤堂的二狗子、三麻子、四溜子、小扒皮、……,唔,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堂主铁竿。”少年一一指认完铁秤堂的人后,指着一颗脑袋说道:“这应该是村里七爷的头。他本是一个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怎么会被杀害!除此之外的另外五颗脑袋,我从没见过。”
岳琛问道:“你们家与铁秤堂这么熟悉?”
“嗯!这些地痞无赖,对于我家这样的人家来说,简直就是阎罗在世。平日里,作威作福,混吃骗喝。但是,这些人从来不杀害地方上的人,却也是实情。所以,大家尽管看不惯,可好歹也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也就一直忍气吞声、相安无事。”
欧阳休盯着那五颗头颅,眼睛滴溜溜的转,须臾,手中多了一柄灵刃,迅速的将五颗头颅剖开。他的速度,令岳琛与少年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欧阳休看着切开的头颅,说道:“果然如此!”
岳琛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师兄,又有什么新发现?”
“过来看看,自然就知道了!”待岳琛与少年走过去后,欧阳休继续说道:“这五颗头颅的脑髓,被人用妖法吸净,天灵处看似完好,实则已被震成碎沫,只用一层头皮粘连。因杀人者的道行太高,若无很大的重力击打,这颗头颅仍会保持完整。这样的道行,非神衍境第六重以上,肯定是做不到的,而这五人的修为至少在贯清境二重以上。”
少年突然打断欧阳休,插话道:“陀州境内,有这样势力的家族,只有三家,且皆在与漯城相隔一城的响沙城内。而这三家中,作恶最多的一家是艾家。”
欧阳休“哦”一声,说道:“这就有点意思了!老十三,今天就在这城中休息一宿,明天去响沙城。”岳琛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位少年,他总觉得这位少年不太对劲,似乎太过冷静镇定、头脑清晰了。
少年摇头道:“我叫钟桢!我知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冷静镇定。”欧阳休却接过话说道:“那是因为你十分确定,你的亲人并没有死。”岳琛发现欧阳休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钟桢点头道:“我家的三位老仆活没活,我不知道,但是我爹娘与妹妹肯定活着。”
岳琛追问道:“为什么?”欧阳休却说道:“你家早就料到有祸事?”
钟桢看了一眼欧阳休,眼中充满不安,点头道:“是的!先于我们家的几家被灭门后,我爹就料到我们家的结果了。所以,他将我藏在了角屋内,将我妹妹送往凌州一好友处避难。然后,在八天前的寅时,与我娘及三位老仆独自出门去了。而这些尸体,都是被人从墙外抛进来的。”
岳琛看了一眼欧阳休,又看了一眼钟桢,心道:“这可真是奇了!究竟是何因由呢?”只听欧阳休问道:“你们几家,莫不是凤麟洲内炼药的人家吧!”欧阳休口中所说的炼药人,本是指为了专门炼制捕杀妖兽毒药的人,但到后来,这些人就开始害人了。岳琛不知道内情,遂是问道:“师兄,什么是炼药人家?”
欧阳休重重的将葫芦挂在腰间,沉声说道:“你只要记住,这样的人家都是丧尽天良之辈,死不足惜。这小子,也不能留着他,小十三你且到外面等我。”说时,手中一动,“铮”的一声,鞘中剑已出半截。岳琛一闪身,按住欧阳休握剑的手,沉声问道:“师兄,为何要杀他?炼药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你为何这么说?”
“就算不杀他,我们也会被他拖累死的!”欧阳休怒声道:“老十三,你阅历太少,容易被人骗。往后,你会认真的发现,人这一生中的绝大数时候,做一个恶人要比做一个好人好的多。别轻易滥用自己的好人心。”
钟桢说道:“炼药人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埋没天良,天地难容。但漯城被灭的几家,都是在曾祖一辈就开始隐姓埋名,不再炼药。想来,这也是这几家被灭门的直接原因。”
岳琛反应了过来,问道:“也就是说,杀人的人知道,像你们这样的隐没家族,虽然不再炼药,但炼药法诀仍传了下来?”
“嗯!再加上代代相传的炼药本能,他们也相信,只要给点时间,我爹他们就能炼制出他们想要的药`粉。只是,不知道我爹究竟有没有落入他人之手,会不会屈服于淫威之下,重`操害人之举。”
欧阳休怒视岳琛,道:“你俩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岳琛这才发现,自己竟将欧阳休摁的死死的,脸上一阵尴尬,悻悻然放手。欧阳休道:“师弟,你的道行进精太快了。这事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你来说,恰恰相反。你要有所准备才是!”岳琛只是重重的一点头,眼中闪过无奈的神情,与钟桢仍从后门走出来。
少顷,院内大火突起,火苗乱蹿。欧阳休快步出门,道:“先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