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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雨带着一干弟子们闯入时,见到的正是韩萱如枯柳一般垂倒在血泊里的惨景,而月谣正慌神坐在地上,脚边是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而她的脸上、手上、身上,全部都是血。
月谣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即便被人手脚捆住押往逍遥宫也没有反抗。她的脑海里尽是那天晚上养父的暴行,还有方才韩萱疯子一样的行为,交叉凌乱。她想不通,不明白这些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一切太可怕了,也太可笑了!
待她逐渐回过神来,耳畔传来天雨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的言辞,一字一句地生生地斩断她所有的生路,没有一个人对她抱有同情之心,所有人都坚定地认定她就是杀害了韩萱的凶手,尽管韩萱本已油尽灯枯。
殿内有许多人,掌门和姬桓一坐一站,皆冷冷地望着她。月谣对上姬桓的目光,猛地激灵,心如沉入了无底寒渊。
天雨双目通红,又恨又怒地控诉:“我早就发现她发烧的原因有异,并非一般的风寒,而是身上某处有伤口,伤口不能愈合,阴邪侵体,才会高烧不止。初时并未想许多,告知韩师妹之后,韩师妹才说她一定就是那个闯入藏书阁的盗贼!韩师妹好心为她,还让我不要讲此事说出去。她心系逍遥门,不愿意看她入邪道,临死也不忘劝她向善,没想到她竟心生歹念,刺杀了韩师妹!掌门!她先是监守自盗,而后杀人灭口!应当数罪并罚,求掌门赐死!”
月谣暴然厉喝:“你胡说!”然而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半点没有让人为她同情的可能。
“我胡说!?那你敢不敢脱下你的衣服,让大家看看你的背!”天雨愤慨至极,“你生性奸诈!欺人诈世,可你背后的伤口谁也骗不了!”
月谣心头一沉,霎时噤声,如此态度,真相已经十分明了了。
明月站在角落里,始终不敢相信月谣竟敢做下这样的事,深深遗憾自己竟然看错了人。
“不!我没有杀韩萱!房中只有我和她,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天雨厉喝:“狡辩!你狼子野心,焉知是不是刻意而为,再拿这样的借口为自己辩驳!?”
“够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掌门朗声喝止,威严的声音就像一口巨钟在众人耳旁响起,“月谣!若是不给你辩驳的机会,将来弟子们会说本掌门处事不公,现在我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
月谣如获大赦,深深地叩头,拼命擦去脸上的血渍汗水,道来,“掌门容秉。那晚藏书阁的刺客,确实是我。我奉命看守藏书阁三年,一时心生贪念,想习得更高深的心法,才会铸此大错!弟子已深知罪名深重,于此事不敢有任何辩驳,愿意服从掌门处罚。但是对于韩萱师姐,我从未对她有任何不轨之心,也没有杀她!我与韩师姐从未有任何过节,为何要榻前想杀?即便要杀,我又怎么会知道韩师姐将匕首藏在哪里?!掌门明鉴,若我有任何谎言,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事到如今,偷学心法的事已经遮掩不住了,但杀人的事决不能被诬陷,前者尚有活路,后者必死无疑。她说的不无道理,掌门若有所思。
天雨急道:“萱儿就将匕首藏在枕头下,这是她的习惯,定是你对她图谋不轨,她才拿来防身,却被你一刀击杀!”
月谣急怒攻心,几乎吐血。
此时门忽然被人从外大力退开,息微一路喘着气跑进来,在月谣身旁跪下,对着掌门和姬桓磕了一个头,急切地说:“掌门、掌事师兄,弟子有话要说!”
姬桓重重呵斥了他不懂规矩,倒是掌门十分宽容地抬手制止了姬桓,准许息微说话。
“掌门明鉴。弟子方才侯在门外,听到天雨师姐的话,觉得有一处有疑问,想要问一问师姐。”
天雨泪痕不止地看着他,只听掌门道了句你说之后,息微便对着自己问道:“师姐说当初为月谣师妹诊脉时,就已经察觉她身上有伤口,伤口处理不当才会导致发烧,事后告知韩师姐,才发现月谣就是藏书阁的贼人,是否如此?”
天雨道了声是。
息微对着掌门和姬桓一礼,道:“这便怪了,师姐当时为月谣看诊时,走之前说的明明是一般的发烧,并无大碍。若是师姐当时就发现月谣的发烧是因为身上有伤口,而且并没有察觉月谣就是那个刺客,当时为何不明说?师姐医术了得,定然不会诊错,师姐知而不说,可见是故意不说!师姐为什么故意不说?请掌门和师兄明察!”
天雨没料到息微竟会拿这事来做文章,竟一时无话可说。月谣适时连叩几个头,梆梆作响,“掌门,师兄,弟子没有杀害韩师姐!”
息微又说,“韩师姐的死大有蹊跷,月谣平时与韩师姐并无交集,韩师姐为人高冷,从不见她对门中师弟师妹们有多的关照,听说当年韩师姐还力主让月谣离开逍遥门,怎么可能会在猜到月谣是贼人后,还替月谣说话?反倒是事后邀月谣叙话,当即便死在了月谣面前,让人意外!”
天雨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月谣了?当时在场的不止我一个人,掌门随便召一个人,都可以作证!”
“若是……韩师姐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借此诬陷我呢!?”月谣之前不说韩萱的死的细节,是怕深挖下去会暴露韩萱对自己的预言,但是事已至此,她必须得斟酌说出来。
她道,“韩师姐把我叫去叙话,她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让我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她,我便问她为什么对我心存偏见,师姐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告诉我答案就在那里,却在我拿过匕首的一刹那,抓着我的手捅进了自己的心口。弟子至今不知,师姐为何一开始就对我充满敌意,六年来弟子与师姐从未见面,更对师姐无仇无恨啊!”
天雨冷笑不止,“韩师妹天生有灵眼,能预言,你说她为什么对你抱有敌意?!你今日能为了一己私念偷学本门秘典,明日你便会成为天下人的祸患!”她殷殷叩头,言辞恳切,却字字如刀,“掌门!即便她说的属实,韩师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诬陷她!?是她杀的也好,不是她杀的也好,她都该死!防患于未来啊掌门!”
一句她该死和防患于未来,令掌门醍醐灌顶。他看着浑身浴血的月谣,眉心寸寸拧紧。细细想来,自她入门以来,数次生出是非,十分地不安生,即便她并没有杀害韩萱,但她偷学秘典是事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被原谅的事。
他对姬桓说道:“师侄,她是你们春秋宗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此相问,便是心里有了决断,月谣心头猛地揪紧,不知掌门的决断会是什么,她抬头望着姬桓,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这样至少能证明她在他心里仍旧和别的弟子不一样。然而姬桓却没有看她,面色冷重地对掌门一礼,道:“但凭掌门决断。”
月谣心里一沉,睁大了眼望着姬桓,失望透顶。
然而也没什么可以失望的,本来就是她肖想太多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相遇,对他而言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交集,就像一片羽毛在眼前飞过,无足轻重,却在她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整整六年的时间,她永远都是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站在深渊里仰望着他,他们之间的鸿沟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她每一次的仰望,他都感受不到。
原以为曾经三年的谆谆诱导,手把手的指导武功,至少证明了她对他而言多少和别的弟子不同,如今却只是证明了他的正直和毫无偏颇——即便是对一个受罚的弟子也不忘授习功课。曾经让她深陷其中的他的正直,如今却让她心生恨意。
掌门点点头,起身走前几步,对着月谣和底下一干听审的弟子们道:“月谣,韩萱之事虽疑点重重,但她确实因你而死,且你承认偷习秘典,二罪并罚,便要接受处罚。将你押入水牢,三日后于祖师庙前废除武功,处以死刑,你可服?”
天雨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捂住心口笑了起来,眼泪却伴随着笑走珠一样地落下来,嘴里不住地喊着萱儿。
息微大呼冤枉,却见一旁的月谣忽然发了狂一样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横眉冷对,厉色道:“我若是说不服,掌门可会改判!?”
她凶态毕露的模样叫掌门心头不快,摇头说不会。
“我服与不服掌门都不会改变决定,又何必有此一问,多此一举!”
“放肆!”姬桓厉喝,却见月谣的目光猛地投过来,仿佛一支冷箭,藏着无比恨意,竟让他心头无端端一空,好似有什么坠入了深渊,再也寻不得。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对一旁侍立的弟子们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掌门十分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旁早有机灵的弟子上前请他下去休息,众人很快散去,只有息微还在不住地喊着冤枉,磕头磕得咚咚直响,姬桓走过去将他拉起来,声音蒙上了一层阴霾。
“好了,回去吧。”
从来都好脾气的息微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什么不忿的话要说,最后却一句话都不说地快步跑走了。
姬桓望着他愤恨跑远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很久的伤神,心里无名状地空落,却说不出为什么。殿内的弟子早已走空了,他默然伫立许久,才抬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