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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簌簌地吹响梧桐叶,更漏声声,已经是夜半了,整个帝畿陷入沉睡中,只有天上的繁星伴月,无言地照亮整个大地。
幽静的窗户上投影出一个人影,安静地坐在书桌前,似乎正在看书,偶尔抬头向外看一眼,似乎在等谁。月谣站在楼下,仰头望着窗户。
从春祠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姬桓再也没有回过他的竹意轩,好像真正的夫妻一样与她同进同出,然而两人的相处却陷入诡谲,明明已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却仿佛在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堑,谁也跨不过去。
她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吹过来的风冷了,才慢吞吞地推开门。
姬桓放下书,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问:“怎么今日这么晚。”
月谣恹恹地退开他,脱去外衣坐下来,还没动手,嘴边就出现了一杯水。
“嘴唇都干的起皮了,先润润。”
月谣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抬手将杯子推开了,“够了。”
姬桓将茶杯放在一旁,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温声道:“很累吗?不如先休息吧。明日休沐,可以多睡一会儿。”
“文薇姐怀孕了。”
姬桓面露微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然而月谣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她单手支着头,望着在窗缝下跳跃着火光的烛火,低声说,“宫里有多少妃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腹中的孩子。”
“不会的,有陛下在。”他轻抚她的长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解去了束发的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绸缎一般地垂下来,触手一片光滑。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文薇不会有事的。”
月谣任由他亲着,整个人却有些出神。
天子真的期盼这个孩子吗?当他听说文薇怀孕的时候,脸上一刹那浮现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意外,而后虽然面带微笑,却并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天子看重文薇,并不是看重她的人,而是她背后的太华城。
她失望地垂下目光,整个人下意识地靠在姬桓的怀里,双手紧紧捏住了他的衣襟,她闭起眼,“我累了,抱我去睡吧。”
五日一次的休沐,月谣正好可以休息,然而一夜乱梦,天还没亮就醒了。她就那么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更漏隐约地透过斑驳的窗影传入耳朵,窗外的天一点点地亮了。
姬桓睁开眼,身边人早就起了,门外传来支离破碎的剑器交击之声,他支起身听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地。
院子里两道人影惊鸿游龙一般相互切磋比剑,剑气挟着劲风直削得草木发抖。月谣剑势凌厉,步步紧逼,好像要将息微置入死地,却每每在危急关头收势。息微功力不济,招架得十分勉强,三十个来回后已经被逼至角落,月谣趁胜追击,手中剑通体发赤,明幽行炎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她一剑即将横劈过去时,整个人忽然趔趄了一下,犹如失去了骤然失去翅膀的鸟儿一样,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月儿!”
息微骇然变色,冲过去要扶起她,然而姬桓先他一步到了她身边,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一只手搭住她的脉息后,迅速在她身上几个大穴处下了重手。
“你的内伤不是好了吗?”
月谣脸色异常难看,嘴唇苍白得可怕。她抽出手,撑着剑就要站起来,却发现整个人仿佛被谁抽干了气力,完全无法用力。
姬桓一把将她抱起来,对息微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月谣躺在床上,用力握了握手,发现有了一点点气力,她对姬桓说:“不用找大夫了。”
“不行!方才我探你的脉,丹田空荡没有内息。你的内伤分明没有好,怎能和息微比剑?真是太胡来了!”
月谣沉默了片刻,将手伸出去,“只是比剑的时候太过争强好胜,内息一时不济造成的,我已经好了,不信你再探。”
姬桓盯着她,半信半疑地搭住了她的脉,果然其脉象趋于平稳,丹田处内息虽不像他的一样充沛,却也如春江之水一样缓缓不绝。
他眉头皱了一下。
方才探脉时她分明是内息耗尽之兆,一转眼的功夫却又充实起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要么就是他方才弄错了,要么就是现在他弄错了。
月谣静静地看着他,见他很久没有说话,道:“有什么问题吗?”
姬桓松开手,道:“还是让大夫看一眼,就当图个放心。”
大夫被息微拽来的时候,满头都是大汗,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急病,没想到病患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探其脉象,从容和缓、强健有力,哪里像个病患。他只得不轻不重地说了些上火之类的话,开了副温平的方子。
“我说了,没事的。”
月谣没事人一样下了地,将略显凌乱的头发用金冠束起来,随手拿起官服穿上,忽然对息微说:“女兵营训练得如何了?”
女兵营成立至今已有大半年了,共有女兵一万人,大部分都出身社会底层,很能吃苦耐劳。
息微道:“很不错,但是力量和耐力仍旧无法和男兵相比,真正要上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
月谣系上衣带,拿起桌上的剑就往外走,“去看看,正好我也好几天没见到环环了。”
姬桓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本想说今日休沐,不如好好休息的话,然而一对上月谣的目光,却变成了:“早点回来。”
月谣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一用力就从他手里抽出了手,大步向外走。息微深深地看了一眼姬桓,银面具下的脸看不出任何神情,他没有说任何话,仿佛姬桓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转身便走了。
环环就被圈养在新兵营里,每日只能吃死去动物的肉,已经恢复了一般老虎的体型。虽然如此,身为凶兽的凶悍却没有削减,也就是息微能靠近他,若是一般的士兵,还没靠近就被它一声吼吓跑了。
月谣来的路上买了两只活鸡活鸭给它打牙祭,看着它狼吞虎咽地拆解入腹,她莫名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脑袋,极轻地说:“很快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没有任何人听到,一个小兵快步跑过来,在息微耳边说了句什么,息微点了点头,走过去对月谣说:“女兵都已经集结完毕了,现在过去?”
月谣揉了揉环环的脑袋,站起来声音一沉,“嗯。”
一万女兵,个个脱去女儿装,成方阵列在月谣面前,一身身银白色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着凛冽的寒光,广阔的营地内,鸦雀无声。
月谣站在台子上,一句话不说地望着她们。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虽然眼下刚开春不久,但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站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地暴晒两个多时辰,整个女兵营的人全都汗流浃背,有的脚下开始打颤。
息微站在一旁,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道:“大人,午时了。”
月谣盯着底下开始摇摇欲坠的女兵们,眉梢微微挑起,上前几步高声说道:“姐妹们!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很想坐下来、想休息!”她一说话,底下开始的人一下子全都又绷直了,“想休息,就要靠自己!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拿起手中的剑,各自挖一个高二尺、宽二尺、长三尺半的坑,谁先挖好,谁就可以先吃饭、先休息。”
底下一片肃静,月谣陡然高喝:“听明白没有!”
“是——!”
此时息微平日里的训练成果便体现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所有人都在左边挖好了坑。息微跟在月谣身后验视过去,只见她走到几个明显不足一尺半深的坑前,当头按住那名女兵的头,脚在她脚窝踹了一脚,迫使她跪下去,厉声斥责:“埋个人都不够!再挖!”
息微张了张口,似乎想劝她,然而话到了嘴边有生生止住。
月谣回到了台前,望着鸦雀无声的一众女兵,道:“好了。每个人去伙夫兵那儿领饭,一刻钟之后,回这儿集合。”
片刻的沉默之后,女兵们纷纷有序地往外走,月谣目光一眯,忽然道:“没挖好的继续挖!”又呵斥,“不许代领!”
女兵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月谣为什么要让她们挖坑,还以为只是练臂力,等她们纷纷从伙夫兵那儿领了午饭回来,才知道这个坑的作用。
“每个人都进坑里进食!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姿势,谁要是敢冒头,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我都给你砍了!”
一万女兵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挖的坑,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坐下去的时候,坑的长和宽还够,可这高,却是远远不够,所有人不得不将身子弯折起来,像一只蜷缩的虾一样,艰难地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吃。
有几个不小心冒出了发髻,紧接着就是一道剑气贴着地面飞去,顷刻间就将发髻切断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挪动着,一个时辰过去了,所有人早就吃完了饭,月谣却没有开口让她们起身,坑内狭小,也就只能动动手指,很快所有人都觉得腰背像是要断了,恨不得立刻站起来舒展舒展筋骨。
平日里的集训虽然艰苦,但多是重体力消耗,时间长了也能慢慢习惯,可像这种既考验体力又考验意志力的,却更加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