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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被赶出家门的,尽管身契已废,可终究是香莲玉莲的爹,潘巧巧坚持守孝三月,全了这份名节。王彦中道学出身,自能体谅潘巧巧的用心,不得不向这段如同蜜月般的幸福日子道别,灰溜溜地回了自家。
“娘是个不祥之人……”
香莲玉莲也回了潘家,唧唧喳喳跟潘巧巧说起了这些日子来作王家女儿的经历,说到半夜才睡。看着姐妹俩一般无二的乖巧睡颜,潘巧巧幽幽低叹道。
情愿作赘婿,还只是名义上的那个男人,早年就病死了。在心灰意冷时接纳了自己,帮扶了潘家,还想着把自己扶作正室的那个男人,现在也病死了。在寻常人眼里,这就是克夫之命。
再看王彦中,这辈子最在意的男人,为了守护自己,也差点死于羌蕃的刀下。潘巧巧自己都有些信了,真要与王彦中携手白头,会不会还有无尽的劫难等着?
潘巧巧彷徨起来,忽然觉得,守孝这三月,正好能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未来。
“大娘子,阿旺回来了,脸色很不好……”
禀报的是阿财,自小就是潘家婢女,阿旺正是她丈夫。
“那女人当然不会给好脸色……对了,阿财,你现在也要管人了,这名儿得改改,阿旺也是一般,就叫……还是让彦中帮你们取吧。”
潘巧巧与阿财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后园,白日她派阿旺去送慰礼时已有心理准备。当年就是那女人将她赶出了家门,如今男人死了,她这个曾经的妾室上门通个声气,只是礼节。那女人当年嫉妒她夺了男人的心,现在估计又怕她另有惦记,自然不会笑脸相迎。
潘巧巧可没下贱到自己送脸上门,让阿旺去送慰礼,多少还带着点怜悯之意。尽管那女人是邓家媳妇,可娘家势弱,又没育下儿女,在邓家一直没什么地位。过去名声很烂,前两年更被赶去了陕西受苦,现在回来,还不知前路如何。
想到这,潘巧巧还暗暗发笑,那女人的恶名还是被二郎捅到台面上的,自己当年被她赶出家门的仇,二郎已先报了一回。说起来,自己与王彦中父子的羁绊还真是二十年不断。
“大娘子,那贱婆娘好生无礼……”
见到潘巧巧,阿旺便倒出一腔苦水,当他说到紧要处时,潘巧巧的眉梢猛地挑了起来:“想要香莲玉莲!?作梦!”
阿财忧心地道:“她毕竟是邓家媳妇,家大势大,大娘子是不是跟王山长通个气?”
潘巧巧正要点头,之前那些念头忽然跳了出来,让她没来由地心中一颤。沉吟片刻,她摇头道:“华阳百花潘虽已没了,还有海棠潘。我便不信,一个快要被赶出家门的贱妇,还有脸替夫夺女!你们先不要跟王山长和二郎说,尤其是二郎,他最在意香莲玉莲,知了此事,怕又要闹出什么大动静。”
阿财点头道:“大娘子说得是,即便那贱婆娘不给小的好脸,却也不敢当众发作。如今成都谁人不知,我们海棠渡潘家出了并蒂莲,许大府当众说过,咱们潘家有重赏,朝廷的谕令应该就在路上。”
阿旺也放下心来,暗道家主说得对,王二郎要知道此事,背弓持剑冲去邓相公家都毫不稀奇,邓相公家那个邓孝安,不就被二郎亲手痛打过?
双流县,邓家宅院外,临江一处小院里,淫靡之声刚刚停下,寝室中就回荡着男女的喘息声。
“杏儿乖乖,一别两年,你是越发地美了,我那堂兄竟没沾你一分么?瞧你那小穴馋得,快把哥哥吮干了!”
那一身汗水淋淋,像是骨头都被榨得软绵绵的男人,正是邓孝安。
躺在邓孝安一侧的少妇不到三十岁,任由那泛着桃红之色的身子露着,喘息间喉管还呻吟不止,尚有如潮的欲望积在体内。
少妇哀怨地道:“那死人,一根指头都没碰我,我是生生守了两年活寡啊,一水儿全便宜了你。”
邓孝安边喘边笑:“这么说我还要感激王二郎了,不是他,我又怎能尝足杏儿乖乖藏了两年的醇味?”
少妇正是邓孝廷之妻尤杏儿,手还在邓孝安的男根上套弄不停,指着再一波享受,听到这话,皱眉道:“怎么说起了王二郎?真是败人兴致……”
邓孝安叹道:“两年前那事,我就当笑话听,可现在王二郎不是一般人了,回想起来,真不是个笑话,你我都是苦命人啊。”
尤杏儿烦躁地道:“王二郎那煞星就不说了,那死人的妾也来糟践我!现在连你也这般,是不是真想着让家中叔伯把我赶出邓家!?”
手上一拧,邓孝安哎哟惨呼,赶紧温言劝慰,再好奇地道:“堂兄不是十来年前就去了关陕,哪还有妾在成都?”
尤杏儿郁郁道:“就是十来年前,我还没过你们邓家门的时候。那死人纳了一家花户的女儿为妾,我过门后就把她遣走了。”
邓孝安咦道:“此事怎的连我都不知道?”
尤杏儿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那死人也是偷偷摸摸娶的妾,我过门时,贱人就已经怀上了他的骨肉,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分家产的角儿,怎能让外人知道?”
邓孝安哦了一声,的确如此,庶出的子女也有分家产的资格,尤杏儿这脾性,自然不容此事发生。
“那个妾,后来是生男还是生女啊?”
邓孝安的男根渐渐再度崛起,一丝丝痒意也随之而生。这个尤杏儿容貌虽不算绝顶,身子却是难得的柔媚,加之又放得开,令他食髓知味。与她一别两年,还真是想念得紧。当然,让他更为动心的原因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而偷不着又不如偷不该偷之人,这个尤杏儿是他的堂嫂……
而尤杏儿说到堂兄在成都还曾有妾,甚至诞下了儿女,邓孝安有些上心了。他与尤杏儿多年前就已勾搭上了,不是不认亲情人伦,恰恰是很认,才乐于享受这悖逆伦常的刺激滋味。
尤杏儿无后,堂兄的几个子女,都是在陕西所纳妾室所生。若是在成都本地还有儿女,那自该归宗认祖,怎能任其流落民间呢?
尤杏儿哼道:“那贱人倒是好命,生了一对孪生姊妹。昨日她还假惺惺地遣人来送慰礼,说她也要服丧,我便假意说要她那对女儿认祖归宗,好生吓吓她!孝安?怎么了?”
邓孝安瞠目结舌,好一阵后,才吞着唾沫问:“堂兄那妾,莫不是姓潘吧?”
尤杏儿恼怒地道:“怎么,你也认识?是不是打上了那贱人的主意?对了,都不知贱人这两年过得如何,不过瞧她家仆的装扮,似乎富贵不减呢。”
说着说着,她满腔恨意又涌了上来:“贱人的爹就是靠着那死人的帮扶,才打出了华阳百花潘的名号,她家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邓孝安此时才回过神来,拍着额头啊哟一声:“好险!差点纳了侄女!”
待邓孝安一番解说后,尤杏儿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阴恻恻地道:“侄女又怎么了?我还是你堂嫂呢!”
邓孝安连连摆手:“说笑了,那可不一样……”
堂嫂和堂侄女,那完全是两回事,前者传扬出去,闻者大多都一笑了之,后者则是人神公愤的罪行。
官府的王法对乱~伦之罪作了专门区分,《宋刑统》规定,与继女、同母异父的姐妹以及异父异母的继姐妹乱~伦者,拘三年。待潘巧巧入了王家,王冲若是忍不住偷吃了香莲玉莲,正合适用上这一条。
与母亲的姐妹、兄弟的妻子和儿媳乱~伦的,流配两千里,邓孝安与尤杏儿便近于此类情形。因为还隔着一层堂亲关系,而且乱~伦之事属于不告不究,对邓家来说,肉都烂在锅里,只要没被揭发出来,也就捏着鼻子装作没看见。
而与父亲或祖父的妾、叔伯的妻、自己或父亲的姐妹、儿媳、孙媳及侄女乱~伦的,则是绞刑……虽是堂侄女,够不上绞刑,却怎么也是重罪,邓孝安就是个纨绔,哪有这个胆子。
尤杏儿呸道:“当年你偷我的胆子去哪了?再说那是不是你堂侄女,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邓孝安暗暗鄙夷道,当年咱们是谁偷谁啊?不是你花名在外,我有那个胆子勾搭你么?
尤杏儿却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待我先夺了那对姐妹花,让那贱人好好尝尝痛心的滋味!然后再道她们不是那死人的女儿,而是贱人当年偷人所生,就由了你享用,如何?”
邓孝安心中一痒,却失笑道:“这般如意事,哪有那么容易?那潘寡妇背后可是有王二郎的,王二郎之父正与潘寡妇筹办婚事……”
尤杏儿咬着嘴唇,恨恨地道:“王二郎……”
再听邓孝安解说,连自家被打却无处申冤的丑事都说了出来,尤杏儿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就不想着报复回来!?”
邓孝安无语,他可不敢把曾经找来羌蕃杀手对付王冲,以至引发了成都蕃乱,王冲由此握住了他的把柄这事说出来。甚至不止是他,就连王相公家也遭牵连。王太爷直接将何广林发配去了泸州,办理王家在泸州所设粮行供应军需的事务。
尤杏儿再道:“王二郎势强,就更该整治那贱人!照你这么说,那贱人和那对姐妹花,就是他的把柄!”
把柄……对啊,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扳回这一局,看着王冲痛哭流涕地跪求自己呢?
回到家中,尤杏儿的话还在邓孝安脑子里转着。
家仆来报,说潘承求见,邓孝安下意识地要赶人。他已经与王冲完成了潘家产业的交割,正一文一贯地从潘家老人身上榨出钱财。潘家老人推潘承为首,隔三岔五就来求情,他从没给过好脸。
“等等,见见他……”
邓孝安心中一动,尤杏儿说得没错,跟王冲正面对着干讨不了好,为什么不从潘寡妇身上下手?
邓孝安冷冷笑了,还有尤杏儿顶在前面,他甚至都不必亲自出面。
时光飞逝,转瞬间霜降已过,到了九月下旬。
这一日,合江亭上杯觥交错,游人想上楼观景,却被告知已被贵人包下。有本事将合江亭这处公园楼阁包下的,当然是公门中人,即便是豪商,也不敢再纠缠,反而揣测起楼上到底是哪位官人。
楼上没有官人,只有阉人,成都府路廉访使杨戟正喝得满面通红,拍胸脯地打着保票:“你们自去作!某家在,朝廷就在,王法就在!王冲区区小儿,绝不会在西川只手遮天!”
同桌是几位酒商,闻得此言,欢天喜地,齐声称颂杨廉访满怀公义,不惧权贵,其中那尤十四更是喜上眉梢。
席散后,杨戟上了马车,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急声道:“去月绣坊,快点!再晚王冲就要恼了。对了,符纸、破邪香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随从道:“都已好了,连刀都磨快了。”
杨戟呸道:“要刀子作甚?真当我是去除妖的?”
到了月绣坊,见着伺立在王冲身边的那个壮汉,杨戟吞了口唾沫,忽然后悔自己没要随从带上腰刀。
“杨廉访……”
王冲向杨戟拱拱手,脸色很是不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