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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笼罩着兴文寨,寨外一片坡地里,一高一矮两个少女各举一把油纸伞,正怒目而视。夹在她们中间的王冲哈哈一笑,两手分推,让她们各遮各的,自己则扫视坡地里的蔗田和荔枝林,任由细细的雨丝淋在身上。
“沿着坡地再掘两条水渠,跟大渠连上,这里雨水足,洼地很容易积涝。人工就用大渠的工力,比照大渠给粮。”
王冲吩咐着,照管这片百亩左右田地的僰人长老摇头道:“大渠是灌溉所有田地,给粮倒没什么,这里的水渠让田户自己掘就好了,怎么还要另给粮食?”
兴文寨正在修的大渠是引兴文寨所倚永宁河水,浇灌附近所开的数万亩田地。王冲以盐、粮和布帛代钱募工,老人妇女都得上工,兴文寨少得可怜的丁壮几乎全被征发为铺丁,也只剩老人妇女。
活干得慢点没啥,这其实是变相的赈济。自僰人赈粮取消后,王冲就以修造水渠、寨中屋舍和道路等工程,将赈济和基础建设两事合一,兴文寨的僰人由此人心安定,并未因粮而乱。
这么一来,兴文寨常平仓里的粮食也越来越少,即便上月约盟,用常平仓里积下的物资换了上千石粮食,总数也不到四千石,最多支撑两个月。
成都那边,范小石组织的粮食该已在路上了,而何广林那边,五千石不指望,三千石应该能有,估计夏初会到,再有这四千石,大概能撑到秋熟。
兴文寨虽然新开了两三万亩田地,到年内估计总数还会上升到四五万亩,但头年指望不了收成,秋后依旧会缺粮,那时候就得指望这百亩蔗田和荔枝园了。
正因如此,王冲才对这里如此上心,时时亲自来视察。
他对那僰人长老罗重道:“这片田是公田,田户是商行的佃户,给他们的钱粮只是照料田地的报酬,开渠得另计,这之间的分别,你得记好。”
罗重连连点头:“官人是变着法的照顾咱们,老儿记好了。”
王冲无语,这些老油条,汉化也太快了,拍马都能这么顺溜无痕。
罗重这话也是心声,这片田不是官府的公田,而是“兴文商行”的公田,罗重正是兴文商行的管事之一。这个商行有王冲等人的份子,也有窦罗枝和各家僰人大户的份子。未来田地里出产的甘蔗和荔枝,都属于商行,跟兴文寨没有关系。
王冲将兴文寨与兴文商行分开,用兴文寨的钱粮给兴文商行的田办事,这就是假公济私。不过理由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帮兴文寨僰人开田修渠,就算有人找茬,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日后兴文商行靠卖糖霜和荔枝得钱,再外购粮食在兴文寨卖,同时也“卖”给兴文寨的常平仓,这一出一进所得的利润,都归在王冲手里,就有些忌讳了。所以这个商行目前挂在罗蚕娘的名下,基于这一点,窦罗枝就时时向王冲暗示,早些与罗蚕娘正名圆房,。
这个产业毕竟只是起步,前途未卜,而且也才百亩田,规模太小,仅仅是试验性质,王冲也没想那么长远。除了对王冲几乎盲目信任的窦罗枝等少数族中要人,其他僰人大户也只把商行份子看作王冲的零碎恩惠。待到此事可行,有了大利,引得寨里的人都种甘蔗和荔枝,商行由原料加工一手包转到只作加工时,才算成了正果。
“小石从成都请来的陶匠铁匠,从遂州请来的制糖匠都到了,这甘蔗和荔枝……长得真慢,真是迫不及待啊!”
鲜于萌在主管此事,不过他对吃的兴趣,显然比开田挖渠的兴趣大。而王冲到底要怎么解决荔枝的保鲜问题,行销远地,这更让他满怀期待。
王冲依旧不准备揭晓谜底:“急什么,至少还得两三月呢。”
鲜于萌哀怨地舔了舔嘴唇,再转了念头:“孙安抚那事,守正你到底怎么想?他可是把你架在火堆上烤了。”
孙羲叟辟举王冲为安抚司管勾书写机宜,这事可没跟王冲商量过,确实让王冲有些措手不及。
王冲摇头道:“不怪孙安抚,是我们把形势作得太好了,他想趁势再进一步。而此事少了我不行,不管朝廷怎么想,他先要作此表示,让我抱定跟从他的心思。”
什么叫过犹不及,王冲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他借朝廷兵威之慑,借孙羲叟所给的政策,还加上田佑恭的助力,以及失间的“主动配合”,施展了“罪蛊”之术,将这些资源的效力用到了极致。
现在兴文寨周边方圆千里,各个峒囤的僰人,甚至一些相邻俚僚峒囤都全心畏服。王冲扯来作幌子的黔州法,竟然真的推行起来。这个把月来,王冲已经收到上百件夷人峒囤的纠纷呈述,不得不一股脑地转给孙羲叟。之前恫吓那些峒囤的话不过是虚言,他可没审裁夷人纷争的权力。
孙羲叟据此判断,泸南南部已平,不少呈述都是指控南面归来州罗氏鬼主争夺人口牲畜,更让他敏锐地把握到将归来州真正纳入王化的机会。
“不过……太仓促了……”
王冲也很敏锐地感觉到,孙羲叟也走上了开边邀功之路,而他认为,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以他的想法,待兴文寨扎稳根基后,再以医卫、商贸等手段,将周边峒囤掌握牢固,才谈得上向南发展。
现在急着向南,只有两个结果。归来州的罗氏鬼主不低头,兴文寨乃至泸南局势就此不稳,泸州再起变乱,孙羲叟就要成第二个贾宗谅。如果罗氏鬼主低头,归来州可没几家汉人,朝廷伸手不及,实则让泸南,尤其是兴文寨南面那些峒囤势力大涨。像是轮多囤的阿大,现在还算服服帖帖,到时会有什么心思,可就难说了。
“孙安抚背后虽是郑枢密,可党气不深,靠上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鲜于萌没王冲想得那么深,自顾自地嘀咕道。
王冲愕然,接着失笑,自己思考这事的角度好像错了,是从大宋整体利益来看。自己现在可没有把握整体利益的能量,而是陷身于这个局里,就得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该去想的,是怎么应对,确保自己得到最大好处。
他能说服孙羲叟熄了此心吗?
不能,孙羲叟虽然赏识自己,却是从自己有助于他的功业角度来看的。如果自己要挡他的路,这赏识就要变作忌惮。
那么抱他的大腿,帮他完成此事,以此晋身呢?
“这就是站队啊……”
王冲此时终于认识到,自己也已到了这个层面上,必须选择在权力场上以哪一条路为根基了。
对此时的王冲来说,相公那一级别的人物,还没办法引为靠山。毕竟他的层面太低,就是被当作棋子用的命,靠山得是地方大员这个级别,比如之前的许光凝。
可许光凝这人温吞水,根底还是旧党,不是个好选择,而且今年估计就要转调,王冲不可能丢下兴文寨和蜀中的事业,投到他门下去当清客。
其实王冲没什么选择,兴文寨被王冲当作根基之一经营,抱孙羲叟的大腿是必然的。此人在王冲记忆里默默无闻,到两宋交际时,估计也没作出什么大事。这也有好处,以他为依凭,就是合作互利,而不是为他卖命。
不过孙羲叟将王冲一下推到士林舆论中燎烤,着实不地道,由此可见,这人目前对王冲并没有抱着长期合作的想法,只是把王冲当作一把刀,这让王冲很不爽。
另一个僰人长老罗弯急急而来,打断了王冲的思绪:“官人,官田发佃乱了!”
王冲对罗重再作了交代,回了寨子,果然,寨子中心,乡司楼下,挤了数百人,叫嚷不停,唐玮正声嘶力竭地解释,却没让这些人满意。
“怎么回事?”
王冲现身,吵闹声低了一大截,唐玮抹抹脸上的汗水,叹道:“还能是何事?现在寨子里就没什么客户,大家差距也不大,官田怎么佃,谁都不满意。”
兴文寨是为日后设县而立的,借着开荒之机,预先划出官田也是未雨绸缪。官田以职田为主,奉养官吏,另外的官田则用来维护官衙,经办杂务。此外,学田也算是官田的一类。有了官田,官府之治才能顺畅落地。朝廷愿意支持兴文寨的原因,也在于有这数千人口作底,可以把官府的架子预先搭好,待汉人多了,设县便水到渠成。
目前兴文寨划了四顷田为官田,一顷为知寨职田,一顷为屯田务管勾职田,一顷为乡司公田,一顷为学田。
两顷职田由种骞和王冲分领,这一顷职田的定额田租就是王冲这个兴文寨屯田务管勾僰人公事的薪水。按照三年逐步升科制,头一年王冲只能拿到每亩一斗的田租,算下来也就是十石粮食。除此之外,他就只有一年十二贯的将仕郎官俸,从这点来看,他就不是个正经的官人。跟其他有正式差遣的官员相比,他少了禄米、料钱、增支、公使钱以及柴薪盐油等等补贴。
跟着王冲过来的鲜于萌笑道:“若是在成都,大家躲还躲不及,怎会争佃官田?”
是啊,就没想到这事,王冲慨叹,地方政务千头万绪,再有地方的不同情况,他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
官田免二税和折纳,由客户或者四五等户佃种。但在成都这样的内地,多年积弊,官员、大户通过客户间接承佃官田,乃至侵吞蚕食。而无关系无背景的民户佃种,就要承担诸多杂派,虽不如唐时还要纳蚕课桑课脚力钱那般严苛,却远不如佃民田轻松,因此官府招佃官田,民户都知道是个坑,没多少人愿意承佃,官府有时不得不摊派强佃。
就是考虑到这种情况,王冲和唐玮等人都觉得这四顷官田该没多少人承佃,到时还得去做工作才能找到人。却没想到,有王冲这样的官人在,大家都不担心佃种官田被压榨,再听说官田没有田赋,田租三年后每亩也只有两斗,都争了起来。
“比照常法,升一等户分佃就好,里长、都保、保正,以及乡司公吏户,不得承佃。若是人户还多,就抓阄,三年一易。未完租额的,官田之外另有田产屋舍产业,在三等户以上的,都要改易,由四五等户中有耕种之力的人户承佃,每户续佃不能超过三易。此外,官田不得转佃,否则当年收回。”
王冲现场定策,将官田佃法作了完善。
常法是按照五等户法,只有客户和四五等户能佃种,升一等户则是三等户能佃种。兴文寨里,还有丁壮,自居一院的人户就是前三等户,四五等户则多是分了田地,但依旧孤寡单身,与他人共居一院的。至于无产客户,目前兴文寨里还没有,兴文寨开田,即便是孤女都分了田,自己种不了,交给他人佃种。
唐玮皱眉:“四五等户几乎无力耕种,这是只让三等户承佃?”
王冲眨眨眼:“只要僰女嫁了汉人,分得独居院落,就是三等户了。现在来兴文寨的汉人多了,单身的就有两百多,正愁怎么推销出去,借官田佃种推一把也好。”
唐玮和鲜于萌恍悟,怎么就没想到两件事之间的关联。官田也得要收成,兴文寨的四五等户所分田地,都得转佃他人耕种,他们要承佃官田,只能转佃他人耕种,这就坏了规矩。
“官田三年一易,虽然乡司要做的事多了些,可官田之弊却能稍解,内地州县也能行此法就好了。”
找来乡司书吏,将王冲所述成文,唐玮和鲜于萌又注意到了王冲此法的另一桩好处。
王冲却叹道:“世间法最忌的便是万古不易,积得久了,小弊便成大害。兴文寨草创,每户人是什么情况,都能大致掌握到。兴文寨的发展空间也不大,这片河谷,我看养三五千户就是极限,怎么变官府都能大致看清。只要乡司官吏不烂得太快,能保此法行三十年。但再久了,必然生弊。内地则是岁月变迁,沉疴太重,不大动干戈就想去弊,那是不可能的。”
刻意强调官田佃种三年一易,不仅是让官田更充分发挥社会保障的作用【1】,帮兴文寨渡过初创难关,还是出于王冲的私心。他想让兴文寨形成一套不仰赖官府就能自主运转的机制,日后不管是谁来主管兴文寨,有兴文寨的“寨情”在此,谁也别想替代他在兴文寨的影响力。
然而这般心思,浸在官田佃种法里,却让唐玮和鲜于萌有了更深的解读。
书吏已将此法张榜出去,再作解说,外面的喧闹声终于平息下来,现场就有老人牵着女儿妹妹,扫视汉人,开始打起与汉人结户,以便佃种官田的主意。每户人能佃二十亩官田,一家三口的生计就再不愁了。
此事解决了,唐玮和鲜于萌却沉浸在王冲的感慨中。
“守正你也坚持官田佃种是交定额实粮而不是定额钱,为何还要行青苗法,发青苗票,而不是直接由常平仓借贷粮食?”
鲜于萌再注意到了这一点,此时已是四月,兴文寨里,老人上工挖渠开田,妇女加入到罗蚕娘所领的“女巡队”,还有的被乡司招募,清扫街道,维护公共厕所一类的设施,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工作,没工作就没粮吃,田里现在也没收成,只能借青苗粮。
“我想把兴文寨的常平仓真正建成一座衡平仓,只衡平钱物,因此它就不能干太多杂事。单纯赈济之事,我们另建广惠仓。青苗事特殊,另建青苗务。常平仓就是一座水库,它存续的目标,就是外衡内平。所以,官田的实物田租,是由常平仓收购,再添支一些供给官府和官吏,让折钱在粮价高低间取个平衡。而青苗粮,除了让粮商也加入进来,以粮为贷本外,也由常平仓卖给青苗务,视同缺粮时的放卖,不直接由常平仓对民户借贷,这也是确保常平仓职责单一,减少管理费用。”
兴文寨虽小,可展开的政务却与治平天下相通。王冲当然还没有一个完整而清晰的总体理念,但在常平仓上,却已有了一些思路。
鲜于萌担忧地道:“但常平仓还是旧法管治,守正你若不在了,又不知要生出什么害处。”
唐玮最近在管乡司一摊事,笑道:“守正早有所料,所以才在乡司另设乡约,由乡约诸老查问常平仓事。他日守正和我们都不在了,乡司还是本地人把控,新来的官吏想要在常平仓上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鲜于萌讶然:“乡约?京兆先生的蓝田乡约?”
王冲道:“不是一回事,不过……大义是一样的。”
乡约也只是王冲诸多想法中的一个,还没完全成型,现在也只是摸索。蓝田乡约是吕大钧的设想,与兄弟吕大防一并在家乡施行,是以宗法重组乡村,实现自治的一条理想之路,王冲以僰人长老在乡司所设的乡约则不同,更偏重于经济事务。
让乡老过问常平仓事,这个思路也是南宋朱熹建义社仓所坚持的,不过义社仓只是单纯的民间机构,与常平仓这种政府主导的机构有很大不同。日后乡约还能怎么演变,兴文寨这个舞台太小,衍化出的结果难以推行天下,却能从中掌握一些基本的规律。
鲜于萌埋头算了一下,皱眉道:“常平仓终归得由官府出本钱,而兴文寨……官府这边,除了孙安抚拨下的一些粮食物资,加上官田,就再无本钱了。”
唐玮嗤笑道:“小黑,你莫非忘了,兴文寨的汉人才三年免课免差役,而僰人却是不免的。虽然少,却也是钱。待兴文寨发展壮大,税钱估计比内地州县还足。”
鲜于萌转念一想,拍着大腿嘿道:“竟忘了此事,咱们兴文寨乃天下第一酷税之地!”
这当然是说笑,不过兴文寨的确特殊。主体人户是降僰,寨子是官府建的,地也是官府组织人力开的,收税顺理成章。田地且不论,只是民户所住的宅院,每年就有宅税,若是临街开店,更有市税。而外来行商在客栈附近的集市卖东西,另加行税。
兴文寨的民户不分乡村城廓户,资产是将田地和宅院一并计算的,划分户等也是以此为标准。内地乡村城廓户分别承担的赋税差役,便集于一身,若是内地官员来了这里,乍眼一看,便会觉得这里酷税强征到了极致。
实际僰人没太多负担,宅税只是按面积象征性地收,方圆一丈,每年一文,一座宅院一年交三十文,今年还可以以工代税。差役更是福利,丁壮当铺丁有收入,连健妇所作的女巡也比照丁壮标准的三分之二发放。与内地州县不同的是,兴文寨这里一张白纸,征税能够切合实际,真正落到人头,不会因人地变动,强户隐产,不得不向弱户摊派。
这不仅是为设县作准备,也是为兴文寨未来的运转提供税源。有乡约在,还夹杂着民族关系,就算王冲走了,新来的官员也不敢贸然大增税额,否则必出民变。
但这里就有一个绝大的问题,就如鲜于萌所说,兴文寨要建常平仓,要维持运转,要养官,现在的收入却只有官田,钱从哪里来?
当然是王冲以及其他人借的,而替代王冲出面的,便是这个“兴文商行”。范小石、何广治从成都和夔州组织来的粮食,就是以商行的名义借给兴文寨常平仓。
这事在宋时也是惯例了,即便在汴梁,官府也时时向民商借贷。元佑更化时,朝廷尽废新法,汴梁各行商贾向朝廷申述,讨要开封府所借的数十万贯债务,天下人失笑,这笑话里藏着的,却是宋时官府与民间的活跃经济往来。
兴文寨借了这么多债务,又该怎么还呢?
路子自然很多,一是免税,二是卖地,三是给政策,比如颁布地方法令,推动其他民户为商行种植原料等等。
由此可观,王冲在兴文寨私心毕露。以兴文寨的公权,树立在兴文寨的名望。却又挖空兴文寨的公利,转为兴文商行的私利。待兴文寨发展起来,就靠这些债务,就足以将兴文寨牢牢绑在兴文商行的马车上。他人想在兴文寨翻起什么风浪,除非把兴文寨彻底砸烂,从头来过。
“这样……吃相太难看,不太好吧……”
鲜于萌再醒悟,兴文寨的酷税,不过是个幌子,立在这里为王冲和自己等人都有份的兴文商行铺路而已,越想越觉得他们几乎是把兴文寨敲骨吸髓,他这个吃货都觉有些汗颜。
唐玮不以为然地道:“我们不过是防那些贪婪无度的官员,朝廷、兴文寨本地人,还有我们,三方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再说了,我们种树,岂能让他人乘凉?就说兴文寨以地还债,谁有那个信心,相信兴文寨一定会崛起,来此买地置办产业?”
王冲通过兴文商行借粮借物资,把自己仅存的本钱全压在了兴文寨,同时僰人大户们也跟他绑在了一起。计划中,兴文寨将继续拓宽城域,而外扩的那些地盘,就是给兴文商行的抵押。到时光靠出租那些地盘,每年就有不菲的收入,自然,这一点必须建立在兴文寨繁荣起来的基础上。
“没错,兴文寨的公利我们若不握住,换了人主政,就是侵吞本地人私利的大门。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作,无利不成行,兴文寨,就是我们的立足之地。”
王冲点头道,说着说着,心中明悟。他何苦非要抱定一个靠山?就像他调治兴文寨一样,权力争逐,根基不光是从上面来,也是从下面来。孙羲叟要把他当刀子使,他就让孙羲叟明白,这刀子一旦用了,就脱不了手!
“归来州罗氏鬼主……”
王冲的思绪一下转到这桩大事上,念头转了一圈,释然笑了。
“我们便帮孙安抚办了此事,送他一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