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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萱自尽殉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面对这样一个“贞烈”女子,文人骚客皆是赞美,她入宫为奴多年,为救皇上失了半条命被封为贵妃,一跃龙门,最后却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陪伴嘉和帝,她的一生被后世刻画的越发传奇、凄美,明明荣华富贵只有一步之遥,她却放弃这些追随先帝而去,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世人如此想着。
薄胭听说这些的时候正同赵雪言一起起草追封齐萱为贞静皇后的圣旨,赵雪言坚持这份圣旨由他亲自书写,稚嫩的手紧紧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从未有过的认真。
薄胭注视着赵雪言的侧颜没有言语,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赵雪言虽然不说但是在他心中,齐萱总归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虽然在听闻齐萱离世后赵雪言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这孩子终究放不下她的养育之恩,如今追封了齐萱皇后的位份,可能另赵雪言不再伤心?
在圣旨上盖上了玉玺,赵雪言看着拿到圣旨久久不言语,盯着“贞静皇后”这四个字半晌,猛地一笑,惨然摇头:“贞静皇后,呵呵,实在讽刺的很,就是这样一个皇后在父皇离世没有半个时辰就带兵冲进了大殿妄图谋逆,现如今呢,却能够名垂青史,殉情?呵,说的倒是好听。”
薄胭默然。
“母后,你说,这世上的传言是否都不尽信?是否都是有人在背后掌控?”赵雪言抬起头来问道。
薄胭笑笑:“传言不可尽信是真,总要讲究眼见为实,但是最重要的并不是传言本身,而是你在这传言中不那样什么角色。”
赵雪言不解,挺直腰板来了兴致。
薄胭道:“就比如这次的事情,百姓看到的真相是你我想要让百姓看到的真相,这就分了三种人,布局的、局中人和看戏的,你我是布局人,严家与萱贵妃是局中人。”
“百姓就是看戏的。”赵雪言道。
薄胭笑着点了点头:“每逢大事,众人看到的都是表面,布局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局中人有口难言又或是甘愿被利用,若是不想同众人一般,那就只有坐到足以掌权的位置,至少也要让自己身在局中,用自己的脑袋去想事情,而不至于傻傻的被人利用。”
赵雪言消化着薄胭的话,似有所悟:“这就是大家都想做皇上的原因?”
薄胭一愣,思索片刻微微一笑:“是也不是,皇上的确可以说是掌控全局的人,但是人们迷恋皇位,更多的是因为他执掌生杀大权。”
“将别人的生死握在手中就这么有趣?”赵雪言不解。
薄胭笑笑:“你现在是赵国的皇上了,你可知,你的一句话足以撼动九州?”
赵雪言瞪大双眼。
薄胭笑着揉了揉赵雪言的头:“若想成为一个明君,你要学的还有许多。”
赵雪言低下头:“母后,我有些怕了,做一个明君太难,万一我做了什么不正确的决定,后果我无法承担。”
“本宫与薄家会一直在你身后,你不必怕。”
赵雪言脸上依旧愁云密布,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与重担是如此重。
薄胭看着赵雪言的模样并没有再开导什么,这些事实虽然冰冷残酷,但是赵雪言已经继任皇位,早些知道这些对他有益无害,他是孩子,却也是一国的帝王。
想到此处,薄胭不由也在思考,虽然赵雪言的血统纯正,继任皇位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推这样一个孩子到这无上的位置到底是对是错,他自幼长在宫中,对于皇宫外的一切半点都没有见过,什么百姓疾苦或是颠沛流离,他没有感受过,叫他如何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为君者,惦念的不应该是朝中争斗亦或是皇位不保,百姓才应该是重中之重,自己是希望赵雪言做一个明君,而非仅仅是一个皇上。
当然,自己这样的想法正确与否薄胭自己也不清楚,教赵雪言如何做一个明君的前提是现在要保住他的皇位才行……
薄胭近几日十分忙碌,嘉和帝离世,宫中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且不说各处布置,单单是每日带着各宫嫔妃道嘉和帝排位前哭灵就是非消耗体力,所谓哭灵是表示对嘉和帝离世的不舍,虽然都是假哭,但是好歹要将态度摆出来,嘉和帝的几个远嫁的女儿都回来奔丧,年龄从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反正每一个都比薄胭年龄大就是了,她们离开京城多年,对于这个父亲也没什么感情,略走一走过场也就离开了,薄胭白天哭完灵,晚上还要忙着安顿这几位公主,顺带留心宫中的大事小情,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几个用,本来想着找时间同锦安见一面现在也成了奢望,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更是单薄了几分,也幸亏是年纪轻,一张脸才没有瘦脱相,只是那双眼睛却显得越发的大了。
可即便是这样忙碌,有一件事情薄胭还是必须要格外上心的,三日后,是赵雪言作为储君第一次上朝,薄胭早早的换上朝服拉着赵雪言的手一步一步的来到勤政殿。
今日,百官俱在,对着薄胭二人恭敬问礼。
赵雪言端坐龙椅,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是看样子已经有模有样多了,薄胭环顾下手,目光落到了严七少的头上,整个朝堂,自己最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了。
例行公事的问候几句,下首朝臣禀报了登基大典的准备工作,大概还有一月左右便可以举行大典,钦天鉴也看了日子,是个吉日。
赵雪言认真的听着,又说了些官话边准备退朝,人在此时,礼部尚书却接到了严老爷的眼色,点了点头站了出来。
“老臣有话要说。”礼部尚书道。
赵雪言循声望去。
“老臣想问,从今以后皇上上朝,难不成都要太后娘娘跟着?”礼部尚书道。
此言一出,下首官员悉数噤了声,严七少眉头一挑,慢慢抬起头看向上首的薄胭。
薄胭摆弄这自己的指甲,不甚在意:“怎的?礼部尚书有意见?”
礼部尚书挺直脊背:“臣有异议!”
赵雪言懵懵懂懂的看了看二人,没有说话。
礼部尚书继续道:“先帝殡天,已经留了遗诏命薄家协理朝政,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并无根据,恐怕不合适吧。”
严家的党羽连声称是附和:“没错啊,后宫不得干政!”
赵雪言闻言有些急了,匆忙辩解道:“是朕叫母后陪着朕的。”
严老爷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皇上这话就错了,皇上是皇上,真命天子,一国之君,难不成还是个离不开母亲的奶娃娃不成,若是如此依赖太后娘娘岂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赵雪言脸上一红,将头微微低了下去。
“严大人这话过分了!”薄中青上前一步斥责道。
严老爷笑着拱手:“微臣不过是为皇上着想,恐怕用词不当,还望皇上担待,薄丞相……哦,不,如今该交护国公大人了,我知道太后娘娘出自薄家,您护女心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总要附和法制,后宫不得干政难不成您忘了?护国公一向忠心耿耿,相信不会因为先帝殡天有所改变。”
薄中青被礼法二字压的死死的,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纵然有千般理由,“避嫌”二字就另自己将这些理由悉数吞了回去,若是自己执意保薄胭垂帘听政,即便自己是有理由的一方恐怕也会被扣一个“护短”的名声。
薄胭冷眼看着下首的一来一往,内心无比厌恶,自己倒是也想趁着这个时间回寝宫小憩片刻,要知道自己昨夜带着后宫嫔妃在嘉和帝牌位前跪了整整半夜,现在头疼的要死,可若是自己不来,赵雪言怎么办,严家这些党羽还不将他活吃了,自己的父亲为人太过正派,以前有嘉和帝有意护着旁人不敢将他如何,现在嘉和帝离世,父亲即便有一品护国公的身份也恐怕难以承受严家的恶意抹黑,就如同现在这般,严家只要摆出礼法,薄中青就不会反驳,呵,自己不来?自己又怎么能不来。
“严大人与礼部尚书的话本宫明白,后宫不得干政这个道理本宫自然明知晓,只是皇上毕竟年幼,为母者从旁辅佐又有什么错?况且现在情况特殊,本宫身为太后,一切都是以皇上为重,实在算不得刻干政,要说皇上年幼,太后协理朝政在前朝也不是没有先例,甚至可以说是比比皆是,严大人同礼部尚书将这件事情说的如此严重,恐怕不妥。”
严老爷只是笑着拱了拱手,转头看了一眼严七少,严七少沉默片刻,上前一步:“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有一点,前朝虽有先例,但是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无不是年过半百之人,从前常伴皇上身边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朝政,而太后娘娘您……”
话到此处就是质疑薄胭的能力了,不过说来也是,薄胭以十六岁的年纪做到太后的位置,名号如何也就罢了,资历呢……若无让人信服的本事她凭什么垂帘听政?真有此才?还是只单单是为了陪着小皇帝给他壮胆子,如果是后者,那么就真的如同严老爷所说,贻笑大方了……